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文商頓時整個人怔住,他完全沒想過穆遠會突然問自己這種問題,一時間,竟以為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可穆遠那一臉正經的表情,又不像是說笑。

文商站在原地,雙唇始終緊閉,目光中盡是疑惑。

穆遠等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敦促道:“看什麽看,問你話呢,快回答啊。”

穆遠這人的腦回路總是讓文商難以猜測,為了确認他真的沒在開玩笑,文商問了出口:“你認真的?”

“廢話,我幹嘛要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文商恢複了慣有的冷靜,停頓了數秒,他才道:“我以為我之前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結果我低估了你的遲鈍程度。”

穆遠的這一舉措确實令文商感到意外,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家夥估計是被人點醒,或者是受到外界的某種刺激,才猛然頓悟,否則就他那大直男粗神經,也別指望會自我開竅了。

穆遠站了起來,将杯子擱到桌面上,幾度欲言又止。

“你……真的喜歡老子?”

文商什麽也沒說,朝着穆遠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在他跟前停了下來,與那雙略帶訝然以及錯愕的漆黑眼眸對望了許久。

二人都沒說話,文商把手伸了出去,拉住穆遠的手腕,微微傾前身子,湊到穆遠面前,往那雙緊抿的嘴唇上,掠走一個輕若羽毛點水般的吻。

“你覺得一個男人會因為無聊所以才會去親吻另一個男人麽?”文商用堅定的眼神看着他,始終牽着穆遠的手,沒有放開。

穆遠微微垂下眼簾,将手伸到嘴唇邊,輕輕地摸了摸剛才被文商碰過的地方,內心有些淩亂。

之前他遲鈍,不明白文商的意思,固然不會在意,可如今不一樣,他被賀東英這麽一點,反應過來了,再次面對文商的時候,就不可能裝傻充愣當做無事發生了。

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穆遠忽然感覺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驟然收緊。

“小遠”跟前的男人喚了一聲,這是他頭一回用這種親昵的方式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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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遠有些不習慣,也有些莫名地緊張。

文商接着往下說:“以前我對你的确有很多誤會和成見,也跟你有過不少争執,但後來的很多事情改變了我的想法,如果你願意,咱們可以試一下在一起,我會對你好的。”

沉默了許久,穆遠的嘴唇才一張一合:“我,我不知道。”

穆遠以前從來沒被男性表白過,更別提交往,他有想過要拒絕文商,可話到嘴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遲疑了,這令他感到相當困惑。

文商看得出穆遠在猶豫,他知道以穆遠的性格,不能急着逼迫他馬上給出答案,得給時間讓他自己好好冷靜想一想。

他伸手往穆遠的腦袋上輕力地揉摸兩下,“先別急着拒絕,我也不急,可以慢慢等,你回去以後好好想清楚之後,再給我答複。”

忽然,文商似乎又記起某個被遺漏的事情,他來到書桌跟前,拉開下方的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暗藍色的盒子,将它交到穆遠手中。

盒裏躺着一副純銀的飛魚耳釘,是文商之前到紐約出差的時候找人定制的,直到前兩天才收到成品。

“這個給你。”文商撫摸了一下穆遠左耳上的耳洞,“我覺得你戴會好看。”

從文商那裏回來之後,穆遠輾轉反側,整晚都在想着文商之前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他失眠了。

半夜裏,穆遠從床上坐了起來,拿出手機左思右想了好一會,給文商發去了信息:如果我拒絕了你呢?

文商回複得很快:那我們就繼續做朋友。

穆遠将手機放回枕邊,大概隔了二十來分鐘,文商又發來新的短信:剛才你的那條信息,算是拒絕嗎?

思忖了一陣,穆遠在輸入框裏打道:不算,我只是說如果而已。

信息剛發出去,穆遠又補了一條:留些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想清楚了會給你答案的,在那之前咱們暫時先別談這事兒,可以嗎?

黑夜中,文商将“可以”兩個字發送了出去。

他放下手機,輕輕籲了一口氣,穆遠給出的保留答案讓他心情頓時開豁了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穆遠一直沒有跟文商聯系,文商也沒有給穆遠發信息打電話,他打算就這麽等着,看對方到底什麽時候會找自己,結果一等就是一個多禮拜,最後文商終于沉不住氣,決定親自上門看看那家夥到底在搞什麽飛機。

穆遠家裏沒人,文商便直接過去六屋那頭,六屋的小弟幾乎都認得他,鑒于文商和他們老大之間某種頗為親密的關系,小弟們都禮貌恭敬地管他叫“文哥”。

“你們老大在不在?”文商站在門口問道。

“老大他到外面遛狗去了。”

奇怪,那家夥什麽時候還養狗了?

