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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彥青聽到“詹弘熠”這個名字愣了下,不高興地嘟囔一句:“怎麽又是姓詹的……”
“你在嘟囔什麽?”王妃擰眉看着她,對她這不鹹不淡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褚彥青瞧她臉色不怎麽好看,不自覺地沒了底氣:“難道嫁給當今聖上……不好嗎?”
“褚彥青!”王妃喝她一聲,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你可還記得你姓什麽?你雲曦郡主的封號又是誰賜予你的?”
褚彥青突然有些腿軟,小聲說:“女兒沒忘。”
可她心裏并不這麽想。她不是不知道當今聖上是如何得到皇位的,表面上是先皇禪位,其實內裏大有文章,不用猜也知道詹弘熠用了多麽卑劣的手段,更朝換代都是血的代價。這些歷史老師有教過。
但這跟她有什麽關系呢?她來自另一個世界,和這裏的每一段恩怨都沒有關系。
王妃卻早已恨新皇入骨,說起他來總是恨恨的:“我已将手上的兵權交給他大半,倘若現在南境的蠻敵來犯,我們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可他為了拿走我手上剩餘的兵權,居然置我南城子民于不顧,偏要把你納進宮去,然後拿你來要挾我,我怎能讓他得逞?”
褚彥青對老娘的一番慷慨陳詞有所觸動,不禁憐憫起這些身不由己的人們,一時說不上話來。
王妃見她似乎上了心,也不再急言令色,語氣溫柔了許多:“彥青,母親寧可将你嫁給秦小公子,即便你不喜歡他,但至少安穩,也不願你嫁到皇城去,禁锢一生。”
禁锢一生?原來老娘不僅擅長領兵打仗,還擅長打蛇打七寸——直戳人的心窩子。
“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非要嫁人不可?”褚彥青試圖掙紮一下。
王妃搖了搖頭,“你舅舅在信中說,皇上前幾日問了你的生辰,還說太後近來常常思念遠嫁的公主,想接你到宮裏住一陣子,陪陪太後。太後是皇上的姑母,如今天下歸她詹家所有,她又怎會想見褚家的子孫?所以,這不過是皇上尋的由頭罷了。我怕你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只好出此下策,即使他還要你進宮,但起碼能先斷了他納你為妃的念頭。”
褚彥青心灰意冷地低下頭,心底茫然一片。本來身不由己地來到這裏已經夠慘了,結果現在連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握了。
正在這時,一個府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說禦前來人了,讓王妃和郡主快去接旨。
“什麽?!”王妃驚慌失措地起身,疾步上前問那小兵:“你可看仔細了,來的是禦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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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也很着急:“是,過去禦前的吳瑞林吳公公來府上頒旨,小人是見過的,斷不會認錯。這次吳公公還帶了一大批人馬,眼下正在門前等着呢。”
王妃一下噎住了,回頭望了眼臉色鐵青的褚彥青,竟站也站不穩了。
褚彥青趕緊走過來扶住她,娘兒倆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王妃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我還是晚了一步。”
褚彥青隔着袖子也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溫度,這一刻,她真正地将這位昔日裏不怒自威的鐵娘子當成了自己的親媽。
“母親不必太過憂心,女兒的脾氣您應該是知道的,沒那麽容易認命。那人要是想借我作踐安南王府,我必定不會遂了他的意。”褚彥青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唯有明志寬她的心,誰知更加讓她憂心忡忡。但王妃沒再說什麽,只是嘆了口氣。
母女二人來到王府門前,王妃強顏歡笑着與吳瑞林寒暄了幾句,随後帶領府上的人跪下,準備接旨。
吳瑞林手持聖旨,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已故安南王之女、雲曦郡主褚彥青,聰慧敏捷,風姿雅悅,克令克柔,敬慎居心,安貞葉吉,率禮不越。着即冊封為褚嫔,欽此。”
“謝主隆恩。”王妃一叩首後,舉起雙臂等待接旨。
吳瑞林慢慢走向王妃,将聖旨雙手奉上,待她起身後笑眯眯地說:“恭喜王妃,賀喜王妃!這宮外冊封可是絕無僅有的殊榮,可見咱們皇上對褚嫔娘娘有多上心。您呀,往後就等着享清福吧!”
人多眼雜,王妃不得不扯起嘴角,強裝高興:“這一趟辛苦吳公公了!”
