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3)
她
這種只能在有限的已知中去猜測林餘的曾經的日子,久了真的讓她很累。
當初早就說過是陪他演戲,她自己也答應了林餘事事對她保密。可即使是假戲,唐苗苗也認為和他真做了,但所有的一切,他的過去,他的心事,他的一切行動,她都不得以知曉。從別人口中得到的真相讓她生疑,可又實在是揮之不去。
相信他,也許就是沒有盡頭的隐瞞,但是她該相信別人嗎?
“美女,酒量不錯啊”兩三個男人在唐苗苗不注意間靠近,其中一個還坐了下來,“一起再喝兩杯吧”
“不、不了”唐苗苗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醉意,她的頭開始漲痛,手腳也有些發軟了
“別這麽掃興啊,就一起聊聊天而已”
唐苗苗擺擺手,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她也該回家了,但手機的屏幕一片漆黑,看來是沒電了。那個男人越靠越近,她往另一邊挪着身子,卻被另一個人一把拉住
“你們、你們什麽”唐苗苗想站起來趕緊離開,但她根本逃不出三個男人的包圍,正當她怕得不知怎麽辦才好時,其中一個男人突然被扯住甩開了
“清吧裏也耍流氓,你們到底是不是人生的啊”
這個聲音……是陳朔!
“你小子怎麽說話呢,找打是不是?”那個被甩開的男人氣極,一拳揮了過來
陳朔一個閃身,輕輕松松躲了過去,迅速抄起桌上的一個酒瓶,毫不猶豫地猛砸向了那個男的。“啪”的一聲脆響,那人的頭上頓時湧出鮮血
“好多年沒親自動手了,下一個誰”陳朔不緊不慢地又拎起一個酒瓶,斜嘴笑着走到他們跟前,俯視着剩下那兩個神色慌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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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約好了一起吃完飯然後回去的,等了好久也沒有消息,打電話給唐苗苗沒人接,再打就關機了。林餘着急,又打給陳朔,但他說唐苗苗已經不在他身邊了,但保證一定會趕緊找人
“林總”下屬敲幾下門走了進來,“關于競标,合遠那邊……”
“還是不肯配合是嗎?”林餘扔給下屬一個文件夾,“合遠近期正準備買這個地塊,別讓他們交易成功”
“好的,明白”
看着屬下離開,林餘又給陳朔打了過去:“怎麽樣了?”
“還是沒消息,該不會是真出事了吧”
“不可能!”林餘不管陳朔那邊還想說什麽,直接把電話挂斷了,看着手機屏幕上唐苗苗傻乎乎的笑臉,林餘咬緊了嘴唇
“陳朔、陳朔……”陳朔把腿軟得走不動的唐苗苗背上了車,正單手給她系安全帶,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陳朔自知光禿禿的手腕十分粗糙,還有縫合的傷疤,正想把手抽出來,唐苗苗卻握得更緊了,“不、不想回家”
“不回家怎麽行?林餘會擔心死的”
“他看見我這樣,肯定要問好多……”唐苗苗感覺胃突然抽搐起來,縮起身子轉過頭去,“就說、我回宿舍了吧”
“苗苗,苗苗?”陳朔上車輕輕搖她的身體,但唐苗苗已經叫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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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多了的時候,陳朔打電話過來
“還沒消息是嗎”林餘的語氣已經沒有那麽激烈了,但卻聽起來滿是疲憊
“恩”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炸雷,“你那邊雨下得大嗎?要不我先去把你接回家吧”
林餘揉揉明明沒有感覺,卻在雨天會疼痛難忍的雙腿,無奈地嗯了一聲
車上,陳朔看着林餘用半握的手一下下按着自己的大腿,“你的腿?”
“你會在雨天感覺自己的手還在,而且疼得厲害嗎?”
陳朔搖搖頭,“我就是剛開始的那幾個月,覺得很難受,但是現在沒事了,你的腿會疼?”
