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離殇,住院

等張海客再冒頭的時候已經是酒過三巡了,胖子喝了個東倒西歪,吳邪也是臉上一片紅暈,倒是張起靈沒多少醉意,依然是那副冷眼人間的淡漠表情。

張海客想了一整天,覺得自己的處境真是太危險了,雖然現在還沒死但說不定什麽時候那蛇精病就腦子一抽又想對自己下手。

這會子看到他們都喝多了,立馬就湊到了自家族長面前,低聲詢問:“族長,你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偷偷離開?”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眼神之中透着絲冷意,然後起身,回房拿了一個毯子給吳邪蓋在身上,繼續坐在他旁邊癡癡地望着他。

吳邪雖然沒醉趴在桌子上,但神智已經不清晰了,對剛剛張海客的詢問絲毫沒有反應,反而對着張起靈舉了舉已經空了的酒杯,醉意醺醺的說道:“來,小哥,喝!”

他臉色赫紅,眼神迷離,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媚态。

完全無視身邊張海客焦急的神情,張起靈直接拿過一瓶滿裝的白酒打開,連杯子也不拿就對着瓶子咕嘟咕嘟的往喉嚨裏灌。

灌滿一瓶後,終于算有了醉意,微紅的臉色少有的露出笑意,然後醉倒在了桌子上。

你用醉意來逃避最後的糾纏,我用醉意來裝點此時的不安。

大概,就是如此。

見張起靈醉倒了,吳邪的眼神漸漸從迷離變得清明,身上的毛毯也伸手蓋到了他的身上,在張海客詫異的眼神中默默走回了房間。

吳山居冷,有情總被無情誤;新裝華彩,無心卻訴有心人。

張起靈的去意已決,根本就不是他人能攔得下的。本來吳邪想着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他想着如果張起靈就那樣偷偷摸摸的走了,大概……反正也不會有這種哀怨殇斷的時刻。

可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灌醉了自己。

吳邪昨天回到屋子的時候都想笑,苦笑,張起靈,你是不是也害怕別離呢?

那麽,又為什麽要離開?

“小哥,這樣說吧,如果你要走了就別回來了。”吳邪半開玩笑的說着,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認真的。

黎簇他們三個都是臉色一變,就連祥子也在旁邊捏了一把汗。只有胖子在無聲的嘆息,小哥是走定了,他知道,留不住。

這是吳邪最後的努力,用自己的所有賭上一把,勝則歸于安寧,敗……呵,不過是一無所有罷了。

反正,自己原本就一無所有。

“我這裏雖不是什麽高宅大院,但也不是路邊的小旅社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吳邪的眼睛看向不遠處坐在車子中朝張起靈招手示意的張海客,自嘲的一笑,“不過我也确實累了,心累。留不住的人再怎麽也留不住,所以我不留。”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徒然放大:“但,我吳家從今以後不歡迎你。”

“吳邪。”張起靈的聲音有些低沉,那種充滿磁性的深沉感讓人忍不住深陷:“我一定會回來的。”

至此,塵埃落定。

看着張起靈再不猶豫的邁開步子走向對面的車子,吳邪忍不住爆發大吼了一聲:“張起靈,你給我記住了,今日你離開了,日後想進來我這裏沒那麽容易!”

張起靈的腳步頓了頓,卻只稍作停留便再次動作,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慢慢啓動,隔着黑色的車窗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但吳邪能夠想象的到對方那雙淡漠到極點的瞳孔。

“靠,你他娘的走了就別回來!”用力的嘶吼,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車子越開越遠了,那個人已經走了,如想象之中的……

明明是早已經預料到的事情,為什麽當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會如此的感到悲絕呢?

剛剛過了一個溫暖的大年,明明杭州的天氣已經轉暖,明明今天陽光明媚,可為什麽還會感到如此徹骨的冰冷呢?

緣聚緣散,人來人往,真正斷了的又是誰的情?真正傷了的又是誰的心?

吳邪轉身,沉默着朝着莊園裏面走去,背後,是胖子一聲久違的呼喚:“天真!”

“天真?”吳邪扭轉過頭,完全不見之前的狼狽,反而勾起了玩味兒到極點的笑意,“胖子,好幾年沒聽你這樣叫我了。”

“那是。”胖子搔搔頭說道:“你變成這樣子我哪能開得了口啊!”

