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毒霧之林

走過“蟲林”，大家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将帶來的幹糧就着點兒水來吃，好補充體力，因為誰都不知道接下來将要遇到什麽。

“我忽然覺得我們四個人是不是太沖動了？”

“為什麽？”秦越一本正經的回着白洛離的話，一向也就是他秦越心善才不會落白洛離的面子。

“你想啊，我們什麽都不知道的就往這林子裏面鑽，不是太過冒險是什麽？”想了想，白洛離哭唧唧的拉着個臉，心裏有些害怕：“這林子裏有些什麽、會出現些什麽我們都不知道啊，會不會客死他鄉也不知道，而且……就算死在這兒了，別人也不會知道，就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呃……”秦越想了想，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好讓他別影響了其他人的士氣：“你放心吧，毒林外有我們的手下，我們要是一直出不去，他們肯定知道我們死在裏面了。”

“……”這是重點嗎？

“沒關系的，”沒想到竟是蕭珩出聲安慰：“如果進不去，大不了退回來，準備好了再進去。”

穆寒陵和秦越都覺得這是正理，不自覺的點頭表示贊同。

“對啊！”白洛離高興起來，立刻拉住蕭珩，眯着眼睛笑：“那我們先回去吧，再多準備一兩天再進來？”

“……”

蕭珩慶幸的是這一次穆寒陵沒有再說話去刺激白洛離，他明白這家夥是有些害怕，可他也沒辦法，反倒希望穆寒陵能反過來激他一下。

穆寒陵的确是一向愛逗白洛離炸毛，一路上沒少欺負他，可他再怎麽能刺激這小家夥，此刻也一點不想費那心思。白洛離和蕭珩原本就與自己中毒一事無關，在自己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出手相幫，完全是出于道義。雖然他也明白白洛離是因為想跟着秦越“偷師學藝”，可是卻直到前一刻都沒有離開，所以在這種時候，穆寒陵反而不想刺激白洛離，硬逼着他跟着自己冒險了。

想自己并非是心慈手軟之人，卻也并非鐵石心腸，穆寒陵反過來想，倒覺得此刻白洛離選擇離開，他會覺得心裏更加輕松一些。這和昨晚與蕭珩的對話帶來的感覺好像不太一樣。

其實從吉赤告知他這毒林是苗疆禁地之後，穆寒陵心裏就一直在猶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蕭珩和白洛離留下來，所以一路上都沒有怎麽說過話。

直到夜晚，他怎麽也睡不着，時不時想起自己遭受背叛帶來的痛，時不時又想起西峽山上蕭珩為自己運功驅寒的事。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讓蕭珩他們留下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态讓他們和自己一起冒險的。

可是當腦海裏回想起吉赤說的，自從苗疆族長過世後，再也沒有人活着走出過毒林。如果說到他穆寒陵會不會怕因為進入毒林就會死掉，那麽他可以很肯定的搖頭，因為他不進去也會死，所以他不怕。可如果說到蕭珩，他就不知道了。他不知道蕭珩會不會害怕等待他的死亡，也不知道蕭珩想不想和自己一起冒險。可是如果說蕭珩會和自己一起死，那麽穆寒陵一定不會願意他跟自己進去。

所以，穆寒陵最終去敲了蕭珩的房門。他不知道蕭珩會怎麽回答自己：走或是不走，可是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想要問一問。如果蕭珩選擇走，穆寒陵依然認他這個朋友。因為白洛離也是蕭珩的朋友，而且他二人相處多年，他在蕭珩心中的地位也一定比自己重。如果他不走，那自己就說話逼他走。可沒想到蕭珩甚至都懶得和自己多說，倒在床上睡覺去了。

穆寒陵說不上是不是感動，也說不清楚心裏暖洋洋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只是呆呆的坐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就走了。他對蕭珩說，今後有他穆寒陵的，就有蕭珩的。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只是一句空頭許諾，從前的自己也一向厭惡這種張嘴随口就來的誓言，可那一刻，他就是想這麽告訴蕭珩，所以就說了。

這種感覺和今日白洛離的行徑不太一樣，說實在的，白洛離沒有內力，不會武功，唯一會的醫術還都只是半瓶子醋的水平，能跟着他們走到現如今的這塊兒地裏，實在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心裏其實既感激也很滿足，因此不願出聲，心裏還希望對方轉頭，讓自己心裏不至于多一份愧疚。

秦越則和穆寒陵相反，他領教過蕭珩的身手，也是頭一個想到讓蕭珩幫助自家教主重返教內，因此心中很是感激他的仗義作為，在他眼裏，蕭珩是他們成功的一個大籌碼，而且也認為如果蕭珩在的話，此行并不一定不順利。

可是白洛離就不一樣了，他不會武功，醫術平常，跟着他們下山就像多了個大型的拖油瓶，可是沒有辦法，這是蕭珩提出來的唯一一個條件，他們只能高高興興的答應。所以對他一味地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行為也無話可說。可是這家夥雖然油嘴滑舌還愛偷懶，但在給自己打下手方面卻異乎尋常的古道熱腸。