“有時候麻,有時候疼,但是用手去碰,又一點知覺都沒有”
“那也比什麽感覺都沒有要好”陳朔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這樣安慰他
“廢了就廢了,偶爾鬧這麽一出,還不夠心煩的”
到家以後,林餘堅持不讓陳朔幫他,只是拜托他幫忙繼續找唐苗苗
陳朔臨走前在門口道:“包在我身上,你雨天難受,趕緊睡吧,手機別關,一有消息我就打你電話”
林餘嘴上答應,實則根本沒有照做,腿上的疼痛難忍又無法抑制,他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他一個人坐在寂靜的客廳裏,關着燈,一遍遍打着手下電話問他們有沒有找到人的同時,靜靜忍受雨天帶給他身體上的折磨
臨近清晨的時候,林餘醒來,才發現後半夜的時候他因為支撐不住,累得坐在輪椅裏睡過去了。他剛想動動身子,腰背處就傳來了鑽心的疼痛,就算一個正常人坐着睡了半夜都會難受得不行,更何況他還受過重傷。
林餘看了看手機,沒有來自陳朔的未接來電,正忍着痛轉動輪椅想去卧室躺一躺,卻瞥到了門口地上的一個牛皮紙信封
在黑道摸爬滾打的豐富經驗讓他的神經頓時緊繃到了極點,那個讓他最害怕的畫面不停地在腦中閃過。他無法彎腰去撿起信封,只好撕開腰脫,把系在胸口下方的束縛帶解下,一手用力抓着扶手,一手往前伸,無力的身體随之向下傾,拿到信封後林餘太過緊張,顧不上把自己的身體撐回去,直接趴在自己腿上拆開了信封
手指伸進去的時候,林餘明顯地看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那觸感,真的是照片
林餘把信封一抖,照片嘩啦啦掉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照片,此時,電話響起了,是陳朔
“林餘,苗苗找到了,她晚上回學校了”
“不是”林餘的聲音冰冷得出奇,“有人送照片來了”
他冰冷的手指努力好幾下,才費力撿起地上的一張照片,白皙的皮膚,姣好的身材,散在背上的黑發和膚色對比鮮明得刺眼
“我要把那個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隐藏
早上七點多,唐苗苗的電話打來了,說她昨晚半路被同學拉去喝酒,醉了以後回宿舍直接睡了,不知道手機早就沒電了。林餘只簡單過問了幾句。
唐苗苗深知對林餘撒的這個謊太過糟糕,被陳朔送來的路上都對他挑起的話題接得斷斷續續,她認真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又找了好幾次鏡子
“你心虛什麽”陳朔看着她如坐針樣的樣子,打趣道,“林餘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又不是舊社會地主,就算你沒騙過去,他也不會怎麽樣的”
“但是很丢臉啊”唐苗苗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起色好像不是特別好,她使勁揉了揉臉蛋,“而且昨晚就把他那麽晾着,怎麽想都過不了我自己這一關”
唐苗苗失神地望向車窗外,目光被沿路的幾個穿着校服的學生吸引了,此時正值清晨,陽光正好,不知道林餘今早起床拉開窗簾的時候有沒有也感受到這清新的空氣和溫柔地傾灑至大地的陽光呢?
