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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一下子就知道了陳曦的來意。

陳曦也笑了一笑，走進房間關上門，一點一點蹭到了她的面前。

“沈醫生。”她叫了一聲，急忙飛快地把校服的拉鏈拉開，從裏懷翻出了六千塊錢，雙手放在沈醫生的辦公桌上，小小聲地說道，“這是還你的錢。雖然不多，可是我以後會更努力的。”

她的臉紅紅的，眼睛裏充滿了明亮的光，一頭漂亮的長發的美女醫生無奈地看了她一會兒，招呼她坐在自己的身邊，也不去看電腦上的病歷了，先看了看陳曦的氣色這才問道，“最近學習怎麽樣？學校有沒有很累？你的氣色倒是不錯。”

她覺得陳曦似乎臉色紅潤了些。

陳曦看起來不錯，她心裏也放心。

她有的時候真的擔心陳曦會被沉重的負擔壓垮，特別這小姑娘還倔強得要命。

誰說要她現在就還錢了呢？

“最近吃得很好。我有好幾個朋友啦。她們天天都給我帶飯。”

“這倒是像是好朋友。是姜暖麽？”沈醫生從陳曦的嘴裏聽說過姜暖這個名字，聽說是在私立高中保護了陳曦整整三年的善良的好學生，雖然這跟她聽說過的姜氏集團的大小姐的人設不符，不過陳曦不會說謊，她還是相信姜暖也是不錯的孩子的。

見陳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沈醫生也不多問她，看了看那些錢對陳曦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有不急着用錢。你可以慢慢還。等你工作了，大學畢業了再還就來得及。”她白大褂裏一身的名牌，看起來也的确不怎麽缺錢的樣子，而且做醫生大多高薪，是很體面的工作，本來就不會缺錢。

陳曦卻用力搖頭。

“那不行。沈醫生你借給我那麽多錢，我已經很感謝。怎麽還可以不還錢呢？”

她外公重病的時候住在醫院，每天都要花費很多的住院費和醫藥費，陳曦的家庭環境無法承受這樣沉重的負擔，可是那個時候，如果要陳曦把外公從能救命的醫院拉回家自生自滅，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那時候陳曦想了很多一個女孩子能夠賺錢的辦法，然而平時打工的錢卻依舊杯水車薪，她本想把家裏的房子給賣掉，拿到錢來給外公救命，可是那個時候沈醫生是外公的主治醫生，看見陳曦蹲在醫院的角落裏偷偷地哭。

她替她付了外公所有的費用，延續了外公的生命，叫陳曦可以更久地和外公在一起。

雖然老人最後依舊沒有挺過去，可是陳曦卻感激沈醫生感激得不得了。

想到這份恩情，陳曦的眼裏忍不住多了幾分晶瑩。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可是沈醫生對她和外公的恩情，不僅僅地滴水之恩那樣簡單。

這是可以被她記的一輩子，然後付出一切去回報的恩情。

她欠了沈醫生十幾萬，可以慢慢地還掉，可是沈醫生的恩情，卻并不會這樣簡簡單單地償還完。

見沈醫生還是不能說服自己，正妥協地把錢放進辦公桌裏，陳曦這才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又關心地問道，“沈醫生，我給你的平安符你還有麽？”她曾經給了沈醫生一大把平安符，在醫院這種地方……她抓了抓自己長長的頭發，見沈醫生笑着給自己看藏在白大褂裏懷的平安符，這才放心地點頭

“不要拿下來。”她認真地說道。

“知道了。”沈醫生拉開了下面的抽屜，從裏面翻出幾袋牛肉幹來對陳曦輕松地說道，“從前的同學在外地做醫生，前兩天來看我送的特産。我不喜歡吃這種牛肉幹，你先吃。等我中午的時候帶你去吃飯。”

她挑了挑自己漂亮的長發，見陳曦乖乖地點頭趴在桌面上歪頭看着自己，一雙眼睛圓滾滾又單純，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還叫沈醫生？叫我蓉姐。”她本名叫做沈蓉，從前陳曦和她之間是醫護關系，因此叫得疏遠些也就算了，現在陳曦的外公過世，陳曦就不需要對自己這樣客氣。

“蓉姐。”陳曦軟軟地叫了一聲，又看了看沈蓉桌上的那臺電腦。

她把牛肉幹放在一旁，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我還是回去。”

她擔心自己留在這裏會叫沈蓉費心不專心工作，畢竟之前幾次來找沈蓉還錢的時候，沈蓉也是不大忙着工作就帶着她去吃飯。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總是蹭沈蓉的飯，哪怕沈蓉很有錢，可是她卻有一種占便宜的感覺。

