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海恩集團多年如一日的氣派恢弘,靳堯坐在車裏仰望着那幢高大瑰麗的建築, 手指在方向盤上點着, 他在猶豫是進去找許澤恩給他一個大大驚喜, 還是打個通話通知他自己在公司門口接他呢。

靳堯心裏有點發毛,星璨的新電影要開拍了, 他是顧擎的武替兼整部電影的武術指導, 電影大部分在國外取景,這意味着他和許澤恩剛和好不久就面臨着長期的分離,也不知道那個男人要怎麽暴跳如雷加撒潑打賴了。

窗玻璃被人輕輕叩響, 靳堯擡眼看去,眯起眼睛。

玻璃上有貼膜, 外面的人無法看清車內,靳堯卻認出站在外面的是誰。

許封岘,許家二公子。

靳堯疑惑地皺眉, 許封岘今年應該四十不到,怎麽蒼老成這樣?斑白的頭發, 佝偻的脊背, 消瘦的面龐枯黃憔悴, 他穿着一件黃色的馬甲, 正探頭探腦往靳堯的車裏張望着。

許家的三個大少爺,許承仕早年就在一起綁架中斷了腿, 後來送到國外養着,許延欽墜樓身亡,唯有許封岘, 在靳堯失明之後還跟許澤恩鬥得如火如荼,也不知許澤恩是把他逼到了什麽地步,竟然在海恩門前的停車場裏做起了收費員。

靳堯打開車門,遞了一張零錢過去,許封岘一邊笑着點頭一邊給他開單據,諷刺的是他居然完全沒有認出靳堯來。

靳堯覺得啼笑皆非,不是說仇人間化成灰也能互相也能認得?但是對方既然這個模樣也許是裝作不認得他也說不定,靳堯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愛好,接過單據,回車裏拿自己的手機,鎖車,一轉身發現許封岘還杵在他面前。

許封岘眯着渾濁的眼看了靳堯半晌,先是一臉狐疑,繼而那眼梢漸漸吊起來,瞳孔都壓成了一條直線:“你長得怎麽那麽像……?”

“像誰?”

“哼!”

許封岘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他突然露出一個陰森得意的笑容:“你說你長得像誰不好,偏要像那個死鬼!”

靳堯玩味地勾起唇角:“死鬼?”

許封岘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靳堯,他那熟練的動作不得不讓靳堯懷疑他經常像個祥林嫂一樣拉着在此地停車的人說這樣的小話,他縮着腦袋,指着面前的宏偉建築:“知道海恩現在的董事長嗎?他有個死了的小姘/頭,就長你這個樣!”

靳堯似笑非笑:“哦。”

“哈哈哈!”許封岘忽然仰頭笑起來,“這都是報應!許澤恩心狠手辣六親不認,靳堯死就是他的報應!他贏了我又怎麽樣?不過也是一個孤家寡人行屍走肉!”

“你倒是很了解海恩的董事長啊。”靳堯抛着車鑰匙,仿佛聽得很有趣似的。

“你要是喜歡聽,我多給你講點。”許封岘忽然對着靳堯掭唇一笑,有點眼巴巴的樣子,靳堯這才發現自己手裏捏着包煙,那是他習慣放在身上用來給人散的,他愣了愣,把整盒煙都給了許封岘。

許封岘笑得眉不見眼,抽出一根來叼在嘴裏,忙不疊打着了火,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來,他半眯着眼,為那煙霧無限陶醉似的。

一個曾經坐擁金山銀山的太子爺,就算落魄兩年也不可能轉變如此之大,靳堯冷眼看着,心裏有了估算。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許澤恩以前那是被我踩在腳下的!”許封岘搖頭嘆息,“可惜我們全家都眼瞎,沒看出這小流浪狗是只長了毒牙的白眼狼!”

“許四公子是正經的許家血脈,怎麽就成了小流浪狗了?”

