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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原是打算看一看便走的。不想漢王竟是假寐, 特意等着她。

王妃先是微驚, 接着便是一笑:“殿下料到我要來?”

“我想阿瑤, 料想阿瑤也想我。”漢王眼中冒着小小的得意, 高興她猜對了,王妃果然想她。

她又忙往邊上讓了讓, 掀開了錦被,好讓王妃也躺下。

帳中本不寬敞, 但她二人也不怕擠, 漢王坐卧都喜歡挨着王妃, 如此一來,不寬敞的地方, 仍是留出了不少空餘。

“殿下可乏了?”王妃躺在漢王身旁, 柔聲問道。

漢王生長至今,第一回 這般奔波,每日卯時趕路, 入夜方歇,縱然是在車上, 路途颠簸, 也不甚舒坦。難為她還能忍着不睡。

漢王搖了搖頭:“看到阿瑤, 我就醒啦。”

她怎麽也看不夠王妃。又恐王妃憂她困乏,必要她睡,接着道:“我整日都坐在車中,白天也好補眠的。”

小孩子才不肯好好睡覺。王妃笑而不語。

因秉性天真,漢王總是顯得格外稚氣, 愛撒嬌,又粘人,但她又确實是個大人了。月色如水,照入帳內,隐隐約約的,像隔了一層朦胧的紗,看不分明。鼻息間卻纏繞着王妃身上的香氣,淡雅而怡人。漢王心動,一點點靠近,王妃合眸,一吻落下。

甜甜軟軟的漢王,此時卻像一只小老虎般,張牙舞爪的,抱緊了王妃,一絲一毫也不肯放松,在她唇上吸吮輕咬,訴說相思。

王妃柔婉,順着她,淺淺回應。漢王橫沖直撞,逐漸不滿足于唇齒相依,柔軟的雙唇貼着王妃的肌膚,自唇上移下,貼着下颔、玉頸,輾轉吸吮。

情之一事,從來都是無師自通。王妃讓她撩得情動,連呼吸都帶上了輕喘。

“殿下……”

漢王已摸到了她的衣帶,王妃驚覺,忙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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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王受阻,水濛濛的眼中滿是茫然,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王妃不準她繼續了,委屈地望着王妃:“不許親親麽?”

哪裏只是親親而已。若不阻止,只怕今夜都不必睡了。

“不許了。”王妃故作嚴肅。

漢王頓時失落,好不容易見到王妃,竟然不許親親,她鑽到王妃懷中,有些生氣了。

王妃早已将自己視作漢王的人,若是在府中自是水到渠成,然而此處荒郊野嶺,四周皆是熟睡的官吏侍從,要她就這樣與殿下纏綿,着實是羞得很。

身上還留着方才的情動,一低頭就看到殿下窩在她懷裏,露在外面的小腦袋都訴說着不高興。王妃自是不忍漢王這般生悶氣,湊到她的耳畔:“待回府,再與殿下……”

後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幾乎聽不清是什麽,濕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廓,纏綿悱恻。漢王再遲鈍也知王妃在說什麽。

她驀地睜大眼睛,很是驚喜,然後又覺此事很是羞澀,便紅了臉頰,接着王妃擁着她的柔軟身子,打在她耳廓上濕濕熱熱的氣息,還有往日她偶爾做了壞事,王妃嬌嗔的眼神,一件件交纏在一起,使得漢王臉更紅了,竟比方才與王妃唇齒交纏之時,更加歡喜。

“我、我……”漢王結結巴巴的,不知說什麽才好。王妃身上清淺的香味就萦繞在她鼻息間,漢王突然想,倘若明日天明,她睜開眼睛,發現王妃不在身旁,她一定會很想王妃的。她連忙抱住王妃:“你不要走了。”

王妃會法術,但京師那樣遠,她來來回回地奔波,一定也很累的。漢王将手臂收得更緊,認真道:“我把你藏在馬車裏,不會被人發現的。”

王妃不語,擡手摸了摸漢王鬓角的黑發。漢王緊張起來,生怕王妃又覺得她任性胡鬧,不肯答應。

幸而王妃只略略思索,便答應了。

漢王只覺她十餘日來的思念都有了可安放之處,踏實極了。

漢王說将王妃藏在馬車裏,不會被人發現是很有依據的。她的車駕,除卻經她相邀同行的盧尚書,旁人皆不曾上過,行路途中多出一人,也不會為人察覺。

隔日一早漢王果真将王妃藏到了馬車裏。

那邊盧尚書也起身,走出帳篷,見漢王已在車駕旁站着,便走了過來,朝她施了一禮。

山間空氣清新,清晨稍稍有些涼意,仍是舒适居多。侍從、護衛已在收拾帳篷行裝,一個個手腳利落,相互配合,想必不出一刻鐘便可出發了。

漢王剛藏好了王妃,自覺完成了一件大事,小臉上都洋溢着笑容,見盧尚書來,也與他回了一禮。

王駕舒适,盧尚書這幾日都與漢王同乘。見漢王心情不錯,滿以為她會如往日那般,開口相邀,誰知漢王行過禮,朝那頭望了一眼,見老尚書的車駕也已備好,便笑道:“晨間寒涼,不耐久立,盧公年邁,更該保養身子,快去車裏坐下吧。”