又一次想到林餘,唐苗苗心裏有些後悔,為什麽不找他問清楚,而是自己一個人執拗地去喝悶酒,他們之間到底隔着些什麽,導致她偏偏一想到找他問出真相就覺得如同走在石路上,只一想象就覺得磕磕絆絆
她真的不了解他,他時而堅強,時而退卻,外人的描述和他展現在她面前的甚至大相徑庭。如果有一日,她能真正走進他心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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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戰戰兢兢地回家開了門,沒有看到林餘,唐苗苗走到餐廳拿起餐桌上自己的水杯,發現竟是醒酒的蜂蜜水。
“快去洗洗手吃飯”林餘搖着輪椅從廚房出來,扶手上搭着一個托盤。林餘用手腕夾着盤子放到餐桌上,擡眼看到唐苗苗吃驚的表情,并無多言
直到坐到餐桌前,唐苗苗還是有些恍惚,一是林餘竟然沒再問起昨晚的事,二是他竟然做飯了。回想以前住他把自己困在走樓梯的老房子裏,寧可天天吃外賣也懶得做飯,後來是因為她偶爾來做飯,才會幫一點忙。
他的手雖然戴了指套會方便一些,但他以前在廚房給她打下手的樣子她記得的,還是會比正常人要費力許多
“這裏面夾了火腿和雞蛋,西紅柿片我怕你覺得酸就沒放太多。嘗嘗看好不好吃”林餘指了指三明治,邊說着邊拿起茶壺給唐苗苗倒紅茶,因為手指不太靈活怕拿不住壺柄,他的另一只手又在下面托着,唐苗苗見狀趕緊把茶壺拿過來自己倒
“你怎麽還做飯了”
“少加點糖”林餘并不回答,眼睛緊盯着唐苗苗的手,當她又舀了一勺糖要加到奶茶裏的時候把她的手按住了,“今天時間有限,明天做好的”
“挺好的”唐苗苗大大地咬了一口三明治,“早餐最喜歡三明治還有奶茶了”
林餘低頭笑笑,很自然地接話低聲問:“昨晚和同學告別以後就回宿舍了?”
終于他還是問了
唐苗苗今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趕緊坐起來檢查自己的衣服,發現還是整齊的後松了一口氣。她努力回想前一晚的事,叫了一聲陳朔,還好他應了,不然這麽大晚上她喝醉了酒,萬一被賣到山溝裏就糟糕了。
唐苗苗走出去,發現陳朔正坐在沙發上,沙發一角堆着一團被子
“這是你家?”
陳朔點點頭,給她把衛生間的燈打開,“趕緊刷牙洗臉回去吧,被林餘發現你在我這裏就不好了”說着,他也跟了進去,拿出一只沒拆包裝的牙刷
“我……昨晚……”唐苗苗看他單手拆不方便,就要用嘴咬了,趕緊接過來自己拆開了
“你怎麽也叫不醒,我直接把你背回來放在床上了”陳朔說着舉起自己的雙手,确切說是一手一腕,“然後我就睡沙發了,可什麽都沒做啊”
“林餘那邊呢?你跟他說了嗎?”
“開車回來的時候就說了,你回宿舍了”陳朔靠着門框,壓低聲音道:“可千萬別跟林餘說到我啊,就算我們清清白白,他肯定以後也不會給我好臉色”
“苗苗?”林餘看她楞了好一會兒,輕聲叫道,方才她的失神和眼底溜過的不安已經被他穩穩捕捉
唐苗苗想到一定要把昨晚自己犯傻跑去喝悶酒又被陳朔收留的事瞞住,不然林餘問起來,一定會覺得她是個幼稚的因為前女友和娜娜之前的挑撥而置氣的傻瓜了。她點點頭,盡量不去看林餘,就算是做了回應。
好在林餘并沒有再問,這件事應該就這麽過去了。
早飯過後唐苗苗說昨晚和今早她都沒給他按摩,要求林餘一定要躺到床上。
“腰好僵”唐苗苗自責道,“都怪我昨晚不在,沒幫你翻身”
“不要緊,我可以自己翻身。而且腰僵了可能是因為昨天坐久了,和睡覺沒關系。”
唐苗苗嘆一口氣,知道這完全是林餘安慰她的話,他那樣的身體翻身很困難,就算是他可以自己來,她想着曾經半夜醒來看到他一次又一次拼命甩着手臂想把自己不受控制的身體帶過去的樣子就覺得心痛。
當她脫下林餘的襪子準備按腳的時候,唐苗苗更吃驚了,“怎麽這麽腫”手中林餘平日裏細窄佝偻的腳此時竟腫成了饅頭,這下唐苗苗甚至有些不敢下手去按揉了,生怕又把他弄出什麽問題。林餘平躺着,腳被唐苗苗捧在手裏,他看不太清楚什麽樣子,只是安慰她說沒事。但唐苗苗不敢亂動,起身想去拿手機給肖冰打電話,但被林餘拽住了
