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真是個善良又優秀的人呢。”西索撐着下巴,歪着頭看向金十月,他中午也沒有吃飯,為了尋找金十月一直餓到現在,胃部的饑餓已經變成了一種燒灼感,蔓延至全身,然而他沒有看眼前的食物一眼,一雙眼睛帶着難言的渴望死死地盯着金十月,仿佛對方才是真正能令他滿意的珍馐。

西索用與他神情完全不符的溫柔嗓音輕聲道:“我一向是個熱心的,喜歡幫助他人的人,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我可以幫助你。”

金十月擡起頭,直直地對上對方亮得可怕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系統所提供的情報雖然有用,但太過籠統,是絕對比不上這個世界本土高手的教導的,但就在剛剛那一眼裏,這個名叫西索的人身上所萦繞着的違和感全部從他的目光中傾瀉了出來。

金十月意識到,這是個和庫洛洛有的一拼的扭曲的家夥。

對方對他很感興趣,雖然暫時不知道是哪方面的感興趣,但總歸不會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又願意教他如何去使用念,即便對方是個危險人物,但只要不影響到金十月想做的事,他都非常樂意去和對方打交道。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頓飯居然也吃得非常滿足。

金十月正好沒錢,遇到一個大腿可以蹭吃蹭住蹭知識,可謂再好不過了,而對方的危險性,在金十月看來也是實力的象征,在不是敵對人士的情況下,還蠻令人安心的。

西索原本住在自己天空競技場的層主房間,但是帶着金十月就不太方便住在那裏了,因為庫洛洛在天空競技場其實也有房間,萬一在電梯裏來個偶遇,那就太尴尬了。

西索挑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旅館——旅團要是住旅館,要麽會挑最大的,當然不準備付錢,住完估計就要被血洗,要麽他們會挑最偏僻的,因為需要隐秘行動,而卡在中間不大不小最不起眼的旅館,一般不會是旅團的目标。

在這種地方安身,金十月多少會安全一點。

不過西索明顯是多慮了,因為蜘蛛們了解到金十月的為人和現況之後,得到的推斷其實是對方這段時間會睡大街,旅館并不在他們的排查範圍之內。

其實他們也沒有猜錯,如果不是西索橫插一杠子,金十月今天确實就打算睡大街了……

不過現在的金十月已經美美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睡衣,準備躺到床上去恢複一下這幾天消耗掉的精力。

就在金十月爬上床躺好的下一秒,門被敲響了。

金十月只好又坐了起來,去把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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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着一個打扮浮誇,臉上畫着油彩的小醜,長着尖銳指甲的手扶在他被衣服勒得細瘦的腰上,看得金十月有些喘不過氣來。

金十月愣了一下,疑惑道:“這裏還提供馬戲團表演的客房服務嗎?”

西索正打量着金十月十分無趣的長袖襯衫加長褲的卡通睡衣,他原本還以為金十月會穿旅館提供的露得很多的連體睡衣呢,現下看見眼前的場景難免有些失望,沒想到金十月開口又是這樣的話……

西索指尖微微一動,一張紙牌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出現在他手上。

西索撇下嘴角,不怎麽高興地将那張紅色的大鬼遞到金十月手上,開口道:“是我哦,我不是說過嗎,其實我是一個魔術師,小十月忘記了嗎?”

金十月接過那張紙牌,這才意識到對方就是之前那個看起來還挺正常,長得甚至有點帥氣的西索。

人類還是視覺系的動物,即便是金十月也難免被打扮上如此鮮明的區別擾亂了判斷力,其實金十月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秒,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殺氣和壓迫力。

準确的說,這種形态的西索才完全釋放了身上的那種扭曲的感覺,毫不掩飾,金十月離他太近時,甚至會感覺到自己的汗毛正在不自覺地炸起。

如果西索一開始是以這樣的形态去接觸金十月,估計金十月就直接跑走了,根本不會搭理對方。

但與此同時,金十月又隐約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忽略了什麽呢……

西索從金十月旁邊擠進了門。真的是擠,這裏的房間并不算寬敞,西索身材高大,寬闊的肩膀和他衣服上多餘的布料讓他只能低下頭側着身子進門——金十月這時才注意到對方居然還穿了高跟鞋!随後十分大方地坐在了金十月的床邊。

金十月只好關上門,搬起房間裏的小板凳,乖巧地坐在了西索的對面。

西索翹起腿,用手撐在下巴上,以一種審視的眼神掃了一眼金十月的坐姿,再次遺憾對方不知道從哪弄來了這一套睡衣。

“對于念,你現在知道多少?”

