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順風劍
吳世有些不可思議:“這是青樓?”
馮芸同樣感到困惑, 不過她心裏清楚,這并不是卷軸所能顯示的上限,于是仍持續維持着靈力的注入。直到片刻之後, 影像再次發生改變。這一次, 出現在衆人眼中的, 是一間裝飾精致的溫香雅間, 以及一個熟悉的身影。
“四師兄?!”
眼前所見讓吳世長期以來形成的慣性認知受到沖擊,心中的震驚簡直無以複加。沒想到唐環平日看起來傻傻忽忽, 原來竟然已經開竅到這種地步!如此看來,他那屢犯不止的夜襲就未免顯得有些蹊跷,說不準藏了這樣那樣的小心思,甚至已經付諸過行動!以對方光臨自家小破屋的頻繁程度,也幸虧自己是個男的……
等等, 男人就一定安全嗎?
短短片刻時間裏,吳世的思維已經發散到了天際, 并成功用一系列猜測把自己驚得脊背發涼。所幸小師妹不似他那般想象力豐富,雖然同樣感到十分訝異,但很快就注意到一些不對勁,指着影像中的唐環說道:“看起來, 四師兄是被禁行符鎖住了。”
這話讓吳世從天馬行空的想象中回歸現實, 定睛望去,他果然看見了唐環腳下若隐若現的淺色法陣。無數條近乎透明的鎖鏈自法陣中射出,緊緊纏繞在唐環身上,倘若不是這影像清晰得連對方頭上的根根細發都能夠辨別, 而鎖鏈所過之處也會産生視覺上的稍微錯位, 還真的發現不了。
一旦發現了這處異常,吳世也就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四師兄臉上的苦悶之色, 這絕不是在溫柔鄉中流連時該有的表情。
馮芸的兩個弟子也瞧見了,陸圖還未作聲,何其率先不解地問道:“四師伯那麽厲害,連後山的乾坤大陣都能輕而易舉突破,也會被困住麽?”
吳世和馮芸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個奇妙的現象。真要坦白了講,這其實也十分簡單,那就是因為厲害的四師伯,有着一個不太聰明的腦子,迷糊又天真,容易相信人。眼下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他受到了什麽蒙騙,所以才會乖乖任對方捆着。
道理是簡單的道理,只是這話說出來,實在有損唐環長輩的形象。雖然山水門的幾位師兄弟姐妹平日裏互坑互黑并不是稀罕事兒,但因為唐環實在太過傻得可愛,就仿佛是濃煙戰場中一片長着小花兒的淨土,以至于他們都不忍下手,否則良心會痛。
哪怕這都不是抹黑,而是事實。
見自家師父沉默不言,陸圖習慣性地開口替她解釋:“四師伯再厲害,也可能遇到某些難以應對的情況。”
“可是就連乾坤大陣都困不住四師伯,而這只是區區的禁行符……”
“因為修為不決定一切,所受環境條件的限制,自身的動機和目的,都會對事态産生影響。”陸圖伸手按了按何其的腦袋,笑道,“這些道理,等你長大以後就會明白了。”
何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不再追問。
馮芸滿意地看向自家大弟子,正準備用眼神贊揚一番,就聽對方說道:“現在的問題是,四師伯在這裏,師父的曲夷鳥又在哪裏呢?”
“诶?!!”
馮芸頓時反應過來自己使用卷軸的本意,立刻瞪大雙眼搜羅一番,卻并沒有發現房間裏有任何鳥類的身影。實際上,除了唐環一人,影像中并沒有其他任何活物,既沒有貌美的姑娘,當然也沒有漂亮的曲夷鳥。
她失聲叫道:“怎麽回事??”
吳世摸了摸下巴,随口說道:“也許四師兄把你的鳥給吃了……”
一道夾雜着怒意的淩厲瞪視直刺而來,讓吳世讪讪打住了自己的張口胡說。想了想,他又猜測道:“那會不會是你留在曲夷鳥身上的玩意兒,剛巧落在了這個房間裏?”