“那今天怎麽就開得了口了??”

“我只是覺得,小哥在的這幾天你好像又變了,變得像從前了,就那個一副天真無邪的白癡樣!”

“天真無邪。”吳邪仔細咀嚼着這四個字,倏地笑容放大,“那玩意兒代價太高,我可要不起!”就像悶油瓶,都是奢侈品,用不起,留不住。

再說了,就算天真無邪,不還是沒有留住他。

笑容,在轉過頭的瞬間漸漸淺了,甚至有維持不住的趨勢。

還好,沒人看到。

吳邪進了屋子,胖子還站在原地嘆着氣,一邊的黎簇也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老大他……應該沒事吧?”

“誰知道呢。”胖子沒有扯皮,而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這次啊,胖爺還真不知道。”

楊好總覺得吳邪的樣子有些不對勁,明明就和原先一樣的蛇精,可就是讓他覺得恐怖,總覺得要出事一樣。

蘇萬是第一個進去的,不管是想着要争取些什麽還是出于他發自內心的擔憂,這個一向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少年是第一個踏進客廳的,也是第一個看到了昏迷在客廳中的吳邪。

整個人,傻了。

醫院之中,胖子已經接了好幾個來問情況的電話,都懷揣着各種各樣的心思,甚至一下子冒出很多心思不安分的。胖子也不是愣頭青,一個個回答的圓滑世故,總之到最後竟是沒有一個人得到吳邪的确切情況。

解雨臣也打來電話,卻是黎簇接的,在電話裏說明了吳邪的狀況,是因為費洛蒙的後遺症再次吐血,估計應該沒事。可黎簇這小子的話完全沒有可信度,說着“沒事”自己卻先哽咽了,讓對面解雨臣的心一下子提起放不下去了。

蘇萬在旁邊看不下去了拿過電話重新彙報了一次,那種不帶個人感情的語氣和更加慎密的邏輯讓解雨臣的心微微寬了些,說是要震懾北京那邊的人實在走不開,又連囑咐了幾句才挂斷了電話。

大概是有心人的刻意散播,張起靈離去和吳小佛爺病危的消息同時傳了出去,周圍的人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不過也許是因為上次吳邪的算計,倒是沒有人敢先伸手,就怕這又是個陰謀,一個個都等着第一個出頭鳥。

要說吳邪,這會子也算是醒了,就是臉色白的難看,胖子要在電話裏應付那些雜七雜八的人,蘇萬和黎簇也在外面幫忙接幾個無關緊要的電話,倒是楊好留在病房裏照顧他。

每次都是我,每次都是我,每次都是我……楊好心中幽怨的想着,上次吳邪住院就被他撞上了,這次又是他,這到底是多好的運氣才能這麽湊巧?

也不能說楊好不懂事,如果吳邪表現的正常一些比如因為張起靈的離開而失落或者是因為吐血而虛弱無力,那楊好也不會這麽在心裏吐他的槽。

可關鍵啊,蛇精到了什麽時候都是蛇精!

“對,沒錯,哎,刻壞了,笨死你吧,連雕花都學不會!”吳邪在病床上精神十足的嚷嚷着。

楊好氣的直接把水果刀和蘋果扔到桌子上,爆了:“靠,有本事你來啊,老子又不是廚師!吃個蘋果你那麽多要求做什麽?給你削好你就吃,雕花?還雕個麒麟出來,你丫的耍我吧?你倒是說說誰雕的出來?”

吳邪白了他一眼,無所謂的說道:“你說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了?自己做不好還怪別人要求高,這裏是醫院,你聲音給我放小點。”

“醫院?你也知道這是醫院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廚王争霸呢!”

“你沖我吼?我是病人知不知道?”吳邪邪性的笑着:“行,有本事你就繼續吼,看待會兒胖子進來見你把我腦袋震得頭疼了弄不傻你!”

“靠,你腦袋怎麽會震頭疼?”楊好先是一愣,接着就怒了:“吳邪,你他媽敢陰我!”

“啧,說疼就疼起來了,胖子,你兄弟可要被楊好害死了!”吳邪說着就朝外面嚷了起來。

外面的胖子正打電話呢,聽這一聲大喊直接就挂斷了,然後無奈的扶了扶額,拿裏面的蛇精病完全沒有辦法。

靠,楊好你牛逼,敢惹他?他能惡心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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