小弟笑着招呼文商到屋裏坐,“文哥,進來喝杯茶等一會兒吧,老大他就在前面那公園裏遛狗,很快就回來了。”

文商謝絕了小弟的邀請,直接過去公園那頭找人。

穆遠此時正用牽引繩拉着一只三四個月大的查理王,站在樹底下,等待狗狗小解。

“拉完了沒?拉完了咱們就回去啦。”

穆遠輕輕扯了一下狗狗脖子上的繩索,準備離開,剛一轉過身去,馬上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文商,吓一大跳。

“卧槽,你怎麽會在這兒?!”

“過來找你,你家小弟說你在這兒遛狗。”文商看了看他,然後又低頭看了腳下那只查理王一眼,問道:“這是你養的?”

“是阿欣的。”穆遠解釋道,“她最近去旅游了,讓我暫時幫她照看一下。”

穆遠口中的阿欣,自然就是他在鴻青粵劇團的師妹劉佳欣。

對于劉佳欣,文商其實是不太待見的,原因有幾條,上次穆遠就是因為幫她擋酒,喝到胃出血住院,這是其一,除此之外,穆遠每次回劇團探班,總是會把自己跟劉佳欣的合照po到微博上,每當文商這位悄關的窺屏狂刷出這樣的微博,都相當郁悶,要是穆遠這師妹長得醜,那也算了,關鍵是劉佳欣臉蛋漂亮不說,身材還特別好,那胸`部,目測至少是C罩`杯,還老喜歡粘着穆遠,有事沒事就給他打電話發信息聊天,這就讓文商很不愉快了。

“她為什麽不拿去寵物店寄養?”文商質問道。

“阿欣怕寵物店照顧不好,不放心,而且其他師弟師妹都是住出租房,房東不讓養動物,只能拜托我幫忙養着咯。”穆遠笑道,他跟文商的相處模式跟之前一樣,似乎那天晚上兩人的詳談不曾發生過一樣。

但文商也明白的,既然穆遠說過,在他給出答複之間,暫且不提那件事,那文商也就不予追問,由他好好思考清楚吧。

“你還沒說你過來找我幹嘛呢。”穆遠推了一下文商的肩膀,力氣不大,像哥們兒之間打招呼一樣。

“沒事就不能過來找你嗎?”文商反問道。

“也不是……對了,你今天有什麽做?”

“今天休息。”

“那正好,我一會兒要帶茶茶到寵物店洗澡,一起呗?”穆遠将小狗抱起來,舉在文商面前,笑嘻嘻道。

穆遠本是打算像往常一樣凹個暴發戶造型的,但被文商極力制止,說他這樣過去寵物店的話,會将店裏所有的客人吓跑,最後穆遠也不跟他拗,索性讓文商拿主意,他挑什麽自己就穿什麽。

穆遠性格健談,又是一副陽光帥氣的打扮,雖是第一次到這家寵物店,沒多會便跟店裏的女孩子們聊熟了,人家還主動問穆遠索要聯系方式。坐在一旁的文商一句話沒說,全程黑着臉,看見那些毫不矜持的女生一個二個都往穆遠身邊湊,他內心是一萬個後悔,早知當初就不該讓那家夥改變造型的,由他一派流氓暴發戶的打扮,相隔五十米就将那些叽叽喳喳的花蝴蝶通通轟走。

女生們其實也想跟文商搭讪,畢竟文商顏值高,但卻因為他表情太兇,高冷得不行,只能望而卻步。

“你那位帥哥朋友他是不是不太喜歡跟別人打交道呀?”一個女生小聲問穆遠,“他看上去好像很難接近的樣子。”

文商的心思,穆遠永遠不懂,他一邊跟女孩子們有說有笑,一邊大咧咧沖着文商坐着的方向招手,“诶,那家夥是這樣的了,不用管他。”