“中午想吃你做的魚,可不可以現在就去買”
“當然可以,但是我先把你的腳搞定”
“腳沒事的,而且我也沒感覺。我就這麽躺着,不坐就行”
不知道為什麽,林餘一定要讓唐苗苗出去,她想着反正早晚都是要出門去超市,拗不過林餘,拿上錢包出門了。
聽着唐苗苗把門關上的聲音,林餘想要起身,剛才為了不讓唐苗苗知道自己在醉酒昏睡中遭人拍照的事,把照片夾在了書房書櫃的一本書中,剛才把照片收起來後總覺得有一點越想越不對勁,沒有耐心等着唐苗苗再出門的機會,幹脆直接把她支走。
他自己搖搖晃晃坐起來,麻煩的問題擺在眼前——剛才唐苗苗起身出門的時候推了一下他的輪椅,導致本來應該貼着床放的輪椅離自己有了些距離。林餘把自己移動到了床的最邊沿,一手撐着身體,一手去夠輪椅,可惜,只差了一點,林餘又想往前伸,但如爛泥般的腰沒有撐住,軟軟歪了過去,林餘一時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大半個身子直接從床上跌了下來,因是側身摔下床去,一雙沒有功用的廢腿也連帶着被扯了下來。
林餘趴在地上定了定神,用手肘撐着前半身朝輪椅的方向往前蹭着,爬到輪椅前用以拳撐地,下巴抵住椅座讓身體保持穩定,兩只手抓住椅背上端的扶手把自己的身體用力往上拉,看着腿差不多貼緊了輪椅後,右手勾着椅背,左手撐着左邊扶手扭動身體,試圖把自己的身體翻轉過來,因為他這三年來很怕自己摔在地上一個人起不來很麻煩,所以一直很謹慎故很少摔到地上。于是,從地板到輪椅上對他來說是個不熟練的艱難過程。
林餘的左手用了撐了很多次,身體非但沒有轉過來,反而因為右手沒有抓穩而再次滑落,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腿交疊扭曲,就是上不去。再上不去輪椅,研究不了照片不說,唐苗苗那個做事走路一向很快的丫頭回來撞見這一幕,他就算編瞎話也要被教育好久了。林餘心裏着急,使盡力氣一下下撐起自己的身體一小寸,等他終于坐上輪椅的時候,額頭已經冒出一層汗來。
但剛才的那一番折騰遠不至于讓他難受,相比起他捏着照片,看到照片中那張床上潔白床單一角處的斑點時的錯愕
☆、雨前
“這種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呢?”
八歲的陳朔問九歲的林餘,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都還不叫這個名字。孤兒院的孩子們統一姓氏,名字也沒人認真取過。
“就快了吧,會有人來認養我們的”林餘專注地玩着手裏的魔方,并沒有理會這個弟弟一直在他背上重重地趴着
“如果沒有呢,如果一直沒有人要我們,我們就一直呆在這裏了嗎?”陳朔的心縮緊了,細瘦的胳膊環住林餘的脖子,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我聽一個大哥哥說16歲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陳朔從林餘的背上下來,使勁搖林餘的肩膀,“如果我沒有地方去,就還是一直呆在這嗎?”
“不可以”林餘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和他年齡極不相符的冷淡,他直直盯着陳朔,“那時候你已經大了,院長不會要你了”
陳朔被林餘嚴肅認真的話語吓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林餘皺起眉頭,這個愛哭鬼真是麻煩。
心裏這麽想,但看着陳朔哭得滿臉通紅的樣子,林餘卻還是拍拍陳朔的頭,有些生硬地安慰道:“就算沒人要你,也沒地方去,你也可以跟着我”
晚飯的時候,林餘把自己那份菜夾了很多到陳朔碗裏,別看他個子那麽小,但他總是吃不夠,又因為性格腼腆,不好意思找老師多加,林餘看得出他的心思,每次都會把自己的給他一些。
“哥哥,今天你給我好多,你不吃了嗎?”
