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晏城脫口一個“操”字:“老天爺都在玩兒你啊!”

許澤恩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你他媽還能再喪一點?一個毛賊能把你手機給偷了?”周晏城幾乎是吼的,“沒靳堯在,你就窩囊到這個地步!”

許澤恩的表情因為那個名字被提及有一絲皴裂,他垂下眼睫,安放在大腿兩側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

周晏城定定看着許澤恩,這個跟他相交了二十多年,論智計謀略,論心黑手狠,樣樣都能跟他比肩的人,如今把自己弄成這麽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周晏城眼睜睜看着他把自己活活裝進一個不見天日的棺材裏,行屍走肉,以自虐為樂一般地活着。

“許澤恩,”周晏城指着他,指尖都直打飄,“是不是靳堯一天沒找着,你一天就不把自己當個人?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也就不活了?”

許澤恩的睫毛飛快顫動着,像是被按上了馬達的蝶翼一般,他固執地倔強地抗議:“他沒死。”

“是!他沒死!”

“周晏城!”

何沿氣急敗壞,他把周晏城拉到一邊,低低咆哮着:“你冷靜點,你忘了,我們都是重生而來的人,我們領教過宿命的可怕,我們知道所有的過錯都有懲罰,天意不讓這兩人今天相遇,你這樣橫加幹預,只怕并不是真的在幫助許澤恩!”

周晏城的滿腔怒火瞬間像是一個膨脹的氣球被針尖戳破,何沿的話一下子戳中他心裏最柔軟的部分,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如果這是許澤恩應該承受的,他的确不應該橫加幹預。

“走吧,”周晏城呼出一口氣,拉上何沿的手,對許澤恩道,“給你找手機去。”

靳堯和顧擎要的是小型包間,淺黃色的镂花牆紙,透明的玻璃方桌,照明不是從天花板上打下來,而是牆面四角各置一個茶花燈座,簡潔和雅致相得益彰,靳堯打量後笑着颔首:“這裝修,很是別致。”

“這家店,你這兩年來過嗎?”顧擎燙好碗筷,給靳堯推了過去,正好靳堯也把自己燙好的推過來,兩份餐具在中途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兩人都笑了。

“沒有,一個人吃火鍋多傻啊,要是劇組很多人去吃,一般都吃自助的,這裏小情小調,不适合那麽多人聚!”靳堯說道。

“那你怎麽會想到來這裏?”顧擎奇道。

Advertisement

“那個美食網推薦的啊,我倒是一直想來,就沒約着人,今兒可算是一償宿願了!”靳堯用勺子攪着鍋底,菜還沒上來,鍋裏翻騰着紅通通的滾油,色澤鮮亮得讓人垂涎欲滴,兩人要的是紅湯,熱浪浮上來,薰得眼角都發紅。

“你要喜歡吃,以後我常陪你來。”顧擎含着笑,喝了一口大麥茶。

“那可不成!”靳堯聞着空氣裏辛辣鮮香的味道,直言不諱,“這東西要是吃多了菊花不保!”

“咳咳咳——”顧擎一下子把大麥茶全噴了出來,他被驚吓住了,嗆咳得停都停不下來。

旁邊的服務員趕緊遞上熱手巾,靳堯也慌得站了起來:“沒事吧?怎麽嗆住了呢?”

顧擎漲紅了臉連連擺手,他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吐出來,靳堯腦子轉了轉,才回過味來,他一時也有點尴尬,自己怎麽忘了老板是個基佬呢,可不對菊花這種詞敏感麽。

他摸了摸鼻子,試圖補救:“我的意思是,吃這麽重辣容易便秘——”

顧擎咳得就更厲害了,靳堯只得讷讷地坐回去,等着對方咳完。

直男跟基佬的腦回路,中間隔了豈止一個太平洋,靳堯托着腮,默默地想。

服務員來上菜,一盤盤的蔬菜魚肉倒進鍋裏,靳堯涮了一片青菜葉子,夾回碗裏,咬掉了菜根,忽然把剩下的菜葉子往顧擎的碗裏放,顧擎一呆,靳堯自己也看着筷子直發愣。

一個少年的聲音帶着變聲器的沙啞,但是話裏的輕哄意味十分濃厚:“……好了,咱們不争了,你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吃?”

另一個少年十足傲嬌:“那你面別煮爛了,還要加個蛋,蛋黃要剛凝固,別生了也別太熟,火腿腸要切成一片一片的不許整根扔進去,青菜只要葉子不要菜根,再放菜根你就自己吃!”

“哪次菜根不是我吃,也不曉得你這是什麽毛病,都是青菜,葉子和根有差別嗎?”

“都是人.體器官,你上面的頭跟下面的頭有區別嗎?”

“你這個小流氓!”

嘻嘻哈哈的笑聲在室內回蕩,眼前有兩個矯健的身影在狹小的空間裏你追我閃——

靳堯手指一松,筷子正掉在顧擎的陶瓷餐具上,發出咣當脆響,他抱住了頭,低低悶哼了一聲。

又來了!

那種像是有人在腦中扯住了他的中樞神經的兩端拼命拉扯一般的疼痛又來了!

血流瘋狂沖擊着太陽穴,耳鼓轟鳴陣陣,眼前的一切化作一片暗灰色的影子,有人一直笑着喊他:“靳堯,靳堯,靳堯……”

那人向他奔跑過來,突然又急速後退,像是電影被倒帶,畫面向後不斷不斷地閃回,可那笑聲卻越逼越近:“靳堯,靳堯,靳堯……”

“別再叫我……”靳堯的喉間溢出炙熱破碎的喘息,“你到底是誰?”

