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包地

秦爺爺到村長家的時候，村長一家正在吃中午飯。

“秦二叔，吃飯了沒？一塊做下吃點吧！”村長坐在飯桌上招呼道。

他媳婦胡桂枝從廚房倒了杯茶端過來：“秦二叔，你喝水！”

“不忙不忙！”秦爺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吃。秦村長也沒客氣，一邊吃着，一邊拉着秦爺爺閑聊了新聞上的事。

吃完飯後，秦爺爺把秦樂包地的事一說，秦村長抽了口煙，緩緩開口道：“現在糧食賣不上錢，雖然國家有補貼，但耐不住收糧食價格低啊，莊稼戶不吃香喽！”

秦爺爺也給自己點了一支：“這不是老頭子我在家念叨了兩句，被我家樂樂聽到了，這小子有想法，然後他老師也願意投資，想在咱們村建什麽農業示範基地，樂樂就想包個地做試點。”

村長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現在搞這種活的“磚家”海了去了，不說遠的，桂枝娘家不是王村的嘛，他們村的一個大學生也是聽人說養奶牛掙錢，一下花錢買了幾十頭牛，人家說給他的牛奶找銷路，卷了三萬塊錢就跑了，牛奶賣不出去都臭了，一下子把家裏都打垮了！你那個孫子八成是被人騙了吧？”

“不會！”秦爺爺斬釘截鐵的否認道，自己孫子的斤兩自己還是可以估出七八分的，秦樂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小心謹慎這點随自己，沒影的事兒是決計不會開口的。

“人家是b市農業大學的教授，得過的獎在電腦上都能查到！再說了，人家出錢出種子還有補貼，我們家就攤個地，不會讓我們虧本的。”秦爺爺反駁了一句。

秦村長摸了摸半禿的腦袋：“這個娃子，幹啥不好，都出去念大學了，怎麽還要回來種地？二叔你也是的，家裏怎麽不勸着點兒，種地哪有在辦公室裏舒服呀？空調電暖，旱澇保收！”

“孩子大了不由娘，他既然想幹，就放手讓他幹吧，老喽，我也管不了了，是福是禍自己過吧！”秦爺爺樂呵呵的應承下來。

“等我上村裏拿上田畝數的統計單，晚上過去說！”秦村長也不好多說什麽，把秦爺也送出了門。

B市的喬仁拿到大侄子送來的樣品檢驗報告時，吓得沒跳起來，小麥的鈣含量是同類小麥的兩倍，賴氨酸酸含量比世界衛生組織的标準5.5%還高0.5個點，含油量更高達15%！

“亮亮，你在哪發現的種子？”喬仁的聲音激動地有些發抖，“目前為止國內還沒有發現過這樣的數據！”

申明亮想到了這個東西的數據會不錯，但是沒有想到可以讓小舅舅這個研究狂人親自打電話來，說：“我和樂樂在他們這邊的山溝溝裏的野麥從中無意中看見的，麥穗個頭比一般的小麥的都大，正好想起來你不是正在做關于麥種研究的一篇課題嗎？秦樂就說寄過去讓你看一下有沒有用。”

“有用有用，真的是太有用了，我剛申請到研究經費，正愁從哪下手呢，這樣，你問問秦樂有沒有意向，我想在他們那邊建一個育種基地，研究和培育這種麥種，經費我來出！”喬小舅舅一拍板，建基地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吃過晚飯，秦村長揣着今年上半年統計的田畝冊子去秦樂家走了一趟。秦奶奶照例出去和人聊天，秦樂和申明亮陪着秦爺爺在家等村長上門。

“二叔，小樂都在呢。幾年沒見小樂長高了啊！”村長也算是看着秦樂長大的，一看面前抽條似的帥小夥，也不禁發出了一聲歲月催人老的感嘆。

申明亮笑着走上前來打招呼：“秦叔！”

“這不是申局嘛！”秦村長一把握住申明亮的手，激動地搖了兩下。

秦村長還是在縣裏農業局長就職會上見過申明亮一眼，聽當時身邊的同僚們說，這位新來的局長是從京城調過來的，下來歷練歷練，後臺很硬，村裏面這兩天謠言秦村長也聽了一耳朵，都說秦家大孫子帶着個帥小夥回來了，當時也只是聽聽，沒有在意，沒想到，秦樂家這是攀上了高枝兒了，瞬間看着秦樂的眼神都充滿了慈愛。

申明亮也配合的搖了兩下，說：“秦叔太客氣了，在村裏我和樂樂都是晚輩，叫我明亮就行。”

又推了推雲裏霧裏的爺孫兩，說：“爺爺，你們先聊去給你們倒水！”

