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赫胥猗是來找尹如琢的, 姐妹倆聊完天, 赫胥狷準備回去。她覺得該和尹如琢說一聲,恰好赫胥狷在陽臺上看到尹如琢和徐靜怡,她這才到露臺上來找人。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
憤怒嗎?委屈嗎?難過嗎?
或許都有,又或許都沒有。
妒忌和悲哀蓋過了一切。
幾天的同床共枕讓她以為, 兩人在不久的将來就會有進展, 讓她以為,自己能夠挽回尹如琢的心。
她曾無數次設想, 如果自己終究沒能挽救這段感情會怎麽樣,設想尹如琢和他人在一起,自己會是什麽感受, 又會做出什麽決斷。
潇灑地放手吧。
她曾這樣告訴自己。
如果尹如琢真的能夠在沒有她的情況下獲得幸福,那麽她就潇灑地放手。
可是, 僅僅是看到這樣一幕,心中的妒火已然快将她焚燒殆盡。可是她無法爆發,無法宣洩, 無法指摘對方一絲一毫, 因為這是她自食的惡果, 無論多苦都只能盡數咽下。
所有的自知之明化作了她此刻悲哀的源泉, 那些妒忌所能催生的也只有不能展現在人前的淚水。
“猗猗。”
她聽到尹如琢叫自己的名字,心中有無數個聲音告訴她,坦然地回應,假裝沒有看到了兩人的互動, 才是最理智的行為。
然而,她沒辦法做到。
她能做到的只有僵硬地轉身離開,留下倉皇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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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追嗎?”徐靜怡看着赫胥猗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對着尹如琢問道,“不管怎麽說,你們都還有婚姻關系,我們可是被抓包了。”
尹如琢扶額,臉上滿是苦澀的神情。
“靜怡,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作為朋友的立場,我是想幫助你。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徐靜怡只手撐着圓桌,居高臨下地看着尹如琢,“我這個人呢十分擅于把握機會,所以讓我徹底死心的辦法只有不給我可趁之機。現在,你究竟要怎麽選擇?”
尹如琢的腦海中,展現的全是赫胥猗離開時的神情。
失望、悲哀還有委屈。
究竟為什麽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尹如琢輕輕推開徐靜怡,向着赫胥猗離開的方向追去。
徐靜怡吐出一口氣,緩緩坐到了椅子上。
說放棄、說放棄,她也對自己說過很多回,可直到如今她才覺得,自己心中的執念終于徹底落下。
最後偷到一個吻也不錯。
她撫摸着唇瓣,覺得比起痛苦似乎又更加輕松一些。只是不經意擡頭間,她似乎看到某個房間的陽臺上閃過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某個房間?
她細細一想,發現那根本不是“某個”房間,而正是赫胥猗和尹如琢所住的那間。
除了宋錦繡和祝惜辭的房間在對面,她們三人的房間都在同一邊。尹如琢雖然沒住回自己那間,但房間一直空着。這邊能看到露臺的,除了她的房間就只有赫胥猗的陽臺。
赫胥猗剛還在這裏“抓奸”,那個人究竟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赫胥狷看見了?
尹如琢追得稍晚了一些,走廊上已經沒有赫胥猗的身影,她匆匆趕到房門前才發現自己沒帶房卡,幸好此時赫胥狷從裏面開了門。
“尹姐姐……”
赫胥狷似乎是察覺到了姐姐的不對勁,神色有些複雜地望着尹如琢。
“你要回去了嗎?”
尹如琢此時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也沒時間和她解釋。
“嗯,不過姐姐好像有點……”
“沒事的,只是發生了一些誤會,我會和她解釋的。你先回去,不要擔心,好好準備比賽吧。”
赫胥狷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面色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姐姐就拜托你了。”
“嗯,我讓司機送你。”
“好。”
赫胥狷的乖巧讓尹如琢松了口氣,給司機打完電話,看着赫胥狷離開後,她才關上門。
房間裏一片寂靜,赫胥猗顯然不在客廳內。
尹如琢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朝着卧室走去。
赫胥猗果然背對着門坐在床邊,似乎是在望着窗外發呆。
“猗猗。”
尹如琢一時沒有向前——她看到窗戶玻璃上赫胥猗的臉,然而耳中聽到的卻是她完全不相符的輕松語調。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因為狷狷要走,所以我想着和你說一聲。”
尹如琢的心情無比複雜。這是徐靜怡有心設計給赫胥猗看的,按照常理,她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可是,她們的關系,需要為這樣的情況辯解嗎?
更奇怪的難道不是赫胥猗的态度嗎?