“他算哪門子正經血脈,一個娼/婦養的私生子,要不是我母親把他抱進許家,他早餓死在外邊了!”許封岘不屑地啐。

靳堯斜斜倚着自己車門,漫不經心地說:“不過一個私生子,你們三個親兄弟最小的都大了他七八歲,何必要跟他過不去?”

許封岘被問得一愣,他嘀咕道:“有些人天生犯沖你懂不懂,我們就是看他不順眼啊,我看到這小雜/種第一眼就想捏死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姜書鴻嫉恨許澤恩的母親,把上一輩人的恩怨轉嫁到你們身上,你們兄弟幾個偏偏又是心性狹窄容不得人的,那麽大個許家,便是分他四分之一又怎麽了,出身不是他選的,他的母親是唯一的犧牲者,不忠和背叛的人是許家主,你們母子四人沒本事把矛頭對準許家主,就只能欺負無辜稚子,沒有你們步步緊逼,哪有他的心狠手辣?”

靳堯語調波瀾不起,那樣一場驚心動魄的豪門争鬥被他描述得淡然到幾近白描,“許澤恩是狼崽子不假,你們母子也不過是一窩只會狂吠亂咬的狗。”

許封岘吓得猛退一步,他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裏跳凸出來,夾着煙頭的手指顫抖地指着靳堯:“你你你……你是誰?”

“我啊,”靳堯仰頭看着湛藍蒼穹,清亮的眼睛裏倒映着漫天雲彩,他對許封岘微微一笑,“我和許澤恩一樣,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笑看你們這群傻逼哭的人啊。”

靳堯走進海恩大廳,前臺立着幾個端莊秀美的小姑娘,一見他眼睛都亮晶晶的,他報了自己的名字,提出要見陳璋或者司徒,一個小姑娘拿起電話往樓上撥號,另外幾個悄眼瞥了下大廳發現沒有別人,都興奮地拿着筆記本要靳堯簽名。

靳堯受寵若驚地簽了名,最後還筆回去的時候才略帶羞赧地問:“你們都認識我啊?我那節目還沒播呢……”

“節目?”一個大眼睛長卷發的女孩疑惑道,“什麽節目?”

靳堯腦門直冒黑線:“那你們讓我簽名幹嘛?”

那姑娘笑着說:“陳秘書早就來提醒過,如果您來公司,就立刻通知董事長,陳秘書說您是……”

幾個女孩掩口輕笑,靳堯不解:“是什麽?”

姑娘們不答只是笑,靳堯難免就更好奇:“我是什麽?”

他微傾着身,雙臂搭在冰涼光滑的大理石臺上,從背後看去,削肩挺背勁腰翹臀,曲線渾然天成完美得不可方物,對面幾個嬌俏美麗的女子個個滿眼璀璨星辰笑得雲暖花開,任何人見到眼前這個景象都會以為是風流倜傥的帥氣小哥哥在搭讪漂亮小姐姐。

許澤恩急匆匆步出電梯看見的就是這讓他腦袋充血的一幕,英俊的臉上瞬間晴轉多雲,幾個女孩看見了自家董事長陰沉的臉紛紛低下了頭。

靳堯還在追問:“你們別話說一半啊,我是什麽啊?”

一只手掌扣向他的後脖頸,靳堯曲臂擋住,順勢抓住來人的手腕,毫不意外地看到許澤恩的臉近在眼前,他笑道:“你來了啊。”

“怎麽不提前給我打電話?”許澤恩反握靳堯的手,眼皮涼涼掠過幾個前臺,“在這兒撩上了?”

“沒聊幾句呢,”靳堯跟許澤恩壓根不是一個腦回路,他跟着許澤恩往電梯走,還在笑,“你們公司前臺真有意思,都沒看過我節目呢,就讓我給她們簽名。”

“你很高興嘛。”許澤恩輕哼着,伸手按電梯。

“哎你別說,被小姑娘崇拜的感覺我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有了!滋味兒還挺好的!”靳堯笑得頗有點春風得意。

許澤恩把靳堯按到電梯上,嘴唇壓過來:“這麽享受,嗯?”

