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
林州地處南方,十月的天氣還很暖和。紀春風走在陽光裏,卻只覺得渾身冰涼。
來的時候憑着一時沖動之氣,并沒有經過仔細的思考與安排。但她也曾經無數次想過,再見到杜十裏會是什麽樣的景象?只是不管哪一種猜測,都不及現實砸在臉上來的疼。
杜十裏已經不愛她了。
不,或者說,這件事跟愛不愛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雖然在她而言,杜十裏離開這件事顯得突兀又倉促,根本沒有做好準備,也全然不知從頭至尾為何發生,但杜十裏卻已經想得很清楚,也有了足夠的決心。
趁着春風愣神之際,杜十裏已經快步走出了屋子。春風想追上去,但考慮到這是十裏的公司,到底停下了。
但她也沒有走。其實她并不知道繼續留下來還能做什麽,但春風這一次回林州,頗有破釜沉舟的意思,不可能接受就這樣回去。
她更不想回家,所以只能留在這裏。
杜十裏下了班,才走出大樓就看到了蹲守在門口的春風。
她腳步一滞,旋即轉過身大步往前走,想要當做沒看到。但紀春風看到她,便立刻起身追了上來。似乎想要說話但又不敢,只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瞥她。
杜十裏回過頭去看她,她便立刻低下頭,一副知錯的模樣。但等杜十裏繼續往前走,她又繼續跟上,眼巴巴的樣子,看着着實可憐。
即便已經下定決心,但看到她這個樣子,杜十裏到底還是心有不忍。
紀春風跑到林州來,對她而言,畢竟是個巨大的沖擊。
上一次正是因為春風為她去了北京,所以杜十裏才被打動,陷入這場情劫之中。她曾經下定決心,絕不讓這樣不遠千裏的決心被辜負。
招式不怕老,只要管用。
紀春風永遠知道如何拿捏她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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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走到公交車站,沉默的上了車,沉默的回到杜十裏的住處。她只慶幸自己入職之後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并沒有住在家裏,否則就這麽把紀春風帶回去,也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兩人在杜十裏住處附近的小餐館吃了飯。這樣的地方,飯菜自然不會如何美味,也就是可堪入口,調料還放得極重。但兩個人都心不在焉,倒也吃不出多少味道。
吃完飯,十裏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不由分說的道,“你在北京還有工作吧?今天在這裏住一晚,明天早點回去吧。”
春風擡起頭來看她,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倉皇無措。她沒有開口反駁,但這神态已讓十裏無法招架。
她艱難的開口問,“有住的地方嗎?”
春風連忙搖頭。
十裏最後把人帶回了家。進了屋,紀春風難得的有些拘束,挺直了背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難得的安靜乖巧。
而借着拿飲料的借口進了廚房的杜十裏心裏卻是一片紛亂,靠在冰箱上出神了片刻,對自己沒有原則的退讓毫無辦法。誰叫那個人是紀春風呢?
等調整好了心态,她才端了果汁出去,卻見紀春風已經将背着的吉他取了下來,正在胡亂的撥弦。她離得遠遠的坐了,并沒有開口問春風是什麽時候開始學樂器的。
春風擡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片刻,低下頭去,開始彈奏。
短短一分多鐘的曲子,很快就彈完了,春風循環了數次,然後才漸漸停下來,頭也不擡的道,“我那天突然聽到這段曲子,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特別想學,學會了之後就想彈給你聽。十裏,對不起……”
她說着,眼淚就滾了下來,雖然竭力忍耐,卻還是發出了低低的啜泣聲。
大抵因為知道還有人在,她即使哭也很克制,并沒有真的哭出聲,只是一直在非常用力的抽泣,讓杜十裏看得十分難受。
她呆了片刻,才說,“我從來也沒有怪過你。”
雖然那些愛戀痛苦糾結在她心裏存在過很長時間,但從始至終,杜十裏都只認為那是自己的事,與紀春風無幹,最後确定兩個人不可能走到一起,決定退出也是她一個人的決定。
紀春風只是不符合她的期待,并沒有做錯過什麽,更沒有對不起她。
在這段沒有開始過的關系裏,紀春風固然不合格,但她杜十裏也沒有認真的争取過,确定不合适就抽身而退,有什麽資格責怪別人?
紀春風終于轉過頭來,淚眼朦胧的看着她,為了不哭出聲,她皺着眉頭,顯然是在努力克制。那樣子絕對算不上好看,卻讓杜十裏一顆心仿佛都被她的眼淚浸泡過,又酸又澀,緩不過氣來。
就在這樣的情緒之中,她聽到紀春風說,“十裏,你……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雖然她和紀春風之間,關于彼此的感情都已經在相處的默契之中知道得很清楚,但從頭到尾,誰都沒有說出來過。偏偏是紀春風決定挽回的時候,撕開了這一層聊勝于無的面紗。
她是愛過紀春風的。
不……杜十裏擡頭望着天花板,無奈的想,她現在也還無可救藥的愛着這個人。
人的身體裏并沒有一個名叫愛的開關,關上就可以結束。
但也許是因為紀春風特意跑回來找她,表現出了如此分明的挽留姿态,反而将主動權送到了她手中,所以她像是豁出去了一切,杜十裏卻比她冷靜許多。
“不行的春風。”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給過你機會的。現在已經晚了,我已經不相信你了。我們都不是真的能夠為了‘愛’就不顧一切的人,既然錯過了,就繼續錯下去吧。”
是了……歸根到底,她真正選擇放棄的原因是,她們都沒有把握在一起就能夠有未來。
所以紀春風固然不敢接受她,但杜十裏自己也沒有想過要去争取。
在她們之間橫着太多的東西,想要跨過去太難了。她也好紀春風也好,需要付出的太多了,或許還會失去很多,而那些未必是她們承受得起的。
既然如此,放手對彼此都好。
這是對紀春風,也是對她自己的慈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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