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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子歸又被扔回了臉盆裏,臉盆又被挪回了客廳。周圍沒有可做支點的,他又悲催地爬不出來了。

而那只金毛大狗,卻是經常滿屋子瘋跑,還每次都跑到喻子歸面前炫耀,十分不要臉了。

喻子歸憤憤地吃着被扔到水裏的米飯,大口大口,一邊吞咽一邊暗暗詛咒那只蠢狗再多被罰站幾次。

那天,他被姚望從冰箱底下掃出來後,這是蠢狗也因為弄亂了家裏,被勒令到陽臺上罰站了。

臉盆被重新放回客廳後,喻子歸站起來,看到了罰站的蠢狗。真的是一臉蠢樣,雙耳耷拉,眼皮也耷拉,十分沒精神,十分可憐兮兮。

然而喻子歸的內心是這樣的——

“哈哈哈哈蠢狗,你看到了吧,這就是欺負我的下場!”

“要你欺負我,要你欺負我,現在還不是被主人兇巴巴的罰站!”

“這叫什麽你知道嗎?這叫惡有惡報善有善報啊!”

“像我,主人不僅不罰站,還親自給我洗了澡哦!等下也會像平時一樣給我喂一塊豬肉吧!”

——喻子歸沒發現,自己心裏默默地開始稱呼起了“主人”。

後來,那天晚上,姚望是給烏龜喂食物了,不過喂的卻不是豬肉,而是直接把一大塊米飯,扔到了盆子裏,讓他自己低頭吃。

啥玩意兒?

喻子歸目瞪口呆。

不僅肉沒了,還不拿筷子喂他?

好,很好,老子再次跟這條蠢狗結下梁子了!都、怪、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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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絕食抗議,然而……烏龜的天性使然,喻子歸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腦袋倏地垂下去,看中一塊米飯,張開嘴就要進去。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媽的,烏龜連米飯都會吃嗎?

從此之後幾天,頓頓吃米飯。

喻子歸絕望地想:“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他都快要同化成碳水化合物了……

日子又過去了幾天。

這一天傍晚,姚望下班回家,卻不是他一個人來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喻子歸拉長了耳朵,聽到他們說——

姚望:“你在沙發先坐會兒吧,U盤我去拿給你。”

陌生人:“行。”

又過了一會兒,姚望從書房出來。

陌生人:“姚望,你不僅養了條狗,還養了只烏龜啊!”

見人就蹭的金毛不要臉地躺在那男人腳下露出肚皮。喻子歸嗤了一聲,太不要臉了!

姚望:“是啊。”

陌生人:“這倆平時不會打架嗎?”

姚望:“不會。”

陌生人:“那挺好,我老婆的妹妹家養了兩條狗,就每天打架。”

姚望:“……狗和烏龜打不起來吧。”

陌生人:“也是哈。那行,U盤我拿走了,明天見。”

陌生人走了。

喻子歸趴在臉盆上,看向姚望的方向,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姚望站在那,一手環胸,一手撐在下巴上,低頭盯着底下的金毛看了許久。

“看什麽看?那蠢狗有什麽好看的啊?”喻子歸心想,“老子可比蠢狗帥多了呢!”

不過下一秒,他又突然想到:“原來他叫yaowang啊,應該是姚明的姚吧,那wang,是哪個wang?希望的望?忘記的忘?……總不會是汪汪汪的汪吧?”

------

喻子歸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剛才同事的話,讓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這狗和烏龜,到底會不會打架呢?

狗狗先前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家裏從沒被弄亂過,而就在那天……烏龜從盆裏出來後,家裏就變得慘不忍睹——不會真打了一架吧?

喻子歸狐疑的目光往烏龜那看去——

那烏龜,怎麽趴在臉盆上?

等等,他能站起來?爬上來?他就是這樣爬出去的?

不……不對……如果這樣能爬出去,那他這幾天怎麽沒爬出去?

還是說最近沒吃肉沒力氣了?