“卧槽!”靳堯撇過頭,瞪着頭頂明晃晃的攝像頭,“我可不跟你搞現場直播,嚴肅點!”

“你嚴肅點,”許澤恩手掌擋在靳堯的臉旁,欲蓋彌彰似的遮住兩人的嘴唇,“親你呢,別亂動!”

“許澤恩,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靳堯是第一次看到許澤恩辦公的地方,上次來的時候他還失明着,這回倒是能好好看看。

寬闊的空間大得能跑馬,站在整排的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城市,這種腳踏江山的感覺的确很容易讓男人激起雄心和征服欲,靳堯嘆道:“難怪是人都想往高處爬。”

一覽群英小,我自仰天笑。

許澤恩從身後抱住他,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抱着,為了站在這裏,他們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可真的站在這裏,心裏唯一的觸動也不過就是這個人還陪在自己身邊而已。

“我剛在下面看到了許封岘,”靳堯摸着許澤恩環着他的手,一根根骨指捏過去,“他怎麽會來收停車費了?還真不像他。”

“嗯。”許澤恩淡淡應着。

“他是不是吸??”

“看出來了?”

“他講個話颠三倒四,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寧可在樓下收停車費也不找其他出路,我就猜出來了,看他那樣子,年數都不短了?”

許澤恩點頭:“快十來年了吧……他不是沒找過其他出路,而是所有的路都被我堵死了。”

“那你讓他杵你眼皮子底下……”

許澤恩答應過對靳堯坦白,說起這些陰暗的心思再也不遮着藏着:“姜書鴻三個兒子,我總得留一個讓他睜大眼睛看着,讓他看着我過得多好,然後他去給姜書鴻探監的時候,母子兩個好有話聊。”

靳堯眼角抽搐:“這麽變态?”

許澤恩緊張地看着他。

他又捏了捏許澤恩的下颌,笑道,“不過我喜歡!”

他們跟許家三兄弟,從來都是你亡我活不死不休,在這一點上,靳堯和許澤恩從未動搖過立場。

許澤恩垂着眼:“那時候要不是他聯合了八大股東,我也不會被逼着跟周宴笙聯姻……你也不會出事……”

“我其實并不是為這個……”

那些年靳堯對許澤恩可能心有龃龉,但是在這個方面,卻始終沒有質疑過他。

周宴笙跟他們兩個都是同學,小時候流行花美男,周宴笙确實樂哈哈追過許澤恩一陣子,後來發現這兩個男的好上了,周宴笙還迷得他們不行。

聯姻這件事,周宴笙是仗義相助,為了從許崇謀手裏弄出股份好給許澤恩上位,靳堯在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就能想通。

“我知道,”許澤恩把臉埋進靳堯的脖頸裏,“我知道你是為了你母親……舅舅找過你之後,把你的話都告訴了父親,你那天才能那麽輕易來到頂樓,才能聽得到我和父親的對話,這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靳堯默然,許家論謀算人心,誰能比得過家主許崇謀。

兩人之間最禁忌的話題被打開:

“你執意離開我之後,我也就沒退路了,我跟他的那點血緣情分也差不多耗光殆盡,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別無選擇,不把海恩逼上絕路就是把你逼上絕路……我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那段時間裏海恩市值蒸發了一多半,證券會檢察院商罪科廉政公署排着隊地來提人……”

所以靳堯獨居在太湖華府的時候,許澤恩都沒能來找他,許崇謀被兒子逼到焦頭爛額,也沒有餘力對靳堯下手。

“我那時候什麽都不想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同歸于盡,所有人都埋南湖莊園那座墳墓裏去吧!姜書鴻被我捏住了把柄,為保許封岘她自首進去了,呵——”

許澤恩嗤笑,“這個女人精明了一輩子,臨了臨了,居然天真地相信我能就此放過許封岘……是啊,我是放過她僅剩的這個兒子了,我每個月六萬塊供着許二公子在海恩樓下收停車費,也對得起她一番信任了!”

