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無昔長老
穆寒陵一路想了很多,可不管他想了多少,路還是一樣的在趕,很快,就到了北舵門口了。
徐虎恭敬的向穆寒陵請命,讓他在門外多等一會兒,好讓他這個做屬下的能夠進去通知自家舵主出門迎接,也能夠不失禮數。
穆寒陵搖頭否決,“不用了,你帶他們幾人先下去休息吧,我單獨去見你們舵主。”
“這……”徐虎有些為難,忙向他解釋:“教主,是這樣的,先前屬下接到命令的時候,舵主說務必秘密進行,為防賊人竊密,舵主吩咐我們就算找到了您也不許聲張、不許飛鴿傳書,以保證您的安全,所以此刻……舵主還不知道您的消息,所以舵中兄弟可能還不認識您,這萬一有所沖撞……”
穆寒陵低頭沉思,沒有說話。
秦越聽完略有所思,退至一旁對穆寒陵低語:“教主,當心有詐。”
穆寒陵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他武功被廢,白洛離又是個連花拳繡腿都沒有的,四人中也就蕭珩和秦越的功夫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跟着徐虎來到這滿地都是練武之人的北舵确有不妥,就是蕭珩和秦越武功再高,入了這道門恐怕再想脫身就難了。
況且方才徐虎也說了,他需要進去通報一聲,雖然因為想要保護自己而一直保密是理所應當的,但如果徐虎說謊,對方的目的只是抓自己去總教給葉泊光邀功的話,那麽幾人留在這裏就十分危險了。穆寒陵思索再三,又想起當日自己一意孤行,不顧勸阻的罷免三位長老之事,心中做了決定。
“也罷,如果連無昔長老也叛變了的話,那麽我恐怕也沒有回總教的必要了,倒不如在此時讓他解解恨吧。”說完,又轉過頭對徐虎說:“這樣吧,我這幾位朋友就在門口等着,我陪你一起進去,有些事情,本座得親自和無昔長老解釋。”
“這……”徐虎有些猶豫,這樣不合規矩,教主親臨,理應讓舵主在門口迎接,只是見穆寒陵似乎很是堅決,又想着和自己一同進去,舵裏的兄弟們也不至于因為不知情而有所得罪,因此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教主您就和屬下一起進去吧。”
“恩。”穆寒陵點點頭,與秦越交換了眼神,示意他們三人離開此地。
“教——”秦越制止的話音未落,便被一旁的蕭珩拉住,只好任由穆寒陵被徐虎貌似畢恭畢敬的帶進了門。
穆寒陵走了,門外的應天教衆們也就沒有再約束他們,秦越等人也就找了個由頭遠離了衆人視線。
“你護好小離,我進去跟着穆寒陵。”蕭珩如是說。
秦越張了張嘴,最終也只吐出一句:“謝謝。”
他無言以對,這種情況應該由自己出面,可是自己的功夫和蕭珩确有差距,由他出面最妥當不過,可是孤身犯險,就算那些人對教主沒有惡意,蕭珩此舉也很容易讓自己陷入困境。萬一被舵中的人知道了,定是将他視作偷入教中的敵人,定沒有好的下場,更何況如今敵我不明,情況更是危險。
“不用。”蕭珩沒有在意,他既然選擇了和穆寒陵等人下山,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況且以他的身手,他也相信自己足以應對應天教中這些小兵小将。
“哎哎哎,蕭珩蕭珩!”白洛離一把把蕭珩拉住,他也知道蕭珩此行危險,平日裏只知道他很厲害,卻不确定面對這麽多人能不能搞得定,又因為不懂武功,不知蕭珩深淺,因此比誰都要緊張些,忙将身上帶的七七八八的藥粉一股腦塞給他:“你把這個拿着,這是迷藥,還有這個,這是辣椒面,這個這個,這個是癢癢粉,這個是噴嚏粉,這個是……”總之塞了一堆,“反正他們只要近你的身,你就随便抓來灑給他們,夠他們好受的!總之逃命要緊,也不怕撒到自己身上,我這裏有解藥的。”
秦越、蕭珩:“……”
蕭珩都不知道他怎麽能在身上帶這麽多東西,雖然他覺得自己根本用不上,但是還是盡量一袋一袋的塞在自己衣服裏,最後塞得到處都是……
“走了。”蕭珩迅速的轉身離開,他是真怕白洛離再塞東西進來……
“哎……等等這裏還有……”看見已經跑得不見了身影的蕭珩,白洛離皺着眉頭:“怎麽跑得這麽快啊!東西不帶全萬一被人抓住了怎麽辦?”
秦越看着他苦惱的小模樣,好笑的安慰道:“不用擔心,以蕭珩的功夫,你那些藥粉估計夠他對付兩個幫派了……”
“這叫以防萬一你懂不懂?”白洛離對他這套說辭很不滿意:“江湖上那麽多詭計陷阱,蕭珩他傻不拉幾的怎麽應付?我這是擔心!你有沒有出過門啊!江湖險惡都不懂?虧你還是大夫,連防身的藥粉都不帶!”
