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杜十裏騎着一輛天藍色的自行車。這一碰面，雙方都微微一怔。那瀾踩住了車，笑着問，“老三，你去找春風嗎？”

杜十裏在她身邊停下，調轉車頭，側過頭來看着她，沒有說話。

那瀾回頭看了紀春風一眼，臉上笑容更甚，“我之前聽你提起春風沒有自行車，送貨不方便，想着我這輛舊的放着也是放着，這不就送過來給春風用。”

說完之後，她掃了一眼十裏騎着的車，“你這輛車是新買的？”

十裏點頭，“嗯。之前的被偷了，一直想着要買，現在才得空。有時候還是騎車方便。”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低下頭去踩自行車的踏板，沒有再說話，但彼此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到了生活區，春風要去送訂單，那瀾和十裏都說要幫忙，但被她拒絕了。畢竟總覺得三個人在一起，氣氛有些微妙。

等她離開之後，那瀾才轉頭看向杜十裏，“你這輛車是買給她的嗎？”她也不需要十裏的回答，又往春風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問，“剛才怎麽不說。”

“沒必要。”十裏道。

那瀾聳了聳肩，“抱歉，好像搶了你表現的機會。”

十裏微微皺眉，終于擡眼看向她，“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我是什麽意思？”那瀾寸步不讓的與她對視。但片刻後，不等杜十裏回應，她的态度又倏然軟了下來，苦笑道，“抱歉老三，我的态度好像有點糟糕……但是沒辦法，誰讓你跟春風的關系那麽好。我可能有點吃醋。老三，我覺得……我也許真的喜歡上她了。”

杜十裏握在車把上的手神經質的顫了一下。

這世上，總有些人好像永遠不懂得害怕和退縮，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都能毫不猶豫的說出口，讓所有人都知道。而另一些人卻顧慮重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要小心翼翼，所有的心思都掩藏在表面的風輕雲淡之下。

所以前者注定比後者更容易得到他們想要的一切。

“你別這樣，”杜十裏咬着牙，艱難的說，“春風，她……不是。”

“那又怎麽樣？”那瀾并不在意，“再說，你怎麽知道春風不是？你們兩個認識的時間也沒多長吧？我倒覺得，她應該是。只是還沒有覺醒而已。”

說到這裏，她看向杜十裏，“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應該讓春風自己來做決定，你覺得呢？如果她真的拒絕了，我也不會糾纏。”

這是帶着一點故意甚至挑釁的警告，但杜十裏卻不能不接。

她跟紀春風的關系的确不是太親近，也沒有資格置喙她的感情問題。作為一個成年人，紀春風可以為自己負責。在尊重她意願的前提下，那瀾想要追求她沒有任何問題。

何況……杜十裏自知想要阻止那瀾并不是為了公心，就更少了幾分理直氣壯。

……

第二天那瀾過來教紀春風練車，原本答應會一起來的杜十裏卻缺席了。

不過那瀾解釋說她還有兼職要做，春風也不太意外。這段時間，自從她過來之後，杜十裏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她身上，已經對她自己的學習和生活造成影響了。現在春風安頓好了，她的生活當然也需要回到正軌去。

只是心下還是不免惆悵。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誰離了誰就過不下去，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其他人都只是一段插曲。

紀春風膽子大，在平衡上也頗有天賦，很快就掌控了騎自行車的訣竅，經過幾天的練習之後，已經可以在不算擁擠的人流之中自如的轉彎穿梭了。

她本來就是愛玩的性子，這段時間因為要做生意，每天都悶在家裏圍着烤箱打轉，雖然那也是春風所喜歡的，但畢竟一個人還是有些寂寞。所以這會兒得到了新玩具，自然十分縱情。

正好是下課的時間段，學生們從教學區出來，湧向食堂。春風就騎着車在他們之中穿行，轉了幾圈之後，她在那瀾面前停下來，擦了一把汗，笑着問，“怎麽樣？”

“厲害！”那瀾比了個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自行車選手。”

春風笑了起來，“自行車人人都能學吧，天賦是什麽鬼？”