這是重逢後許澤恩罕有的在靳堯面前流瀉出陰沉狠戾的氣息,他咬牙切齒,雙目赤紅,那些仇恨早就像經年的毒,滲透進四肢百骸,切膚入骨。

“你跟我兩輩子……你母親跟我母親……靳堯,”許澤恩顫抖着,把靳堯抱得更緊,“我恨……”

“我也恨,”靳堯反抱住許澤恩,“你做得對。”

“我本來就是這樣狠的,除了你,我對誰都能這樣狠的……”

“你做得對。”

春日暖陽把兩個相擁的身影拉在泛光的油木地板上,陽光忽然晃了晃,影子便跟着搖曳起來,靳堯帶着許澤恩轉了個身,陽光從側面照過來,把他們的半邊身體都染上淺金色,那從時光裏悄然探頭的陰影便折射到牆上,融為一體,看着也不凄涼刺目了。

靳堯輕輕拍撫着許澤恩,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家主和……你舅舅現在在哪裏?”

“……父親當時就中了風,我把他送去一個小島上療養,舅舅照顧他,現在……是平安的……”

這是兩人之間最深晦最隐秘最難揭開的那層疤,如今就在靳堯的漫不經心和許澤恩的輕描淡寫中如白描畫一般淺淺鋪開,那麽多離奇的恩怨和複雜的仇恨只剩三言兩語的餘音回蕩在寬廣的空間裏,仿佛那些硝煙鮮血,那些輾轉颠沛,那些死裏逃生,那些明槍暗箭,全都化成過往雲煙。

只有經年殘留的傷痕和疼痛,等待着他們用彼此的時間和愛去為對方抹平。

幸甚幸甚。

“寶貝兒?”靳堯輕輕喚他。

“嗯。”

許澤恩擡起頭看過去,被靳堯燦金色的發梢晃了眼,靳堯捏着他的下巴,讨好地蹭了蹭:“來親一親。”

再多蒼白的話都不如一個纏/綿悱恻的深吻更能安撫許澤恩隐隐叫嚣躁動的心髒,有許多深不可測的暗黑和疼痛唯有他一個人承受多年,即使是靳堯在這個征程中也有許多年是沒有參與過的,他孑然一身,茕茕孑立,且行且流離,一步一驚心,可是好在命運殘留着最後的仁慈,讓他走到終點了。

靳堯心裏有綿綿密密無處安放無法言說的酸軟,那麽那麽多的心疼,那麽那麽多的愛。

許澤恩的親吻和他這個人一樣,步步為營絲絲入扣,細密綿長無孔不入,靳堯睜着眼錯也不眨地看着他,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阖閉的眼睛弧度,看他因陽光交錯而投下的淡淡青影,只覺得胸腔裏被無限的愛意和憐惜充塞填滿,鼓脹得讓他幾乎透不過氣。

“恩恩,”親密銜接的唇齒間有喃喃的情話流瀉,“我愛你。”

“我也愛你……”

氣氛無限甜蜜美好,靳堯冷不丁“噗嗤”笑了出來,許澤恩一臉迷茫地看着他。

靳堯笑跌在許澤恩的肩上幾乎直不起腰:“你說你現在究竟是多大年齡啊?你這個真是,跟個老怪物似的,哎?按生理年齡算你是29,可兩輩子加起來你有44了啊,我現在才22……你怎麽就大了我一倍了……”

許澤恩叉着腰,無奈地看着他,好氣又好笑,小時候靳堯的确是很皮的,但是十七八以後身上的鋒芒銳氣就取代了淘氣,現在這樣古靈精怪的,讓許澤恩常常無力招架,尤其在親昵的時候突如其來笑場,很傷身體的。

“你真是……”許澤恩咬着牙,捏住靳堯的嘴,又堵過去,“你腦回路能不能正常點?”