“靳堯!靳堯!我是顧擎,我是顧擎啊!”顧擎搖晃着靳堯的肩膀,靳堯緩緩擡頭,重重呼出一口氣,他手背四個骨節猙獰地泛着青白色,仿佛下一秒那鐵硬的關節就能突破脆薄的皮膚暴.露到空氣裏。

但他的眼神還是一點一點在回複清明。

“靳堯,你這樣不行,你必須要治療!”顧擎蹲在他面前幫他擦拭額頭上的汗,聲音裏面都打着顫,“你很不對勁,這樣頻繁頭疼肯定不行!”

顧擎毫不遮掩的擔憂和關心讓靳堯油然升起一股感動,他有記憶的這兩年,向來獨來獨往,不與人疏遠,也沒有和誰更親近,他冷眼看各人嬉笑怒罵,也體會世态炎涼,顧擎是第一個與他如此接近,如此真誠地關心他的朋友。

離開餐廳的時候都快九點了,外面的雨還沒有停,靳堯先是跟顧擎去他的住處拿藥酒。

顧擎居住的地方私.密性很高,電梯直達客廳,他找出藥酒,靳堯接過看了一眼,瓶身上面的字體他完全不認得,但他下意識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顧擎訝異:“你認得這個藥酒?”這是十分難得的東西,産自西洲某個爪哇小國,原材料是那國中至寶,因此從不對外出口,這小小一瓶,價比黃金不說,還得有特殊渠道才能弄到。

靳堯怔了一怔,最後他無奈地搖頭:“我總是會知道一些不該我知道的東西,顧哥你習慣就好。”

他把藥瓶在手裏抛了抛:“那我走了,明天見顧哥。”

“哎!”顧擎忍不住叫住他,“要不我幫你擦吧,傷在肩上,你可能不方便。”

“沒事兒,我早就習慣了,拜了顧哥!”靳堯走進電梯,消失在客廳裏。

顧擎在那裏愣了好一會,才又失望又失落地慢慢在自家沙發上坐了。

靳堯回到住所,先是洗了個澡,他盤腿坐在床上,打開那藥酒,一股怪異的濃郁的苦味蔓在空氣中蔓延開來,靳堯聞着那味道,卻意外地覺得熟悉而舒适。

他側着頭,一手拿着棉簽沾着冰涼的藥液塗抹在自己肩胛的皮膚上,燈光把他的身影勾勒在雪白的牆壁上,他一轉眼就能看到一只手懸在他肩胛上面的剪影,他的手一頓,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神情緩緩陷入怔忡之中。

那最近不段徘徊在他意識深處的畫面又橫沖直撞而來,他赤着上身,有一個人在給他擦藥,那個人的手勁很大,自己身上的傷也比現在要重一些,但是他忍耐着不哼不喊的,那人手勁就越發大,最後惡狠狠地說:“你怎麽就這麽傻呢?讓你站着挨揍你就不還手?”

“那是抗擊打訓練,本來就是要挨打,這只是課程——”

“課程他媽了個逼!”

“呵,哪裏學來的髒話?”

“你有意見?”

“沒,你髒話說得都比別人好聽!”

那人無奈嘆息,控訴一般的語氣裏還帶着淡淡委屈和點點深情:“靳堯,我把你捧在手心,不是為了讓你把自己送給別人去糟蹋的。”

……

睡前又查看了一下電腦,一張照片幾乎彈跳進他的眼簾,那是一張叫號牌,上面有幾個數字:A013,那個人又給他發信息:

靳堯,随意領了一張號碼牌,就是我們的生日,我有感覺,你真的離我越來越近了。

京都今天在下雨,冬天的雨特別陰冷,濕氣像是毒蛇一樣,往人骨縫裏頭鑽。以前你在,總會把我的手放在你的大衣口袋裏,你的手永遠是熱的,你天生就是個小火爐,小時候沒有地暖和中央空調這些東西的時候,每年的冬天我都靠你抱着我才能睡着。

你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抱過我了,你說過,任何時候只要我想,你的懷抱永遠為我敞開。

都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和你卻是這世間無數難得有緣人中最有緣的一對,我們吃同一個人的奶,睡同一張嬰兒床,我們約定過,生的時候甘苦同當,死的時候也要睡同一副棺材裏。

你不能說話不算話,靳堯,是你教我唱,“小黃雞,哭唧唧,說謊話,打屁屁”……

有些藏匿的,沉潛的,深埋的東西又在蠢蠢欲動,沖擊着靳堯的腦神經。

“你怎麽這麽喜歡哆啦A夢,只盯着這個娃娃抓?”

“大概因為它有個口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口袋就想把手放進去,其實我一點不怕冷。”

靳堯捏了捏額角,鐘燃,何沿,周晏城……還有他們口中的“靳堯”,還有他自己腦海深處裏的幻影,一個個人,一幅幅畫面,一聲聲呼喊,一條條信息,讓他的腦袋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

不能深想,不願深想,靳堯有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讓他想遠離這些人,好像他是疲憊的,不耐的,想逃離的。

他是現在這個靳堯,他很滿意,他不想改變。

那是毫無緣由的篤定,是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訴求,這樣安定的,平順的,沒有波瀾沒有愛恨的人生,是他曾經奢侈,如今實現了的心願。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