然而沈蓉卻用力地揉了揉陳曦的頭發笑着說道，“你才高中生，怎麽想得這麽多？！”她見陳曦小小地抱怨了一聲，又笑着問道，“有沒有想好報什麽專業？”

一個人如果選對大學的專業，不亞于第二次投胎。

陳曦沒有家人，沈蓉覺得自己有必要多關心一下這樣孤零零一個的小姑娘。

“我……我也沒想好。”陳曦想了想才小聲說道，“我喜歡安靜一點的工作。”她覺得自己還是更合适人與人之間的交集不要很頻繁的工作，又想了想才說道，“大概計算機系吧？雖然聽說很難，可是薪水很高的樣子。”

據說程序猿們的薪水特別高，是工薪階級裏很高薪的那一類人了，而且不需要和很多人交流。雖然陳曦只不過是道聽途說，可是卻覺得這樣的職業很有前途的樣子。雖然都說這樣的專業非常難，可是學霸怕什麽難？

她就怕不難。

“不如做醫生啊？”沈蓉知道陳曦成績好，而且不是跳脫的性子，正合适做醫生用心工作。

陳曦沉默了下來。

“不，不了。”她一想到醫院裏活人跟很多的鬼湊在一塊兒，自己還要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工作很多年，真的很擔心自己有朝一日分不清活人與鬼魂的界限，要麽精分，要麽吓死個人……

不然想想就知道了，誰會看見身邊的同事在身邊空無一人的時候嘴上還巴巴兒地講話，內容還仿佛是一段很有理智的對話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啊？陳曦想一想都覺得壓力很大，看見沈蓉有些遺憾，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很喜歡做醫生。可是還是更喜歡內向一點的工作。”

“可惜了。”沈蓉見她似乎真的沒有當醫生的意思，有些遺憾。

如果陳曦能當醫生，或許她們還可以做同事。

她喜歡陳曦這樣溫順乖巧的小姑娘，想一想如果能做同事，想必也很好。

“計算機系也很好的。”陳曦紅着臉說道，“其實每一個專業都是很好的。只是合适不合适的問題。”其實只要大學會開設的專業，只要開設就一定合理，是有需要的，陳曦不覺得某一個專業就比另一個專業更好，只不過是對于每一個學生的合适與不合适的問題。

她雖然不願意當醫生免得以後成了精神分裂，可是對醫院還是有幾分憧憬的，雖然是在沈蓉這單人的辦公室裏，可是還是轉了轉小腦袋四處看。

牆壁上都是人體的各種經絡穴道還有各種內髒的圖案，陳曦看了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說的對。選擇專業還是要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沈蓉問陳曦，“你是喜歡計算機系麽？”計算機系的女生不多，和醫科生美女成群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想到以後這漂亮的小姑娘會被衆多的男同學嗷嗷叫着包圍沈蓉就忍俊不禁。

她笑着問了一句，陳曦板着一張臉嚴肅地回答，“這個專業有錢途！”她一副鑽進錢眼兒的小財迷的小模樣兒，沈蓉笑着沒忍住，伸手輕輕掐了陳曦一把，看了看時間起身笑着說道，“走吧，去吃中飯。”

“我請蓉姐好不好？”陳曦仰頭小聲問道。

“叫你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今天不行。今天我約了人。難道我帶着人吃你這個大戶啊？”沈蓉脫了身上的白大褂，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時尚美女了。她随手把一頭長長的卷發都梳起來，見陳曦還坐着，推了推她的肩膀拿起了自己精致的錢包笑着說道，“走啊。”她這樣熱情，陳曦更不好意思了，對了對手指羞澀地說道，“蓉姐你約了朋友。我去不合适。”

她總是有顧慮的樣子，沈蓉卻笑了起來，彈了陳曦的額頭一記。

“沒事兒，走吧。反正我請客，我說了算。”

她拉起陳曦就走，走出了市醫院，來到了隔壁的一條街上一個裝潢很好看的飯店，走進去，就對着臨窗的一個桌位上揮了揮手。

窗邊的桌子旁坐着三個人，兩個看起來都很典雅的中年女人并排坐在一塊兒，其中一個眼神憔悴，眼底發青，似乎有些疲倦勞累。另一個正拍着她的肩膀低聲安慰她，目光很關切。

然而陳曦的目光卻落在了這兩個女人對面，正一臉“我很中二”氣場的俊秀的少年的身上。這少年穿着牛仔外套，白淨的臉陰沉沉的，正撐着自己的胳膊做出大佬的氣場，然而一轉頭，看見陳曦，他霍然站起，一張俊秀的臉又紅了。

“陳，陳曦，你怎麽……來吃飯麽？”

多新鮮呀，進了飯店不吃飯，賞花兒啊？

他這樣語言都慌亂了，正在安慰同伴的中年女人一愣，繼而帶着幾分審視地看向陳曦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