突然開始接近她,突然提出保持肉·體關系的建議,又突然……像是争風吃醋似的在意起了徐靜怡。
為什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赫胥猗還要來撩撥她的心?
“我已經把狷狷送走了。”
“……那就好。”
尹如琢心頭生出些微怒火,一邊朝着赫胥猗走去,一邊問道:“除此以外,你沒有別的話要問嗎?”
赫胥猗沒對她這句話做出反應,只是當尹如琢走到她身邊的時候,突然問道:“你已經回應了茯苓,是嗎?”
“我答複了她。”
“她剛才是在親你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事實确實如此。
“可以這樣說。”
尹如琢就站在赫胥猗的身邊,只是對方微微偏開的臉讓她無法直接看到上面的表情。
但就算看不到,她也猜得到,此刻那張臉上是什麽表情。
“需要我幫你把行李收拾好嗎?”
“你要讓我回隔壁嗎?”
“或許……你可以直接去茯苓的房間。”
這是氣話,因無處發洩的妒忌而口不擇言的氣話。因看到那一幕,赫胥猗的腦海正又不自覺地想起尹如琢那一夜陪了徐靜怡良久,想起再早之前自己去公司找尹如琢,兩人也獨處了很久。
她開始瘋狂地胡思亂想,把曾經因醋意而來的一點點懷疑都無限放大,把明知不可能的可能當作現實。
她知道自己不該表現得如此沒有風度,可就是忍不住。
尹如琢或許會生氣吧?又或許不會再理會她。事實上,她曾經做的事足以尹如琢用任何手段來報複,她不過是仗着對方的寵愛才能至今過得如魚得水。
“你就是這樣想的嗎?”
尹如琢一手拉住赫胥猗的手臂,另一只手端起她的下颌,強迫她轉向自己,彎下腰直視着她的眼睛。
“這就是你什麽都不說,轉身離開的理由?”
果然,那輕松的語調不過是僞裝,赫胥猗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但哭泣的臉仍有一絲倔強,并非單純讓人想要憐惜她,也讓人不禁想要欺負她,讓人想擊碎這個面具,揭開其下的真面目。
尹如琢知道自己的心中一直都有無法平息的火焰,只是她無法分清那是憤怒、不甘抑或是別的什麽情緒。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地去抑制,可又一次次地被赫胥猗的撩撥擊破。
她無數次、無數次、無數次地忍耐着疼痛,忍耐着渴望,忍耐着強烈的占有欲,可眼前的這個人,根本沒有對此有一絲的體諒。
所以或許,如她所願地把她留在身邊,禁锢她,懲罰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真的願意就這樣放過我了嗎?”
她并未因此對赫胥猗的感情産生期待,然而此刻的她無比明白,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獨占欲,勝負心,或者只是單純的習慣,赫胥猗在意着她,依賴着她,并且無法放開她。
真可憐啊。
自己無法掙脫枷鎖,赫胥猗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不愛自己,可又沒辦法再愛別人,所以知曉一切的自己成了她最後也是最好的選擇。
而自己呢?
事實上,尹如琢十分明白,自己不止是不再相信赫胥猗,也不會再去相信愛。
所以赫胥猗,也是她唯一能夠選擇的人。
赫胥猗目中含淚,聽着尹如琢的質問,目光最終落在了對方鮮豔的唇瓣上。
她的腦海中反複播放的都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徐靜怡挑釁的目光。
這明明是屬于她的東西。
被逼得退無可退的赫胥猗,突然伸手緊緊摟住了尹如琢的脖子,主動獻上了自己的親吻。
像是在和誰較勁,又像是在洗去他人的印記,她表現得無比熱情。
尹如琢終于緊緊抱住她,将她壓向床鋪。
兩人氣息糾纏,品嘗着這苦澀中的甜蜜,直到喘不過氣才分開。
赫胥猗的姿态極其狼狽,然而這種毫無防備的狼狽姿态在尹如琢眼中異常惹人憐愛。
“乖孩子。”
她的熱情,她的在意以及她的倉皇失措,莫名滿足了尹如琢的虛榮心。她的這點虛榮心曾經從未被滿足過,因為過去的赫胥猗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她的感情。
即便如今這樣的失态不是因為愛,她也不可抑制地期待着赫胥猗更加失态的表現。
她似乎回憶起了那晚的感受,明知不該去品嘗,那些感覺卻又如同罂粟一般吸引着她。
不是保護赫胥猗的柔弱,而是打碎她的堅強,曾經的她有多小心翼翼,現在的她就有多渴望破壞。
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內心有着不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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