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秋秋他們在路上一耽擱，回家以後，這會已經過了飯點。

家裏的人，也都歇在了炕上，就指望中午這一個小時，下午幹活才能多出一些力氣兒。

沈秋萍去了一趟耳房，發現趙翠花睡着了，也就沒喊她。

她又心疼兩個孩子，直接自己做了主，特意把從娘家帶回來的細白面給揉了小半斤，就用着擀面杖，趕出來了一把細細的白面條來，那面條就小拇指頭寬，薄厚也适中。

一把火燒開了水，順帶把前些天秋秋她撿回來的野雞蛋給打了兩個進去，等面條做好後，上面再撒上了鮮嫩欲滴的蔥花，在悄默默的滴了兩滴香油進去。

就着那粗瓷碗，盛了兩碗起來，秋秋瞧着那碗蔥花雞蛋面，口水就不停的往下咽，還沒吃，她都已經聞到了香味啊！

沈秋萍瞧着倆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把碗推了出來，低聲，“快吃！”

秋秋猶豫了下，“那您呢？”

沈秋萍說，“你爸給我留的有飯，你們趕緊吃。”

秋秋不依，她強硬的喂了好幾口沈秋萍，自己這才開始，一口下去，秋秋感嘆，“媽，這面條是真香啊！”

手擀出來的面條，又香又糯又有勁道，再加上蔥花和香油，還有那香噴噴的雞蛋，可以說，這是秋秋來這麽久，頭一次吃的這麽痛快。

沈秋萍笑着說，“好吃，媽下次還給你們做！”

她手是個大方的，只要她有，但凡一丁點的好東西，她都會舍得給孩子們拿出來痛痛快快的吃個飽，而不是像其他家裏那樣，有點好東西都藏起來，摳摳搜搜，哪怕是到最後，孩子們也還是惦記着。

東東眼睛亮了亮，“媽，明兒的還有着蔥花雞蛋面吃？”

沈秋萍含笑的點了點頭，她有些心酸，“嗯，還有，夠你們姐弟兩人吃好多頓呢！”

這下東東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他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條。

一直到最後，沈秋萍給他窩在碗底下的那個荷包蛋，被他給挑了出來。

東東沒舍得吃，他把荷包蛋夾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秋秋碗裏面，奶聲奶氣地說道，“姐，給你雞蛋！”

其實東東很想吃這個雞蛋，但是他卻把頭給扭到了一旁，別開了眼睛，生怕自己看一眼荷包蛋，自己就後悔了。

空氣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東東小聲小聲咽口水的聲音。

秋秋一怔，她鼻頭一酸，她軟聲問道，“姐自己也有雞蛋，為什麽要給我？”

東東睜着又黑又亮的眼睛，“你是姐姐！”

他的回答太過理所當然，你是姐姐，短短的四個字，幹淨純粹，卻讓秋秋的眼眶一紅，她把雞蛋夾了回去，“姐姐自己有，下次東東不用給姐姐留好東西！”

東東認真的辯解，“不，要留！”

秋秋不想跟這個倔強的小孩兒争論這個話題，她摸了摸東東的小腦袋，“快吃，不然姐姐生氣了。”

這下，東東猶豫了下，有些為難，秋秋卻不由分說的把荷包蛋給塞到了東東的嘴裏面，野雞蛋很小，哪怕是打成了荷包蛋，也就是一口的功夫。

東東皺着眉頭，把荷包蛋細細的嚼着，一本正經地說道，“姐，我是男人，下次你別喂我吃東西了！”

“喲，你個小豆丁，都成男人了！”

秋秋的傷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東東被自家姐姐那口氣質疑的很不高興，他端着粗瓷碗，就出了門，去了外面吃。

秋秋笑的前俯後仰，“媽，咱們家的小男人生氣了，不和我一塊吃飯了！”

沈秋萍瞪了一眼自家閨女，“瞧把你弟弟給氣的，那眉頭皺的跟小老頭一樣，別年紀小小的，往後真成了小老頭了！”

東東因為生病的緣故，比同齡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他皺着眉頭思考的樣子，更是跟個小老頭一樣，萌的的不不像話。

而在秋秋眼裏萌的不像話的東東，出了院子。

這會正是生産隊晌午歇息的功夫，家裏的大人都在屋內休息，也就孩子們的精力足，滿生産隊的跑，一點都不怕熱的。

葉東寶領着葉東喜藏在屋後面捉蛐蛐。

東東端着蔥花雞蛋面出來的時候，東喜和東寶兩人一下子就聞到了味。

這下，蛐蛐也不捉了，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到了東東的碗裏面，跳進去，在也不出來了。

