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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征迎着店員震驚的目光，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多金霸道總裁的形象，大概這這一刻崩了。

他冷着臉，依舊一副強悍的氣場，卻沒有說什麽。

“小姐，你要什麽款式的手機？”店員看了看這穿得格外帥氣有錢的男人，又問了一遍。

怕不是西裝是租的？

“她說她要最便宜的手機。拿出來，快點！”一想到這是陳曦自己花錢買手機，陸征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叫這小姑娘買昂貴的手機。

從前不買手機都不肯吃早飯，這買了個手機，這麽一個奢侈的大型家用電器，這小姑娘還不天天吃土？他決定不能叫陳曦買貴的，用一張冰冷的臉叫店員趕緊拿個便宜的，店員呆呆地看了看着這兩位，本着為顧客服務的精神，去後面拿了一塊大大的老人機。

“小姐，這手機六百塊。清晰靈敏，國為牌，值得擁有。”

“怎麽這麽貴！”陸總臉色微微一變。

這都趕得上陳曦一天的薪水了。

店員堅強微笑，雙手顫抖，捧着手機看着陳曦，堅定地不要面對小氣吧啦的男人。

再有錢的男人，摳門起來也叫人鄙夷。

“是有點貴了。”陳曦摸了摸自己的錢包，其實有錢，可是卻舍不得花六百塊買一部手機只為了打電話。可是想到陸征要和自己聯系，她也要一個手機以後上大學的時候要用，想了想還是點頭說道，“就要這款了。”

這款手機看起來有些沉悶，不是很漂亮精致，可是勝在便宜，竟然還是智能機。特別是顯示的字都大大的，看起來特別清楚。陳曦就看着這店員給自己演示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用，店員就笑眯眯地接過她的錢問道，“小姐，要不要先給你在這兒下幾個軟件？”

“軟件？”

“比如某寶，某東，某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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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消費的。”陳曦搖頭耿直地說道。

店員沉默了一下，繼續艱澀地微笑，“那游戲軟件呢？比如某暖，某……”

“我不玩游戲。”陳曦伸手把手機拿過來，客氣地說道，“我知道都挺好玩兒，可是我只需要打電話就好了。”

因為善于談判的陸總在場，陸總很輕松地在這個店裏面給陳曦要來了一張電話卡還有一張一百塊塊的充值卡，她垂頭在店員抽搐的目光裏把電話卡安好，從自己大大的書包裏摸出了幾張名片，挨個兒輸入在裏面。

陸征站在一旁看似若無其事，卻在垂目看着，見自己的電話被敲打在手機屏幕上，他勾了勾嘴角，伸手撥通。

陸征懷裏的電話響起的那一刻，他拿出自己昂貴奢華的定制款手機，按掉電話，把陳曦的手機號碼收藏在自己的手機上。

看着他這昂貴的手機，再看看陳曦的六百塊組合套餐老人機，店員僵硬地站在一旁。

“沈醫生是誰？”陸征突然問道。

陳曦正埋着小腦袋，雪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聽到這裏茫然地擡頭。

“沈醫生就是沈醫生，她人可好了。”陳曦仰頭，見陸征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誠實地說道，“從前外公生病住院就是沈醫生做外公的主治醫生。她幫了我很多。”

她才說了這一句，陸征卻一愣問道，“你外公住院了？”

他仿佛明白了為什麽陳曦的家裏總是黑着燈，這小姑娘總是去忙着賺錢。原來是家人生病住院了。想到陳曦的外公也是陸總的……比較重視的人，陸征問道，“有什麽我能幫你？”

“幫我？”

“你外公需不需要換病房？在哪個醫院？我可以調單人間。”陸征的聲音緩和了幾分。

他剛剛一副“這野男人是誰！”的樣子，現在卻溫和了很多，陳曦怔忡地看了他一會兒。

“不用了。”她頓了頓，有些為難，可是卻又不想騙陸征什麽，所以只好誠實地說道，“我外公過世了。”她努力在臉上露出笑容，然而陸征一愣，卻只覺得這小姑娘的眼底仿佛閃過了淺淺的淚光。

這帶着幾分潋滟的光叫陳曦看起來有些可憐，陸征突然不說話了，很久之後，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帶着陳曦從這家手機連鎖店裏出來，叫她坐在車子上，密封的車子裏變得格外沉悶安靜。

陳曦覺得有點不自在。

“陸征，你怎麽了？”

“對不起。”陸征突然開口說道。

陳曦轉頭，詫異地看着陸征英俊冷硬的側臉。

他這樣英俊強勢，總是用居高臨下的表情冷漠地面對所有人，可是陳曦沒有想過，陸征竟然還是一個會道歉的人。

“為什麽要突然說對不起？”小姑娘一頓，突然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在陸征沉默的目光裏抱住了自己的大書包警惕地說道，“就，就算你這樣說，我，我也不會退款的！”

