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質問

嚴若薇獨自站在湖邊,望着湖中連成一片碧綠的荷葉。

侍女将蕭鎏霜帶到之後便退下了,此處便只剩下兩人。

“你是葉家舊臣?”嚴若薇回過頭,逼視着她。

蕭鎏霜反問道:“長公主覺得呢?”

“葉氏已經覆滅十五年,你現在回來,是想做什麽?為你的舊主鳴冤?”嚴若薇表情不屑。“識趣點,帶着那個不知怎麽活下來的葉氏漏網之魚滾出京都,我只當今日沒有見過你們,饒她一條命。”

蕭鎏霜看了她一會兒,笑道:“十五年過去了,你還是一樣不會說謊。”

“恐怕我一出京都,就會被人截殺,屍骨無存吧。”

嚴若薇定定地看着她:“你是誰!”

她又道:“我們見過…”

“我不是說過麽,绛雪樓主人,蕭鎏霜。從前并不曾見過長公主。”蕭鎏霜含笑回答。

“不可能!”嚴若薇咬牙道,“你到底是誰?!”

她死死盯着蕭鎏霜的錐帽,似乎想透過那層薄紗看見遮掩住的容顏。

“長公主這麽好奇,不如自己來看。”蕭鎏霜的平淡與嚴若薇形成鮮明對比。“我就在這裏,長公主如果實在好奇,不如揭下我的錐帽,親自看一看。”

“只是不知,”蕭鎏霜向前一步逼近她,“長公主,敢不敢?”

嚴若薇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有什麽超出她預計的事情已經發生,而她卻無力阻止。

她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脂粉也掩飾不了她面色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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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鎏霜卻不放過她,繼續前行一步:“我就在這裏,長公主若是好奇,不如揭開我的錐帽,一看便知。”

不...嚴若薇搖着頭,再沒了方才的氣勢。

“長公主害怕了?”蕭鎏霜笑道,“你怕什麽?”

“既然當年都敢做下那些事,你還怕什麽?”

蕭鎏霜靠近她,在她耳畔低語道。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嚴若薇大吼道,狀若瘋魔。

蕭鎏霜擡手,輕輕揭下頭上錐帽,似笑非笑地看着嚴若薇,輕聲道:“若薇,好久不見。”

嚴若薇怔怔地看着她的臉,過了好一會兒,忽然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怎麽會是你?!怎麽會是你?!你早該死了才對!你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嚴若薇不可置信地搖着頭,後退着想遠離她,卻一腳踏空,直接跌坐在地上。

“真讓人傷心,當年你可是一口一個凰姐姐叫得最是親熱,怎麽如今見我活着,你卻這般反應。”蕭鎏霜壓低聲音問道。“還是說,你做了什麽虧心事?”

嚴若薇神情惶恐,已經死了十五年的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怎北北麽能不害怕?聽見蕭鎏霜這樣問,她慘白着臉回答:“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麽也沒有做...”

蕭鎏霜微笑道:“可你知道是誰做的,對嗎?”

“你知道當年,除了你父皇和尹家,背後還有誰的手筆?”蕭鎏霜一字一句地問,“是誰将所謂的叛國證據放進了骓陽君的書房,又是誰拿着密令調走葉家的私兵。”

“你知道的,對嗎?”

嚴若薇只會白着臉搖頭:“不是我,我沒有...”

蕭鎏霜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向自己:“告訴我,這些都是誰做的。”

嚴若薇看見了她的臉,明明是那麽美的一張面孔,在她眼裏卻如同惡鬼在世,眼淚簌簌地落下來,嚴若薇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凰姐姐...”

“當日你偷取葉家密令的時候,有沒有覺得抱歉?葉栖凰那麽信任你,你卻借着她的信任,偷取密令,将葉家私兵盡數調離,那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抱歉?這些年,你心中可曾有過半分悔意?”

“你知道...”嚴若薇睜大了眼。“你既然知道,那還來問我做什麽?”

“我要知道,當年是誰偷偷将僞造的證據放進小叔叔的書房。”蕭鎏霜冷聲道。這也是她這些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葉家規矩森嚴,小叔叔的書房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她一直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嚴若薇避開她的目光。

“你知道。”蕭鎏霜冷笑道。“嚴若薇,你這些年榮寵加身,靠的不就是當年偷密令的功勞麽?我最清楚你的性子了,你最喜歡秘密,你一定查過,也一定查到了什麽。”

她的手放在嚴若薇的脖頸上,眼神中帶着一股殺意:“別逼我動手。”

嚴若薇能感覺到,如果她今日不說些什麽,眼前這個人絕不會放過她,一滴冷汗從鬓角滑落:“溫如故...當今陳國丞相溫如故!如果有關系,一定是他!”

“還有呢?”

“沒有了,父皇不允許我再查下去。”嚴若薇慘笑道。

蕭鎏霜定定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往外走去。

嚴若薇只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蕭鎏霜離去的背影,她忍不住道:“當年的事,全怪你葉家太過嚣張!陳國上下只知骓陽君不知陛下!這陳國,是我嚴氏的陳國!”

“你知道又有什麽用,你回來又有什麽用?!當日除了父皇和尹家,其他世家在你葉家落難之時也都是袖手旁觀的!葉家壓在大家頭上太久了,所有人都不希望葉家存在!如今葉家已然不再,你回來,又能做什麽?!”

嚴若薇嘶聲道:“葉栖凰,你既然撿了一條命,何必還回來!”

蕭鎏霜沒有回頭:“當日皇族和尹氏可以為了權力構陷葉家,如今我要讨一個公道又如何不行?”

“這世上哪有什麽公道!”嚴若薇大笑起來。“怎麽過了十五年,你還這麽天真!蠢得不像葉氏養出來的嫡女!”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厭你!我是陳國的公主,卻要在你面前小意讨好!憑什麽,憑什麽?!”

蕭鎏霜神情冷淡,對于她的這番話沒有任何反應,徑自向外走去。

如果沒人能給她一個公道,她便自己來取。

只有嚴若薇狼狽地坐在原地,臉上有幾道淚痕,再沒有瓊花宴上的雍容。

十五年啊,那個會微笑着喚她“若薇”的葉家女郎,變成了今日眼神冷漠狠厲的绛雪樓主人。

嚴若薇低低地笑了起來,她不後悔,她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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