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但如何說出來才對每個人的傷害降到最低？秦浩楠還真沒想好。

“你叫什麽名字啊？長得真漂亮。”林蔓妮蹲在朵朵面前問完她，又擡頭問秦浩楠，“這些天你都在家陪她嗎？也不來公司看看，我整個人弄得焦頭爛額，每天多少事要處理。”

秦浩楠端了杯紅酒給她，與她碰了下杯，自己抿了一口，慢慢在舌尖回味。

“怎麽不喝？”他回視她，沒有直接回答。

“她是誰呀？她父母呢？怎麽會在你這裏？”林蔓妮一連串的問題，喝了口紅酒，目光還停留在朵朵身上。不知為何，這個小孩她越看越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我小名叫朵朵，大名叫夏景悅。”朵朵認真的回答，抓着秦浩楠下垂的左手，搖了搖，“這是我爸爸。”

林蔓妮還在等着秦浩楠的回答，卻不想被這個小人兒搶了先。聽到“爸爸”兩個字，她驚得差點把喝下的紅酒噴了出來。

“她，她剛才說什麽？說你是她爸爸？”她指着面前的小兒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的确是我的女兒。”秦浩楠強調。

林蔓妮雙目圓瞪，把高腳杯用力一放，咬牙喊道：“秦浩楠！這怎麽回事？”

秦浩楠慢悠悠喝完了酒杯裏的紅酒，又給自己滿上，端到嘴邊正欲喝下，卻被林蔓妮揚手打翻。

“啪”一聲，酒杯碎了，紅酒潑了一地，朵朵看着兩個大人面孔，吓得快哭出來了。

他及時用手握緊她的小手，意圖安慰她別害怕，又無所謂的表情望着林蔓妮，“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可事實上她就是我女兒。跟我小時候很像，對嗎？”

林蔓妮雙眼噴火，使勁推開面前的男人，揚言：“秦浩楠，你不是人！你給我等着！”說完，跑出別墅。

他知道她回林宅搬救兵了，這是他意料之中的結果，也是她得知這件事後的正常反應。

＊＊＊＊＊＊

夏若涵醒來時，夏媽媽正在用毛巾給她擦額頭的汗珠，看到她睜開眼，夏媽媽急忙問她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她搖搖頭，用手覆上自己的額頭，竟然濕粘粘而又冰涼的，她終于沒發燒了。回憶自己下了火車，在回家和跳樓之間糾結不安時，迎面有輛的士沖來，後面的她都不記得了。

夏媽媽端來水給她喂下，坐在床前，緊緊握着她的手，滿眼心疼：“孩子，你受苦了。這些年沒見，你瘦了好多，你說你回來了，怎麽不直接回家？打電話叫媽媽來接你也行啊，可你……”

“媽-----我對不起你和爸爸。”夏若涵開始哭，想要坐起身來擁抱媽媽，卻被媽媽按了下去。

她的後腦勺縫了五針，右手和左腿分別打着石膏，動彈不得。

“孩子，都過去了，別說了。你現在好好養傷，出了院就在家裏好好呆着，哪裏都不去。”

她想要點頭安慰媽媽，腦子裏突然閃過報告單的那幾個字，只好什麽都沒有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想再讓媽媽傷心難過了。

她不是個好女兒！

門外傳來敲門聲，夏若涵擡頭，首先是一簇五顏六色的鮮花印入眼簾，她猜不出來人是誰，只靜靜的觀望着。來人慢慢走近，順手把花插在桌上的花瓶裏，對病床上的夏若涵招呼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她扶着腦袋，看着這位前兩天才見過面的俊秀男子，禮貌回應：“梁先生，你好。”

夏媽媽趕緊拖了張椅子放在他身後，“涵涵的朋友，是嗎？快請坐。”

“謝謝阿姨。”梁晉軒微笑着，對她略略彎腰，坐了下來。

夏若涵出車禍前的最後一個電話是他打來的，當110趕到時，警方第一時間撥打他的電話，以利案情分析，排出自殺或他殺。再聯系手機裏常聯系的幾個人，分別進行了問話。夏媽媽就是接到警方電話立即趕來醫院的。