金十月想了想,道:“關于理論知識,大概只知道基礎的四大行,和我自己的念能力。”

西索對金十月的念能力很感興趣,但他更希望能在戰鬥中直觀地看見,而不是對方給他乏味的講解,不過金十月也沒打算把自己的念能力透露出去,他只給西索講述了一下他對于四大行的理解和使用上的疑惑,便停了下來。

西索十分欣賞對方的警惕心,将金十月的疑惑一一解答之後,又向他提出了有關于念能力四大行的額外運用方法。

“比如說我最常使用的周。”西索從口袋裏掏出一疊撲克牌,将最上面一張翻開,捏在手上,在金十月眼前晃了晃,随後動作輕柔地将這張紙牌插進了一旁的牆壁中,就好像那不是一面牆,而是一塊豆腐一樣。

做完這件事後,西索又翻開一張牌,豎在金十月眼前,供他觀看。

金十月看了西索一眼,将念力覆蓋在眼睛上,發現西索手中的撲克牌上包裹着一層念,非常薄,卻均勻地覆蓋在撲克牌上。

這是很難的,控制念的時候,就仿佛一個酩酊大醉的醉漢試圖用一個裝滿水的盆往細口瓶裏倒水,一下子倒得過多,又或者撞倒瓶子,都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如果是西索這樣的程度,不僅要精準地控制念的用量,還要去操縱念在物體上的均勻分布,大部分念能力者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

但金十月并不知道這一點。

他看了那張牌半晌,拿起之前西索遞給他的那張大鬼,學着西索的模樣将念覆蓋在上面,問道:“這樣嗎?”

西索看着那張牌,瞳孔驟然一縮,撲面而來的殺意讓金十月下意識地将手中的牌朝他擲了出去,然而西索只是一伸手,他手中的那張紙牌便将金十月的那張大鬼切為兩半,被一分為二的鬼牌也失去了金十月念力的附着,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雖然西索的殺氣已經彌漫了整個房間,但是他卻沒有動,只是坐在那張床上,深深地埋着頭。

金十月警惕地看着對方,不敢再有動作。

半晌,那股殺氣終于稍微退下一些,西索發出低低地笑聲,半是□□半是埋怨地說道:“啊,真是的,沒有想到小十月居然是這麽優秀的人,害得我有些忍不住了……不過沒有關系,來坐下吧,幾天之後我和另外一個人有約,在此之前我是不會對小十月下手的。”

果然……金十月略微放松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方果然也是個棘手的家夥,也不知道和庫洛洛比起來哪個更讓人頭疼。

和庫洛洛比起來……

金十月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麽,在他理清楚之前,西索開口道:“怎麽了?你在害怕嗎?”

金十月擡眼看去,發現對方的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但動作還算正常地把紙牌收了起來,甚至還将金十月逃跑時帶翻的小板凳也幫忙翻了回來。

動作十分友好,殺氣卻實在太重,金十月不太想過去,但對方現在還是一條大腿,并且依對方所言,暫時不想對他做些什麽,金十月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好了。

只不過順手把板凳往後多挪了一點……

西索察覺到對方的動作,但是并沒有說什麽,要不是時間緊迫他得快點教學,其實他也想離金十月遠一點,免得自己一個沒忍住就把這麽好的小蘋果給禍禍了。

他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後悔的。

光是這樣想着,他金色的眸子就已經被欲望渲染得昏暗仿佛一潭琥珀色的蜂蜜了。

金十月看着對方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又把板凳搬遠了一點。

西索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對金十月道:“如果小十月真的只是才學會念的話,那你無疑就是個天才,對念的精準控制并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事情,既然是天才,那麽很多東西就交給你自己去摸索吧,現在,我只告訴你你最需要的念的使用方法。”

“念能力者,特別是旅團那樣的念能力者,都有将念放出,形成氣場的‘圓’的能力,在他們的圓的範圍內,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感知,也就是說,如果你打算用偷襲的方式奪回你朋友留給你的禮物,是一定會被發現的。”

這一條信息倒是非常有用,金十月打起精神聽了起來。

“想要不被圓感知到……”西索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看向金十月。

金十月愣了一下,疑惑地回望他。

西索突然笑了:“怎麽才能不被圓感知到,小十月自己也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吧?”

