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不受控的身體

楚骁白的驚訝并不是裝出來的。

他剛才上廁所的時候, 看到陸欽買給奶牛貓的那一盒零食，順手拿了根牛肉棒啃着玩，然後——

然後他就不知道怎麽回事, 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樣, 從人形變回了原形, 整只貓都興奮到不行，東奔西跑, 跑回了電腦前，那個時候的他，意識有點迷迷糊糊的, 就像人類口中說的……嗑藥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已經幹下了蠢事。

一只貓在打游戲, 幸好是臉滾鍵盤操作，結果慘不忍睹，才不至于會讓人産生懷疑。

楚骁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坐到了電腦前, 繼續直播，彈幕還很熱鬧，都是在議論奶牛貓的，各種花式誇獎點贊, 還有勸他別罵白白的。

“嗯, 不罵。”

鏡頭前的女仆裝“少女”認真地回答，他當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只是這件事必須找出原因, 才能避免意外再次發生。

他可不想哪天在陸大哥面前，忽然不受控就變身了！

就像土拔鼠大叔說的，人類對于未知的恐懼，是相當嚴重的。他不想讓陸大哥害怕他，讨厭他。

因為剛才那一段奶牛貓“發瘋”的搶鏡戲碼，不少粉絲紛紛提議讓小白白帶貓崽子一起來玩游戲開直播，吓得楚骁白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假裝沒看到，最終還是球球故意自黑了一把，才把話題扯開。

但毫無疑問的是，奶牛貓的萌寵直播雖然取消了，白白的人氣反而随着剛才的露臉明顯漲了一波。

如果那就是一只普通的貓，楚骁白自然就不用顧慮什麽了，偏偏他又不會分身術，從哪裏給粉絲再變一只奶牛貓出來呢？

球球：“那些還在刷讓球球下臺，換奶牛貓上場的，我嚴重懷疑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太過分了，給我塊豆腐，讓我撞死算了……”

楚骁白窘，球球面對鏡頭，還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所幸，粉絲還是挺給面子的，沒再刷要看奶牛貓來虐球球，這一晚，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直播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過後。

球球緊張兮兮地沖進來時，楚骁白手裏正拿着那根壞事的牛肉棒沉思。

“小白白，剛才怎麽回事？吓死我了！”

“球球，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上廁所的時候，就啃了一口這個，然後就……身體不受控制變回了原形。”

楚骁白特別不好意思地解釋，如果不是他當時嘴饞的話，就不會出事了吧？不過這個牛肉棒，他平時也會啃着玩，從來沒這樣失控過，難道還有別的誘因？

球球納悶地接過牛肉棒，送到鼻尖下嗅了嗅，然後——

塞進了嘴巴裏，愉悅地咀嚼了幾下，咽了下去，評價說：“味道還不錯。這是樓上那位陸大哥給你買的零食？”

楚骁白：“……嗯。”

“應該不是因為這個，我吃了一點感覺都沒有。”除了覺得挺好吃的，大不了就是晚點肚子可能會不舒服，兔子精吃肉，多多少少會有點不良反應。

球球吃完一根牛肉棒，瞅瞅桌上的包裝袋，又抓了一根，繼續往嘴裏送：“這個味道真不錯，整包都給我了，行嗎？”

楚骁白囧：“……好。”可是他明明記得兔子是吃素的啊，為什麽球球那麽喜歡吃肉？

大約是意識到自己這番明目張膽的“強盜行為”有點欺負小妖，球球将東西收好後，一本正經地詢問：“小白白，你跟我仔細說說，你上廁所前後的事情，你當時做了什麽，心裏在想什麽？”

“我、我什麽也沒做啊，就上廁所了。”

至于心裏在想什麽？

楚骁白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他在想，陸大哥有沒有在看他的直播，那個粉絲排行榜上沒有亮起來的名字Lu是不是陸大哥，因為他回來的時候，特地溜到樓上去看了下，發現陸欽還沒回家。

然後他又想到了土拔鼠大叔說的人類繁衍生息論和人類的占有欲等等……

想得太多，他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清楚。

腦子都快攪成一團漿糊了，明明他在回家之前，還挺高興陸大哥沒在約會這件事，坐到鏡頭前的時候，偏偏注意力分散了。

楚骁白挺羞愧的，球球直播的時候那麽認真，他卻在思想開小差。

球球沉吟了片刻後，說：“唔，我也找不到原因，這件事先放一放，我晚點問下阿精。”

其實他暗中有個猜測：白白會不會是發情期到了？有些動物成精後，因為受發情期的影響，尤其是剛成精的那些小妖，一個不小心就會控制不好自己的人形，貿貿然變回原形。

這個念頭從球球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被壓了下去，三個多月的貓崽子，離發情期還遠着呢。