當時梁晉軒正和武田野青在重慶分公司指導技術，接到警方的電話，驚詫不已，武田野青問明了緣由，非要他帶着鮮花前來看望夏若涵，畢竟她當初幫助了自己。

“你怎麽會來？你不是在廣西嗎？”夏若涵看着梁晉軒，不解的問道。

“前兩天，我和武田野青，也就是你給他帶路的那個日本人，我們在廣西視查生産線。警察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在重慶處理工作上的事情，聽說你出了車禍，所以就趕過來看看。”梁晉軒如實回答，望了眼那束鮮花，“那是武田野青送你的，祝你早日康複！”

夏若涵內心不由得一暖，當初自己的舉手之勞，卻讓對方銘記于心了。

“我挺好的，替我謝謝他。我也謝謝你。”她望着他笑。

梁晉軒回笑着，站起身來。

夏若涵以為他要走了，示意夏媽媽送送人家。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這是你的家鄉麽？你去廣西，是出差？”他小心翼翼的問她，那樣子絕不像要離開。

“我叫夏若涵，這是我媽媽。”夏若涵很禮貌的介紹起自己及家人，“我是路過桂林，順便轉了轉，看看美景。”

“你日文不錯，是專門學的還是業餘的？”他又問。

“我大學時專門學過，幾年沒說，好多都忘了。”

“你現在有沒有工作？不介意的話，可否考慮來我們公司做翻譯？”梁晉軒直言。

夏若涵頓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病情，搖搖頭，“好多專業的詞彙我都忘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她的回答多少讓梁晉軒有些失望，正想繼續勸說，剛好病房門打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

夏若涵感覺自己“完了”，有醫生在這，她的病情夏媽媽一定會知道的。

她真不要媽媽為自己傷心難過了！

“37號床，夏若涵是你吧？”中年男醫生看着她問。

夏若涵默默點頭，心裏祈禱上天保佑，自己的癌症事實不能讓媽媽知道。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媽媽承受不起！

“你是不是近一個月時間一直在咳嗽，氣喘，帶着低燒，嘔吐？”醫生問她，一臉的嚴肅。

她又點點頭，不敢擡頭看媽媽。

“你生病了，怎麽不到醫院看病？一直拖着怎麽能拖好？這病會越拖越嚴重，甚至危急生命，你知道嗎？”醫生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醫生，我女兒得了什麽病？這麽嚴重？不是被車撞到腦袋嗎？還有其他什麽病？”夏媽媽聽完醫生的話，焦急的問醫生。

夏若涵緊緊閉上眼睛，她怕媽媽知道她病情時絕望的眼神！

“重症肺炎，你說嚴不嚴重？”醫生瞪了眼病床上的夏若涵，又安慰夏媽媽，“我給她加大了藥劑，用的都是進口特效藥，應該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出院。”

醫生說完，叮囑夏媽媽趕緊去補交住院費用。

夏媽媽聽女兒得了肺炎，心裏難過的要命，但聽醫生說一個星期就會好，又釋懷開來，急忙拐出病房交錢去了。

夏若涵聽完醫生說自己得了肺炎，第一個念頭就是醫生在媽媽面前安慰老人，想了想她直接對醫生說：“我的病不要告訴我媽，我怕她經受不起。”

“可她已經知道了。”醫生無所謂的态度，繼續給她檢查傷口，用聽診器聽肺部。

“現在醫療條件這麽先進，這病會很快痊愈的，三年前我也得過這個病，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人都憋黴了。”梁晉軒微笑道。

夏若涵也禮貌回了笑容，看着正在收拾聽診器的醫生，她又急忙問道：“我，我真的就是肺炎嗎？不是肺，那啥嗎？”

醫生瞪了她一眼，收起聽診器，離開了病房。

病房只剩下她和梁晉軒時，場面有些尴尬，她剛要開口，卻聽他說道：“我說工作的事，你先考慮一下，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說着就往外走。

“那個，我病好後直接去深圳的，不會呆在內地，也不打算在內地找工作。”夏若涵直言，她不希望對他抱有希望，免得後面失望又大。

“深圳最好，我們總部就在深圳。你再考慮考慮，你有我的電話，想通了給我電話。”梁晉軒說完，拉開門離開了病房。

夏若涵望着頭頂的吊瓶，順視而下的塑料管，冰冷的液體順着血管流進自已體內，腦子裏反複咀嚼醫生的話。

夏媽媽推門走進來，看着發呆的女兒，問她晚飯想吃什麽？她叫爸爸做好，帶過來。

她正想問爸爸不生她的氣了嗎？剛張嘴，她的手機就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