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生澀的

終于進了興雲莊的大門，管家帶着下人們已經等候多時。李尋歡看過衆人，已經找不到曾經那些熟悉的面孔。

這是預料之中的，李尋歡只是掃了那些下人一眼就不再多關注，跟着大家進入正院。這段路上，龍嘯雲已經恢複平靜，再次看向李尋歡的時候，甚至能微笑起來：“諸位都住在客房，你也和大家一起吧。”

如果沒有葉孤城在這裏，龍嘯雲大概更希望像上次一樣，将李尋歡關起來。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退讓了，李尋歡卻搖了搖頭，并不領情。

李尋歡：“林姑娘也住在客房？”

龍嘯雲皺起眉，有些不耐煩：“林姑娘住在詩音的院子裏。”

李尋歡：“我想住在林姑娘隔壁。”

龍嘯雲沒想到李尋歡會有如此要求，這下不用他開口，林仙兒的護花使者們已經炸鍋，每個人都在反對。

李尋歡無奈：“我住在林姑娘隔壁，梅花盜如果出現，就能第一時間發現他，這是最好的辦法。”

游龍生冷笑：“若你就是梅花盜，也可以趁我們無法趕到動手殺人。”

“是啊！誰知道你是為了什麽。”

“不能答應他！”

聽着七嘴八舌的反對聲，李尋歡挑眉，突然意識到林仙兒雖然有衆多保護者，這些人卻離她并不近。

這座宅子的結構沒人比李尋歡更清楚了。他父親做官時經常有同僚、學生來家裏做客。因此，李夫人專門選了一處遠離客房，環境清幽的院子給林詩音住，免得她被外人打攪。

如今林仙兒住在林詩音那裏，衆多說要保護她的人卻住在客房，如果梅花盜真的要做什麽，憑這些人的本事，恐怕連梅花盜的一根頭發都留不下。

這就有意思了，難道他們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還是他們真的以為僅僅憑人多，就能與梅花盜一較高下？

李尋歡正在思考，林仙兒又開口了：“有這麽多人保護我，倒也不用探花郎專門住在我隔壁。聽說冷香小築是探花郎曾經的住處，不如一切照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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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龍生也說：“我看這樣挺好。”

所以是林仙兒自己不願意周圍有人？李尋歡若有所思，最終點了點頭。

龍嘯雲叫來兩個下人，要帶李尋歡去冷香小築，李尋歡擺了下手：“不必，我記得路。”說罷也不管龍嘯雲的反應，帶着葉孤城、葉九直接走了。

“這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待他走遠，游龍生憤憤說道。

龍嘯雲嗤了一聲：“他如今有葉孤城撐腰，自然可以不把你我放在眼裏。不過也別急，等證明了梅花盜确實是他，就算葉孤城又如何？到了江湖上人人都要殺他的時候，葉孤城還能殺盡天下人不成？”

另一邊，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看着周圍熟悉的一草一木，李尋歡的心情出奇的平靜。葉孤城就在他身邊，跟着他的步調慢慢走着。葉九一會兒跑到前面，一會兒又落在後面，對這裏充滿好奇。很多時候葉九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小朋友，但有時他的天真又太過恰到好處，讓人不知道是否真的不知世事。

李尋歡忍不住問：“葉九是跟着葉六長大的？”

葉孤城：“葉二、葉三、葉五、葉六，很多人都帶過他。”

葉三也能帶孩子？李尋歡十分懷疑，于是問：“他們怎麽帶？”

葉孤城想了想：“帶着就是。”

李尋歡無語，葉二負責城內護衛，難道練兵也帶着葉九？葉三負責白雲城的暗衛密探，很多不見光的事情都是他做，難道那時候也帶着葉九？

那可怪不得葉九如此不同了。

冷香小築已經空置很久，推門進入，院中花草雜亂，門上也有一層灰塵，看來自李尋歡走後，就沒有下人來打掃過。李尋歡不在意這些，這裏每一處都代表着很多回憶，讓他流露出懷念之色。

他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就要去推門。葉孤城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對葉九說：“先去叫幾個下人來打掃。”

葉九眨眨眼睛：“他們不聽我的怎麽辦？”

葉孤城：“不聽你的，就揍到他們聽為止。”

葉九愉快的領命去了，沒多久果然帶着一串鼻青臉腫的下人回來。這些人大概是被修理狠了，一個個手腳飛快。李尋歡從頭到尾坐在一邊旁觀，看着葉九神氣活現的叉腰站在院子裏，仿佛一個小監工，忍不住笑起來。

院子很快重新變得幹幹淨淨，李尋歡推開房門，走進一屋子熟悉的舊時光。

他的房間一點都沒有變。一冊冊書籍整齊擺放，桌上他臨走前沒有收拾的筆墨已經幹了。牆上有一幅畫，畫上沒有題詩，李尋歡記得自己曾經用了很長時間來思考要寫什麽，後來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龍嘯雲和詩音的事情占據了他太多心神，讓他生活在痛苦和逃避中，日日醉生夢死，哪裏還記得這幅畫呢。就是如今重新看着這幅畫，也記不起曾經的那種喜歡了。

李尋歡轉過身，葉孤城正站在他的書桌前，翻過一本本史記雜學：“我以為探花的書桌上應該很正經才是。”

李尋歡心裏還在悵然，突然聽見葉孤城這樣說，不由失笑：“這又是什麽道理？”

葉孤城合上書，擡頭看他：“看這種書也能科舉？”

李尋歡難得驕傲道：“你說的那些正經書當然也要看，只是看的不多。反正我比較聰明。”他說着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尚書》，結果書頁裏掉出兩張紙，是曾經在書院裏和同窗上課時偷偷聊天用的。

葉孤城笑了：“這就是正經書？”

薄薄的紙張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泛黃，李尋歡将它撿起來，一行行看過上面的輕狂字跡。

也許是從小長大的地方帶來了足夠多的美好記憶，龍嘯雲帶來的煩惱此刻都被抛到腦後，李尋歡将書重新放好，懷念的打量周圍，露出淡淡笑意。那笑容很淺，卻也很溫暖，葉孤城專注的看着他，不自覺被他眼裏的星光和唇角的弧度吸引。

“盯着我做什麽？”李尋歡看過來，笑着問。

葉孤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盯着他。思維好像已經不受控制了，葉孤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低下頭，靠近那帶着笑意的唇。

這真不是個接吻的好時候，外面不知道有什麽陷阱正等着他們，葉九就在院子裏，而他們進屋的時候并沒關門。然而明知道這些，李尋歡卻沒有拒絕，眼中含笑，等着葉孤城溫熱的呼吸靠近。

葉孤城的唇薄，天生有種冷漠之感，可真正接觸只會感到柔軟溫暖。葉孤城這個人也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仿佛離近一點都能凍死人，可真正相擁就會發現，他的體溫是多麽火熱。

在黑木崖上的時候，每一個晚上李尋歡都喜歡被他抱着，然後山上的涼氣就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此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葉孤城對親密之事并不熟練。他一直表現得很鎮定，卻瞞不過李尋歡。包括他從黑木崖下來後，第一時間偷偷買來，一直藏在身上的那本小冊子，李尋歡也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們兩每天住在一間房裏，有什麽秘密能瞞過對方呢？

他肯定沒有好好看那本書，李尋歡一邊想着，一邊感受葉孤城生澀的動作。那用唇貼着唇磨蹭的動作，讓李尋歡不禁莞爾，眼中笑意更加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孤城：我有一個疑問。夫人嫌我不會接吻，意思是他很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