“你哪裏來的白面條？”葉東寶瞪大眼睛，有些吃驚，口水哔哔的咽，腦子卻轉的快，難不成是奶奶攢的細白面，專門給三房的病秧子開小竈？？

一想到這裏，葉東寶就來氣，憑什麽？都是葉家的孫子，三房的孩子可以吃好的，他們連看都看不着？

“我、我媽做的！”東東被葉東寶兇巴巴的瞪着，他有些害怕。

但是一想，這是他媽做給他的面條，不是家裏的。

他又挺了挺胸脯，大口的吸溜了一口面，滿足的喟嘆了好幾聲，覺得白面條可真好吃啊！

“你媽給你開小竈！”葉東寶饞的不行，他咽了咽口水，“給我，我也要吃一口！”

東東有些不情願，“東寶哥，你上次偷偷的吃烤番薯，被我看見了，你讓我吃燒糊了的番薯皮兒！”別看他小，但是他心裏卻還是記得的。

這下，葉東寶的臉色不好看了，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是自己上次做的不地道，但是又想吃面，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動手呢！

旁邊的葉東喜，就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惡狠狠的對着東東威脅地說道，“給我！”

東東不給，他往後一退，把碗牢牢的抱在了懷裏面，就是不遞出去。

東喜生氣了，他小霸王一樣追上來就搶，便搶還便哭，“給我，老葉家的好東西都是我的，憑什麽給你這個病秧子吃！”

東東打小身體就不好，哪裏是東喜的對手，東喜一撲，東東跑不急，只能拼命的把碗裏面的面條往嘴裏面扒拉，但是他扒拉的在快，也沒有東喜搶的快。

東東急的直冒煙，還不忘護着碗，“你走開，這是我媽給我做的雞蛋面，你要吃，找你媽去！”

趙翠花并不阻攔幾個媳婦開小竈，相反，只要他們自給兒能掙來東西，怎麽開都成，但是公中的東西，大家都是一塊分，一塊吃的。

“你媽偏心，就給你做，不給我們吃！”

“你媽上次偷偷給你吃桃酥，也沒給我吃！”

東東寸步不讓，不過，他再怎麽堅持，在這一推一搡之間，那碗最後還是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碗裏面還有的小半碗雞蛋面連湯帶汁灑的到處都是。

東東在怎麽懂事，也不過是個孩子，眼瞅着吃的沒了，他汪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手打過去，不停的捶着葉東喜，“你賠我面條，你賠我面條！”

東喜也懵了，他沒想到面條竟然會連碗一塊掉在地上，不過東東的拳頭對于他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他看了看地上的白花花的面條，有些可惜，猶豫了下，便蹲在地上，也不嫌棄那面條染了土，就直接抓起來往嘴裏面喂。

秋秋他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的這一副場景，東東在哭，東喜趴在地上跟小狗一樣，吭哧吭哧的吃着雞蛋面。

秋秋的眼皮一跳，連忙跑了過去，一手攬過了東東，還不忘對着東喜說道，“別吃，掉在地上髒了！”

東喜哪裏會聽？？

他吃的正待勁兒了，警惕的瞪了一眼秋秋，護食一樣把身子轉了一個圈。

秋秋揉了揉眉心，給東東擦了擦眼淚，“這是怎麽回事？”

東東打着哭膈，指着東喜和東寶，“他們、他們搶我的雞蛋面……”

這會，屋內歇息的大人們也都被驚動出來了，李紅芬在看到自家兒子跟狗一樣趴在地上撿吃的，她腦袋轟的一聲，拽過葉東喜，擡手就打在他屁股上，“餓死鬼投胎啊你？？這地上的東西還能吃？？你是個人，不是個畜生！”

向來怯懦的李紅芬，在看到兒子這會跟狗一樣趴在的一樣，頓時炸了，連帶着語氣都高昂了幾分。

東喜吃的正入神，屁股被打的火辣辣的，但是他跟沒事人一樣，拍了拍屁股，扭頭嫌棄地說道，“誰讓你沒出息，人家東東的媽都給東東做雞蛋面，你咋不給我做的雞蛋面呢？？”

這下，李紅芬的眼眶頓時紅了，抱着葉東喜就是昂昂昂的哭了起來，眼淚刷刷的往下掉，“是媽沒用啊！是媽沒用啊！”

說到一半，她卡了殼，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三嫂，你偷家裏的細糧，給東東開小竈？？”

