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我就說呀!那天品牌商支支吾吾的,肯定有鬼!終于叫我問出來了吧,就是繁榮的黎未都從中作梗,就是他叫品牌商那邊換的人!”

“我說淩小祖宗啊,你怎麽還笑呢?”

紅色高跟鞋登登登在空蕩蕩的化妝間裏回響,桐姐氣急敗壞,恨不得拿文件夾往朱淩的腦袋上敲下去。

可是人家大明星閃亮亮一根根發絲明顯剛弄好造型,還是算了……生氣!

“可長點心吧,那麽好的工作機會黃了!叫你上次在超市非要跟他鬧,什麽事不能文明解決?你非跟他雞蛋碰石頭……”

朱淩:“是‘石頭’碰石頭好吧?不,是‘花崗岩碰石頭’,我碰死他!”

桐姐翻了個白眼:“你小子最近還真挺有恃無恐的。”

朱淩确實有恃無恐。

憑着那部民國劇播出的熱度,就算丢了一兩個代言又怎樣?還有無數節目和廠商在聯系他,何況之前在南美拍的那部文藝片還沒上映呢。

著名大導演夏導的電影,又有獲獎原著小說加持,從開拍就備受矚目。

還在剪輯和後期制作中,已經有各種“有望囊括全部大獎”的傳言和風聲,相信到上映的時候,又将是他事業的一次高峰。

所以,代言被搶這事,朱淩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可笑。

一來是笑黎未都實在幼稚,二來則是笑……呵,要是戀愛進展順利的話,你也不至于整天死盯着我這個前任不放吧?

本來就是個沒救的神經病。這也半年了,估計在锴哥面前應該暴露得差不多了。

還結婚呢?锴哥只要腦子還正常,你倆最後多半成不了。話說那位黎總為什麽要這麽喪心病狂搗戳他的代言?說不定,哼,已經在鬧分手了吧!

知道你們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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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淩,你也是怪得很啊,之前在南美的時候,不是一直說要把前任追回來的麽?現在到底是想要他還是不想要啦?要是實在沒緣分,就幹脆算了吧,不要因為他再得罪黎總啦!”

其實,想要還是不想要,其實朱淩也不知道了。

當然還愛他,想到就心疼,這點毋庸置疑。但是,他不知道,如果紀锴真的跟黎未都分手回頭,他又能完全做到心無芥蒂地同他和好麽?

“桐姐你婚姻很幸福,所以不會懂這種感覺。”

“我是真的覺得很心寒,沒想到他能那麽快、那麽輕易就把我們之間的一切給忘了。一點都不難過的樣子,我都替自己難過。真的接受不了,那麽信任的人像那樣背叛我,我都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相信他了。”

桐姐一臉“嗷~”地小同情,伸手摸了摸朱淩的後頸,然後木然臉拍了他一巴掌。

“你先背叛人家的好不好!”

朱淩皺眉擡起頭:“是,最初錯在我身上,所以我就不能有委屈了是不是?”

“所以他就能想看上誰就看上誰、能為所欲為了是不是?而我再怎麽受傷、再怎麽難過、再怎麽自責、再怎麽後悔也只能被人當個笑話,當成自作自受的典型,是不是?”

“可是桐姐,你說他要是真愛我,怎麽可能忘得那麽快?”

“他要是真愛我,他絕對不會那麽快就跟別人好上了,呵,還跟別人一起欺負我。我最近總是在想,他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從來就沒愛過我?”

……

那天晚上,朱淩抱着跌入谷底的灰暗的心,約了一幫狐朋狗友們吃飯。

席上大家宴飲酣暢,開始各種吹牛,有老婆的狂秀老婆,有女朋友的狂秀女朋友,有貓的狂秀貓,不亦樂乎。

“等等,等等寧振,不~對~哇~你上次給我們看的照片,好像不是這位帥哥吧!”

“你們不懂了吧?”十八線小演員寧振醉醺醺地對着屏幕,搖頭傻樂。

“這是我老婆,将來一定娶回家的!看着特別幹淨舒服吧、特靠譜吧、居家吧?結婚嘛,肯定還是跟這樣的讓人安心,那些特別好看的、矯情|事兒多的,只能玩玩!你們也別看我平常游戲花叢的,真愛絕對只有他一個!”

說罷,還對着屏幕“麽”了一口。

“呵呵,有真愛了還在外頭偷吃,可別哪天讓你這老婆發現了?”