盧尚書都已準備好如往日那般稍加推辭兩句,就推辭不過地登上車駕了,誰知漢王殿下竟變了心,不與他同乘了。

盧尚書愣了一下,忙回道:“殿下先請。”

漢王滿心都在車中,今天能與王妃同乘,她就不必整日發呆了,見盧尚書如此言語,便順着點了點頭,轉身登上車去。

一到車中,便見王妃含笑看着她。

她跟了殿下一路,唯恐殿下半道上被哪只不懂事的妖怪叼走了,自是知曉殿下日日與老尚書同乘。今日她突然變卦,不邀人家一道了,還不知盧尚書會作何猜想。

漢王見王妃笑,雖不知她笑什麽,卻知王妃必是高興的。侍從們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各自歸位,預備啓程。車外人來人往,不時有腳步聲入耳。漢王恐叫車外察覺車中異動,壓低了聲,悄悄地對王妃道:“阿瑤,你可餓了?”

她一面說,一面從一只食盒中取出一碟糕點來,端到王妃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個,尚可入口,你将就用一些。”

時值夏日,膳食不耐久存,一路上所用之物,皆是途中采買。外邊的東西,自是遠不及王府。王妃一路跟着漢王,自是知曉,這碟糕點是昨日經一小縣,殿下遣人買來,約莫是車中最好的吃食了。

她拈起一塊,小小地咬了一口,漢王見她吃了,顯出一個笑來,取過水囊,往杯盞中倒了些水,端給王妃:“幹,你喝些水。”

水囊中的水是侍從一早在山間清泉中打的,煮透晾涼了,以便殿下飲用。泉水清澈,入口甘甜,雖是簡樸,也別有一番意趣。

王妃飲了一口,也未顯出不喜來。漢王見她并無不适,很是松了口氣,是她将阿瑤留下的,若是讓阿瑤不自在,就不好了。

正想着,口中便被塞入了一塊糕點。糕點已不如昨日松軟,稍稍有些幹,漢王忙吃了,覺得很有趣,興致勃勃地也要喂給王妃。

如此一來一往,倒比在府中對着擺滿食案的珍馐更有滋味。

至朝陽躍出山頂,一行人啓程趕路。

漢王有王妃了,路上奔波勞頓也不覺得累,整日都在車上,黏在王妃身邊,問了王妃困擾她多日的事。

她這陣子除了記挂兩郡百姓,憂心自己不能勝任撫民之任,便是猜想如何方能成仙。

想是想不出來的,倘若單是日日坐在馬車上想上半日,便能想出個眉目來,這世上就不知有多少求仙問道之人了。

她幹脆問了王妃,除了王妃,怕是也無人能與她講了。

王妃倒不知殿下竟在琢磨這個,不由問道:“殿下怎會關心此事?”

漢王支吾起來:“就、就想知道。”

王妃看着她不語。

漢王倍覺壓力,低了頭,不敢說話了。可她又實在挂心此事。她想她壽數有限,若能幫上阿瑤,自是能早一日是一日。

如此一想,漢王又蹭到王妃身旁,鼓起勇氣來撒了個謊:“我、我也想成仙。”

她這般說得磕磕巴巴的,着實不像有野心成仙之人。王妃笑着搖了搖頭。

漢王緊張不已,忙道:“我不想與阿瑤分離,我也成仙,就不必與阿瑤分開了。”

王妃怔了一下,眸光柔緩下來,她摸了摸漢王腦後柔軟的發,與她道:“修仙,修的是因果,殿下若想成仙,行善積德,多往那功德簿上添幾筆功德,累積上數世,或可位列仙班。”

漢王一個字一個字聽了,記在心裏。又覺哪裏不對,倘若做好事就能成仙,那阿瑤原是一株桃樹,又如何行善?怎能開啓靈智?

她忙問:“那、那人與草木的修法可是一般?”

“自是不同的。”王妃緩緩道,“草木有靈,可集天地靈氣,采日月精華,久而久之,可開靈智。”漢王又記在心裏,集天地靈氣,采日月精華。她皺緊了眉頭,這個她不會,不過阿瑤已開好靈智了,漢王又問:“開了靈智後呢?”

之後便涉及法器、功法等等輔助之物,妖與妖間還有互相殘殺,吞食妖丹以長修為的。

王妃不欲說得複雜,以免吓到殿下,只簡單道:“開了靈智,便與人差不多了。善因得善果,累世功德得永世長生。”

漢王将這句話在心中過了一遍,緊蹙的眉宇舒展開來,原來是做好事。她會做好事,那就可以幫到王妃了。

想到此處,漢王又生出些悵然來。原來人也是能成仙的,只是需累世功德。但今生又怎知來世,她今生做了好事,來世未必會接着做好事,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不如都積到王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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