至于秋秋，下意識的被她忽略了，這麽好的細糧，給個丫頭片子吃，實在是糟踐了細糧。

沈秋萍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葉東喜，要是她的兒子，她定然打死這孩子，為了吃的，最起碼當人的标準都沒了。

沈秋萍語氣平靜的陳述了一個事實，“我沒偷！”

“怎麽可能？”李紅芬的嗓音有些尖銳，“你在家做的雞蛋面，難不成你憑空變出來的？？”

這下，旁邊的王桂芝也炸了，她颠颠的跑到了廚房看了下鍋裏面，鍋裏面還有淺淺的一鍋底面條湯。

那面條湯是乳白色的，一瞧就曉得這是細白面做出來的，那粗糧面條可沒這個色。

她舀着一湯勺的面條湯端了出來，也不看沈秋萍，端着面條湯去了趙翠花面前，“娘，您就如此偏心？？我們家東寶不是你孫子？？東喜不是你親孫子？？憑什麽就自給三房的病秧子和賠錢貨開個小竈，我們兩房的兒子，難道不是葉家的種？？”

趙翠花看着面前的一勺子乳白色面條湯，冷笑，“咱們家有沒有細白面，別人不知道，你們還不知道？？”頓了頓，“老二媳婦，老四媳婦，晌午是你們做飯，糧櫃的鑰匙，我也給了你們，你們中午去拿糧食的時候，難道沒偷看，家裏還有多少糧食？？”

這秋收的糧食沒接上，糧櫃裏面，就只剩下淺淺的一層粗糧，最多二十來斤，連個糧櫃底層都填不滿。

這下，王桂芝和李紅芬面面相觑，他們晌午做飯的時候，是去看了糧櫃的，那糧櫃裏面就剩下二十來斤連殼一塊碾碎的包谷面，可沒細白面啊！

王桂芝察覺到了不對，她不吭氣了。

李紅芬卻覺得自己抓到了婆婆偏心的把柄了，她張口就道，“那肯定是您私底下藏的細白面，特意趁着大家都歇息的時候，專門給三房拿出來吃的。”

趙翠花冷笑，“我那耳房就巴掌大，能不能藏，你們天天進進出出難道眼瞎，看不見啊？？”接着話鋒一轉，“要是我真有細白面就好了，前些天秋秋昏迷的時候，我頓頓給她做白面條吃，多少也營養一些，也不至于頓頓吃那粗糧糊糊了，讓我心疼的不得了。”

趙翠花的偏心，是明面上的，毫不掩飾。

這下，李紅芬傻眼了，“娘、你……你咋能這麽偏心呢？？”

“我偏心你現在才曉得？”趙翠花冷笑連連，“行了，不都說我私底下給三房開小竈了，蠢的要死，我晌午在炕上歇着，哪裏來的糧食給你老三媳婦？？”

頓了頓，她轉頭看向沈秋萍，“老三媳婦，你來告訴大家，我給沒給你開小竈？這白面條又哪裏來的？”

“娘沒有給我任何糧食，更別說開小竈了！”沈秋萍往前一步，語氣平靜，“這細白面是我從娘家帶回來的！”

頓了頓，她把秋秋輕輕的一拽，“想必大家都曉得，我娘家出了事，秋秋剛好救了我爹，這五斤細白面是我娘給秋秋的獎勵，若是二嫂和四弟妹不信的話，可以去村頭問問，我剛回來的時候，路過村頭，那裏坐着不少的人，都是瞧見了我從娘家帶了細白面回來的！”

秋秋跟着點了點頭，軟聲，“奶，二嬸，四嬸，我們回來的時候，在村頭遇見了菊丫嬸，還有我大姨，他們都還問了我媽提的是什麽，我媽也告訴了他們！”

這是鐵證。

那麽多人的眼睛看着在。

李紅芬和王桂芝對視了一眼，有些傻眼了，敢情這細白面是人家從娘家帶回來的啊！這下可有點……

王桂芝到底是腦子轉的快一些，她指着在竈膛門口還來不及燒了的雞蛋殼說，“那雞蛋呢？雞蛋總該是我們葉家的吧？”

趙翠花對着王桂芝啐了一口，“我呸！我們葉家的，你有臉說？？這幾天家裏的雞下的雞蛋，你沒吃？我看你是沒少吃，吃完你就忘了，沒記性的東西！”

接着，她直接把雞蛋殼給刨了出來，“這雞蛋殼是啥顏色的？你眼瞎啊！我們家的雞會下這麽小的雞蛋？還能是藍灰色的？”

