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而待到崽崽和仲甘平辭別, 回到街上去, 找一處錢莊将那一百七十兩銀子存起來時, 宿溪更是有種自己賺了錢, 在銀行開戶頭的激動感!

現在點數已經有了23,她讓系統給她又解鎖了兩個版塊。

一個是京城長街,她早就想一睹熱鬧的京城盛況了。

另一個位置宿溪還沒想好,為了避免浪費掉解鎖版塊的機會,她暫時先将這機會留了下來。

于是她便能看着崽崽走進錢莊, 将大部分的銀兩換成銀票存起來, 手中只留下了一些現銀, 放進荷包之中。

他走出來, 長工戊還一直跟着他, 依依不舍。

原本崽崽總是孤身一人, 現在身後多了個瘦弱的火柴小人, 看起來像是主仆二人。

宿溪正在替他開心,卻見屏幕上一襲黑色鬥篷的團子崽崽轉過身, 神情淡漠地對長工戊道:“別跟着我, 你走吧。”

宿溪:卧槽,無情!

長工戊都快哭了, 差點又要跪下來:“恩公, 我無處可去!讓我跟着您吧!”

崽崽見他這樣, 皺了皺眉。

思索片刻後,給了他一些碎銀,讓他去替自己守着外城的院子和京城外的那片農莊。

長工戊小人像是一下子有了歸宿感般, 吸溜吸溜鼻涕,這才千恩萬謝地離開了,并肩負使命地替崽崽守農莊去了。

崽崽這才壓了壓帽檐往回走。

長街上已近黃昏,落日緩緩落在朱牆綠瓦的盡頭,許許多多的小人來來往往,而崽崽小小的身影被夕陽拖得很長。

他黑色的衣裳快要和灰色的影子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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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很是喧鬧,賣糖人的、賣紙畫的、賣熱氣騰騰的糕點的,但是崽崽卻仿佛融入不進去。

他似乎也沒有多看的心思,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宿溪本來以為崽崽從小一人獨自在寧王府中艱難長大,若是身邊出現了別人的陪伴,崽崽應該很歡喜的。

……但,崽崽好像卻并不需要長工戊、或者別的人待在他身邊?

換句話說,在他心中,只有自己才令他産生期盼和眷戀。

這種獨一無二令宿溪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每天眼巴巴等自己上線的崽崽真可愛,憂的是,他一直這樣沒朋友可怎麽辦……

……

而陸喚從錢莊回到寧王府後,一路上便見下人又帶着禦醫匆匆忙忙地往陸文秀的院子趕。少年神醫找不到,自然只能先找禦醫來看。

這禦醫已經來過好幾回了,但是開的藥卻令陸文秀反反複複、嘔吐發燒不已……

本來當日在溪邊,陸文秀被他救起來之後,就迅速有下人圍過去,替陸文秀擦拭水珠,倘若陸文秀身體結實一點、當真常年習武的話,被禦醫救治這麽久,早就應該有好轉的跡象了。

可怎奈陸文秀草包一個,外強中幹,平日裏走路下盤都是虛浮的,更別說墜入冰溪之後身體能有什麽恢複能力了。

陸喚已經摘掉了黑色鬥篷,穿着普通的平日裏穿的衣服,天色已黑,下人們從他身邊匆匆經過,也沒有察覺有任何異樣。

柴院屋檐下兔子燈被風吹得搖曳,亮起的燭光仿佛在等他回家。陸喚遠遠地還在竹林中,看見那一小簇燭火,心中便淌過幾分暖意。

以前屋子總是一片漆黑的,但是自從那人送了他這一盞兔子燈之後,他每日出門之前,都會特意将燈籠的燈芯撚長、點燃。

……這樣,傍晚回家,就多了一盞守候。

他回到柴院,快步走進屋內,第一件事情自然便是去看桌案上的木雕。這幾日他雕刻一些小玩意兒贈與那人,而那人都不出意料地全都收下了。

雖然那人仍沒留下只言片語,但是兩人之間的互動你來我往,至少讓陸喚确定——那人還在,還沒突然消失。

今日也一樣,昨夜他雕刻的小東西被收下了。

所以,昨夜那人也來過。

在燭火的映照下,陸喚看着木雕被拿走的桌案一角,幹淨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暖光,冷冷清清的眼裏也柔和幾分。

……可是随即想到什麽,他眼裏的零星亮光又倏爾即逝。

他有些沉默地看着桌案那一角。

雖然仍能确定那人還在,可是,已經過去了十一日了,他卻仍然沒能找出太多有關那人的信息。

他仍不知道那人為何出現在自己身邊,為何一直這樣陪伴着自己。

不知道那人身在何處、喜好為何、身世樣貌。

更不知道——那人哪一天會突然不再出現。

除此之外……大抵人心總是貪婪的。

他第一回 發現那人取走他送的明珠腰帶與銀釵時,心中甚是驚喜,可現在,他卻希望不僅僅只是如此。

他送禮物,那人回以更多,卻從不留下任何言語。

而他卻——貪婪地想要溝通更多,哪怕對方永遠不露面,只是字條交流,也好……

否則,若是永遠如此,那人豈不是随時能消失,像是從來沒來過,而自己也永遠找不到那人?