吳瑞林忙說:“不辛苦不辛苦,小人拿俸為皇上辦事,就算跑斷腿也是應該的。”
褚彥青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太監,好奇地盯着他看,仿佛剛剛被冊封的人不是自己,暫時把沉重的事情都抛之腦後了。
吳瑞林瞧了瞧褚彥青的農夫打扮,清了清嗓子對她說:“褚嫔娘娘,皇上讓小人帶口谕給您,讓您明日就動身回宮。這不,小人身後的這些侍衛都是皇上派來保護您回宮的。”
王妃放眼望去,光是身穿黃衣的帶刀侍衛就有一百餘人,再加上伺候的宮女太監、随侍醫官,将近兩百人。
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是叫褚彥青插翅難逃啊。
褚彥青皮笑肉不笑,心知肚明這些人是來“押送”自己的,還算沉着地回話:“那就謝過皇上,謝過公公了。”
“诶,娘娘折煞小人了,”吳瑞林笑得起膩,十足的老油條做派:“您以後就是宮裏的貴主兒了,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小人即可。”
王妃見狀,客氣地說:“吳公公,今晚在王府歇下吧,一切由我親自打點。”
吳瑞林忙擺手:“哎呦,這可使不得,勞您費心了。只是皇上有令,讓我領着這一大幫子人去事先安排好的住處候着,不得攪擾安南王府。”
“那好吧,既然皇上有令,我就不強人所難了。”王妃說。
吳瑞林揮了揮拂塵,領着衆人離開了。
“走,回府。”王妃等龐大的隊伍調轉方向離去,才雙手捧着聖旨轉身回府。
晚間,王妃的房裏焚着檀香,王妃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風獨自坐在書桌前,正在給弟弟年知遠寫信。剛一停筆,門“吱呀”一聲開了,褚彥青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王妃懶得擡頭,自顧自地對着信紙上末尾的幾個字吹了吹,看墨差不多幹了将信折好,裝進了信封。
褚彥青走路仍有些不便,不急不慢地走到書桌跟前站定,規規矩矩施了禮,喚一聲:“母親。”
王妃不急不慢地收拾好桌案後擡起頭來,發現她與往日的打扮不一樣了,居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淺青色的外裙。臉上也褪去了平日裏的濃妝豔抹,更顯清麗可人。未幹的發絲間散發着幽幽清香,再加上整個人被燈光籠着,盡顯綽約天姿,直教人錯不開眼。
她是什麽時候長大的?
王妃看得有些呆了,也終于明白秦小公子為何鬧着要娶她。這樣貌,很難不心動。更何況,她還有套自己的狐媚作派,而男人又最吃這套。
褚彥青奔波一天早就累了,站得有些吃力,又喚了王妃一聲。
王妃回過神來,拿上那封寫好的信站了起來,邊走邊說:“這是我寫給你舅舅的信,到了京都,你親自交給他。記住,切勿經過旁人之手。”
褚彥青雙手接過信,捏着薄薄的一層牛皮紙,心頭卻壓上了千斤重的份量。
王妃攬過她的肩,帶她走到點着燈的小桌旁,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坐下,“這封信裏雖然沒寫什麽機密,但是經過別人的手我不放心。仔細想來,五日前你舅舅的信才剛送到,今天皇帝的聖旨就到了,想必那封信早就被人看了去,這才叫皇帝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
“那他的心眼兒……可真不少。”褚彥青忍不住感慨道。
王妃哼笑一聲,“不費一兵一卒,還能讓自己名正言順坐上皇位的人,心機是何等深沉!我雖然不知道他圖謀了多久,但他今年不過二十又二。我想,這樣的人必定是打小狼子野心,是個心硬的主兒啊。”
“啊?”褚彥青擔心起自己來,眼前一片愁雲,“那女兒要是進了皇城,豈不是要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了?”
王妃見她似乎把話聽進去了,就接着說:“他是皇帝,你怕他是應該的,怕了就會謹慎行事,免得被他抓到錯處。但是你也不必過于擔驚受怕,這裏有我,京都有你舅舅,我們定會盡全力護你周全。”
“母親……”褚彥青伸出手拉住王妃,眼裏泛起淚光,感動不已。
王妃也不免有些動容,卻極力克制情緒,故意拿出往常訓她的樣子:“宮裏的規矩他們會教你,你到時務必要好好學,凡事做到最好,讓他挑不出毛病,這樣他就沒辦法整治你,明白嗎?”