“話可不能這麽說，也有人怎麽都學不會的。”那瀾說着，一轉身跳上了後座，雙手扶在春風肩上，湊到她耳邊道，“怎麽樣，載我一程，找個地方慶祝一下你終于學會騎自行車？”

“食堂就可以了吧。”春風說，但還是依言騎着車往前走。

吃飯的地點是那瀾決定的，一家西餐廳。春風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在這之前，她只吃過肯德基的快餐。像所有第一次出入這種場合的人呢一樣，她不免生出幾分局促與不自在。

那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切牛排，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将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就這麽盯着春風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春風，你真可愛。”

“什麽？”春風停下手裏的動作，問。

那瀾道，“你跟我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非常特別，讓我很想靠近你，多了解你一點。”

這聽起來是一句非常正常的話，但春風總覺得這句話裏，似乎隐藏了什麽深意，讓她有點兒不安。她放下手裏的餐具，喝了一口冰檸檬水，然後才笑着說，“要讓你失望了，我只是個最平常不過的普通人。”

“我相信我的眼光。”那瀾一笑。

好在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給春風介紹起北京各種美食，順便約好以後有機會一起去品嘗。

春風并不覺得真的有這種機會，畢竟她真的很忙。

但她沒想到，那瀾也不是随口說說。沒過幾天，就騎着一輛摩托車停在了她的樓下。春風剛送完下午那一趟貨，本來想躺下歇會兒，但卻被那瀾不由分說拖着出了門，說是帶她去買冬天的衣服。

的确，在今年之前，春風的生活經驗僅限于南方，即便是最冷的冬天，也不需要太多裝備，但北方就不同了。眼看就要入冬，到時候屋裏雖然有暖氣，但出門總要好好裝備一下。這方面的東西她根本沒有準備，也該去采購了。

這麽想着，春風就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買完東西，免不了又要一起吃飯，吃完飯之後那瀾又請她看了一場電影，才把人送回來。

這之後，那瀾三不五時的，就來接春風出去一趟，去大街小巷裏體驗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她不愧是本地人，向導做得相當出色，總能夠找到春風感興趣的地方。雖然經常會覺得累，但春風也的确很享受這種樂趣。

人不是為了工作而存在，總要享受一下生活的。在這方面，那瀾很好的彌補了她的空缺。

進入十一月之後，天氣已經很冷了，北方開始供暖，大部分學生也不願意在沒課的時候出門，春風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

這天早上，她去送訂單的時候，遇到了杜十裏。——确切的說，應該是杜十裏在等她。

看到她的時候，春風居然有點兒恍惚。這一個月以來，她跟那瀾的接觸變多了，倒是跟杜十裏幾乎沒怎麽碰面。以前她在杭州的時候，好歹晚上還能一起游戲聊天，現在春風改了作息，連這個也沒了。

所以乍一見到，彼此竟都有些生疏感。春風客氣的拿了一只面包遞給她，十裏接過去，就将手裏的袋子塞了過來，“給你的。”

“什麽？”春風捏着袋子問。

“你應該用得上。”杜十裏答非所問的說，“你忙吧，我先走了。”

春風目送她離開，打開袋子，卻見裏面裝着的是一只充電式熱水袋，還帶着一個毛茸茸的小熊外罩。伸手摸一把，居然還是燙的，顯然杜十裏提前充過電了。

充電器也放在了袋子裏，下面還壓着一件東西，春風取出來一看，卻是個毛線織的帽子。

冬日的冷風中，春風卻覺得心都跟着暖了起來。她将帽子戴好，雙手伸進熱水袋的套子裏捂着，立刻就覺得好過了許多。

果然是她用得上的。這東西其實在北方不怎麽有市場，畢竟屋裏有暖氣，出行可以乘車，基本上沒人一直在外頭走，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的路程沒必要抱個熱水袋。但她這樣要守在外面做生意的，就很需要了。

春風不由十分慚愧，即便沒怎麽見面，但杜十裏還是挂念她的。倒是她自己，這段時間可能是過得太充實了，基本上很少會想起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