秦村長說：“樂樂呀，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村裏這兩年沒啥人種地，這田确實是荒了下來，叔也不跟你作假，你看看這是鎮上統一的承包價，良田500塊錢一畝，中田300塊錢一畝，剩下的荒地，誰開墾了就算誰承包的，象征性的一畝交上80，你們要是包，先包上一年，試一試，別賠了。”

秦樂從申明亮手裏接過水壺，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叔，你就放心吧，明亮在b市有路子，加上試點區的補助和教授的良種，就算不賺錢也不會賠本的。您老就安心吧！”

申明亮借個話頭，插了一嘴：“喬仁院士是秦樂的大學教授，他們農科院最近研究出了一個新型麥粒品種，準備讓秦樂在咱們這兒搞一個試點。”

“那明天那明天我就召開村民大會，和村裏大夥兒商量一下，樂樂家裏商量好了要包幾年？”

“良田全包，中田包五十畝，包二十年”神器在手，秦樂說話的底氣都足了很多，連最基礎的小麥種子都讓教授贊不絕口，那更高級的作物呢？

秦村長點了點頭，認定申明亮有靠山，不會讓樂小子賠本，也沒多勸阻什麽。

秦村長走後把合同和支票拿出來給了秦爺爺，：“這上面寫400萬，是建立試點和購買研究設備所用的開支，是喬教授給的。”

“這就算是定了？”秦爺爺拿着紙的手有些發抖，不敢相信一下就有了這麽多錢。

秦樂看着爺爺，說：“定了，這400萬的支票都在您老手裏拿着，真的不能在真了！”

“收了人家的錢就給人家好好幹活，明天你就去縣裏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秦爺爺把支票塞給秦樂，示意小兩口可以走了！

秦樂拉着申明亮快步走進房間裏，一把把人推倒在炕上，翻身壓了上去：“老實交代，你不是說就是一個農業局的閑置嗎？怎麽變成了局長了？”

申明亮笑着說：“當時爺爺确實是告訴我只是一個小縣城農業部的閑職，不過也沒錯，你男人我好歹是在b市當了幾年老爺子的副手，一個小縣城的農業局長可不就算是閑職了。”

秦樂想了想，也對，自家男人從小接受的就是繼承人的精英式教育，一個十八線開外小縣城的農業局長真真是大材小用了。

“聽說了沒？秦老二家的孫子，要包地。包一百畝。看樣子在外面掙了不少錢。”

“這二傻子，那麽多錢回來種地！種地，糧食才能打幾個錢。”

“還說什麽農科院的新品種？”

“這不就和王村的那個小夥子一樣呗。說是買牛被人騙了，賠的傾家蕩産，當初撺掇買牛的那個人卷着錢早就跑了，上法院告都沒法告去。”

“老慘喽！”

秦村長站在臺子上，聽見下面的人一群麻雀是叽叽喳喳個沒完，咳嗽了兩聲，拍了拍手，臺下的吃瓜群衆才安靜了下來。

“大家夥兒都靜靜啊，今天召開村民大會，主要是給大家說個事兒。這事呀大家或多或少可能都已經聽了那麽一耳朵。樂小子想在咱們村兒包地搞試點，大家也知道，村裏當時的地是每家每戶按人頭劃分好的，現在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種不了田的，導致田地都荒蕪了，大多家戶把田有退還給了隊上。我統計了一下報給我的，現在歸村裏所有的：良田有73畝。中田有102畝，秦樂承包中田50畝，良田全部。如果是開墾荒地，一畝80。按鎮上的通知：良田一畝，按承包500元。中田一畝300。承包期限20年。秦樂先給村裏付一半的承包費，剩餘餘額按年歸還。收上來的錢按人頭分給各家各戶，大家有什麽問題嗎？”

底下的議論聲愈發大了。

下面的人都偷偷着嘴笑：

“這樣沒腦子還錢多的冤大頭，給我來一打。”

“+1”

“秦樂真是在外面掙下大錢了，秦老二以後可享福了！”

“當年那事鬧得多大啊！現在人家還不是照樣掙大錢回來了！”

“王村那不還有個前車之鑒吶，包地這事我看懸！”

秦村長一連喊了幾聲，議論聲才小了下來，說：“沒什麽問題的話，我會讓會計把賬目明細貼到村公告欄，大家散了吧！”

暫不提人口多的家裏，分的錢多，晚上大塊的豬肉吃的孩子們見牙不見眼的，人少的家裏後悔，當初怎麽沒有多生幾個？

申明亮和秦樂在田間地頭看看包下來的土地，遇上了村裏人說的“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