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絕望

這樣想着,薛定淵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

他要逃走,他必須逃走!

但他被打的實在是狠了,而且這麽多天,他只在昨晚吃了小半口袋褚鴻升喂得小米粥,身上實在沒力氣,舉步維艱的走到門口,卻發現張翠蘭把門給鎖上了。

看來她也擔心自己逃了……

薛定淵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開始拼命的錘門,“放我出去,張翠蘭,你放我出去!”

張翠蘭正在院子裏和鄰居家的女人聊閑篇,聽薛定淵這麽叫,就冷笑了一聲,“你看看我生了個什麽樣的孽障,居然這麽直接叫我名字,我看我還是打得輕了。”

鄰居的女人啧啧了兩聲,“現在的孩子,哪和我們那時候一樣,我小時候要是敢直接叫我爹媽的名字,早被打死了。”

薛定淵當然知道自己直呼張翠蘭的名字會被诟病,但他無論如何都叫不出那個媽字。

那個字眼應該是光輝的、神聖的,張翠蘭不配!

他又開始拼命的錘門,可那扇門連晃悠都沒晃悠一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死也不會娶喬三家閨女的!”他的聲音都是氣若游絲的。

張翠蘭對着把薛定淵關起來的房門啐了一口,“那你就去死吧,我告訴你,喬三家你是去定了的,而且傷好了就得去!”

她說完這句話,又開始和鄰居女人說些怨天怨地怨社會的話,再也不理薛定淵。

薛定淵知道張翠蘭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自己出去的了,而且自己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想要逃跑都困難。

唯一的辦法就是抓緊養傷,然後看有沒有機會逃走。

但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希望非常渺茫,等自己有行動能力了,張翠蘭一定會綁着自己的……她做的初那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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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喬家的人,好不容易有人肯給他們家做上門女婿,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

那就只能看看明天村長會不會來了,如果自己能見到張叔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樣想着,薛定淵咬緊了牙關,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羞愧。

同時他也下了決心,一定要從這裏逃離出去,然後盡一切努力的強大起來,再也不讓自己陷入這樣無助的境地。

這樣想着,他決定回床上去休息,但剛剛他是強撐着才來到門邊的,這會兒居然回不去了。

不光這樣,他連站都站不住,靠着門一點一點的堆在了地上。

泥土地冰涼,而且張翠蘭給他住的這個屋子四面透風,他知道自己這麽在地上不行,卻無論如何都掙紮不起來。

他用身上最後的力氣敲了敲門,可卻又換來張翠蘭的叫罵。

然後她估計是覺得煩,和鄰居女人開口,“在這沒好了,讓我上你們家消停一會兒去。”

倆人說着就要走,臨走之前張翠蘭看到了薛定風,她知道自己走了薛定風立刻就會把薛定淵給放出來,于是直接拿了個大竹筐給他,“去山上打豬草去,不裝滿筐不許回來。”

薛定風沒心眼,接過來答應了一聲就去了。

已經躺在地下的薛定淵聽到了,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張翠蘭這真的是要把事情都做絕了!

家裏根本沒有養豬,打什麽豬草?而且薛定風根本不會幹活,出去就是玩,不到天黑透了是不會回來的。

看來他只能靠自己了。

可真的不行,他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有,連動一下都困難,而且不知道是因為餓的還是什麽原因,他覺得頭腦發暈,眼前發黑……

薛定淵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他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一會兒覺得冷、一會兒覺得熱。

漸漸的,夜幕降臨,漸漸地,天光乍現。

薛定淵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好在一早的時候薛定風還是想起了他,撒潑打滾管張翠蘭要來了鑰匙,把門一打開,就發現薛定淵渾身滾熱的躺在地上。

他不明白怎麽回事,于是問張翠蘭。

可張翠蘭根本不在乎,睨了一眼又開始罵,“你別以為裝病有用,我告訴你,就算死,你也得死在喬三家。”

別的事兒薛定風聽不懂,但卻聽懂了自家弟弟生病了,于是把薛定淵連拖帶拽的放在了床上,還給他蓋上了一床被子。

他剛做好這件事,外面的院門就被拍響了。

張翠蘭的聲音裏還帶着火氣,“誰啊?”

