30 心魔18
大殿上沒有聲音,常靖玉什麽都聽不見,也不知道在陸飲霜身前俯身的劍修說了什麽,劍修随手扔出幾顆頭顱砸在陸飲霜腿邊,血濺了他一身,陸飲霜驟然用力,鎖鏈被他扯得顫動不已,卻仍逃不出桎梏。
有種感同身受的憤怒和痛苦在常靖玉心中炸開,他看見劍修施施然的彎腰,伸手捏住陸飲霜的下颌逼他張嘴,右手拿着杯茶,也許是酒……常靖玉也分不出那是何物,淺紅色的液體泛着危險的氣息,他慌忙揮劍對着劍修砍去。
但幻象只是晃動一瞬,他又想斬斷鎖鏈,劍刃碰到了實質,卻連半點劃痕都沒留下,他什麽都改變不了,劍修依然端着那杯液體,緩慢又好整以暇地把它強行灌給陸飲霜。
“住手!”常靖玉徒然地想去扶他,陸飲霜咳的撕心裂肺,血很快就在地上聚了一灘。
劍修伸手化出把刀,漆黑的刀刃在他手裏一點點拉長,他踱步到陸飲霜身側,舉起刀柄狠狠刺了下去。
常靖玉幾乎不忍再看,刀尖自背後穿過心口紮進地板,陸飲霜半個身子被刀勢帶得往下一頓,手指死死攥住鎖鏈,卻又不屈地拼命直起身來。
劍修似是在嘲笑他負隅頑抗,後退兩步打了個響指,一蓬火苗從地上騰起,眨眼間燒成熊熊烈焰,那幾名部署的首級瞬間便被吞噬,陸飲霜在火中回頭望着威嚴的王座,窮途末路的閉上了眼。
幻象随着淹沒整座宮殿的火勢開始瓦解,常靖玉眼睛通紅,擡頭時看見那陣白光又從穹頂迸發,腳下的大地寸寸碎裂陷落,整個世界都無聲的灰飛煙滅。
常靖玉不得不趕緊找了幾塊還算平穩的地板跳過去,深吸口氣甩出佩劍,劍尖嵌進石柱上端,他身形一拔掠向石柱,踩着突起的龍紋躍上支撐的劍柄。
白光只剩一團,石柱徐徐傾塌,常靖玉最後看了下已經幾近透明的幻影,咬牙向白光掠去,又像來時那樣,被無形引力狠狠抛在石板上。
他捂着左臂爬起來,視野恢複才看清身處的環境,長寬約莫一丈的封閉石室,沒有門窗,牆壁上鑲着光芒柔和的明珠,地上是數種粉末繪成的複雜陣圖。
常靖玉不敢妄動,也只能先坐下恢複體力,幸好之前收拾東西時那本重華仙門秘籍只是被他收進懷裏,此時還能打開邊翻閱邊等陸飲霜。
……
夜色讓陸飲霜感覺微冷,高臺下方被村民打扮的人圍得水洩不通,他們手持火把,對綁住的女子指指點點。
陸飲霜從村民中間穿過,他試着碰了兩個人,摸不到實體,于是他放心地撐着臺面翻上去,端詳起昏迷的女子。
“到底是誰呢……”陸飲霜繞着木樁走了一圈,他想自己沒道理認識一個修真境的村婦,但這股熟悉感實在讓人在意的很。
陸飲霜站高望遠的在人群中尋找常靖玉的身影,這是常靖玉的記憶,他們突然換了方向,幻境沒辦法映射出除彼此之外其他人的相貌,那常靖玉在這群人裏應該鶴立雞群了。
這時只見村民中一個頭發花白的領導者站了出來,轉身對衆人說話,村民聽得義憤填膺,紛紛舉起火把對準高臺。
那些看不見面容的男女把火把扔向柴堆,他們揮着拳頭争相擠到木板前,生怕錯過燃起的火焰吞沒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幻境靜得落針可聞,又好像充斥着無處不在的興奮和惡語,在夜幕下演出荒誕的戲。
幻術的火仿佛燒到了陸飲霜的衣角,他注意到人群中有個抱着膝蓋縮在一旁的女孩,她緊緊抓着自己不時擡頭,像是要将自己隔絕開來,抽離出去。
陸飲霜順着女孩的視線遠眺,躍下高臺直奔不遠處的山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臺上,沒人看見雜草叢生的山路邊竟然藏着個孩子。
常靖玉看着才八九歲,衣衫褴褛的撐着樹幹,手指磨的鮮血淋漓,陸飲霜差點沒認出他來。
“臺上的人和你有什麽關系?”陸飲霜靠着樹,知道幻術不會回答,只是随便一問。
但随後常靖玉卻開口了,他對着夜裏唯一的光亮,哆嗦着喊“娘”。
陸飲霜認得出口型,饒是當上帝尊這麽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但他直到剛才還平靜的心裏陡然泛起不耐,讓他有種将這幻境就地摧毀的戾氣。
常靖玉無力地跪倒下去,被悲戚和恨包圍,像只掉在荊棘裏的幼鳥。
陸飲霜擡起右手,在空中招了一下,一枚小巧的木劍流星般落入他掌中。
“稍後見。”陸飲霜傾身虛虛的拍了下常靖玉的肩膀,轉手将木劍抛向人群。
木劍流矢般帶起一串光華,化成千百道劍影攪散幻象,摧枯拉朽将周圍景物撕裂,拉開窗簾般露出原本的白光,陸飲霜負手輕阖雙眼,腳步平穩的優雅落地。
……
方垣耳邊嗡嗡直響,有些忽遠忽近的聲音吵的他睡不着覺,他昏昏沉沉的揚手想敲下床,結果震的自己骨頭生疼,倏地清醒過來。
他喉嚨發幹,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縫,只見趙河站在旁邊,同個渾身都罩在紫色鬥篷裏的男人說話。
趙河看不出悲喜,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凝視着鬥篷男人說:“時辰就快到了,等藥完成,鏡子給你,你也要遵守約定,送我妹妹遠離是非。”
鬥篷男人低沉的笑了,他的嗓音粗粝的像混了沙:“當然,我們所求遠不止于此,主人也不屑騙你。”
“是啊,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視性命如草芥,舍妹也不值得你動手吧。”趙河譏諷道。
“呵呵,他如此信任你,你卻背叛的這麽果斷,看清事實,你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鬥篷男人提醒他,側頭仔細聽着什麽,随後周身罩上一層黑霧逐漸隐去,“我去解決外面那只麻煩的鳥,希望等我回來時,你已大功告成。”
趙河轉過臉,方垣躺在石質大廳中間,他慢吞吞在方垣身邊坐下,習慣性的把蓋在方垣身上的衣服往上拽了拽。
“對不起。”趙河輕聲道,他看起來有點難過,“如果我有別的選擇就好了。”
“他們找到我,給了我這個機會,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小妹死,她還沒像別的姑娘那樣穿過漂亮的裙子,去看看繁華的主城。”
“你越是善待我,我越是嫉妒你,好笑吧,我就是忍不住想,你什麽都不缺,你的憐憫就像賞給貓一頓剩飯,可這老天為何要讓我名利富貴天賦一無所有!我連剩飯都還不起啊……”
“你原來,這麽看我。”方垣嘆息着緩緩開口,他睜眼看了看身下,似乎畫了什麽陣圖。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預收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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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涯捶胸頓足:老板,請問我什麽時候能退休?
上司呵呵一笑:師尊,喝完這鍋毒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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