陸喚思緒沉沉,眸子裏有幾分黯然,只是被他小心翼翼遮掩,不叫人瞧出來。

……

而屏幕外的宿溪注意力卻不在崽崽身上,在院外一道黑影上——只見就在此時,柴院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朝這邊靠近,自從老夫人吩咐過不讓人打擾崽崽之後,就沒有下人趕過來,現在是怎麽回事?

宿溪生怕又是寧王夫人鬧什麽幺蛾子,趕緊把界面切換到院內。

那道黑影是個穿着侍衛衣服的小人,正貓着腰,沿着牆根,悄悄朝雞棚那邊摸過去。

宿溪放大屏幕,拉近距離,一看,這個鬼鬼祟祟的小人居然是侍衛丙?!

當然宿溪是不認識這些長得十分路人的小人的臉的,何況這小人還蒙着布巾,之所以認出來,是因為這人頭頂寫着“侍衛丙”三個大字而已。

他想幹什麽?

只見侍衛丙慌慌張張地躍入雞棚之內,飛快地捏住了一只母雞的嘴巴,制止它出聲,然後打算飛快地溜走。其他雞一直待在這裏,完全喪失了警覺,竟然也根本沒叫。

卧槽,偷雞?

怎麽會是這樣子?

宿溪這兩天忙着跟主線任務,差點忘了侍衛丙和師傅丁那邊還有條支線任務,他們還不知道是崽崽幫助了他們。

她剛打算捏一下其中一只雞的屁股,令那只雞發出聲音,引起崽崽警覺,就見,崽崽已經從屋內走出來了。

宿溪頓時放心,果然,崽崽就是警覺。

接着,只見崽崽三下五除二,在侍衛丙還沒爬出高牆去之前,抓住了他的腳踝,一下子把侍衛丙那個腹肌大塊頭小人摔在地上。

侍衛丙被摔蒙了,頭頂金星直冒。

此時雞們才撲騰着翅膀飛起來,尖叫着跑進窩裏躲起來。

侍衛丙算是寧王府中武藝比較高強的侍衛了,本以為就算這些雞吵鬧起來,自己也能在三少爺發現之前溜走,畢竟三少爺的屋子離這雞棚可還有一段距離呢!

可萬萬沒想到,三少爺竟然早就在自己來時就聽到了動靜!只待自己溜走時,一把将自己抓獲嗎?

陸喚俯下身猛地摘掉侍衛丙臉上的黑色布巾,皺眉道:“是你?”

侍衛丙沒偷成雞,還被當場抓獲,不僅慚愧不已,還很害怕。

要是以前也就罷了,但現在老夫人對三少爺很有幾分看重,若是三少爺告訴老夫人,那自己肯定會被趕出去!

他心中一慌,立刻跪下來,認錯道:“三少爺,我全是鬼迷心竅,你放了我吧!”

外面怕隔牆有耳,陸喚讓他将雞放下,帶他進屋,才回身,冷冷地問:“為何偷盜?”

侍衛丙只好一五一十地說出口,道:“三少爺,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你可知這陣子京城沸沸揚揚的神醫?前陣子我義父重病,那神醫特地送來了藥,放在我義父床頭邊!”

“我義父喝了藥,重病立刻好了!若不是那神醫,只怕我義父此時都在棺材裏了,你說如此大恩大德我們怎能不報?”

“只是我和義父所有的積蓄都早就因為重病花完,義父又要被管家趕出去,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辦法報答那神醫,因而我愚笨無能,才想出偷雞的法子……”

侍衛丙抽噎着絮絮叨叨,可是卻只覺得頭頂的三少爺面色越來越難看。

陸喚立在原地,攥着拳,指骨隐隐有幾分用力,臉色在燭火的背面,看不清楚晦暗神色。

他沉默了下,緩緩地問:“那人,也幫助了你?”