“我是遺憾啊,”靳堯捧着許澤恩的臉,“以前你說你喜歡我,你愛我的時候,總是會叫我哥哥的,可你現在這麽老……”

“小哥哥,”許澤恩低低啞啞叫了一聲,靳堯瞬間軟了半邊身子,許澤恩笑了,又叫道,“小哥哥?”

“小哥哥,小哥哥……”

許澤恩原本就有一把好嗓子,他存心撩撥的時候真是能像電流一樣直蹿靳堯的神經,從尾椎一路麻到脊椎,靳堯瞪大了眼,磕磕巴巴地指着他:“你……我警告你,不許犯規啊!”

就這麽叫了幾聲,許澤恩都察覺到了靳堯的異樣,他揚起眉,笑得更加飛揚,一聲疊一聲,換着音調,換着頻率,不停地喚:“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小哥哥,我愛你。”

這真是神仙也招架不住,靳堯勾住許澤恩的脖子。

許久之後,靳堯遲疑的聲音微弱響起:“……你這不是附近最高建築吧,隔壁是不是有個99層的?”

“想什麽呢?我不做。”

“別啊,青天白日亮敞着也挺帶勁的!”

“別鬧,養兩天再做!”

靳堯神色複雜目光向下掠過許澤恩:“你以後每天得跟着我一塊鍛煉啊!”

許澤恩臉都扭曲了,狠狠咬了他一口:“想什麽呢!我怕你受不住!”

“你怎麽又來了?還過不去呢!”

許澤恩嘆氣:“你能降低日常訓練強度嗎?”

“那不能,習武不進則退,沒有僥幸!”

“那就乖,小流/氓……讓我親下就好,親一下也可以……”

……

“許董?許董!”房門被敲響,陳璋的聲音随之揚起。

“什麽事?”許澤恩揚聲喊。

“會議時間到了!”

“操!”

“什麽?您說什麽?”

“滾!”

“……會議時間到了。”門外的聲音減弱,但是依然固執。

“……三分鐘!”

“哈哈哈哈哈哈!”靳堯笑得從沙發上滾到地上。

許澤恩起身理衣服,雖氣急敗壞,但他顯然沒明白靳堯的笑點,奇怪地看着他。

“三……三分鐘……”靳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戰戰巍巍地豎起三根手指。

許澤恩了悟,氣得臉都青了,靳堯趕緊舉起雙手:“好了好了不鬧了,我們恩恩要去開會呢……這襯衫是穿不成了,有換的嗎?”

許澤恩往裏間嘟了嘟嘴,靳堯過去打開休息間的衣櫃,許澤恩也跟了進來,靳堯給他挑了件襯衫出來幫他換,一顆一顆扣子給他系,最後撓了撓他的下巴,嬉笑一如少年時:“我媳婦真帥!”

“不嫌我老了?”許澤恩抱住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這嘴巴現在真是蔫兒壞,一會老一會三分鐘的。

靳堯嘴角又扯起來,許澤恩怕他又說出什麽驚人之語趕緊提前給他堵住,親了好幾下終于要出去開會了,一邊往門邊走一邊叮囑:“你自己開電腦玩會,要是困了就睡,餓了叫外面的秘書,什麽吃的都有……”

“知道知道!”靳堯坐在大班椅上直揮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都開始嫌我老了,還不是小孩子麽?”

“你這仇記得,怎麽那麽小心眼兒呢!”

許澤恩拉開門,臨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他一眼,靳堯正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笑看着他,兩人目光對視的時候靳堯撅了撅嘴唇,許澤恩眸光流轉,忽然雙手舉高,在頭頂比了個“心”。

房門被輕輕帶上,深紅色的門板光潔通亮,靳堯怔視許久好不容易回過神,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把頭埋在手臂和大理石桌面構築成的一方天地裏,有低沉愉悅的笑聲從這小天地中逸出,靳堯近乎嘆息着喃語:“這媳婦,真犯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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