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自由

一則新聞如巨石投入湖中一樣，在韓國乃至亞洲娛樂圈中掀驚濤駭浪。“疑仙貝夫婦假戲真做，兩人被拍在日本相擁出入富士山某度假酒店。”

新聞放出時，辛貝正在北京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試鏡香港著名導演嚴浩的電影《橄榄樹》，這是一部以作家三毛為原型的人物傳記電影。也許是辛貝在公衆場合有明确表示自己一直迷戀三毛，因此受到試鏡邀請。辛貝很開心，她也十分渴望能夠得到這次機會。那天，她故意穿了一身波西米亞長裙，還燙了細碎的卷發。然而，嚴浩見到她的第一面，便說，辛貝162cm的身高，倒是符合三毛163cm的嬌小個子，但是太年輕，臉蛋太過漂亮，顯得稚嫩嬌氣，不太符合三毛的形象。

辛貝雖然感到遺憾，卻沒有糾結，她對嚴浩說，“我羨慕你的年代，可以遇見三毛。我出生時，她已經去世三年了。我一直仰慕三毛，可是我畢竟做不到她的灑脫。”辛貝說這些的時候，眼神裏充滿哀怨，有對三毛悲劇結局的哀悼，也有對自身命運的揣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喜歡她，不一定要成為她嘛！”後來那個露齒的粲然笑靥，令年過半百，不免滄桑的嚴導為之一顫。其實三毛何嘗灑脫過，若真的放得下一切，便不至于走上這條路。

離開嚴浩，在酒店門口，辛貝遭到蜂擁而至的新聞媒體記者圍堵。一頭霧水的辛貝面對諸如“你和金秀賢真的在談戀愛嗎？”

“談了多久了？”

“有打算公開戀情嗎？”

……這樣的問題。辛貝只覺暈眩和恍惚，太陽穴突突地跳着，一句話噎在喉嚨裏，怎麽也講不出來。在Nuna和唯你傳媒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員保護下，才躲過蒼蠅一樣的記者，上了保姆車。

“有狗仔隊拍到你和男人在東京富士山相擁的照片。”Nuna打開平板，将那些照片和文字報道，甚至視頻展示給辛貝。照片上裏的夜色正濃，酒店的暖色燈光，把辛貝的笑容照得很明亮，她身穿黑色連身褲，并裹一條方格披巾，一頭波西米亞的蓬松小卷。而摟着她的男子，身穿白色的夾克衫和深色的褲子，黑超遮面，還戴了一副淺藍色的口罩。那輪廓，與金秀賢十分相似。

看到辛貝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Nuna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她猶豫不決，其實，這麽多天以來，辛貝和秀賢之間的感情變化，Nuna又何嘗看不出來，只是不想去深究罷了。如果一切如她所想，那麽她該怎麽辦？告訴喬宇，還是不告訴呢？似乎怎麽做都是錯的。可如今，這團滾燙的火，都燒到眉毛上了，她不得不去面對，盯着辛貝表情倔強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那個男的，真的是金秀賢嗎？”

辛貝嘴唇緊抿，臉色頓時煞白。她只是使勁蹙着眉，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是不是？”Nuna的語氣更加堅定。

辛貝幽幽地回望Nuna，冷冷地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Nuna一時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無論那個男子是誰，于喬宇來說，都是一樣罪不可恕。可是，于Nuna來講，卻不同，如果那個人是金秀賢，Nuna便脫不了幹系，畢竟，辛貝和秀賢最初是工作夥伴，而喬宇派給Nuna的任務，便是好好看着辛貝，如今，Nuna是失職了。所以，她在乎的是，那個人究竟是不是金秀賢，而并不關心，喬宇對辛貝會是怎麽樣的懲罰。這讓辛貝感到心裏發冷。

同時，辛貝也有着和Nuna一樣的念想，若那個人不是秀賢該多好。她從來沒有如此恐慌過，她在心裏暗暗發過誓，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絕不能讓秀賢遭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如今這是怎麽了？她那麽小心，也甚少和秀賢約會，想念秀賢時，只是通過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許，去歐洲，美洲，或者澳洲，如果有心，他們可以實現正式的、浪漫的約會，可是秀賢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準備這樣的旅行。所以，她才會冒着這樣的危險，赴日本，去看望正在工作的秀賢。現在，她很後悔，悔恨自己的任性。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又該如何收場？她閉上眼睛，不敢想象。