“哪能呢?孰重孰輕我還是清楚的,哈哈哈,恕我直言,像咱們淩哥一樣真的為了外頭的頭緒去離婚的,真心不多了。猛士啊,淩哥!”

朱淩臉色黑了下來。

“哎呀,生氣啦?別呀別呀,淩哥你要這麽想——”

恰逢服務員進來上菜,托着一盤滋滋作響的香煎小牛排。

“前任這東西吧,就跟這盤香煎牛肉一樣。乍一看色香味俱全,你瞧着別人吃一口,”寧振一邊說,一邊叉起一口小牛排嚼了嚼,“好吃得升天!那叫一個香甜可口、美味多汁。”

“但淩哥你仔細想想,你看着別人吃得香、看得眼饞不已不錯,可這玩意兒你自己其實吃過的呀!你比誰都清楚,那玩意兒不過也就是個普通牛排而已,根本沒有那麽好吃!”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朱淩繼續沒有笑。

因為他很清楚不是那樣。

他家熊寶寶紀锴最好吃,他比誰都清楚。

……超好吃的,卻再也吃不到了。

……

那晚,暈乎乎被灌了好多酒,車子徹底沒法開。

只能帶着口罩、晃晃悠悠滿身酒氣走下人來人往的地鐵站。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黴,滿眼望去玻璃門外等車的居然一對一對全是情侶,感覺全世界除了他一個,所有人都是成雙成對的。

不禁冒出了各種惡意的揣測。這些來往的人裏,有多少是“真愛”呢,又有多少是抱着別人的“真愛”,在這裏卿卿我我、難舍難分的?

和新歡親密無間的時候,不知道還能不能想起以前的舊愛,想起你們在一起時甜甜蜜蜜日子。

看,還笑呢,笑得那麽甜。

這個世界上的好多人,都還真是……跟锴哥一樣,非常拿得起放得下啊!

呵……

朱淩一向最痛恨的就是紀锴這一點。

愛你的時候,感覺恨不得能把全世界的溫柔都捧給你,可抽身離去的時候卻毫不留情,轉臉摟着新歡就能說出刀刀傷人心的話,任他一個人被擱置在冰冷的空氣裏凍結,完全找不到回應的句子。

那天在超市,自打黎未都出現之後,朱淩就再一點都沒示弱。

一口氣什麽也不争,只争面子。跟他幹!

可現在,卻不知怎麽的突然就不行了,委屈的酸楚緩緩積蓄,最後奪眶而出,失魂落魄跟中了邪一樣。在晃晃悠悠的地鐵車間裏哭成一只狗,最後自己也覺得算了,不撐了。

……有人側目就有人側目吧,反正蒙得那麽厚,應該沒人能認出他。就算認出也不管了。

回到家,上了床。明明脫水疲乏,明明第二天還有節目要錄制應該保持好的狀态,卻輾轉反側一點都睡不着。

想着那天,被黎未都在超市裏抓着頭往貨架上撞,回來臉頰冰鎮了好幾天,還被打青了一只眼睛,傷得比那姓黎的重多了。

可是锴哥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全程拿超市小棉簽專注替黎未都處理嘴角的傷口,那姓黎的還特別矯情,故意嘶嘶喊着“疼”,偶爾瞟過來眼裏滿是挑釁加得意,轉臉看紀锴時又各種人畜無害的羞澀微笑。

神經病真不愧是神經病,精神那麽分裂。

如果當場有刀,朱淩八成會拿着為民除害。

完全沒有困意,從牆上拿下吉他亂撥了幾下。卻也沒有靈感冒出來,寫了半天一堆揉皺的紙團,想點開手機聽音樂找找靈感,卻又不由自主手賤開始刷通訊軟件。

找了一圈,才想起來,已經沒有紀锴了。

紀锴已經把他拉黑了。

有的時候,朱淩倒很慶幸那人把他拉黑了。

不然,他大概還會像之前一樣一遍一遍去刷那人的各種狀态。但是又能看到什麽呢?無非是他跟黎未都各種秀恩愛、各種甜蜜互動,惱人地字字誅心。

游樂園那一次、超市那一次,已經受夠了。已經被玻璃片刮得體無完膚,已經……

原來一直不知道,“上火”其實是一個動詞,當心跳又開始憋悶過速、胸膛燃起一股烈烈的憎惡時,突然“叮咚”一條新信息,來自小白兔頭像的葉氤。

一首歌曲鏈接,一句簡單的“朱淩,我還在等你。”