不知為何。

他心中竟然生出幾分難以形容的沉郁來……那人若并非出于玩弄,而只是出于善意幫助他的話,那麽,那人還會幫助別人,這再正常不過……

對那人而言,無論幫助他還是幫助眼前的侍衛,都像是對一只狼狽流浪的獸一般,施舍一些同情罷了。甚至很有可能,在那人眼中,自己和眼前的侍衛并無不同——

況且,他既然已經得了那人的好,便沒有理由要求那人只對他一個人好……

可他仍是,在得知那人也悄悄将藥放在這個侍衛的床頭邊的這一瞬間,心中剎那烏雲蔽日……就連悄悄放藥的動作都如出一轍,那人該不會也同樣照顧了這個侍衛的父親吧?!

這種想法令他心中一刺。

他心中陡然湧起一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名為什麽的情緒來……

占有欲?

心中猛然冒出這個詞,陸喚眼皮子跳了下。

……

宿溪在屏幕外義正言辭地指責這個侍衛丙,崽崽每次都給他一些錢,讓他照顧他義父,他怎麽還能不識好歹地來偷雞呢?!

而只見崽崽負手聽着侍衛丙的話,沉着一張包子臉,很顯然是被他偷雞的事情氣得不輕。

……頭頂都緩緩冒出了一個氣泡,氣泡裏一朵陰沉的烏雲。

宿溪:…………

這好像氣得不止是不輕啊,原來崽崽這麽小氣的嗎,一只雞都不能少。

“對,多虧了那位神醫,我義父才能恢複健康!”侍衛丙也絲毫沒意識到三少爺在想什麽,只以為三少爺因為他偷雞的事情,怒不可遏。

他感覺到頭頂的視線越來越寒冷,後脊背一個哆嗦,愈發加快語速道:“三少爺,求你不要将這件事情說出去,我以後一定會協助你賣出去更多的雞蛋!”

可卻聽三少爺問:“那位幫助你的人呢,你沒了雞,又打算怎麽報答?!”

侍衛丙道:“那人讓我怎麽報答,我便怎麽報答,做牛做馬,以身相許都可以!”

侍衛丙話音剛落,宿溪就見崽崽冷冷盯着侍衛丙,雖然仍然面無表情,可胸膛猛然起伏了下,頭頂的烏雲登時說多就多,一下子變成了三朵!

齊刷刷一排!陰沉沉的!風雨欲來!

宿溪:……

“罷了,你走吧。”崽崽攥緊拳頭,像是不想再理會這個侍衛丙,一張臉面若冰霜。

而就在此時,侍衛丙注意到三少爺桌案上的紙張,那上面還有一些字跡——他頓時睜大了眼睛。

等等!三少爺的字跡同那人那天留下來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啊?!

侍衛丙陡然意識到什麽,難不成——他現在正是在偷盜救命恩人的雞?!

天吶,他是在做什麽?!

頓時,他面如土色,“撲通”一下跪下來,掏出懷中那張珍藏了許久的藥房字條。

他抖着聲音道:“三少爺,我錯了!原來是你幫助了我和義父,我們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他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了。

陸喚皺眉朝他手中紙條看去——

那紙條上的字的确是他的字跡沒錯,可他,并未寫過,也并未有閑工夫做什麽送藥之事。

可是……

片刻後,陸喚突然反應過來——

所以,那人其實不是在給這個侍衛和他父親送藥,而是在幫自己收服侍衛丙和師傅丁的人心?!所以才會留下藥,又以自己的字跡留下字條?

那人做事一向有目的,也是,師傅丁的确擅長農耕,自己也早有所耳聞,所以是因為這個?

那人根本就是為了自己?

“……”

陸喚聲音突然平和了許多,垂眸看着侍衛丙,道:“起來吧,雞送你了。”

侍衛丙:……???

而屏幕外的宿溪只見,崽崽的心情變得比翻書還快。

剛才頭頂的三朵烏雲,猛然消失,他頭頂重新冒出了一顆小小的太陽。

那顆小太陽一動不動地蹲在他腦袋頂上,像是個發光的燈泡,有點小雀躍,有點小驕傲,還有點小得意。

侍衛丙小心翼翼擡頭,只覺得三少爺好像沒方才那麽生氣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三少爺嘴角分明飛快地劃過一絲弧度,看自己的眼神也是用一種“我有而你沒有”的有些驕傲的神情——

侍衛丙忍不住問道:“三少爺,你很開心?”

宿溪只見,崽崽平靜地道:“不,我沒有在開心。”

可是,他頭頂的太陽,分明一下子變成了兩顆。

侍衛丙:……

宿溪:………………

作者有話要說:  宿溪:旅行青蛙出去結交一大群朋友,可我的崽不交朋友怎麽辦?!是不是該把選兒媳提上日程?

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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