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抱養孩子
二十六
夏中,一年裏天氣最熱的時候,距馮紹民離去已快二個月,公主府裏上上下下對驸馬二字都絕口不提,生怕勾起了天香的傷口,已是天黑時分,但悶熱的天氣卻還是讓人無處躲藏,杏兒放好了熏蚊的香爐,就去看盆裏的冰是否已熔完,書桌前的天香正專心的寫着什麽,杏兒輕聲輕腳的進出着,生怕發出了動靜打擾了天香的興致。
杏兒,你等等,過來看看我畫的怎麽樣?天香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喚了正要出去的杏兒。
唉,公主,是我吵到你了麽?杏兒走近了書桌。
沒有,你過來看看,天香把畫拿到杏兒面前,我畫的像不像?
杏兒走上前看了一眼,有些驚到,天香在書桌前坐了一個晚上,并不是在寫東西,而是畫了一張馮紹民舞劍的畫像,杏兒看着畫中的馮紹民,忽的想到那日她去驸馬府找馮紹民的情景,那樣潇灑俊逸的少年公子,只是,可惜了!
見杏兒看着畫不說話,天香還以為是自己畫的并不像,杏兒,是不是我畫的并不像?
不是的,公主,杏兒竟有些哽咽,奴婢看到這幅畫,想起了驸馬爺。
今天是她離開整整二個月的日子,你去準備一些祭品,待會兒我想去看看她,天香吩咐完,視線重新落到手中的畫上,攤開了在桌上,伸手似觸非觸着,卻一不留神觸到了紙上未幹的墨,擡了手看着了墨的地方,明亮的大眼睛瞬間黯然失色,馮素貞,你在那裏,過的好嗎?
陵園裏,天香下了車,走到馮紹民的墓前時,看到墓前還有未燒完的香,想必是不久前有人來拜祭過,桃兒,去問問守衛,剛才是誰來祭過驸馬。
是。
天香攤開馮紹民的畫像在眼前深深的看了幾眼,便移到了燭前,姓馮的,我的畫工本就不如你,你就賞個臉收下吧,這可是我的一片心。
一星燭光閃過,畫便燒了起來,天香隔着跳動着的火焰看向墓碑,竟出了神,她看到那墓碑旁邊,一身儒雅長袍的馮紹民,含着笑對她伸出了手。
姓馮的,你只是幻覺對嗎?
香兒,你畫我,原是這樣像。
你若是幻覺,可是又為什麽是這麽真實?
香兒,我可以再牽一次你的手嗎?
姓馮的,你不要走!眼看馮紹民的身形越來越小,天香已是分不清現實與幻覺,喊着伸了手去拉那實際上并不存在的馮紹民。
公主,公主不要呀,正走過來的桃兒看到天香這一舉動,驚叫着沖了過去想要拉住天香,但還是慢了一步,天香已經撞到了墓碑前。
啊,血!快來人呀,公主出事了,桃兒一邊用手捂着天香已經撞破的額頭,一邊大聲的喊人。
姓馮的,你不要走,不要走,天香感覺腦袋沉沉的,有些溫熱的液體正流過她的臉,她餘光能看到的地方,馮紹民的身影已是越來越弱,于是拼命掙紮着去抓,然而卻也只是枉然。
深夜的公主府裏,因為主子受了傷,下人們都守在門外随時等候着差遣,一聲馬蹄聲響在府門口,從馬上下來一個人,守衛看清此人正是張紹民,急忙迎了上去,待張紹民剛進去,又是一輛馬車急駛而來,車上下來兩個人,是那李兆廷與劉長贏,兩人下了車看到旁邊拴着的馬,問了守衛,這是誰的馬?
回兩位大人的話,這是張丞相的馬。
哦,那墓園的守衛做的可不止是我們倆的生意呀,李兆廷道。
呵,這樣看來咱們這位丞相大人對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好哇。
只是可惜了,先皇已為他賜了婚,不然的話,公主的幸福交到他手上,我想馮兄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唉,普天之下,還會有誰能比馮兄更配得上公主,難呀,難呀。
李兄,劉兄,你們也來了,在門外焦急着來回踱步的張紹民看到劉李二人進了來,上前打了招呼。
張兄,借一步說話可否?李兆廷道。
李兄,有什麽話就說吧,張紹民嘴上答着李兆廷的話,可眼睛卻始終盯着屋內。
你是有婚約的人,卻總往這公主府跑,若是傳了出去,被王家小姐知曉,這乞不是要鬧出不愉快。
我只是把她當妹妹看,現在馮兄不在了,我這半個哥哥關心她,也實屬正常,張紹民聽出了李兆廷話裏的意思,可是卻不願承認,極力的辯解着。
張兄,李兄只是希望你不要失了分寸,況且在你我的背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我們,劉長贏道。
劉李二人的話,讓張紹民有些心虛,誠然如他二人所言,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若是放在以前,他是真的打算把天香當妹妹來對待的,可是自打馮紹民死後,他的心告訴他,他沒辦法把天香當妹妹看了,就算是自己有婚約在身,也不可能了。
門吱的一聲打開,三人走上了前,太醫,公主可還好?