短短一瞬間,姚望腦子裏閃過無數想法。

當晚,烏龜的夥食突然變好了,不僅有飯,還有幾片肉。

喻子歸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然而……這麽吃了幾天後,姚望納悶了。

每天吃這麽多,總有力氣了吧?怎麽還不爬出來?

姚望在客廳裝了個監控,連到他的手機,方便出門在外時随時關注他的家有沒有被狗狗給拆了。然而他觀察了幾天,發現無論他何時打開,都看不到烏龜爬出來的樣子。

難道烏龜爬出來又爬回去了?

為此,他還往前翻了翻監控,然而,一無所獲。

那烏龜,不是在爬啊爬啊往上爬,就是爬上去了站起來了,站了一會兒後又摔回去,接着繼續往上爬。

——有點不忍直視。

難道那次爬出來是巧合?

姚望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了一番那日的情景,突然意識到……烏龜爬出來的那天,臉盆是在廚房和客廳之間的玻璃門旁的。

難道和這個有關?

于是,當晚,臉盆就被姚望挪到了玻璃門旁。

------

喻子歸很開心,也十分苦惱。

開心是因為那破主人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竟然把臉盆放到了玻璃門旁,剛好方便他逃出來。

而苦惱呢,有兩個苦惱。一個是因為他胖了……大概最近這段時間夥食太好,他心情不好就吃得格外多了些,于是吃啊吃啊,他明顯感慨到他的肉多了幾圈。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他現在想把腦袋、四肢和尾巴全部都縮到殼裏時,已經做不到了……總有那麽一個地方是要露在外面的。二是因為,他最近吃了太多肉……雖然烏龜的身體不覺得什麽,但心理上十分反胃,很想吐。真的是從來沒有如此懷念過綠色蔬菜。

不過苦惱歸苦惱,喻子歸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時機的。

于是,當晚,等姚望帶着金毛去睡覺後,喻子歸行動了。

已經做過一次的事,有了經驗,再次做雖然稱不上熟能生巧,但顯然也是比第一次容易多了。

于是這次,喻子歸沒花多少時間,便翻出了臉盆。

皮膚接觸到冰冰涼涼的地板,喻子歸興奮極了!

他并沒有急着逃走,他決定先去吃點青菜洗洗胃。

每隔兩周姚望便去他奶奶家,每次回來都能帶回當季新鮮蔬菜。而每次姚望都會把蔬菜放在同個地方,喻子歸早就看準了蔬菜的藏身之處。

爬啊爬啊,喻子歸順利爬到了放着蔬菜的袋子旁,然後爬進去,把自己埋進了菜堆。

真是太美好了啊……喻子歸深深吸了口氣,張開嘴就開始咬菜葉子。

不過生吃就是沒有煮熟了好吃。喻子歸吃了幾口,覺得舒服了些,便從袋子裏撤出,往地上爬。

爬回地上,找準方向後,喻子歸便往門口爬去——他準備躲在門口,然後等早上姚望上班出門時,趁他開門的一瞬間,竄出去!

然而,沖向自由的夢想再次被無情打破——

姚望半夜醒來,口渴,便下了床,來到廚房找水喝。

雖是晚上,客廳廚房也沒開燈,但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還是能看得清室內擺設的。何況姚望在這公寓住了多年,早就熟悉家裏的擺設,閉着眼都能走。

于是他徑直來到了廚房。

剛準備跨過打開的玻璃門,姚望擡起的腳卻堪堪停住了。

他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勢,緩緩低頭,看着地上那伸着脖子的烏龜,眯了眯眼。

這烏龜又爬出來了?

喻子歸卻是被吓得差點尿出來——卧槽大半夜的走路無聲無息的吓鬼啊?!

而且——

喻子歸把米粒般大小的眼瞪成了綠豆大,僵着脖子驚恐地瞪着腦袋上方的“龐然大物”——不會被踩死吧?!