褚彥青“嗯”了一聲,鄭重其事地說:“母親放心,我與安南王府共榮辱,以後做事一定小心。”
王妃聽後突然不說話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別過臉沉默了許久。
褚彥青看見了那雙微微抽動的肩膀,心裏倏忽疼了幾下,過了一會兒說:“時候不早了,女兒怕黑,也懶得走動,不如今晚就留在這裏和母親一起睡吧。”
王妃擡手拭去臉頰上的兩行淚,回過頭來說:“好,正好我想和你講講你的舅舅。那年你大病一場,把他忘了個幹淨。去年他來家裏,你把他當成別人家的公子哥兒戲耍了一番,把他氣得肺管子都快炸了。走的時候他是千叮咛萬囑咐,要我日日跟你講他的事情,結果……我整日光顧着教訓你,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那您今晚好好講一講吧,省得我見着他了他又跟我怄氣,還向您告狀。”提起“小心眼兒”的舅舅,褚彥青眼含笑意。
王妃聽了她的話忽然轉涕為笑,引得褚彥青笑出了聲,兩人這才将心頭的千斤重擔暫時放下。這時,王妃取下小拇指上的銀指環,套在了褚彥青左手的小拇指上。指環可以調節大小,王妃幫她緊了緊。
“這是先皇賜給王爺的,”王妃撚着她的手指,格外疼惜,“我現在把它交給你,以後你随身戴着,就當是個念想。”
褚彥青看看指環又看看王妃,明知指環對她的意義,卻沒還給她。
這次一別,也許就是永世不見了。
“女兒一定會時常想念母親的。”褚彥青說。
王妃收回了手,低低地說:“不必,不必,你照顧好自己就好。”
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再說這些令彼此傷心的話,互相扶着到了床上,聊了半宿年知遠的趣事才都睡去。
而在城南的一處宅子裏,有人卻是心煩氣躁,輾轉難眠,幹脆赤腳下床找水喝。
吳瑞林在禦前伺候三年了,眼力見兒是一等一的,一聽見屋裏窸窸窣窣有動靜,立馬就推門進去了。進去便看見只穿了一件明黃裏衣的皇上,正提着茶壺牛飲,腳上什麽也沒穿。
“皇上,您怎麽赤腳下地了?當心着涼啊。”吳瑞林哈着腰,一臉關切道。
皇帝放下茶壺,拿袖子胡亂抹了抹嘴角,喘完氣說:“不打緊。”随後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回到了床上。
吳瑞林小碎步緊跟過去,見皇上面色不豫,小心翼翼地問:“皇上這般可是因為褚嫔娘娘?”
皇帝擡起眼簾,一道淩厲的眼風送過去,直接吓得他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小人妄自揣測聖意,罪該萬死!還請皇上責罰!”說完,吳瑞林磕了一個響頭。
“行了,出去吧。”皇帝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是。”吳瑞林趕緊磕了一個響頭,準備退出去。剛退了幾步,又被皇帝叫住了,趕緊再上前來,等候差遣。
皇帝雙手撐在膝蓋上,垂眼看着他,劍眉星目不怒自威,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吳瑞林,你方才提起褚嫔,可是有事要奏?”
吳瑞林的眼珠子左右轉了一個來回,忙答:“呃——是,是,小人确實有事要奏。”
“說來聽聽。”
吳瑞林耷拉着眉毛,一臉為難的樣子:“小人不該嚼這舌根兒的,怕日後傷了您和娘娘的和氣,但小人是皇上的人,萬不能知情不報吶。”
皇帝挑了下眉,倒是更感興趣了:“你知道什麽盡管說就是,朕不治你的罪。”
吳瑞林吸了口氣,壯着膽子說:“今日小人去安南王府宣旨,褚嫔娘娘竟然穿着一身男式的粗布衣裳就出來了,實在……實在不成體統,有損皇上您的顏面啊!”
皇帝回想起她那身農夫打扮,心中也有些郁悶,倒不是因為她沒有體統,而是因為自己離她那樣近,她卻始終沒有認出自己來!
“還有嗎?”皇帝的眼睛裏逐漸露出兇光來。
吳瑞林支支吾吾的:“還有……就是南城坊間有些關于娘娘的傳言……”
“什麽傳言?”
吳瑞林臉皺得很難看,更加為難了:“小人不敢說。”
皇帝的眉宇間透着不耐煩,瞪着他:“說。”
吳瑞林吓得閉上了眼,心一橫,語速極快:“有傳言說褚嫔娘娘是個狐媚胚子,水性楊花!”
吳瑞林的話音落下,屋內寂靜一片,皇帝越來越沉越來越急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一股殺氣騰騰升起,似乎非要把某人碎屍萬段,方能解一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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