莫非發現自己是個沒用的小保镖，于是要收回之前的傭金了麽？陳曦吓壞了，只覺得陸征在這一刻無比地可怕，然而陸征也微微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總是冷漠硬朗的臉上難得帶了幾分無奈，擡手揉了揉這小姑娘的頭發。

“不會。”

“什麽不會？”

“我不會解雇你。”

這句話叫陳曦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好奇地問道，“那對不起是什麽意思？”

“我不該提到你的傷心事。”見陳曦看着自己突然不吭聲了，陸征一雙大手壓在自己的方向盤上，努力叫自己冷硬的臉變得柔軟，對陳曦輕聲說道，“陳曦，我不想傷害你。”

他就算緩和了表情，可依舊帶着幾分冷酷與冰冷的味道，然而陳曦的眼睛卻在慢慢張大，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不怪你，因為你也不知道呀。”她覺得陸征對自己道歉是不對的，他并沒有傷害自己什麽，急忙繼續說道，“你對我道歉，我覺得很怪。”

她坦然地承認自己不喜歡陸征對自己道歉。

為什麽，她也不知道，可是就是不習慣陸征對自己這樣妥協。

他明明是那樣驕傲的人。

為什麽要因為她的原因就道歉呢？

“你不需要道歉，真的。”她垂着小腦袋有些委屈地說道。

陸征看着她這無精打采的樣子，突然勾了勾嘴角。

“如果你不想我總是對你道歉，就該把你的事都對我說，叫我不會某一天又提起你的傷心的事，叫我覺得傷害了你。”

見陳曦茫然地仰頭看着自己，陸總擺出了一副商業談判糊弄各路對手的智商，見陳曦眼神很迷茫，顯然被自己說暈了，微微挑眉，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是朋友。作為朋友，我們無論是什麽都應該自己分享，你說對麽？”他頓了頓，緩緩地說道，“陳曦，在你的面前，我沒有秘密。可是你卻隐藏了你很多的秘密，這對我不公平。”

陳曦頭昏腦漲，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英俊的男人。

“不公平？”

“對。這是對我的不公平。”陸征平靜地說道。

“我很失望。”他對陳曦繼續說道。

陳曦愣住了，咬着嘴角看着陸征。

“朋友都是這樣麽？”她的朋友不多，可是小曲和陳美美們都沒有要求完全了解自己的呀。

“當然。做朋友當然要彼此坦誠。”陸征冷靜地點頭，見陳曦露出幾分猶豫，眯着眼睛緩緩地說道，“比如你的家人，比如你如果有什麽麻煩，都要告訴我，我來給你解決。”

他說得這樣義正言辭，陳曦猶豫了一會兒，專注地看着面前這個一臉嚴肅的英俊的陸總，很久之後撓了撓自己雪白的臉輕聲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呀。我的家裏人都，都過世了。所以也沒有什麽麻煩。不是很麻煩。”

她垂頭對了對手指，卻沒有見到陸征的眼睛微微一縮。

“都過世了？”他輕聲問道。

這一刻，一切曾經遇到這小姑娘的畫面全都迅速地劃過了他的眼前。

她害怕，甚至不敢把陌生人帶到家裏的地址。

沒有新衣服穿，每天都穿着舊校服。

她拼命地打工，甚至早上就出門去發報紙，卻沒有人給她做飯，還有很多很多……她羨慕地在姜家的別墅裏抱着大大的玩偶不願意撒手，那并不是因為女孩子喜歡，而或許只是因為她……沒有。她羨慕姜家的親情，用那樣渴望的眼神去看着姜總一家人的互動，笑容軟軟的，被姜夫人摸一下頭就幸福得不得了。

她背着最破舊的書包，一支筆上都還粘着膠布。

她那麽想要錢，小氣又吝啬，可是陸征現在想想，卻覺得心裏發疼。

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他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家裏沒人了麽？”他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地問道。

“我十八歲了，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要擔心。”陳曦看見陸征投向自己的目光，急忙安慰他說道，“而且我現在已經快要習慣了。真的，我現在也沒什麽，反正有住的地方，能賺錢吃飯，還有可以考大學，我不需要同情。”

她最後幾個字充滿了認真，哪怕是這樣的時刻也絕不想要別人的同情還有憐憫。

陸征垂目，目光專注地落在她那雙雪白柔軟的手上，許久之後，擡頭，伸手輕輕彈了她的額頭一記。

“沒有同情你。”他面無表情，一副黃世仁的扒皮嘴臉冷冷地說道，“手機買好，現在你要開始做事。警醒點！不然解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