林餘搖搖頭,低頭默默吃飯,只是,沒吃幾口就咽不下去了。其實已經有人家想認養他了,但他今天去找院長說要帶上陳朔,不然就不跟着走。那夫妻說養不了兩個孩子,無奈之下,林餘直接放棄,眼裏含着淚道:“那叔叔阿姨就帶其他小朋友走吧,我一定要和弟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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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朔給林餘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家居城,終于從那個小蝸居裏搬了出來,他正想買點東西。
“正好正好!你幫我買張床單”
“我哪知道你要什麽樣的,自己來”
“我這不是懶得動,你又正好能買嘛”
林餘雖然不太樂意,但挂斷電話後還是直接走到床上用品區,挑了張純白的床單就直接走了。回家後趁着洗白色衣服,把給陳朔的床帶也順手丢進洗衣機了。
晾幹了收的時候,才發現床單一角有一個小小的污點,不認真看注意不到,但是林餘還是覺得心裏很不舒服。他又拿到水池前用力搓了好久,那污點還是下不去。已經洗了也不能再去退換,林餘看着這白床單上唯一一個小污點,煩得不得了。
他拿起電話想跟陳朔說明,讓他再自己去買一床,但是轉念一想,他那麽粗枝大葉的人說不定根本注意不到這個角落上的小污點,索性直接去了他家,幫他把床單鋪上。
果然,陳朔回家後看到林餘已經進了他家,幫他把新床單整齊鋪好,高興得不行,壓根沒看到什麽瑕疵。
不知道怎麽回事,林餘幫陳朔買床單的事讓其他兄弟知道了,大家喝酒的時候紛紛打趣,說白鴿已經成了藍鳥的賢內助了
“藍鳥,你直接把白鴿娶進門當老婆吧”黑虎喝得醉醺醺,滿口無言亂語
“還真是啊,白鴿長這麽帥,一直都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大家都喝多了,七嘴八舌地幫腔,林餘一臉無奈,但并不和他們一起吵鬧,反倒是陳朔,嘻嘻哈哈跟他們開始鬧個沒完
酒桌散後,林餘和陳朔把喝醉了的弟兄們送回去,二人并肩在街上走着,彼時已是深夜,穿梭在黑暗的小巷裏,陳朔突然開口:“一般人走這種路,都得害怕吧,其實混黑道也挺好的,人家都怕你”
林餘沒有回應,豎起外套的領子,繼續走着
“你不會是因為剛才大家開你玩笑,生氣了吧?不過你也真是,一直都不近女色,怪不了他們瞎猜”
“我不喜歡身邊的那些女生,可是好女孩又不願和我們有關系”
陳朔沒想到林餘會突然吐露心聲,深知他說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嘆了口氣,從兜裏摸出煙和打火機,“這種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呢?”
“嗯?”林餘也被他這突然間的沉靜稍稍驚到
“以前在孤兒院,總盼着趕緊出來,現在又上了這種行當,倒也在想着和當時在孤兒院裏一樣的問題”
“說你傻你還不信”林餘也點燃了一根煙,“早就跟你說了,別擔心那麽多,最差你也能跟着我”
陳朔停下腳步,呆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林餘,他的背影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倔強又孤獨,但不知為什麽,只要他在身邊,總覺得自己是比其他孤兒都要幸運的,因為有一個非親非故的哥哥一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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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苗苗這幾天覺得奇怪,林餘對她出奇的體貼溫柔。和她一起準備飯菜,她要出門他堅決開車去送,說實話雖然她很享受林餘的關心和陪伴,但每次看着他從輪椅上把自己撐到車座上,再把自己的腿擺好的樣子,唐苗苗總覺得淡淡的心酸。
對于幫他按摩和穿衣,林餘也不再是一再催她快點,而是靠在床頭靜靜看她,有時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弄得唐苗苗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林餘看着唐苗苗在自己身邊躺好,伸出一只手臂讓她枕着,唐苗苗頭枕着他結實的臂膀,側過身把臉貼上他的胸膛。
他開口,問她對他的身份是不是有些好奇,唐苗苗答是後,他說可以讓她提問,他會盡量回答。
他是孤兒,離開孤兒院後跟着老爺子,老爺子除了優優一個女兒再沒孩子,對他信任有加,前幾年認他為義子,将他的姓改為林。出事前是負責賭毒,回來以後老爺子有意讓他接手他的生意,所以他現在已經不再做那麽危險的事了。
“太細的東西我還是不能跟你說,還有其他問題嗎?”