王桂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陣青白。

趙翠花卻不打算放過她，“這雞蛋是哪裏來的？東來你來說！”東來是王桂芝的大兒子。

葉東來沉默了一會，“媽，這是秋秋撿回來的野雞蛋！”

家雞生的雞蛋和野雞生的雞蛋，大小和顏色都不一樣。

王桂芝一張老臉火辣辣的，她哪裏不知道這是野雞蛋？？

先前趙翠花那一開口，她就明白了，不過，被自家親兒子給拆穿了最後的臉皮，她惱羞成怒，“我是你老子，我能不知道，要你這個白吃飽來說？？”

白吃飽罵人可不好聽。

葉東來沉默了下，秋秋擔心的看着他，葉東來對着秋秋搖了搖頭。

趙翠花瞧見秋秋安慰東來的時候，她也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嘴欠，把東來給摻和了進來，她對着王桂芝罵道，“我看你才是白吃飽，天天吃了不長記性不說，還到處攀扯人！”

王桂芝咕哝了下，但是懼于自家婆婆的兇殘，她縮了縮脖子。

趙翠花冷笑，“現在知道我有沒有給三房開小竈了吧？那細白面是老三媳婦自給從娘家帶回來的，怎麽，你們還想掙一口老沈家的糧食？？你們不要臉，我要！”

她這是故意來臊王桂芝和李紅芬的。

她們兩人也有娘家，逢年過節偶爾也從娘家帶回來一些東西，可都是誰的娘家進了誰的孩子嘴裏，可沒見到她們大方的給其他房的孩子們嘗嘗味道的。

李紅芬怯懦，“娘，雖說是三嫂從娘家帶回來的糧食，但是……給孩子們嘗下不為過吧！”

哪有見到孩子跟狗一樣，趴在地上搶面條的。

趙翠花不說話，看向沈秋萍，她是了解這個老三媳婦的，基本從娘家帶回來的東西，但凡有多一點出來，從來沒忘記過其他幾房的孩子們。

這也是，她為什麽偏疼沈秋萍的原因，老三媳婦和老大媳婦一樣，識大體，也不摳，對待孩子們也能做到一視同仁。

沈秋萍當着大夥兒的面，去了廚房，指着案板上的四份細白面說道，“晌午回來的時候，院裏面一個孩子都沒有，秋秋和東東又沒吃飯，我就先緊着倆孩子做了一頓！”

頓了頓，她垂了垂眼皮子，“至于大房，二房和三房的細白面，我單獨分了出來，雖然不多，但是讓孩子們多少也嘗嘗味！”

攏共就五斤細白面，她自己留了三斤，剩下的兩斤分成了三份，讓每個孩子吃一碗白面條還是有的。

這下，王桂芝和李紅芬的臉更是臊的恨不得往地上鑽。

一直沒開口的東東突然說道，“媽，不給東寶哥和東喜吃！”

“為什麽？”沈秋萍問道。

東東看着地上的灑的面條有些生氣，“您給我做的面條，被東喜給搶了，他還說我是病秧子，老葉家的好東西都是他的！”

頓了頓，他歪着頭想了想，指着葉東寶說，“東寶哥也不是好人，他在旁邊看着，也想搶我的面條，而且他之前吃烤番薯，被我看到了，讓我去地上撿番薯皮吃！”

東東每說一句，沈秋萍和秋秋的臉色就難看了一分，而王桂芝和李紅芬的臉色則有些心虛。

秋秋看了一眼案板上四份細白面，她蹲下身子，對着東東說道，“東東，你來說，這面條給誰吃？”

東東眼睛亮了亮，指着旁邊的大房三個哥，還有二房的葉東來，“給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吃，不許給東寶哥和東喜吃！”

“那成，就聽你的！”秋秋站起來，對着沈秋萍軟聲說道，“媽，要辛苦您現在再去做四碗面條了！”

沈秋萍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閨女的意思，她點了點頭，“成，我現在就去做！”接着吩咐，“東來，你們去西屋等着，三嬸很快就過來了。”

東華他們兄弟三個對視了一眼，接着趙淑芳點了點頭，“去吧，你三嬸大方，回個娘家還記得你們兄弟幾個，往後得了好的，可要記着着你們三嬸！”

葉東華三兄弟高高興興的進了屋，至于葉東來則有些為難，秋秋卻拽着他往西屋去。

這下，王桂芝和李紅芬傻眼了。

“別啊！我們家東喜可怎麽辦啊？”李紅芬怯懦地說道。

沈秋萍頭都沒回，“欺負了東東還想吃？想得美！”