他确實十分期待金十月的成長,但是如果一切都由他手把手去教導,那麽金十月會成長為他完全知曉的形态,到時候即便金十月很強,對他來說也十分無趣,沒有絲毫的驚喜了。

這樣一想,他只需要在金十月的盲點随意提醒一下,具體需要怎麽做,還是讓對方自己去思考好了。

金十月沒什麽異議,對方雖然對他有什麽奇怪的企圖,但說到底只是個陌生人,提供了食宿就不錯了,有關念能力的教導有一點算一點,他并不貪心,聽到西索這樣說,他也不覺得難以接受,只是非常淡定地點了點頭。

西索倒是有點好奇:“小十月好像一點也不吃驚,不會覺得我是個說了大話的騙子嗎?”

金十月擡眼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說實話我有點吃驚,不過不是因為你讓我自學成才,而是因為你居然知道搶走我東西的人到底是誰。”

西索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嘴快提到了旅團。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他被金十月弄得心神蕩漾,好不容易才恢複一點神智,說漏嘴也是正常的。

他露出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猛地湊近了金十月:“被發現了呀。”

金十月淡定地看着對方。

西索饒有興致地抱起手臂:“你不擔心我會把你帶到庫洛洛那裏去麽?”

金十月笑了笑:“你要是真打算帶我去庫洛洛那裏,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再說你不是很喜歡我麽?如果我去到庫洛洛身邊,多半要被打斷手腳關起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西索皺了一下眉。

金十月對形勢的判斷力讓他很喜歡,之所以皺眉,還是因為對方和庫洛洛之間的關系。

他對金十月十分滿意,但是如果把金十月交還給庫洛洛,那麽對于擅自逃脫的收藏品,庫洛洛對他有什麽樣的改造都是十分正常的,可能在他和庫洛洛打完之後,金十月就已經廢掉了,但如果不給,他最期待的和庫洛洛之間的戰鬥就會帶上瑕疵。

真是難以取舍,如果是普通的獵物,當然是庫洛洛比較重要,但是那個人卻是學習和成長力都不似凡人的金十月……

西索難得覺得有些苦惱,金十月不知道對方在考慮到底是不是要賣他的事情,出聲道:“不抓我是嗎?不抓我你就回房間去吧,我多久沒睡過一次好覺了,讓我早點休息吧求你了。”

西索側過頭,用兩根手指捏起金十月的下巴,擡着他的臉,用仿佛挑剔貨物一般的目光仔細打量了一番,心中的天平卻還是上上下下定不下來。

庫洛洛和金十月,究竟哪個比較重要?

西索心裏的猶豫當然不會表現出來,看見金十月無奈目光,他只是笑了笑,柔聲道:“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做個好夢,小十月~”

說罷,又踩着他的高跟鞋,不疾不徐地離開金十月的房間。

金十月呼出一口氣,鎖上門,重新回到床邊,把被子上被西索壓出來的印子拍了拍,又把牆上插着的撲克牌拔了出來,丢進垃圾桶裏,确定一切都收拾好了,這才放松地躺進了被子裏,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金十月漸漸進入夢鄉的時候,反複無常的變化系小醜卻在自己的房間裏掏出了手機。

“啊,親愛的團長大人……”西索的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夜色掩映下,十分可怕:“嗯,我已經找到了你的那名小可愛,不過現在太晚,他已經睡着了,明天早上來我這裏把他帶走吧,如何?”