村長的聲音響起,“我,我來看看薛定淵。”

張翠蘭又啐了一口,然後才小聲說了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但終歸不敢太得罪村長,還是去開門了。

薛定淵此刻意識雖然清醒着,但心裏卻十分的崩潰,因為他根本動不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樣的情況,是根本沒法求救的。

村長從外面走進來,張翠蘭跟在他的身後,“他張叔,你瞅瞅,你有啥不放心的,他說什麽也是我兒子,我還真能殺了他啊?”

張福才看見薛定淵躺在床上,身上蓋着個被子,而且薛定風還守在他身邊,稍微放心了那麽一點。

但他走到床邊,卻發現薛定淵滿臉通紅,一下手,發現他在發燒,“怎麽搞的,這剛回來就發燒了呢?”

“村長你又不是沒聽醫院說他有病,發燒有什麽稀奇的。”張翠蘭狡辯着。

張福才聽了之後嘆了口氣,随即皺眉,“我聽說你要讓薛定淵娶喬三家的閨女,我說張翠蘭你是不是瘋了,居然要賣兒子了?”

薛定淵聽村長這麽說,心裏一陣的激動,感覺心跳都快了幾分。

是了,昨兒和張翠蘭說話的人是有名的長舌婦,只要和她說過的話,不出半天整個村子的人都會知道。

只要村長知道了這件事情,應該……

可這時候張翠蘭嗷的一聲就嚎了出來,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哭,“村長啊,你說這話,這不是要殺了我麽?你讓我怎麽活下去啊!”

張福才一看就知道張翠蘭這是要撒潑,于是皺起了眉頭,“有話好好說話,別在這給我號喪。”

張翠蘭還是哭,“我一個沒有來錢道的寡婦,還要養着倆兒子啊,這倆兒子一個傻,一個病,我簡直不想活了啊!”

這個……張福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張翠蘭見村長的臉色緩和了一點,繼續的哭了下去,“他們那個狠心的爹啊,就這麽抛下了我們娘三,我當初真想和他一起走了啊,但是我這倆兒子……他們是老薛家的根啊,我不能讓老薛家斷了香火啊!”

“村長啊,你和我說說,我不讓薛定淵娶喬三家的閨女怎麽辦啊?他大哥是個傻的,肯定娶不着媳婦了,他又是個病秧子,說不定哪天就沒了,和喬三家閨女在一起,還能給老薛家留個後,要不然我對不起死了的孩子他爹啊,對不起老薛家的人啊……”

薛定淵聽張翠蘭這麽哭,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子孫、後代、根!

每一個詞對國人來說都很重要,尤其在他們這個偏遠的小山村……

張翠蘭說出這樣的話,村長根本沒辦法阻攔。

果然,薛定淵聽村長重重的嘆了口氣,“總歸你得對薛定淵好一點。”

然後就腳步沉重的朝着外面走去了。

如果他能說話,還可以告訴村長自己不願意,可他偏偏除了呼吸之外,一動都不能動。

随着村長的腳步聲漸漸消失,薛定淵陷入了絕望之中。

難道他真的要被“賣”到喬家去了麽?他好不容易重活這一次,還要被控制在張翠蘭的手裏麽?

尤其是這一次,他甚至連上輩子都不如……

他的心裏翻江倒海的折騰着,可依舊和一個活死人一樣,只能躺在那裏動彈不得。

張翠蘭見村長出了院子,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冷笑了一聲,“和老娘鬥!”

她又回頭看了眼薛定淵,覺得見到他就煩,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麽就豬油蒙了心抱了他回來。

要不是掐死他容易招眼,她根本不可能容他到今天。

不過後來他學習成績好,老師都喜歡他,她一說不讓他念了,就又是獎學金又是捐款的。

但她也絕對不可能讓他再讀書了,就算老師給錢也不行,因為書讀多了心就野,而且以後發展的會更好……她的兒子不可能好了,憑什麽讓別人的兒子過好日子?

還是老實兒的去給她打工比較好。

她計劃的好好的,可誰知道這薛定淵居然是個病鬼,真是氣死她了!

但她終歸也不能讓薛定淵死了,畢竟還能用他換回五千塊錢呢,于是他招呼薛定風,“用水去泡點飯給他灌下去。”

薛定風聽了連忙去做。

張翠蘭想到薛定淵還要浪費她好幾天的糧食,又在他的身上掐了兩把,才徹底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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