楚骁白乖巧地點頭，白白嫩嫩的臉蛋上飄着一抹緋紅，耳朵尖發燙地點點頭：“好的。”

他一向不擅長撒謊，剛才沒對球球說實話，已經耗盡了他的勇氣，不敢直視對方。

如果是阿精在這裏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球球先入為主，自然不會産生懷疑。

“哎對了，小白白，你等會十點還是十點半去樓上？”

楚骁白：“我跟陸大哥約好的是十點。”

球球：“要我送你上去嗎？”

楚骁白搖搖頭：“陸大哥說他來接我。”

球球愣了下：“他過來接貓的話，你不在場，就有點說不通了，看來我等會再冒充你一下吧。”

他暗中琢磨着，這個陸欽不會是真的對小白白有點什麽想法吧？雖然在人類裏面，陸欽的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但人類壽命有限，又善變，自古以來，小妖們喜歡上人類後，大多都是受害者。

他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小白白受傷。

球球：“剛才在外面，有句話，我不方便說。”

楚骁白應了聲：“什麽話？”

球球滿臉嚴肅地望着少年：“我相信陸欽會是一個合格的鏟屎官，一個稱職的朋友，但是就像土拔鼠說的，人類很重視子嗣問題，陸欽終有一天會和一個女人結婚生子，在他心目中，白白再可愛也只是一只貓，你明白嗎？”

楚骁白抿嘴不語，這種大腦眩暈，昏昏沉沉，身體失控的感覺又來了，怎麽辦？

砰地一下，少年變成了奶牛貓，倏然落地。

貓崽子一臉茫然地仰着腦袋，看向球球：“喵。”

球球驚訝：不會真的是發情期到了吧？

“小白白，你去妖管局辦理成精許可證和人間界居住證的時候，做過體檢吧？那份報告你收着沒？放哪了，讓我瞅瞅……”他快要語無倫次了。

奶牛貓喵了一聲，這回倒是沒有瘋瘋癫癫地到處亂跑，黑色的尾巴高高豎起，雄赳赳氣昂昂地邁開步子，大步往前走，走到了衣櫥櫃前面，雪白的爪子指了指櫃門。

球球上前拉開門，看到了被透明文件袋包着的資料，取出來一看，傻眼了：楚骁白，雄性奶牛貓，年齡……18歲！？

成精日期倒是挺近的，也就三個月前的事情。

可是——

“為什麽這上面的年齡會是18歲？難道不是多了一個8字？”

球球震驚不已，照理來說，妖管局的人不至于犯下那麽低級的錯誤啊。

奶牛貓驕傲地擡起小胸膛，白色的絨毛幹淨又細膩：“喵！”18歲！沒錯的，是的！

球球使勁揉揉眼睛，最後不死心地給阿精打了個電話，這才确定了資料确實沒錯。

“白白在成精前，不小心掉進了一個時空裂縫，在那裏呆了快十八年，吃了很多苦，他被救回來的時候，剛好成精了，但是缺少了一部分記憶，并不記得自己在那裏具體經歷了什麽。”阿精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這件事背後牽扯到一些不能說的內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不過你看他的原形，一直長不大，可能也跟那段經歷有關。”

球球結束通話的時候，心情格外複雜，所以真的是……發情期到了嗎？

奶牛貓歪着腦袋，好奇地望着包子臉的球球：“喵？”

“這或許就是命吧。”貓的壽命不像人類那麽長，很少有貓能健康地活上十八年，如果不是因為楚骁白身上有那一段離奇的經歷，他也不可能等到成精這一天吧？

不過——

活了那麽多年，居然還那麽單蠢，實在是讓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可話又說回來，明明剛成精不久，理論上會很弱小的奶牛貓實際上卻力大無窮，記憶力超群，學習能力強，就連速度都特別快，這讓他這只已經成精了二十年的老兔子情何以堪啊？

球球憂傷了。

“喵？”球球，你怎麽了？

奶牛貓伸出爪子，蹭了蹭包子臉少年的臉蛋。

球球伸手，摸摸貓腦袋，嘆息：“小白白原來不小了，下周帶你相親去。”

楚骁白：Σ(っ°Д °;)っ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想相親啊，他只想好好學習去參加高考，做一只有大學文憑的貓。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球球連忙把文件袋收好，站起身，僞裝成了楚骁白的模樣後，彎腰抱起奶牛貓，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囑：“小白白，你去陸欽那邊的時候，千萬要控制情緒，什麽都別亂想，絕對絕對不能露出破綻，不能讓他發現你的身份，懂嗎？”

奶牛貓乖乖點頭：“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