Nuna擔憂地望着辛貝，她理解辛貝的痛苦，盡管只理解了一半。她明白，若是喬宇知曉此事，後果不堪設想。至于不堪設想到什麽程度，她完全沒底。這樣的痛苦，足夠令Nuna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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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na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對于辛貝的殘忍。她很懊悔，一時只想到對待喬宇的忠誠，卻忽略的辛貝的處境。她握住辛貝冰涼的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想辦法彌補。”而辛貝卻沉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一次跟上一次的照片門不能相提并論。那時，說公司為了炒作辛貝，是情有可原的，因為辛貝的曝光率還比較低。可是如今仙貝夫婦大火，紅遍東南亞，辛貝的名氣也很大了，再說炒作這樣的話題，未免太過牽強。而照片上，秀賢将辛貝緊緊摟在懷裏，那親昵的樣子，再聯想到節目中，兩人越發暧昧不清的戲份和臺詞，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如今，就好像真相水落石出一般，辛貝感覺秀賢和她，就要被綁在受刑架上。

手機沒有鈴聲，只是兀自突突地震動着，顯示屏上是一串數字號碼，沒有署名。但那行數字，辛貝再熟悉不過了。她躊躇不安地拒接了來電。

“怎麽啦？”Nuna好奇，“為什麽不接呢？”

辛貝依舊沒有回答，她發現小李正把車開向唯你公司，她突然說道，“去霞公府。”

“這幾天，我想一個人靜靜，所有行程都幫我推掉。”辛貝冷冰冰地說完，推門而出，一口氣跑進公寓大廳。她的心裏煩亂不安。站在電梯裏，她點開手機屏幕，一條短信觸目驚心：

“不如我們公開戀情吧！”這是來自那串熟悉的號碼。自從上一期節目播出以後，辛貝便把秀賢的10086署名删去，而那串號碼，她早已銘記于心。她在給秀賢回短信的時候，手都在顫抖：“不可以。”

另一端，秀賢還在東京郊區酒店的房間裏。而酒店外，各大娛樂媒體雲集，擁擠在門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用力地呼出去。短信滴滴響，迫不及待地點開，看到“不可以”這樣冰冷又決絕的答案，那顆因緊張不安而快速跳動的心，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因此而心灰意懶。他快速輸入“為什麽”三個字，卻忐忑不安，遲遲不肯點擊發送鍵。他是認真待她，若公開，便有信心相伴一生。而她，又是怎樣看待他呢？他都不在乎自己的地位與人氣，她又惶恐什麽呢？

昨天，秀賢正在京都，和日本著名雜志的模特演員鈴子木替朵兒咖啡拍攝一支古典而浪漫的廣告MV。突然收到辛貝的短信，“我很想你！”秀賢的微笑從內而外。他很少對辛貝說這樣的話，對于辛貝的古靈精怪，秀賢的不善言表，常常顯得有些笨拙。

在他還沒有将“我也是”三個字回過去時，便又收到辛貝連續三條短信，她常常這樣，令人措手不及。

“歐巴，見你一面好難！”

“你總是那麽忙碌！”

“我一直等你的電話！”

秀賢突然覺得心裏某處如被針紮一樣，沒有傷口，卻又微疼。他是太少關心她了。辛貝從來不給他打電話，她的理由堂而皇之，“歐巴比較忙嘛，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人。反正我比較清閑啊，歐巴想我的時候，随便Call我好了，我是随時待命的。”

而秀賢那條“我也是”便沒有機會再發送出去。他重新編輯了一條，“今晚給你打電話，那我現在先工作了。”他能想象電話那頭，辛貝失落的神情，卻不能不放下手機，繼續投入拍攝。

廣告拍攝結束後，秀賢再次點開辛貝發來的短信：“歐巴，不用打電話給我了，我已經呼吸到富士山新鮮的空氣了，誰叫你忘記給我帶空氣罐頭。我在富士山等你哦！”

秀賢一時驚訝，一時歡喜。他知道，辛貝是專程來日本找他的。其實，他第二天在京都還有一場朵兒咖啡粉絲見面會，卻連夜趕往富士山。

在酒店門口，他看到卷發蓬松的辛貝，穿一身黑色連體褲，笑眼彎彎地望着他，盡管他戴了□□鏡和口罩，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走過去，揉了揉辛貝松軟的頭發，緊緊地将她攬入懷中，辛貝擔憂地說“歐巴，小心狗仔隊。”

“我不在乎。”秀賢脫口而出。辛貝俏笑地擰了擰秀賢的腰，“誰叫你身在這個圈子，戴着那麽閃亮的光環，不在乎都不行。”

