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地下(前文已修完)
在某些時候,桑覺的變通能力還沒有007這個AI強。
【他誤會了您和霍延己的關系,以為您說的弄疼是指上次做愛。】
桑覺:“科林上校,您的思想好髒。”
小惡龍甚至用上了敬稱。
科林:“……”
除去他們三個,周圍沒別人,霍延己語氣微涼,道:“《監管法典》第三條,背。”
桑覺不是監管者,自然不是讓他背。
科林一僵,片刻後說:“監管者有義務阻止普通人與畸變者的交合,防止出現不必要的感染;在職監管者當以身作則,不得與任何畸變者發生任何不正當關系;群衆有基礎的監管舉報義務,制止一切畸變者面向普通人的‘親密娛樂’。”
“記得很清楚啊。”霍延己的語氣并不嚴厲,但冰冷得讓人畏懼,“我以為你已經忘幹淨了。”
科林低下了頭。
這世道沒幾個真愛,畸變者與普通人不能在一起是大衆共識。
沒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賭那點好感,所以通常情況下,這兩者發生關系,畸變者都是強迫施暴的那一方,因為他們沒有被普通人感染的風險。
但凡科林和衛藍的身份反一下,霍延己或許都已經送科林上監管法庭了。
桑覺憐愛地看看科林。
科林真可憐。
都沒法自由追求自己的雌性。
霍延己按下通訊器:“所有人歸隊,準備出發!”
趁他轉身,桑覺剪開舊繃帶,快速纏上新的。
繃帶的款式比較特殊,是單面防污染防水的款,更像可纏繞的大號創可貼。
他怕霍延己不滿意他的包紮結果,所以特意纏得很緊,勒得嗓子疼。
車隊重新出發了。
前去開路的七對八隊效率很高,前路沒再發生波折,很快,七隊八隊發來訊息:“報告!A1前哨站已經失守!”
背景音裏能聽到清晰的畸變鳥鳴。
“調整一下計劃。”思考許久的霍延己說,“衛藍上校帶一班走東城門,衛恒賽亞走南門,注意集結城內幸存者力量,科林帶一隊監管者以及部分傭兵和我走地下,潛入城中心。”
“是!”
他們已經隐約能聽到一些盤旋的嘶鳴了,不同于史前文明那時候清脆的鳥叫,這些污染物的聲音嘶啞怪異,像古老惡魔發出的詛咒。
“各位監管官請謹記,遇到已經被感染的人,不要心軟,就地解決,避免造成更大範圍的污染。”
“是!”
除去應聲的衛藍,畸變者陣營的軍官都沒說話,有些沉默。
哪怕知道霍延己下達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正确,但難免會有種兔死狐悲的微妙。等來日自己失序的那一天,監管者也會把槍對準他們,毫不猶豫地讓他們腦袋開花。
半小時後。
“穿上。”
此刻,他們正在地下通往城中心的軌車上,這是官用軌道,并不是普通交通工具。
霍延己讓桑覺穿的是一套連體背帶膠質防護服,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桑覺還是穿上了——唯一一套勉強合身的。
桑覺不會弄側腰的紐扣,科林幫他弄好了。
科林啧了聲:“你的腰和衛藍一樣細。”
不過腰細歸腰細,衛藍的肌肉含量并不低,體脂狀态極好,不像桑覺。
“……你低調點,小心霍中将記你處分。”小惡龍認真道,“不要碰到我的皮膚,我會反射條件打人的。”
他的五感很敏銳,所以不喜歡被人碰到。
科林樂了:“你打得過誰啊?”
桑覺:“打你還是可以的。”
科林不太信:“聽說你之前在城門口手撕了一只類人污染物?”