姚望緩緩地收回腳,一邊往回移,一邊對上了烏龜的眼。

一人一龜,大眼瞪小眼。

空氣突然安靜。

姚望已經把腳完全收了回去。他穿着睡袍,雙手垂在兩側,從袖子裏露出來,月光下像是瓷一般白,骨節分明。

他就這麽低頭盯着烏龜,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眼底幽深,黑得像是深潭水。

他看着烏龜,突然有種錯覺——明明這樣微弱的光線下,他們距離得遠,且他還有點近視,他該是看不清,不,應該說是看不到烏龜的小眼的,但奇特的是,他好像看到了!不僅看到了,竟然還隐隐看出這眼神是驚恐的……

打破這安靜氣氛的是喻子歸。

他僵着脖子瞪着小綠豆眼好半晌,腦子裏從“卧槽他怎麽醒了還出來了”到“媽蛋我這是被發現了嗎”再到“娘的他要看到什麽時候啊老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最後,充斥在他腦海裏的是——

“卧槽這人長得好像有點帥啊!那脖頸的線條,那下巴,那嘴唇,那鼻子……”

“有點想上啊怎麽辦?!”

喻子歸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吓得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烏龜動了,姚望也跟着動了,他下意識地往下彎了彎脖子——啥情況?

喻子歸被突然低下腦袋的姚望吓了一跳,心裏一緊,條件反射,立即往殼內縮——

卧槽卧槽!

怎麽不能全都縮進去啊!

姚望幹脆蹲下來身,摸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扭來扭去”的烏龜。

烏龜先是縮進了腦袋和四肢,尾巴露在了外面,接着尾巴進去了,一條後腿又出來了,後腿進去了,前腿又出來了……總之,總有那麽一處地方,縮不進去。

喻子歸伸出手指,惡趣味地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一條腿,腿立即受驚似的往內縮,然而另一條腿卻滑了出來。

而且——

喻子歸無聲地笑了笑。

烏龜每天都吃得太多,腿上長了N層肉,即使縮殼裏,也無法完全縮進去,總有一截露在外面。

“喂,龜龜,你是吃太胖了,卡住了嗎?”姚望戳了戳烏龜的殼。

殼厚,烏龜無感。可是喻子歸聽懂了哇!

可惡可惡!竟然說他胖!

喻子歸猛地伸出腦袋,十分靈活地彎了彎,就往姚望手上咬去!

說時遲那時快,姚望突地捏住烏龜的一條腿,把他拎了起來!

被捏的是後腿,喻子歸覺得天旋地轉,入眼處的東西全倒了。

卧槽!

怎麽又這樣!

喻子歸連罵都快罵不動了,這混蛋,不管是洗澡還是其他,總是這麽拎他!都不知有多少次了!

姚望把烏龜拎到眼前,問:“龜龜,你是怎麽爬出來的?”

——老子當然是翻出來的!

然而姚望并不能聽懂龜語,也看不懂烏龜的眼神。他只是又把烏龜拎近了些,站起來,然後一下看看烏龜,一下看看臉盆,似乎在思考他到底怎麽爬出來這個重大問題。

——混蛋啊!快把老子放下來啊!

——這麽拎着老子好玩嗎好玩嗎?媽的敢說“好玩”老子操/死你!

——很好很好!混蛋你現在還不想放下老子,看來是做好準備被老子上了!

——等着、等着、等老子變回人……

——???

——這啥玩意兒?

空氣又突然安靜。

喻子歸連掙紮都忘記,震驚地轉了轉腦袋,看着自己下面突然出現的玩意兒……

姚望也望向那玩意兒,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裂痕——眼睛下意識地睜大,抿着的嘴唇也松了松,隐約可見牙齒——

那一條……一朵?不不,那黑漆漆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倆人的視線都集中到烏龜那突然彈出的某物上,各自震驚地移不開視線。

詭異的沉默中,倆人的視線竟然慢慢撞上了——

啊啊啊——

喻子歸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一陣羞恥感湧上腦門,糟心地想哭。

手裏提着的烏龜似乎顫了顫,姚望倏地回過神,然後發現烏龜像是死了一般,耷拉着腦袋和四肢,一動不動。

“咳——”姚望輕輕叫了一聲,“龜龜?”