給茶茶做完美容,結賬前,穆遠看見展示窗前的一套哆啦A夢衣服很可愛,心血來潮,便買了下來,給狗狗穿上。

一路上,穆遠将茶茶抱在懷裏,時不時地親上一口,本來文商對狗并不反感,但因為茶茶的主人是劉佳欣,文商對這狗也不怎麽待見,他一直瞅着茶茶,越看越不順眼。

兩人都沒吃午飯,随便找了家允許攜帶寵物的餐廳坐下,文商趁穆遠低頭看餐牌的時候,偷偷伸手去捏茶茶,狗被捏得痛了,忍不住嗷嗷大叫。

“怎麽啦?”穆遠聽聞叫聲,把頭擡了起來。

文商瞟了那狗一眼,冷聲道:“有些狗就是這樣,性格天生神經質。”

“它平時不是這樣的,很乖的。”

“偶爾鬧脾氣也是正常。”

穆遠覺得有點道理,便沒有多想,離開座位上廁所去。

文商看見穆遠離開了,馬上拿起旁邊的一份報紙,卷起來,迅速往狗狗的屁股上抽了一下,狗狗又是一陣嗷叫,轉過去,睜着大大的眼睛,很無辜地望着他。

文商是瞅準時機才動手的,等到穆遠從廁所回來之後,自然錯失剛才的畫面。

穆遠匆匆拿起桌面上的車匙,看上去似乎有急事,文商問道:“你要去哪兒?”

“剛才寵物店打電話給我說我把會員卡和狗罐頭往在店裏了,你留在這幫我看一下狗,我很快就回來。”

穆遠走了之後,便又剩下文商和茶茶獨處,因為之前被文商體罰過的緣故,茶茶有些怕他,看見穆遠不在,情緒就不安了起來,在沙發上跳下竄的,文商不喜歡它這樣子,拉住它的牽引繩,把它拴在身邊,不讓亂動。

“給我乖乖坐好來。”文商低聲訓斥道,目光轉移到它那件哆啦A夢的衣服上,打剛才在寵物店那裏他就看不順眼了,這小崽子真是驕裏嬌氣,還穿衣服呢,誰慣出來的?二話不說,将它那身衣服給扒了下來。

跑了一趟寵物店,穆遠重新回到餐廳,還站在門口,隔得遠遠就親眼目睹了文商的罪狀,那家夥正在擰茶茶的耳朵,還揪人家尾巴,打人家屁股。他就說覺得奇怪,怎麽狗狗老是吵鬧,原來是這家夥搞的鬼!

穆遠大步走到文商跟前,指着他,責問道:“你剛才幹嘛擰人家耳朵?!”

被捉包的文商鎮定自若,将責任全部推給狗,“它不聽話,老是吠叫,吵着其他客人。”

“我都看見了,明明是你打了茶茶以後,茶茶才叫喊的。”穆遠将茶茶抱了過來,很快又發現它身上的衣服不見了,“咦,它的衣服呢?哪兒去了?”

“脫了。”

“你幹嘛脫人家衣服啊?”

文商嗤之以鼻,“狗本身就長了毛,不需要穿衣服,你把人類的觀點強加在狗身上,你有問過狗的意見嗎?”

“那是我給它買的衣服,我樂意讓它穿上,礙着你什麽事了?你又不是狗主人。”

文商懶得跟他辯駁。

大概是看見穆遠回來了,有人仗着,茶茶的膽子也壯了起來,不怎麽畏懼文商了,它踮起兩後腳,前爪趴在桌子上,嗅了嗅碟子上的食物,嘴饞,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文商又往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狗狗真的怕了他,怯怯地鑽到穆遠懷裏,嗚嗚地撒嬌。

“我說你這人到底是怎麽了?非要跟一只狗過不去呢?”

文商有理有據道:“狗就是狗,不能上餐桌,我這是在替它的主人教它懂規矩。”

這人簡直跟茶茶有仇似的,穆遠趕緊讓茶茶躲到自己身後,不讓文商跟它接觸。

想到剛才文商趁自己不在的時候欺負茶茶,穆遠決定以牙還牙,朝文商的胸口上捶了一拳,得意洋洋地指給身邊的狗狗看:“瞧,茶茶,我替你報仇了~”

穆遠越是護着狗狗,文商越是對此感到惱火,吃飯的時候,他一句話沒說,自個兒生着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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