秦越一開始以為他不過就是想跟着自己偷師學藝，可是漸漸的，他發現也不盡然，白洛離也是真的是對醫術一面十分熱衷。最開始的幫忙打雜，陪着采藥，到後來可以幫他順利的煎制藥材，學得有模有樣。多這麽個小徒弟似乎也不錯，省了不知道多少力氣，所以秦越倒也算細心教導。好在這家夥雖然沒什麽天賦，卻不算遲鈍，他用起來倒是得心應手得很。

而且通過此次下山他才知道，原來白洛離和教主關系并不算好，所以也很明白白洛離下山冒險完全是因為自己。此次來到毒林，秦越也十分明白白洛離的處境并不好，他得時刻緊跟着大家，還要一邊應付周圍可能随時襲來的危險，又沒有內力護體，體力消耗可以說比他們任何人都大，可謂身心交瘁也不為過，想着回去也是理所應當的。

何況秦越也不想勸他，他跟着不但對他們沒用，還随時會帶來生命危險。兩相權益，他甚至可以在外面等他們，等他們活着出去時再去找他。

穆寒陵不想勸，秦越則認為如果他不跟着去冒險才是正途，三個人中可能只有蕭珩覺得不能讓他就這麽回去，可他也不知道怎麽勸，只好幹巴巴的說：“再等等。”

“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啊！”白洛離有些焦躁。

蕭珩沒有辦法，又不善言辭，身邊兩個人也不幫忙，只好自己尋思勸他的方法，“等進不去的時候。”

“什麽進不去的時候？這真要等到那時候，退回來都來不及！”

“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不會啊，等你知道的時候就晚了！”

“我會保護好你的。”

“你是神仙嗎？真遇到危險了，你自己都護不住，你拿什麽保護別人？”

“……”

還真別說，這鬥起嘴來蕭珩還真不是白洛離的對手，更何況今天白洛離出奇的煩躁。穆寒陵看得想笑，覺得蕭珩一邊想勸人一邊又不知道怎麽勸、還苦思冥想想要勸的模樣實在好笑得很，覺得他又笨又可愛。一個人将這熱鬧看得津津有味。

“慢着，你們先別說話。”秦越忽然出聲，讓大家都忽然噤聲，疑惑的望向他。“你們看，這林子裏有霧嶂。”

果然，他們方才說話間并未察覺，逐漸走着走着就走進了一片霧蒙蒙的樹林。秦越此刻一說方才回過神來。

“這種障子是不是有毒？”白洛離将聲音都放小，問道。

“的确，這種樹林間的障子大多有毒，有的甚至可以使人昏厥産生幻象，長期待在這樣的環境裏就會窒息而導致死亡。”

秦越從自己的背包裏抽出來一塊布，迅速的撕開，一人遞給他們一塊，說道：“快帶上，這種毒林障子可不能吸入太多，否則就很危險了。”

說話間大家忙将得到的布塊蒙住口鼻，蒙住口鼻時布料中有十分奇特的味道傳來，讓在場的幾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這布裏都放了什麽東西，為什麽這麽難聞？”

“這是我一直帶在身上的，布長期都被我用藥浸過，填制的都是清神醒腦的藥物，味道的确很大，但是很管用，你們都別摘下來，我這布蒙住了，就算不是這個障林，在小屋內吹毒煙都能不受影響，思維清晰。”

的确，先前他們并未察覺毒林，因此腦子裏總感覺被什麽東西蒙住了，轉彎比較慢，但因為處在毒林中，對這樣的感覺遲鈍了許多。如今一聞到這布條上的味道，頓時腦清目明，反應過來方才應該是不小心吸食了毒障。

“如此說來，”蕭珩有些不太确定，緩緩地說：“方才小離豈不是中了障毒？”

“啊？”白洛離一愣，登時臉上一紅，嘟哝道：“我不知道啊，剛才的确感覺很恐怖啊……”

聽如此說，秦越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握住白洛離的脈門，為他診治。

“的确。”秦越放下他的手，微微皺眉，知道是白洛離不會武功，體力最差的原因，這才導致毒障最先侵襲的就是他，“是我疏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他們只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白洛離的處境，因此才紛紛不願規勸白洛離，也未細心觀察，這才導致白洛離不知不覺間竟然中了障毒，秦越覺得自己的責任最大，忙去把白洛離拉在身邊，溫聲道：“這次是我大意，未免意外發生，我覺得還是要随時拉着你好一點。”

“的确應該如此。”蕭珩也一臉嚴肅，方才若不是他執意和白洛離說話，可能他已經轉頭走了，可在那毒障的影響依然存在的情況下，轉身離開才是最危險的，心中不免有些後怕，因此十分贊同秦越的話。

全程看熱鬧的穆寒陵這次看得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