電話那頭似乎是答應了,西索的嘴角再次上揚:“好的,明天見,請務必一個人來……不,我當然還記得約定的期限,所以放心吧,并不是什麽陰謀……”

他十分了解庫洛洛,對方和他的三觀愛好完全不同,他之前其實一直很奇怪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對一個人有了執念,畢竟這是他才會幹的事情,但在見過金十月之後,他反而更加疑惑了。

金十月是個十分優秀的人,不論是在對于力量的運用上,還是在對于情勢的分析和判斷上,假以時日,必定會成為他心中足以媲美庫洛洛的強大獵物,不過這些特質只能引起他的注意,對于庫洛洛來說,金十月這種人其實非常麻煩,如果不是必要的情況下,庫洛洛是絕對懶得和金十月這樣的家夥打交道的。

但是奇怪的是,現在庫洛洛不但沒有對金十月敬而遠之,反而一直想要把他帶到自己身邊去豢養起來——按照金十月所說的打斷手腳的說法,說豢養其實也并不為過。

兩個愛好完全相反的人,會被同一個人吸引,那麽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在庫洛洛面前的金十月是他僞裝出來的,庫洛洛被他騙了,第二種可能,在他面前的金十月是僞裝出來的,他被金十月騙了。

無論是上述哪一種,都讓西索十分興奮。

他打出的電話,當然不是真的要現在就把金十月交給庫洛洛,将庫洛洛叫來,一來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測,二來也是對金十月的一個考驗,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明天他就能分辨清楚,這兩個人,究竟誰對他而言更加值得去花費心思了。

金十月在西索的掩護下逃走之後,瑪琪和信長叫上了半路離開去喝酒的芬克斯,三個人在城裏尋找了一整天。

大概真是因為之前同時遇見三個人衰到了極點,金十月終于轉了運,就在他被西索帶走之後沒多久,蜘蛛三人才從他之前坐着發呆的花壇經過。

然而這裏已經不見任何金十月的蹤跡了。

天色已晚,他們在抓到金十月上了來天空競技場的飛艇時就已經聯系了庫洛洛,約好會在今天見面,不管金十月在不在,他們都要去向庫洛洛反應情況。

庫洛洛當然不會因為金十月而責備自己的同伴,但是讓金十月幾次三番地從手裏逃走,已經足夠讓這三人覺得是恥辱了。

在和西索約定的日期到來之前,庫洛洛也一直住在自己的層主房間裏,瑪琪他們三個人進門時,庫洛洛差不多就知道結果了。

他将手中的書合了起來,看向三人:“餓了嗎?層主房間有食物供應,我去叫一下。”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卻并沒有動,好像料到會有人代勞一樣。

果然,芬克斯站了出來,撓了撓頭道:“啊,我去叫吧,我吃過了。”

庫洛洛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芬克斯離開了房間,庫洛洛便看向瑪琪,問道:“三個人不至于讓他逃脫,兩個人應該也不會追丢,發生了什麽?有人攔住你們了嗎?”

瑪琪看了信長一眼,估摸着庫洛洛已經知道芬克斯中途離開的事情了,便也不多贅述,只道:“那家夥的念能力我們有些弄不清楚……不過也不至于讓他逃走,我們在路上遇到西索。”

庫洛洛看了一眼信長,點了點頭:“看來你并沒有跟他起沖突,做得很好。”

信長哼了一聲,抱着刀不說話。

庫洛洛倒是沒問西索為什麽要攔瑪琪他們,西索在他眼裏就是個麻煩精,幹什麽都很正常,這次也只能說是倒黴了。

見庫洛洛沒有問話,瑪琪忍不住先開了口:“西索說他認識那個家夥。”

庫洛洛擡起頭,看了瑪琪一眼。

“他還說他會幫忙尋找金十月。”

“瑪琪。”庫洛洛突然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瑪琪愣了一下,望着他。

庫洛洛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她:“西索是一個慣常說謊的騙子,他說謊甚至不需要理由,只是本能,所以這些話不用去考慮,相信你自己的力量就夠了。”

瑪琪醒悟過來,沖庫洛洛點了點頭。

随即庫洛洛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啊,親愛的團長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庫洛洛:西索說話不能信的。

西索:我這裏有個金十月。

庫洛洛:好嘞!來了!

金十月: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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