唐苗苗頓了頓,還是小聲問了出來:“你…以前是不是有個女朋友?”
“沒有”林餘回答得斬釘截鐵,“又是娜娜跟你說的?”
“不是她”唐苗苗翻了個身,離開了林餘的手臂,“陳朔那有你以前和她的合照,我都看到了”
林餘想了片刻,手抵着牆把自己的身體往唐苗苗身邊推了一些,“能不能別看到我和女生合照,就認為她是我女朋友。”
“可是陳……”唐苗苗剛想說是陳朔親口告訴她的,又怕把那天的事暴露出來,便突然收了口
“那是以前都在孤兒院的一個妹妹,我去外地正好見了她一面”
聽得這話唐苗苗突然翻身,和正費力往她那邊靠的林餘頭碰頭,狠狠地疼了一下
“你真的不是在騙我?”
“我不會對你說謊。婚禮那天你讓我保證的。”
“可是,娜娜跟我說,說你的女朋友跟她說,你喜歡…喜歡捆……”
林餘皺了皺眉頭,唐苗苗看他神色不對,立馬解釋道:“她肯定是誤打誤撞了,我才不會信她說的話呢”
“別理她”林餘對唐苗苗張開手臂,她聽話地趴到他胸前,“幫我,我想側着抱抱你”
這是林餘第一次主動讓唐苗苗幫忙,她滿心歡喜,扳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了過來,雙腿夾住林餘軟綿綿的腰腹往自己的一側翻轉,最後用腳去勾住他纖細的小腿,把他的腿也調整過來。
因為身後沒有墊東西,林餘還是有點擔心自己會穩不住,唐苗苗察覺到他稍有緊繃的情緒,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随後鑽進他懷裏,雙臂緊緊摟着他的腰背,兩腿分別勾着他的細瘦的病腿,唐苗苗把他的身體往自己身上攬了攬讓他依靠着她的身體,二人毫無縫隙地貼合在一起。
林餘努力張開彎曲的手指撫摸她的頭,“苗苗,我愛你”
唐苗苗在他懷裏咯咯笑了幾下,啄了啄他的下巴,“我也愛你啊,可是你突然這麽肉麻真是讓我受不了”
林餘低聲淺笑,唐苗苗沒跟他說過,她愛極了他這樣低沉輕柔的笑聲,聲音溫柔好聽得好像要鑽進自己的肌膚體骨中。他低頭,用下巴溫情依賴地摩擦她的頭頂,感受着她暖暖的溫度,“你是我唯一愛的人”
唐苗苗滿心暖意,但又有些別扭地笑笑:“怎麽還越說越肉麻了,好不習慣啊”
林餘摟着她的手臂收緊了,緊得讓唐苗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剛想抱怨,林餘的手卻松開了些許,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睡吧,晚安”
☆、割裂
唐苗苗草草吃了點東西填肚子,開始準備午飯等林餘回來,可是大中午的時候他還是沒回來,打電話一直是沒人接,她有些着急了,打給陳朔,他幹脆手機關機。
這兩個人是同時消失了嗎?一股強烈的緊張感席卷而來,唐苗苗穩住呼吸,在沙發上把身子抱成一團,又撥了肖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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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有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過來,說那些照片他都有存底,但是如果白鴿肯親自去見他一面,那些照片都會被徹底銷毀。林餘答應了。
地點是個廢棄的廠房,林餘去的時候天才蒙蒙亮,路不太平坦,他費力轉動輪椅才進去。輪椅才駛入廠房沒多久,林餘的頭就被人從後面用搶抵住了。
“別亂動,先給您搜搜身”兩個身着黑衣的年輕男子走到他身前,在他身上一陣摸索,摸到他細瘦的廢腿時,他們的反應有些異樣。
“我什麽都沒帶”林餘聳聳肩,“腿這麽細也藏不了東西”
那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給林餘直了個方向,“要見您的人在前面等您”
林餘從容地道聲謝,搖着輪椅往廠房深處前進