秦越:“我……”無言以對……
話說蕭珩揣着一身的藥粉,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應天教的北舵,他身形極快,又因為內功深厚,輕功運用起來簡直有如神助,一路上竟無一人發現他的蹤跡。北舵雖大,卻也終究只是一教分舵,蕭珩沒用多久就找到了穆寒陵他們。
穆寒陵被徐虎帶到了一處院門,聽下人們說舵主正在練功,徐虎想要進去通報,卻被穆寒陵拉住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就在這裏等無昔。”
“這……”徐虎有些為難:“教主,這不太妥當,舵主每次練功都要練兩個時辰,讓您在這裏等他似乎不合規矩。舵主要是知道了,恐怕會責罰我的……”
“我會和他說的。你下去吧。”
“這……好吧。”無奈,徐虎也不敢忤逆他,只好退出去,順便叫上守門的兄弟們都撤下來守在院外,吩咐人不許進去以免有人闖進來對他不敬。
徐虎一走,穆寒陵就面對着緊閉的大門發愣,不一會兒,他竟雙膝彎曲,直挺挺的跪在大門外給人請罪。
他這一跪,給在一旁樹上隐藏的蕭珩帶來了不小的震撼。自古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是像穆寒陵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人,縱使如今屈居人下,也無法否認他本就生來高貴的名頭。況且……這人平日裏傲氣得很,連一個啞巴虧也不肯多吃的,今日竟如此在這院中恭敬長跪。
穆寒陵跪得很坦然,腰板兒挺得直直的,目視前方,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倔強的以懲罰自己來獲得大人的原諒。
蕭珩站在樹上,穆寒陵一直跪在那裏,他也一直站在那裏。直到時辰到了,穆寒陵對面的門被人從裏面打開。
“這……教主?”從門內出來的老人須發半白,看見穆寒陵時的驚訝盡數體現在了臉色,他跑過去扶穆寒陵,忙說道:“你這是做什麽啊?快起來,你是一教之主,怎能如此輕賤自己?”
穆寒陵卻是和他僵持着,保持自己的姿勢,低頭說:“無昔師叔,我知道錯了。”卻也不說其他解釋的話,就只承認錯了。
無昔一愣,聽他仍然叫自己“師叔”,嘆了口氣,也不再拉他起來,正色道:“既然你叫我師叔,那我今天就把你當做師侄來看待。你說說,自己錯在哪兒了。”
“錯在……”穆寒陵握緊雙拳,牙根咬緊,眸間的怒火讓樹上的蕭珩都忍不住一愣,他從未見過穆寒陵如此複雜的眼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指尖一打滑,發出了極輕微的響動,竟突然被無昔長老察覺。
“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無昔長老話音方落,一枚随身攜帶的暗器已經直直的朝着蕭珩扔去。
蕭珩一驚,就着樹幹側身閃避,堪堪避開暗器傷到身體,饒是如此,也仍然沒有避免飛镖劃破衣服。
飛镖上霸道的內力竟然讓綁在身上的數包藥粉“嘩啦”一聲盡數散落,飄得到處都是。此刻,蕭珩反而有些慶幸,幸好白洛離将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粉包塞在自己身上,讓這位無昔老前輩的飛刀擦破的是自己身上的藥粉,否則,可能劃傷的就是自己了。況且以這位老前輩灌注在飛刀上的內力,自己若被劃傷,那內力一旦進入體內,可就不太好化解了。
蕭珩避開飛镖後忙從樹上跳下來,面對着因為發生異動而站起來的穆寒陵和無昔長老,神色坦然,絲毫沒有偷聽人家叔侄二人對話的窘迫。
“蕭珩?”穆寒陵拉住還準備動手的無昔長老,看見蕭珩有些不可思議,忙跑上前去一把将他拉住:“你怎麽來了?還是一個人來的?我不是讓你們在門外等我消息嗎?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說完,被他身上散得到處都是的藥粉搶了好幾個噴嚏,忙掩住鼻捂住嘴問:“你身上是什麽?怎麽這麽嗆?”
蕭珩:“……我也不知道,小離給我防身用的。”說完,蕭珩把剩下綁在另一邊的藥粉解了下來,滿滿一身都是奇形怪狀的藥粉包……
穆寒陵:“……幸好不是秦越做的,不然我估計都倒在這兒了。”他言下之意,白洛離是個學藝不精的,藥粉被人吸進去一大半還沒反應。
蕭珩:“……”好朋友整天被人怼,他也很心累。
“教主,你們認識?”無昔見這二人說的差不多了,忙明知故問的走上前。
穆寒陵忙向他解釋:“師叔,我還沒來得及給你說,他是蕭珩,我當日被追殺至北坪,本以為命絕于此,誰知竟然被蕭珩遇到給救了下來,讓我在西峽山上養傷,葉泊光的人也沒有找來。蕭珩,這位是我應天教中的長老,我的師叔無昔,師父教我修習武功心法,師叔就教我琴棋書畫,是我小時候最讨厭的人。”
“嘿!”無昔給了他一巴掌:“你個臭小子!”
“哈哈哈。”穆寒陵大笑。
蕭珩有些愣神,他是第一次見穆寒陵這樣的笑容。穆寒陵愛笑,雖然大多時候是冷笑,但不妨礙蕭珩對他的看法:愛笑、也愛說話。
可是像這樣,像一個在長輩面前肆無忌憚的露出自己本性的孩子般卸下心防的笑還是蕭珩頭一次見,他似乎有些觸動,也忍不住輕輕地彎了彎唇角,雖然在外人看來他這神情頂多不過放松些而已,可不可否認的是他覺得心情有些愉悅。
兩個人在無昔長老面前,倒都顯出些不同的孩子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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