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長得可真好看
清晨,微涼的春風夾雜着些微的濕意迎面打在臉上,清涼的感覺不禁讓人精神一震。
簌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陸啓沛動作矯健的穿梭在山林荒野間,額間的細汗和微微的喘息證明着她已經保持這樣迅捷的行動許久了——沒錯,陸啓沛跑了,趁着天還沒亮,趁着在護國寺借宿後還沒啓程回返,趁着随行的車夫小厮以及阿魚都還沒有防備,她從護國寺的後山逃了!
雖是女扮男裝的身份,但陸啓沛絕不是個身嬌體弱的人。許是為了做個完美的替身,從小陸啓成要學的東西她幾乎也會跟着學,君子六藝她比他學得更好,體力自然也非尋常女子可比。
待到天光破曉,東邊第一縷朝陽灑落大地時,陸啓沛終于從護國寺的後山跑到了山腳。
長衫的袍腳被清晨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汗水也微微濕潤了她束起的長發。陸啓沛如玉般的面頰上微微泛着紅暈,她彎腰雙手撐着膝蓋,長長的吐出口氣,身體疲乏泛着酸意,心裏卻是暢快的。
也不知阿魚發現她不見了,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陸啓沛嘴角噙着笑,心情都在這微涼的晨風吹拂下變得飛揚起來。
她只撐着膝蓋略微休息了片刻,便重新站直了身子,最後再回頭看了眼山頂隐約可見的那一角飛檐。旋即決絕的轉身邁步,雙眸清亮又堅定,踏向了屬于她的全新未來……
當然,逃跑這種事,能趁人不備跑出來只是第一步,之後不會被抓回去才是重點!
陸啓沛心裏很清楚,事到如今春闱在即,陸啓成是不會輕易放她跑了的,陸啓成背後的那些人更不會置之不理。等阿魚她們反應過來,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追她了,她得想個法子避開才好。
心中正盤算着該走哪條路離京,陸啓沛走在山腳路過一戶農家時,突然瞥見了籬笆小院裏晾曬着的衣裳。而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晃眼的錦繡長袍,再看了看院子裏晾曬的麻布短褐,只猶豫了一秒便躍身翻過了那形同虛設的簡陋籬笆牆。
沒片刻,陸啓沛身上的錦衣就變成了一身打着補丁的短褐,帶着玉冠的長發也被她拆散了用麻布帶胡亂綁好,顯得有些淩亂。只一張面如冠玉的俊俏臉龐,即便是用黑灰遮掩,也難掩幾分風華。
陸啓沛在院中的水缸裏照了照,覺得不甚滿意。可惜她即便博學多才也沒學過易容之術,便也只得如此了。最後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小院堂屋的門檻前,全作買下了這身衣裳,陸啓沛帶着自己換下的衣衫佩飾再次翻過籬笆,很快消失在了山間小道的盡頭。
春日裏,陽光明媚,草長莺飛的時節,入目盡是郁郁蔥蔥生機盎然。
馱着稻草的牛車緩緩行走在平坦的官道上,穿着補丁短褐的少年仰躺在稻草堆上,一只手胡亂的捏着根稻草把玩,另一只手臂則是橫在眼前蓋住了大半張臉,似是為了遮擋今日略有些刺目的陽光。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路過牛車時明顯放緩了速度。馬背上的人瞥了眼趕車的老漢,又瞥了眼牛車上姿态慵懶随意,似正沉睡的農家少年,并沒有過多的停留,很快就駕馬遠去了。
馬蹄聲近了又遠了,稻草堆上的少年終于将擋在臉上的手臂微微挪開,瞥了眼對方騎着馬絕塵而去的背影,最終撇了撇嘴重新放松下來——這牛車上的少年自然便是陸啓沛,只可惜見過她的人太少,如今能一眼認出她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大抵是怕別人知道有她這個替身,陸啓沛這些年其實很少見到外人,她便似陸啓成的影子一般生活着。陸啓成是什麽樣的人?不提其他,見過他的人總要贊一聲沉穩有度,少年英才。那麽作為陸啓成影子的陸啓沛呢?即便她自己不曾察覺,也漸漸活成了一副光風霁月,才情無雙的模樣。
舉手投足皆成風度的翩翩佳公子,和如今這衣衫破爛躺在稻草堆上的農家小子,差距之大可想而知。即便那些人是按着陸啓成的模樣來尋她,只要不看到這張臉,也是認不出來的。
陸啓沛覺得慶幸又好笑,總歸還是決定把臉先給遮好了。
官道上不時有車馬經過,偶爾還會有馬車被突然出現的人馬叫停。呼啦啦一群大漢圍上去,扯下車夫跳上馬車就是一通搜查,但最終卻都是一無所獲。馬車的主人罵罵咧咧,奈何都是尋常百姓也不敢與人争執,最後只得咽下這口氣,咒罵着駕車走遠了。
陸啓沛所乘的牛車反而安寧,大抵是無遮無擋一目了然的緣故,即便偶爾撞上那些搜查的人馬,也沒人注意趕車的老漢和車上的少年。
終于,趕車的老漢出聲說道:“小哥,我們村要到了,你要去趙家村得自己下車走了。”
陸啓沛挪開手臂左右看了看,見恰巧四下無人,這才翻身坐了起來。她向老漢倒了謝,跳下牛車後掏出錢袋本想給幾文錢當做車資,結果想了想索性開口問道:“老丈,你這牛車賣嗎?”