朱淩愣了愣。他其實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過他信息,已經單方面地決定徹底辜負他,而那個小傻瓜卻還在等他。

……

之前“飛葉子”的事情,葉氤遭到全網無限群嘲,甚至被連着刷過好幾輪“滾出娛樂圈”的。

可能是那幾天被罵得太厲害了,後來警方官博證明只是惡搞視頻遭誤解,并沒有吸毒事實的時候,反而收獲了一部分人的同情。

經紀人又幫忙積極聯系活動,葉氤後來又上了一些節目,反響還不錯,緊接着趁着勢頭出了一首單曲。

聽桐姐說,小爆了一下下,朱淩并沒有怎麽關注。

直到這一刻,才第一次點開了“播放。”

……

那是一首非常傷感的歌,很适合葉氤柔柔弱弱的音色,副歌部分,一句英文一直在重複。

I never actually had you for one second and it feels like losing you for thousand times.

我從未擁有過你一秒,卻好像失去了你一千次。

仿佛是在耳邊一般唱給他聽的,可憐、幽怨、又帶了一點點隐隐的期待。

從未擁有過。是的,的确從未擁有過。

如今回頭仔細想想,和葉氤在一起的日子确實很舒服、很開心。但那大概是只因為紀锴從來不肯依賴他,而他終于在葉氤身上找到了那種被需要、被依靠的感覺,誤以為那是“愛”。

但那不是。

因為分開了不會疼,而真正愛的那個人,分開了簡直每天痛徹心扉。

手無意識抖了一下,屏幕恰好滑到了歌曲下面的評論留言。被頂得最高的一條,一個頭像畫面很溫柔的人寫了一句話:

這首歌真的很悲傷,讓我無數次想起了以前愛過的那個人。希望所有的人,永遠沒有機會體會弄丢真心喜歡的人的那種疼痛,永遠別有機會,祝福你們。

眼淚突然毫無預警地又下來了。

這次直接完全無法抑制,趴在桌上哭出聲來。

不知哭了多久,再一擡頭,天色已經微明。

朱淩突然感覺到一陣刻骨的寂寞,突然很想回家看看。

……

南美三個月,十二月回來,直接迎上聖誕和新年的各種節目的邀請與彩排,然後就是過年,對明星來說最繁忙的日子全部撞在了一起。

自打回國,他都一直特別忙,完全沒機會回家,和小琰也一直都只是電話聯系。

現在終于回去了,一大早開車去了朱母家,風塵仆仆踏進家門,一眼就看到一地大包小包的紙箱快遞,幾個親戚們正在樂呵呵忙着拆。

“媽,你怎麽買那麽多東西?”

三姑一臉喜氣:“哪兒能是你媽買的呀?都是葉氤那孩子寄來的!”

“……”

“我說小淩,三姑看那個葉氤挺好的嘢。又經常上電視,長得好看又讨人喜歡,肯定又有名氣能賺錢,這不比你之前那個五大三粗又兇又壞的要好多了?”

“就是嘢,”別的親戚也附和,“那個紀锴到底哪兒好啊?說是念了書在大學工作,不還是賺不到錢?有什麽用嘢?”

“三姑上次幫你問了,人家葉氤還是單身的嘢!那麽勤快整天送東西來,明顯是喜歡你的嘢!趕快抓住,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嘢!”

“三姑,您別說了。”

“小叔小叔!”蹦蹦跳跳的少年一頭撞進懷裏,疼疼疼……這孩子,幾個月不見又長個子了!

“我去,你連房間裏也大改造了啊?”

朱母家裏,朱琰在這兒本來就有自己的房間。但因為之前從不常住,一直都是素色的小床、格子窗簾和空蕩蕩的書架。

今天再一看,變得可氣派了!床單、窗簾全部換成了動漫主題,床上還有幾個等身華麗大抱枕,書架上擺滿了很漂亮的場景樂高積木、擎天柱以及各種游戲人物手辦,整個房間布置得像是個游樂場一樣。

朱淩媽媽推門送水果進來:“來,吃草莓吃草莓,小琰去洗手!”