“我到了,你也出來吧”林餘的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廠房裏伴着回音卻清晰得駭人,“陳朔”
“我們這幫兄弟從來沒人懷疑過你的能力”陳朔從一處高高的瓦礫木材堆後不慌不忙地走出來,“但是,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是我的”
“你沒在外面拍那些照片,也算是聰明,畢竟我的手下還是能找到蛛絲馬跡的。你找了處自己租了很久的破房子,我也很難查出來是你。但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鋪那張我幫你買的床單”
“不過是張白床單,誰家沒有,你怎麽就知道是我的”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林餘搖着輪椅近了一些,“你今天是想要我的命還是想綁架我”
“你看你,至于把事情都想得這麽壞嗎?”
“那批貨的交易是你透露給警察的吧,如果不是背着我的那小子跑得快,我當時就死了”
陳朔嗤笑一聲,“你如果早點死,我也用不着利用唐苗苗,想殺你也不容易”
提起唐苗苗,林餘頓時有些火大,但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問:“誰指使你這麽做的?給了你多少好處?”
“你不需要知道,因為……”說着,陳朔從腰間摸出一把槍,“你馬上就要死了”
槍口對準林餘的同時,一把槍也指向了陳朔
“那兩個幫你做事的小弟太笨”林餘拍拍身下的輪椅,“竟然不好好搜搜的我坐騎”
“真是讓我意外”陳朔哈哈大笑,“你的手都廢了,還能扣扳機?”
“離開的這三年有些事真的忘了,但槍怎麽用,就算不會了,我也會逼自己再學會的”林餘也笑了,“我到底是何德何能,惹得我的好弟弟都想三番五次地害我了”
“你說的對,我把你當哥哥,殺了你之前,還是該讓你死個明白”陳朔繞到林餘的輪椅後面,沒有手掌的手臂從後锢住了林餘的胸口,另一手拿槍抵住他的太陽穴,“我不想再混黑道了,許根那邊給我一大筆錢讓我殺了你,事成之後給我洗白,從此道上再也沒我這個人”
“這不是實話,你想洗白完全可以找我。”
“瞧你說的話,你的能力真大啊,等老頭子一死,你就是名正言順的老大了。對,洗白不過是個優厚的酬勞,我早想毀了你。小時候在孤兒院一直是你照顧我,謝謝你。但是到後來我已經不需要了,可是你什麽都比我做得好,就算以後我爬得多高,都會被人從背後說我是依靠你、是你幫我!這種日子我受不了,我要讓你徹底消失!”
陳朔的話如同翻箱倒櫃,林餘有些吃力地講字字句句銜接在一起,腦中心中皆是短暫的空白,他緊盯着陳朔因激動而紅了的眼球,把他的意思翻來覆去捉摸了兩遍,才又回複了一副平靜坦然的樣子
“你覺得你活在我的施舍下是嗎”手在發抖,但林餘的面容仍不改,他淺淺笑道,“我把你當親人,但是沒人教過我怎麽去對待親人,我能做的只有不斷讓自己往上爬,然後就能讓你往上爬,爬得越高越沒人能動得了你”
“少給我來這套!都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幫老爺子殺了多少人?我受不了你這幅明明心狠手辣又在我面前裝老好人的樣子”
林餘不再說話
真的,這些年打打殺殺,甚至在同幫兄弟間擠破腦袋,他得到的無非是個地位,他人看來望塵莫及而又羨慕不已,而于他到底是得是失?
說到底,不過是想謀個曾經在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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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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