老漢聞言趕忙擺手:“可別,我這牛不賣,春耕快到了我還靠着它犁地呢!”
陸啓沛沒有費唇舌說服對方,而是直接從錢袋裏掏出了一錠銀子,遞到老漢面前。
面對足夠買下兩頭牛還多的銀錢,老漢妥協了。他喜滋滋的把趕車的鞭子往陸啓沛手裏一塞,腳步輕快的抱着銀子就跑了,仿佛害怕遲了片刻陸啓沛就會後悔似得。
拿着鞭子的陸啓沛見狀無聲笑了下。她會駕車,駕得還很好,只是此時此刻買下這牛車卻不是為了代步的,而是為了多個遮掩——這路上來來去去為了找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可不想真無遮無攔走在路上被人認了出來,有頭牛在旁邊擋擋視線就好多了。
臨出發前,陸啓沛順手還從路邊的樹上撇了一截樹枝,拿在手中随意把玩。卻在有人路過時,有意無意的揚起樹枝,用那枝葉将臉再遮上幾分。
如此又行了大半個時辰,也遇見過一些人,卻沒發生什麽意外,這讓陸啓沛心下放松了幾分。
恰在此時,遠處官道上一隊人馬迎面而來,隊伍嚴謹氣勢斐然。
陸啓沛擡眼一見那陣仗就知道,這是遇見貴人出行了。而且看那隊伍的規模和護衛的穿戴,還不是普通的貴人,而該是真正的王孫貴胄!
不過這與陸啓沛沒什麽關系,她要躲的也不是這些人,因此她心安理得的将牛車往路邊牽了牽,只等着這一隊人馬經過,然後繼續她的逃亡。
迎面而來的車馬近了,打頭的隊伍已經從陸啓沛身邊經過。等隔壁的隊伍走過了大半,陸啓沛正百無聊賴的晃着手裏樹枝等着這些人快走,那不緊不慢前行的隊伍卻突然停住了。然後不等陸啓沛反應過來,一隊披甲執銳的軍士便将她和她的牛車一起圍住了!
陸啓沛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手裏晃着的樹枝也豎起擋在了面前。
然而還沒等她想明白眼前這是什麽情況,耳邊忽的便響起了一聲女子帶着愉悅的輕笑,而後圍着她的軍士便開始微微後退。
讓出的缺口處,一身淺色宮裝的少女負手而來,看着她雙眸明亮眉眼彎彎。
一瞬間,陸啓沛的心狠狠跳動了一下。她隔着樹枝的枝葉,呆呆的望着對面身份尊貴的姑娘,仿佛被對方的美貌所懾,心中卻早已被洶湧的情緒淹沒……
直到那宮裝少女微微歪頭,笑看着她說了一句:“你長得可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陸啓沛(自信):我穿成這樣,還趕着牛車,跟個放牛娃似得,肯定沒人能認出來!
祁陽(眼前一亮):等等,停車,我好像看見我家驸馬了,都跟我去把她逮回來!
陸啓沛(……):???!!!
白切黑的重生牌小公主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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