“媽,您給小琰零花錢的數量也太離譜了吧?我記得這些都挺貴的,都跟你說了多少遍,咱家不能這麽溺愛孩子。”

朱母搖頭笑道:“唉,哪兒能是我給他零花錢買的呀?都是小锴想着他,給他寄過來的嘛。”

“紀锴?我、我還以為他不管小琰了。”朱淩心裏一動,人都馬上站了起來。

“唉,小锴哪是那樣的孩子呀。”朱母嘆道,“你不在的時候,他經常會去學校看小琰,也常常帶他出去吃飯的。只不過年夜飯沒來咱家吃,主要是怕見着你吧。”

“弟妹,我看啊~那東西怕不是紀锴寄過來的吧?”三姑路過門口,唯恐天下不亂地眯着眼睛插話進來。

“寄件人名字,我看寫的可不是他嘢,這不,紙箱盒子都還在陽臺等着收破爛的來取呢!說不定是你什麽其他朋友,要不然小淩你自己去看看?”

……

……

書架上的東西被摔打、掃落零散了一地,朱琰跑進屋時,朱淩只差沒把窗簾也給拽下來了。

“小叔!小叔你在幹什麽啊?”

“你說我幹什麽?!黎未都寄過來的東西,你居然收了還擺出來?”

“給我丢掉!這些全部!給我扔掉一件不準留!他一個人背叛我也就算了,你可是我朱家的孩子啊!小小年紀的居然學會了吃裏扒外?”

“你想別、你先別砸了!”少年聲音帶着哭腔,朱母也跟着一起勸。

“媽你別管!!這孩子就是欠教育,這什麽破東西?這些有什麽是我不能給你買的?那個黎未都,呵……你是不是還跟他吃飯了?相處得挺愉快是吧?”

朱母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後:“朱淩你瘋啦!你怎麽打我孫子!小琰,疼不疼?”

疼是肯定疼,朱淩整個手心都疼得火辣辣的,不過此刻也感覺不到了:“你們才都瘋了吧?媽!你就這麽慣着他!小琰,那個人把你爸都搶走了,你不幫着我一起對付他,居然被他小恩小惠收買?你到底怎麽想的啊?”

少年捂着臉頰,豆大的淚珠斷了線一樣落下來。

“那我有什麽辦法啊……”

“嗚,因為老爸很喜歡他,我能怎麽辦啊?我不想沒有他,可是,要非老爸在我跟那個人兩個裏面選的話,我怕他會選那個人!畢竟、畢竟那個人在他車禍的時候一直都在照顧他,而我什麽忙都幫不上……”

“車禍?”朱淩一愣,“什麽車禍?”

朱母弱弱道:“就是你去南美沒幾天,小锴他出了車禍,挺嚴重的……好像差點死了,最後住院住了一個月。”

“我本來想跟你說的,可你幾個姨,還有姑父他們他們都攔着我。”

差點……差點死了?

朱淩只覺得兩耳轟鳴,緩緩望向伸着頭站在一旁的三姑和其他幾個親戚:“為什麽……為什麽不跟我說?”

三姑:“哎呀,那還不是怕影響你工作嗎?反正你在那麽遠的地方,又幫不上什麽忙,何況都離婚了,他別說出車禍什麽的了,就算死了又關你什麽事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嘢!”

不……

那一瞬間,真的是生理上的疼痛。眼前的景物發虛,指尖顫抖。想要說話說不出來。

他出車禍,他卻到現在才知道。

可是他、他一個人那時候是怎麽辦的?他都沒有親人,誰來照顧他?

對了,小琰說了,是黎未都照顧他的。

“……”

所以,他現在那麽喜歡他了。

怪不得……他突然就變得那麽喜歡他了!

***

雖說當老師、上講臺也那麽多年了,不該再有什麽怯場的情況,但在完全不熟悉、嘈雜又神奇的廣告宣傳拍攝現場,換上了完全穿不習慣的某牌夏裝襯衫後,紀锴還是覺得有點束手束腳。

然而,在一旁圍觀的黎總的眼神,明顯完全相信他家森林小熊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于是,紀老師為人設不崩塌,也只能硬着頭皮死撐。

很快,他倒是放松下來了,黎總卻整個緊繃了——

原因是,導演上下打量了紀锴一番,忽然走過來拿了個噴壺,溫水往他身上噴噴噴、噴噴噴。白襯衫瞬間濕了,變得軟塌塌緊貼在身上,露出下面若隐若現的肌肉曲線。

紀锴覺得可能是夏天常年小背心的功勞吧……一旦開始露、開始進入賣肉狀态,反而自信心up↑up↑up↑,之前束手束腳的感覺全都沒有了。

“咔咔咔,咔咔咔”,閃光燈下紀教授咬着領子露出獰笑,黎總完全撐不住了。

“你們這個系列的衣服,原來從來不是這樣的啊!不是走學院風麽!你這樣……這樣拍是不行的!跟你們品牌定位不符。”