這就比較靠譜了,馮芸當即改變目标,再次仔細查找,終于發現了桌子底下那個小巧玲珑的圓環,灰色的碎片在上邊星星點點分布,赫然是本應該戴在曲夷鳥腳上的物件。
陸圖也同步找到了圓環,立刻叫道:“師父,确實有!”
馮芸微微點頭,撤開了輸送靈力的手。影像頓時化為無數七彩光點,重新回落到卷軸之中,恢複成一片寂靜的淺灰。
她示意何其将卷軸重新收好,轉頭沉聲對吳世和陸圖說道:“如此看來,只有四師兄才知道曲夷鳥的下落。事不宜遲,你們快快趕赴盛京。我心裏始終有些不妙的預感,只怕繼續耽誤下去,我的寶貝就危險了!”
吳世皺起眉頭,有些無奈:“盛京那麽遠,等我們去到,師兄他也不一定在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楊紫衣就突然從窗口探進頭來,臉上帶着笑意:“怎麽,你們有人要去盛京?剛巧我這裏有順風劍啊!”
三師姐,你怎麽可以來得這麽巧!
馮芸大喜過望,而吳世心裏最後一點僥幸也灰飛煙滅。他只好老老實實跟着楊紫衣去到她的翠湖居,見到了她那據說從萬道仙宗遠道而來做客的朋友趙凜餘。
對于搭順風劍的請求,趙凜餘欣然應允。
吳世忍不住強調:“兄弟,我們這裏可是有兩個人啊。”
趙凜餘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在下有百年的禦劍經驗,以前的最高紀錄是同時搭載五名師弟師妹,也依舊沒出任何問題。所以道友大可放心,僅僅只是搭載兩人,這趟旅程必定穩妥得很。”
他還亮出了自己的本命青銅劍,一邊輕輕摩挲着那足有一尺寬的劍面,一邊補充道:“而且到時候你們就會發現,我這劍比別人的坐得舒服。”
雖然這些話是對着吳世說的,但他的目光頻頻楊紫衣,當中隐含的邀功意味,吳世看得一清二楚。他仔細瞅了瞅那把寬厚的大劍,又在心裏掂量了一番對方話裏的真實和水分,最終決定還是暫且先信上一信。
事不宜遲,在楊紫衣和馮芸的催促下,吳世坐上了青銅劍,陸圖跟在他身後。趙凜餘在最後放站定,爽朗向兩位姑娘告別,便禦劍騰空而起,倏地遠去,徒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淺色劍影。
馮芸凝視着消失在天邊的黑點,靜默半晌,喃喃道:“應該沒問題吧?”
楊紫衣笑問:“是擔心他們能否找回你的曲夷鳥麽?師妹大可放心,直覺告訴我,雖然過程可能比較曲折,但結局總會是好的。”
見對方沒有接話,她想了想,又安慰道:“小師弟看起來是有點吊兒郎當,但該靠譜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馮芸目光一閃,終于出聲,卻是問的另一個問題:“我記得師姐先前曾說,陸圖近期會遇到一劫?”
楊紫衣愣了愣,恍然道:“莫非你是故意将他支使出去?”
馮芸點點頭:“我收到消息,最近可能有人上山來找他麻煩,就順道讓他出去避避。”
“可師妹怎麽知道,這找上門來的麻煩就是你徒兒要應驗的劫?”楊紫衣玩味地笑笑,說出的話語有些莫名的嘲意,“有沒有可能,恰恰因為你讓他到盛京去,才會令他遭遇到真正的劫難?”
“正如師姐所說,五師兄該靠譜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而且別的不談,我的寶貝曲夷鳥是必須要找回來的。”馮芸回望過去,淡淡說道,“這在我看來,是最佳的選擇。”
楊紫衣發出了幾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那找上門來的麻煩,你要怎麽辦?”
馮芸聳聳肩,理所當然應道:“這還用說?把人攔住,放二師兄呗。”
聽了這話,楊紫衣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末了鼓掌稱贊道:“确實是好辦法!”
正在山河鏡面中專注練劍的歐陽複禦,不知為何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毫不在意,面色不改,轉頭又在岩壁上劈出了道數尺寬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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