秀賢被蒙住的臉黯然失色，自然，辛貝是看不見的。“那我們要永遠躲在陰暗裏嗎？”

“也不是！”辛貝笑得很天真，“等到有一天，我們都離開了這個圈子，到時候，就可以沐浴着陽光，去浪跡天涯。像三毛一樣。去沙漠定居啊！”她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啊，對了。我的頭發好看嗎？剛做的，香港有個導演，要拍攝三毛的傳記電影，邀請我明天去試鏡呢！”

秀賢點了點頭，沒有笑容，被蒙着的臉，可以不用僞裝。他不懂辛貝的話，有幾分假，幾分真。難道，真的只有等到離開娛樂圈，這段戀情才可以見光嗎？辛貝真的很向往自由，他常常在心底偷偷地問自己，我真的可以為了陳辛貝，放棄現在的一切嗎？

昨晚，他們看不到富士山美麗的風景，只是待在一起呼吸同樣清新的空氣。辛貝說，她在富士山等了一個下午，他們相擁而眠，就像在漁村一樣。除了睡覺，什麽也沒有發生。能夠像這樣同床而眠的日子并不多，而秀賢忍得很辛苦。他摟着辛貝，都能感覺到辛貝的身體在顫抖。

“對不起！”她總是道歉。半夜的時候，秀賢聽到她的夢中呓語，“對不起，秀賢呢！對不起，對不起……”秀賢很少聽到辛貝對他直呼其名，其實他很想說，很動聽。秀賢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夢，為什麽眉頭緊鎖，表情那麽痛苦，他只是将她摟得更緊些，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

今天淩晨，辛貝在他還在沉睡時，就離開了富士山。秀賢醒來時，收到辛貝的短信：“我已經上飛機了！”秀賢霎時覺得孤單，低落。

秀賢回過神來，此時，“貝兒”這兩個字眼在手機顯示屏上閃爍起來，秀賢感到那兩個字有些刺眼，他總有不好的感覺，他突然覺得害怕，既渴望聽到辛貝的聲音，又害怕聽到不好的言語。

“歐巴！”辛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嗯？”

“不可以沖動！”她語重心長，“等到有一天，我們可以沒有任何障礙和阻撓地握着對方的手時，我們就公開，好不好？”

沉默良久，秀賢才開口，“如果我不放棄我的職業，我們的關系，是不是永遠不能公開？”他問的委婉，實則想問，你是不是會離開我。

電話那頭的辛貝笑了，笑聲很清亮，“不是啊，傻瓜歐巴。誰說你要放棄你的職業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演戲，我希望你演到天荒地老，那樣你才會快樂。”她的語氣又變得深沉，“歐巴，相信我。我們總會等到那一天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秀賢松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辛貝要如何努力，但是，他心裏的擔憂，解除了，他不用費勁心思地做一個複雜的抉擇。

“所以，歐巴，你一定一定不要承認，照片上的人是你！”辛貝的語氣很堅決。秀賢沉默了。

“答應我，歐巴！”辛貝變得焦急。

“那你要怎麽解釋？”秀賢幽幽地說，“你要怎麽解釋，你和一個男人去酒店呢？”

“我會有辦法的。”辛貝口氣輕松地笑道，“我的公司都幫我想好辦法了，你不用擔心這些了。歐巴，你只要記住，一定矢口否認，嗯？”

秀賢知道，如果辛貝約會了其他男人，那麽辛貝将再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他怎麽忍心把所有壓力都推給辛貝呢！“可是貝兒，事情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的，我陪你一起面對啊！我們可以說，是公司的安排啊！”秀賢試圖說服辛貝。

然而辛貝卻異常激動，“歐巴，你忘記了雞蛋風波嗎？也許這一次，砸上來的不會再是雞蛋，而是石頭！你明白嗎？”

秀賢再一次沉默了，他的心隐隐糾痛着。

“歐巴！”辛貝的聲音很疲倦，“跟你在一起的阻力，很大很大。我願意承受這樣的壓力，我不怕等，我有足夠的勇氣。但是，如果今天你承認了我們在一起，我們有可能永遠也不會在一起了。連等的機會都失掉，一切都毀滅了，沒有希望，那才是我最害怕的，你明白嗎？”

挂了電話，秀賢顯得憂心忡忡，他心不在焉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樹叢，一只彩色的小鳥撲閃着翅膀，噗噗地飛向天空，只有天空才是自由的。

他回頭，怔怔地望着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P君和Cody，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進他的房間。他不記得自己沒鎖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