李紅芬，“……”

王桂芝，“……”

沈秋萍的動作麻溜兒，又去陶罐裏面打了三個野雞蛋，不過這次卻是沒打成荷包蛋，而是打成了散花狀，這樣每個人都能吃得到。

做好的白面條香噴噴的，碗的最上面飄着一層蛋花和蔥花，她又去滴了幾滴香油上去，別提有多香了，待做好了以後，她招呼，“東華，來端面條來！”

她一喊，葉東華三兄弟和葉東來齊齊的出來，一人端了一粗瓷碗的面條，油汪汪的面條配着橙黃的雞蛋花，還有鮮嫩欲滴的小蔥花，別提有多香了。

四兄弟直接端着碗，迫不及待的抄起筷子，也不嫌燙，就往嘴裏面塞，便吃便嚷嚷，“三嬸，你做的面條也太好吃了！”

說這話的是東高，他是大房的老幺，性子也跳脫一些。

沈秋萍笑了笑，“快些進屋吃！”

沈秋萍手大，既然不分給其他三房了，她直接把剩下的兩斤面全給揉了。

這做出來的面條可不少咧，四個兄弟，一人盛了一大碗不說。

最後鍋裏面還剩不少，給東東補償了一碗，又吩咐着秋秋去給趙翠花盛了一小碗，幾個孩子們分完後，大人們基本就沒了。

只是，她催的在急，這香噴噴的雞蛋面味道還是散的滿院子都是，葉東寶直勾勾的盯着葉東來的碗裏，東來是他親哥哥，肯定不會拒絕他的。

他轉頭對着王桂芝說道，“媽，我要吃雞蛋面，我要吃葉東來碗裏面的雞蛋面！”

王桂芝眼睛一橫，“沒眼色的東西，沒聽到你弟弟說要吃雞蛋面？？還不快過來送給他！”

葉東來步子一頓，回頭看着洋洋得意的葉東寶，他猶豫了一瞬間，拒絕，“這是三嬸和奶奶一起吩咐給我的，不是給葉東寶的。”

說完，就率先進了屋內，也不看那王桂芝母子兩人的臉色。

王桂芝傻眼了，一想老實聽話的兒子，竟然會拒絕她？？？

葉東寶在旁邊煽風點火，“媽，你看我哥，竟然不聽您的話不說，對我也不好，吃獨食！”

王桂芝張口就要罵，卻被趙翠花一個冷眼瞪了過來，“你今兒的敢罵東來，就給我帶着東寶滾回王家去！”

趙翠花是對葉東寶這個孫子，真心看不上眼的，好好的一個孩子，硬是被寵壞了，根都歪了。

她這話一說，王桂芝消停了，徹底消停了。

可是她男人葉保民卻沒消停，他踹了一腳葉東寶，連帶着王桂芝也一塊踹了，“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什麽樣子了？？”

幹活的漢子，力氣可大的很，王桂芝和葉東寶兩人都被踹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但是在瞅見葉保民那難看的臉色時，頓時灰溜溜的進了二房的屋子。

葉東華他們看完了熱鬧，面條也吸溜了一半，準備進西屋的。

葉東喜卻瞅住了機會，撲上去就搶。

只是葉東華兄弟三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可不是東東那個小豆芽菜，葉東喜搶不來，就扯着嗓子哭，“給我！我也要吃！”

他哭，李紅芬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鍋裏面，發現鍋裏還有點面湯，她直勾勾的看着沈秋萍，就希望沈秋萍可以心軟一些。

沈秋萍只當沒看到，轉頭就和趙淑蘭說話。

李紅芬氣的直跺腳，一巴掌打在了葉東喜的屁股上，“吃吃吃，就知道吃，餓死鬼投胎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人家會給你吃？？哭死你，都沒得吃！”

李紅芬雖然打的是自家兒子，但是話卻是說給沈秋萍聽的。

沈秋萍聽到了，轉了個身，就和趙淑芳一塊進了屋內，只當沒聽見。

她們一走，李紅芬的戲就唱不下去了，她看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不禁一陣悲從中來，嘆息，“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

他們娘倆一塊吵吵，聒的葉建設的耳膜疼，他上去就是一腳，“你還有完沒完，是不是欠收拾了？”

李紅芬被踹的一踉跄，她頓時熄火了，跟個鹌鹑一樣。

進了屋，蒙着被子，嗚嗚嗚的哭着。

她命苦啊！

男人不疼，兒子不親，婆婆不喜，妯娌不合。

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