烏龜不理他。

姚望又盯着那黑漆漆的玩意兒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那玩意兒頂端,長得有點像泡開的黑木耳……

然後,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頂端。

啊啊啊——

裝死的喻子歸猛地一顫,胡亂掙紮起來。

蒼天啊,上帝啊——那混蛋、那混蛋竟然……竟然碰了我的……我的……

啊啊啊——老子一定要日了他教他好好做人!!!

姚望被烏龜突如其來的猛烈掙紮吓了一跳,差點沒拿穩摔了他。

另一只手摸了摸頭,姚望把烏龜放回了臉盆裏,然後把臉盆搬離了玻璃門,回了房間。

卧室門關上後,姚望立即開了電腦,又拿起手機,點開監控,看到黑漆漆的畫面裏,臉盆裏的烏龜一動不動。

電腦打開後,他先找到監控的回放畫面,一點一點地看起了烏龜究竟是怎麽爬出來的證據。

“原來如此。”他點了點頭,這烏龜還挺聰明嘛。

這一想起烏龜,便又想到了那像黑木耳的……

一分鐘之後,姚望對着電腦屏幕發起了呆。

房內沒開燈,電腦屏幕瑩瑩的光亮映照在姚望的臉上,照得他皮膚發白,眼神呆愣,嘴唇張了張,卻似乎又不知說什麽。

電腦屏幕上,赫然是搜到的一張圖片,以及一些說明。

姚望和圖片上那同樣的“黑木耳”相顧無言。

那玩意兒竟然是……

烏龜的生殖器!

姚望雖然以前沒養過烏龜,但他同學,他朋友有養過啊!他可從來沒聽他們說過,見過烏龜的生殖器……那剛才是怎麽回事?他家的烏龜到了發情期?不不,網上說烏龜的發情期不是現在……

姚望現在十分想發個帖子,帖子名叫“我家的烏龜對我伸出了生殖器,幾個意思”。

左手下意識地往旁邊伸了伸,端起杯子放到嘴邊一仰腦袋——沒水。

哦,是了,他剛才出去,就是為了喝水。

拍了拍腦袋,姚望清醒了些,又開了門往廚房走去。

去廚房,就要經過客廳。這經過客廳,不免就要看到那顯眼的紅色臉盆。

姚望的目光不自覺地往臉盆上瞟去,看到臉盆裏那烏龜,依舊一動不動。

怎麽了?

沒死吧?

姚望倏地停下腳步,直愣愣地看着一步之遙外的烏龜。

接着,他幹脆走了過去,蹲下來,伸手戳了戳烏龜露在外面的一條腿。

腿條件反射地一動,一縮。

姚望放了心。

沒死就好。

那、那生殖器呢?

姚望的視線又不自覺地往烏龜身下探去——縮回去了嗎?沒縮回去的話壓着不難受嗎?

下一秒,他又忽然恍然大悟般地自言自語道:“哦,對哦,這樣看來,我家的龜龜是雄的。”

喻子歸縮在龜殼裏,本來一直在做心理建設——他什麽都沒看到,他什麽都沒看到,他什麽都沒看到……

這做得差不多了,突然這混蛋又出來了!出來就算了,竟然還戳了戳他的腳!戳了就算了,還不走是幾個意思啊?

快走快走——

烏龜的生殖器這麽小有什麽好看的啊!真是太丢人了!

等老子變回了人讓你看個夠啊混蛋!

姚望站起來,繼續走向廚房,喝水。

喻子歸松了口氣。

而當晚,姚望做了個夢,夢裏都是黑木耳,黑木耳叫嚣着要上了他。

他被吓得驚醒,喘息片刻後,沉默地轉向房門的方向,好似要把房門盯出個洞。

好像他再也不能直視黑木耳,也不能直視烏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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