桑覺:“應該是的,不過我不太記得了。”
科林滿目懷疑,他看看桑覺的細胳膊:“我們掰個手腕試試。”
“你好無聊,還很幼稚。”桑覺補充道,“思想還很髒——你這樣是追求不到你的雌性的。”
“……”心口正中一劍。
車廂的廣播響起了冰冷的提示聲:“各位乘客請注意,軌車十分鐘後進站,請有序下車。”
霍延己一共帶了四十多號傭兵,一隊監管者。
傭兵不屬于服從命令的強制召集,是昨天一個下午乃至晚上自願報名參與營救任務的。
霍延己安排好每一隊的任務,走到桑覺面前:“一旦亂起來我可能顧不上你,跟緊科林。”
“噢。”
桑覺想跟着霍延己,但并不想在這時候添亂。
剛剛007告訴他,他距離飛行器只有十幾公裏的距離了,就在七區城內。
可他還是覺得奇怪,飛行器并不是好搬運的東西,在無法操控飛行器的情況下,七區的人是怎麽把它搬回來的呢?
“你能摸摸我的——”桑覺停了一下,“頭嗎?”
桑覺從前很喜歡被安撫犄角和尾巴,這會讓他覺得安心——但他只給博士摸。
可是從飛行器休眠艙醒來開始,他已經三天沒被博士摸犄角了。
桑覺暫時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四舍五入一下,摸摸頭也是可以的。
“上次說的話還記得嗎?”
“……要學會和人保持距離。”桑覺看着他,“朋友之間也不能摸頭嗎?”
“通常不會,摸頭這種安撫性的行為通常出現在長輩和晚輩之間,例如父親和兒子。”
桑覺皺皺鼻子,轉身就走:“那我去找科林。”
霍延己:“回來。”
霍延己摘掉黑色的皮質手套,輕輕搭上桑覺的腦袋。
桑覺的頭發又細又軟,手感很好。
霍延己揉了兩把,發現桑覺的耳朵抖了抖,似乎很舒服。
“不可以!”桑覺連忙捂住耳朵,“你為什麽要捏我的耳朵?”
霍延己吐出兩個字:“報酬。”
“嗯?”
“你請我摸頭,難道不應該給點報酬?”
“應該……”桑覺總覺得邏輯有點不對,但說不清哪裏不對。
另一邊耳朵又被捏了下,還特地挑了最敏感的耳垂。
桑覺整個身體都抖了抖,霍延己肯定故意的,壞蛋,好友值扣十分。
“你不要捏。”
“這裏不給碰那裏不給捏,為什麽還要找人摸?”
“……”這話好奇怪。“因為自己摸着很別扭。”
“小短手。”
“我手不短。”
霍延己短暫地勾了下唇:“嗯。”
……敷衍,好友值扣五分。
桑覺當然能摸到自己的腦袋,但自己摸和別人摸是不一樣的。
看在霍延己摸着還挺舒服,長得還很好看的份上,加一分吧。
小惡龍從不吃虧。
“叮——列車已到站。”
霍延己又恢複了平日的冷淡:“出發。”
桑覺知道為什麽要穿膠質防護服了,因為他們要走下水道。為了以防七通八達的下水道出現随空氣散播的污染基因,甚至要戴上防護面罩。
下水道直徑大概有三個桑覺高,和城市廢墟的下水道結構類似,但更幹淨整潔,也更寬闊。
他走在這裏,感覺自己像個走在巨人城市下水道的小人。
每踏出一步,腳下都會産生嘩啦啦的水聲,污水很有沖勁,桑覺逆流而行,玩得不亦樂乎。
“各隊注意臭鼠!”
“是!”雖然沒經過系統訓練,但好歹都是在外面身經百戰過的傭兵,行為有序,也懂得這種時候聽從命令。
不過科林還是看到了幾個畸變者臉上的不以為然。
大多數畸變者對霍延己的感官都不好,甚至很多人覺得霍延己能坐上這個位置純粹是因為他姓霍。
科林倒沒什麽反應,謹遵霍延己的叮囑監管桑覺,他真不知道這小家夥有什麽特殊的,細胳膊細腿的連殺只臭鼠都困難吧?到底是怎麽抓住黏膩濕滑的類人生物,還手撕了的?
