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

紀春風揉着眼睛從卧室裏走出來時腦子還有些懵。她有點輕微的低血糖，每天早上起床時都會有那麽一小會兒不怎麽清醒。平常這一點迷糊沒什麽關系，反正在家裏也沒人能看見。

但今天不太一樣。

出門看到正對面客廳裏的人時，春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陡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你怎麽在這裏？”她按住頭上翹起的呆毛，不解的看着杜十裏。

見春風只穿着一條睡裙，眼神迷蒙，頭發微亂，很明顯剛從床上起來的模樣，十裏倒是不驚訝，但還是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繼續若無其事的将袋子裏的早餐取出來擺在桌上，“你昨天給了我鑰匙，忘了嗎？”

……想起來了。

紀春風用力的搓了搓臉，這種陡然被登堂入室的畫面的沖擊力，果然事先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來。

她木着臉後退幾步，回到房間裏，“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杜十裏唇角彎了彎，揚聲道，“我買了早餐，收拾好出來一起吃吧。”

幾分鐘後，紀春風換好衣服梳好頭，開門出來，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拐進洗手間洗漱。然後十分平靜的跟杜十裏坐在一起吃完了早餐。尴尬這種情緒吧，你不理會它，就又是一條好漢。

不過從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犯過這種錯誤。每次起床都會坐在床上，直到清醒過來才換衣服下床，這是後話。

研發小組搬到紀春風的住處辦公之後，待遇好了不是一點兩點，除了地方寬敞之外，最重要的是這邊有廚房可以開火。雖然小組內部五個人都沒有廚藝細胞，但還有紀春風這個外援在。除了能蹭上早午餐之外，偶爾還能夠享受下午茶和小點心。

辦公環境對員工的影響有多大，這個很難說，但這個小組本來就是為愛發電，有時候免不了會有些浮躁，但有了這樣一個環境之後，大家就連讨論時的火氣都低了許多。

十一月入冬之後，紀春風索性弄了個小電爐回來，在家裏烤幹果、小豆腐、土豆和紅薯吃，休息時間這麽圍着爐子一坐，氣氛自然不會太壞。尤其紀春風有心，爐子上幾乎每天都不會空，要麽炖着一鍋鹵菜，要麽煮着關東煮，香氣勾得人根本無法拒絕。

所以她雖然大部分時間并不跟大家一起，但在組員們的心目中，存在感堪比一千瓦的小太陽。

杜十裏沒有道過謝，但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平靜安寧的日子總是更加易過，一轉眼就到了元旦，他們研發的程序總算初步成型。

為了慶祝這個好消息，紀春風特意請了一天假，采購了幾大袋子東西回來，打算吃火鍋慶祝。火鍋底料是她自己炒的，架上鍋一煮，香飄十裏，令人食指大動。

這樣的喜事，不能不喝酒。小組裏唯二的兩位男同胞去學校門口的超市搬了三箱啤酒回來，打算不醉不歸。

等所有的配菜都吃完，酒喝光，每個人都醉眼朦胧，撐得直揉肚子。

冬日的天黑得早，紀春風門口那一段路的路燈壞了還沒有修，所以吃完飯之後，其他人便陸續告辭離開了，杜十裏留下來幫春風收拾杯盤狼藉的桌子。

雖然只有六個人，但清理出來的垃圾足足有兩袋，至于杯盤碗盞，一個水槽都放不下。春風揉着腰癱在沙發上，嘆氣，“我喜歡做菜，但真的不喜歡洗碗。”

“我來洗。”杜十裏坐在她身邊，見她要撐起來，便按住她的肩膀道，“你歇會兒吧。”

“真的？”春風又倒了回去，有些猶豫的看着她。“行不行啊你？”

杜十裏笑着道，“放心吧，我雖然不會做飯，但洗碗還是沒問題的。你已經很辛苦了，剩下的我來，分工合作。”

“你不會做飯嗎？”春風閉着眼睛想了想，有些奇怪，“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帶了一大袋子吃的，那不是你自己做的嗎？”

“你還記得啊。”杜十裏微微晃神，失笑道，“三明治和壽司，我只會做那個。”

紀春風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說真的，你不像是出門會自己準備食物的人。”她還有很多問題，為什麽要帶着親手做的食物，為什麽要去千裏之外并不順路的杭州……但是出口之前，紀春風意識到自己并沒有立場詢問這些。

再說都是很久之前的事，翻舊賬也沒什麽意思。

但杜十裏卻很坦誠，“其實本來是要送人的。”她往沙發上一靠，回想起當時做過的傻事，發現自己竟已經不再介懷，“當時，有個很有好感的人，想去見她的。結果……她已經結婚了。”

居然已經是那麽久之前的事了。也許只有這樣輕易就能說出口的心情，才算真的過去。

半晌沒有聽到紀春風開口，杜十裏轉過頭去看她，卻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紀春風看了她一會兒，看得杜十裏不自然的緊張，有一瞬間，她以為接下來會順理成章的進入某個話題，但紀春風開口，說的卻是，“你該去洗碗了。”

十裏失笑，起身進了廚房。

春風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抱枕裏，這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杜十裏就要開口了。

這段時間，春風過得很愉快，跟十裏的相處也很自然，自然得她都快忘記了，這個人對她的感情并不是單純的朋友。

紀春風覺得，十裏對她的想法絕不是毫無所覺。

所以她沒有說。

不然這樣的平靜安寧，或許就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