公主身子并無大礙,只是額頭磕破了,微臣已經替公主包紮好了,太醫道。
聽了太醫的話,三人的擔心稍稍輕微了一些,莊嬷嬷端了給天香擦額頭的水出來,看到了三人,大吃一驚,三位大人,你們怎麽在這兒?是誰把公主受傷的事傳出去的?
嬷嬷不要責怪下人,是陵園的人告訴我們的。
噢,三位大人,時候不早了,公主傷了身子,要休息了,你們請回吧。
張紹民看着莊嬷嬷手中染了血的盆子和紗布,心疼之極,天香,你這是要為馮紹民殉情嗎?
劉李二人看出了張紹民的異常,匆忙叮囑了莊嬷嬷幾句,強行拉着張紹民出了公主府,府門口的黑影見三人從裏面出來,便現身在三人面前,開了口,只四個字,她怎麽樣?
你進去一看便知,何必要問我?
張紹民對上那雙冷酷的眼睛道。
她怎麽樣?黑影還是這四個字。
飄紅兄,公主的傷并無大礙,李兆廷對那黑影道。
張紹民,我給你十天時間,取消你的婚約,然後帶她走,若不然,十天之後,便是我帶她走。
你威脅我?張紹民聽完一劍飄紅的話,完全不顧平日裏的君子風度,沖上去抓着一劍飄紅的衣服,而且眼神裏充滿了敵意,他明白了如今,并不是只有他也還愛天香。
眼見兩個男人就要動起武來,劉李二人急忙上來勸着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拉開兩人,張紹民似是想要殺人般,氣憤之際牽了馬揚鞭而去,劉李二人見張紹民已經遠去,打算跟一劍飄紅說明毀婚的後果,卻發現一劍飄紅也早已離去,就只好打道回府。
劉大人,你請留步,公主有事相談,杏兒跑到府門口道。
好,我這就去,劉長贏問也不問就答了杏兒的話。
哎,李大人,公主說只找劉大人一人相談,你還是先行回府吧,杏兒看到李兆廷也跟着進來,就提醒着。
李兄,你先回去吧,告訴馨兒不要等我了,讓她早些休息。
那好吧,我先行一步。
公主,劉大人來了。
你們在外面守着,本宮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劉大人相談,天香虛弱的倚在床上,頭上纏着包紮的紗布,看樣子,是傷的不輕。
奴婢明白,杏兒等人關了門離去。
劉長贏看到天香此時這樣無力的樣子,心裏是滿滿的不忍與心疼,天香,馮兄已經走了,你又何苦在這樣苦苦折磨自己。
今天只是意外,天香聽了劉長贏的話,一抹苦笑,現在每個人都以為她是要為馮紹民殉情了。
不管怎樣,以後做傻事前先想想關心你的人,好嗎?
你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那是最好不過了,劉長贏道,你命人把我叫回來,是什麽事?
是,是為了我肚裏的孩子。
孩子?劉長贏一聽是孩子的事,剛剛才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不會是孩子出了什麽事吧?
其實我根本沒有懷孕,我當初之所以會這麽跟父皇說,是為了救驸馬。
什麽?劉長贏被天香的這句話給驚住了,愣在一邊,久久不能言語。
相信李兆廷把京城所發生的事都跟你說過了,當時的那種情況,我若不撒謊,只怕會牽連更多的人。
那如今,你打算怎麽辦?劉長贏回過神問道。
你們剛才在門外的談話我都聽到了,張紹民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好官,我不想因為我,而讓別人抓到他的任何把柄,為了斷絕他對我的所有好意,所以這個孩子,我必須生下來。
你的意思是想去外面抱一個孩子回來養嗎?劉長贏聽明白了天香話裏的意思。
見劉長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天香欠了身,扶着額慢慢下了床,劉長贏急忙伸手去扶她,下床做什麽?你現在還很虛弱,當心點兒。
我們雖說從小一起長大,你也比我大,可從來沒有叫過你一聲長贏哥哥,今天我叫你一聲長贏哥哥,求你幫我,天香語畢,雙膝着了地。
天香,你這是做什麽?只要你開口,我都會幫你的,你快起來,快起來!
長贏哥哥,我想抱養你與張馨的孩子。
在聽清天香的話後,劉長贏松開了扶着天香的手,臉上露出了異樣,思索了片刻道,為什麽是我的孩子?你,是知道了什麽嗎?
我若抱養了他人的孩子,那他這輩子跟親生父母就不可能再相見,可若是你的孩子,那就不會了,況且,張馨所懷的,是雙生子。
劉長贏那緊緊提着的心在聽到天香的這句話後,一下子放松許多,原來,你并不知道。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畢竟孩子是張馨身上的一塊肉,可是,長贏哥哥,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
你先起來,好好休息,我回去和馨兒商量一下,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劉長贏扶起天香道。
不管最後你們答應與否,這件事,都只有你我和張馨三人知。
好,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先養好傷,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嗯。
開了門,劉長贏喚了莊嬷嬷,嬷嬷,去伺候公主休息吧,以後一定要記得,絕不能讓她獨處。
奴婢們記住了,劉大人慢走。
嗯,劉長贏看着莊嬷嬷進去後,才離了去,府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已是二更天,卻是夜深,人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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