導演解釋了半天,品牌夏裝這次是要上新款式,大膽突破以前的套路,會有一點點小性感的元素。拼命磨嘴皮子半天,在旁邊助理不停的使眼色下,才終于領悟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哦~原來這位是黎總的男朋友啊,失敬失敬。”

黎未都:“不是。”

紀锴:“……?”

“是未婚夫。”

紀锴:?!?!

過幾天看到導演發到黎未都手機上的照片初片,紀锴也被自己爆棚的色氣值吓了一跳,總算明白黎未都那天為什麽各種黑臉不爽了。

然而,那天的拍攝,最後還是順利結束了。回家的車上,紀锴一直在哄不開心的醋缸總裁:“我還以為拍不完,你今天真的表現的特別棒了,特別支持我工作,謝謝。”

黎總一如既往的經不起誇,一誇就軟化,臉頰一抹微紅,略變扭又一本正經:“我、我是覺得,這也算是一項全新的人生體驗,對你對我都是。”

咦?紀锴覺得新奇,按照他一貫對黎未都的理解,這人是典型的因循守舊、抱着熊寶寶安安心心過日複一日小日子類型的大宅男。

什麽“全新的人生體驗”?黎總唯一願意嘗試的新事物,恐怕只有全新的菜譜吧?

“那個、我、我前陣子看了本書,書上有些寫的內容……想想覺得其實挺有道理的。我遇見你的時候都已經26歲了,這一輩子,沒遇到你的時候都已經浪費那麽多時間了!所以,我想特別珍惜我們以後在一起的每一天。”

“想陪你去嘗試體驗各種各樣新的事情,就像今天這種拍攝,雖然……你下次再随便對別人那樣笑我真的要生氣了。不過,還是……努力不要吵架吧,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應該花在吵架上,所以……”

紀教授被他一臉傲嬌萌得不要不要的,各種抱過來摸:“沒事沒事,有時候,打情罵俏也是情趣,和你在一塊開心也開心、吵架也開心,都不是浪費時間。”

一整個上午,課程其實已經結束了,但還有些餘下的工作需要去辦公室處理。

三十分鐘大課間,下起了毛毛春雨,紀教授走到教學樓門廊的時候想起那天小木偶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的模樣,自顧自笑了起來,心裏滿滿都是溫軟,

真的是,明明中午的時候他就會來接,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面。卻為什麽,那麽想馬上就見到他。

掏出手機,正想在對話框裏敲上一句“我想你”,結果,居然先收到了對方發出的同樣內容。

“我想你。”

“我也想你。愛心愛心愛心。”

戀愛真的好甜好甜,甜得紀锴突然想去雨裏面走走。

一本膠皮課本半遮在額前,随便雨水落下來,慢慢從學校的楓葉大道上往辦公室走去,順便看一看雨中的四月人間芳菲。

五分鐘的路程,他走了足足十多分鐘。裁剪适宜的西裝貼在身上,被自身的熱氣蒸騰着濕潤的暖意,然後,突然看到一個人。

抱着膝,包放在一邊地上浸濕了水,人則像是一只淋濕的貓,垂首坐在他辦公室外的臺階上。

這兒是學校舊樓,所以很偏僻,爬山虎在雨水中綠油油的。一路走來,紀锴看着那人身上亮晶晶的水漬,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涼意。

停下腳步,那人緩緩擡起頭。似乎沖他笑了一下,似乎沒有眼裏都是血絲。

下一秒,突然沖過來死死抱住了他,完全不及防備,甚至站不穩,骨頭都要被掐斷一樣。

“锴哥,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不要離開我好嗎?”

朱淩本來真的沒有打算這麽說。

本來渾渾噩噩想了很多話,很多有理有據、感覺能夠說服他的話,直到看到紀锴,突然完全想不出來那些話究竟是什麽。

然後,終于整個人醍醐灌頂。

無數的指責、質疑,那些冷笑着傷人傷己的話,從來都不是真心。

早該這麽說了。一直以來,都在幹什麽?

真的,早就該對他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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