而且聽說當時在城門口,桑覺還一直往長官懷裏撲,又要抱抱又要親親——之前科林對這個謠言持百分百的懷疑态度,現在卻有點半信半疑了。
科林問:“你喜歡長官嗎?”
桑覺在水裏蹭着走:“哪個長官?”
科林:“霍延己。”
桑覺認真地想了下,本來挺喜歡的,但經過霍延己捏他耳朵的惡劣行徑——“一點點喜歡吧。”
一點點是什麽鬼?
科林:“那霍長官喜歡你嗎?”
桑覺又想了想,自信道:“喜歡。”
沒人不喜歡他。
除了母星實驗室的那百分之一。
科林嘶了聲,一臉吃到大瓜的蜜汁肉疼。
“不過你還是要低調點,也要理解中将不公開的行為,他的位置特殊,你們的事情說不定還會引起最高議庭的注意。”
“……”這什麽最高議庭還管人喜歡什麽朋友嗎?
好閑啊。
桑覺雲裏霧裏地應了。
“我聽說,霍中将有個莊園,是真的嗎?”昨天在主城轉悠的時候,桑覺聽到了路人的議論。
“真的。”
桑覺好奇問:“他真的和傳聞一樣奢靡成性嗎?”
“你自己覺得呢?”科林問。
“還行?”
“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科林問,“你為什麽叫他霍中将?”
桑覺:“我也叫他的名字。”
“大名?太生疏了。”科林建議道,“最起碼有個昵稱吧。”
桑覺:“我想不出來。”
他沒有這個經驗,以前在母星,他對誰都直呼名字的,連博士也沒有專屬昵稱。
科林八卦道:“他叫你什麽?”
桑覺:“桑覺?”
“下次你可以建議他叫你寶寶。”
“……我六歲就沒有讓人叫寶寶了。”
“……哦。”科林唔了聲,“要是害臊的話,可以換個尋常點的,尋常的昵稱可以是名字前面加一個‘小’字,或者名字最後一個疊起來。”
桑覺若有所思。
“總之,叫什麽霍中将不別扭嗎。”
一大隊人慢慢往前移動着,霍延己在最前面帶隊。
周圍安靜的很,只有淌水的聲音格外明顯。大家說話也很小聲,不然在下水道裏産生回音總有種令人心悸的慌。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他們終于來到了一扇大閘門前。
一個監管者試圖轉動閥門,但只轉了半圈就轉不動了。
“報告!閥門好像卡住了。”
這個突發狀況打得人措手不及。
這扇閘門對面是第七安全去地下運輸通道的隔層,因為需要經常往外運輸貨物,同時也是特殊情況備用通道,所以經常維護,按理說不應該出現故障。
“這個通風管道好像通向裏面。”科林借着旁邊的臺階伸手夠方形鐵門,“是不是能爬過去?”
旁邊一壯漢抖抖肌肉:“你看看這管道能裝得下我們誰?”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桑覺身上。
“……”
“沒用啊,就算他能爬過去我們也過不去,在這幹看着?”
霍延己:“閘門裏側往右看,第三列石磚上有個凸起的同色按鈕,是緊急制動開關。”
一個傭兵問:“中将怎麽這麽清楚?”
科林替霍延己回答了:“七區地下層的建築圖紙是中将親自設計的。”
“……”這些人終于收斂了些不以為然的眼神。
霍延己走到桑覺面前:“你願意冒險嗎?”
桑覺看着那個管道點點頭:“如果我能進去的話。”
桑覺确實能爬進去,剛剛好,但是膠質防護服會成為他前進的阻力,必須脫下。
霍延己問:“會用槍嗎?”
“會的。”射擊是桑覺很喜歡的運動之一,他經常跑在母星研究所的射擊場裏。
霍延己把槍給桑覺:“到了那邊,無論什麽突發情況,優先保命,其次按下緊急制動開關,其它都不要管。”
“知道了。”桑覺想了想,補了一個昵稱,“己己。”
所有人相視一靜。
霍延己語氣平淡,問:“你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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