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懷孕一事3

“我想娶你的……一直想。”

在秦景說出口的時候。宜安公主幽靜的目光霎時明亮,像是千萬燈火在寒夜同時點亮。她趴在他胸口,将他這句話回想來品味去,想得自己又開懷又心酸,又想撲向他親吻他,又想抱着他落淚。

“我的侍衛大人……”

原來你是想娶我的嗎?

終有一日,有人真心想娶我劉郁離。那個人是你……我很高興。我喜愛你,愧于你,離不開你。如果你和我一樣,那有多好。

“想娶,那就娶吧!”宜安公主輕聲答他。

如果現在的秦景愛她,那前世的他,也一定有這樣的心。

那時,他是抱着什麽樣的想法,常日陪她,看她對另一個人愛恨交加呢?

秦景最大的悲劇,便是遇到她。而她最大的幸運,是遇到他。

公主湊近他,目光一眨不眨地虛望向他。又是看着現在的他,又是看着前世的他。她唯一的遺憾是秦景,她現在多喜歡他啊,她心裏又是多舍不得前世的秦景……諸法念念逝,此衣非昔衣。

前世的他,今世的他,看着一樣稱眼。

公主的淚水落在秦景面上,她眼睛裏只有他,聲調平平,“那你就娶吧。”

“有我在,你想娶就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總會知道,你遇到我,絕不是你悲劇的開始,你終會如我一般幸運。”

秦景看着公主,他目光還是那麽靜,他依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他伸手将公主拉下,抱在懷裏。

公主任他抱着,他想怎樣,那就怎樣吧。

只是秦景,到底是醉了。

他夜裏做了什麽,跟公主說了什麽,聽公主保證了什麽……他居然統統不記得。

翌日,秦景起身時,公主就醒了。她睜開眼,看到他在動作迅速地穿衣,背着她,留給她一個修直的背影。公主伸出手想讨一個擁抱,侍衛大人竟然沒有回頭看她,趕在木蘭她們進來前,想自己先走。

公主有些傻眼:這就是吃了不認賬的嘴臉嗎?

她驀然覺得,原來她以前對秦景的所為,在別人眼中,恐怕就是這樣的。

公主受不了被秦景冷待,她一掀被子坐起,“秦景!你記得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

秦景系腰帶的動作停住,有些僵硬。他低頭盯着地磚,聲音極輕,“……我做什麽了?”

“你趁醉酒,想唐突我,我拉都拉不住你。”

公主看到秦景的耳根紅了。

半晌,他側臉一片緋紅,喏喏,“……對不住。”

公主哼一聲,“你還吐了我一身。”

秦景側着的臉神情開始窘迫,耳根紅得更厲害了。他态度良好地回過身,睫毛顫動,眼神都不敢對上公主。

公主抱着迎枕,黑人黑上瘾了,“我說我懷孕了不能上床,你不聽,非壓着我大戰……兩回合。嗯,就是兩回合。你看,我這裏都紅腫了……”她扯衣帶掀袍子,要展示自己半屈着的長腿給秦景看。

稀薄的晨光中,公主肌膚才露一點,如玉如雪,凹凸有致;她眸子掃過他,雙瞳翦水,宜嗔宜喜。秦景呼吸一滞,幾乎是撲過來,抓住她的手,用被子把她給捂住。他掩住極跳的心髒,低下頭,排刷般的濃密睫毛在眼上投下扇形陰影。公主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秦景半天不說一句話,只虛虛摟着公主,替她擋好春光。

“你這個冤家……禽、獸不如……”公主被他抱着,開始嗚嗚咽咽地扯他的衣帶。

秦景才系了一半的腰帶又被公主扯開,他擡目,擰着眉毛,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那……什麽……”

“什麽?”他聲音都含在喉嚨裏,公主根本沒聽清。

“……孩子沒事吧?”秦景說出了口。他這麽說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公主的反應了。

果然,公主愣了一愣後,“你、你真讨厭!你居然不心疼我,心疼別人……咦?”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側目看向秦景。

秦景垂着頭将她埋入錦被中,神色很平靜。在公主看向他時,他輕聲,“就算屬下醉了,也不可能在公主未同意的時候,冒犯公主。”

“……”宜安公主默然,所以他早看出她在胡說八道了,但是不知道該不該指出來?

秦景心裏多喜歡她啊,她縮在被子裏,巴掌大的小臉上,目光閃爍,一會兒心虛,一會兒又大膽。她這麽作,趁着他喝醉就往他身上潑髒水,被揭發後又無辜地低頭……秦景目有柔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但一會兒,他目光又暗下:可是她如果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呢?

秦景俯身,“公主,屬下回來後,有事想跟你說。”

公主意興闌珊,揮了揮手,“好吧。”

早在第一次撲倒秦景後,秦景醒來什麽都不記得,公主就對秦景的酒品有了了解。只是了解歸了解,當再次碰到後,還是覺得郁悶。

她知道秦景想跟她說什麽,只是好聽的話,她昨晚都說過了,實在懶得跟他再唠叨一遍。比起跟他唠叨沒用的好聽話,公主更應該想,該怎麽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等秦景走後,公主梳洗完畢,去向平王妃請安。平王妃對女兒的印象還停留在女兒和霍青試探感情上,如何猜得到女兒都準備生孩子了……

“阿靜呢?”平王妃問。

“她去東校場了。”宜安公主今天可乖了,娘問什麽就答什麽,務必服侍得娘心情好。

平王妃皺了皺眉,“她總去那裏幹什麽?”她疑惑地看向大女兒,“是不是你又騙她了?”

公主好生無辜,“我什麽都沒做。”她是真的什麽都沒做嘛,幹嘛壞事都想着她。

平王妃不問了,暗自決定讓兒媳多帶着小女兒去交際。好好一個郡主,總跑去東校場算什麽。

宜安公主跟平王妃說了許多閑話,見娘情緒平常,她才小心翼翼試探,想不到理由,幹脆又把宜清表姐拉出來舉例了,“……那她現在懷孕了,如果你是長公主,會讓表姐她和離,嫁給那孩子父親麽?”

平王妃不可思議地看公主,“嫁給一個面首?你開玩笑?”她皺起眉,“是不是宜清跟你說了什麽?她想跟驸馬和離?”

“啊沒有,我就是心疼表姐,”公主心裏給表姐道歉,口上卻不停,“那表姐都有孩子了嘛。那孩子長大,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多不好啊。”

“……連這個都經受不住,不配生在皇家。”平王妃不留情地下了結論,“宜清就算和離,嫁也不能嫁給身份那麽低的人。我若是長公主,絕不同意。至于孩子……我本心也不贊成她要這個孩子。不過宜清也很可憐,想要就要吧。孩子生下來,并不是一定要有父親,宜清若是不喜歡,可以把孩子交給她母親長公主撫養,我想長公主是樂意的。至于那個面首……為防止他在公主面前胡言亂語,殺了最好。”

“……”宜安公主把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悄悄放了回去。

平王妃這麽頑固,她根本不敢說啊。萬一娘在她哭哭啼啼的哀求下,只願意讓她留下孩子,但要殺秦景……那可怎麽辦?

公主小聲辯解,“我看姑姑也沒有殺面首的意思啊。”

平王妃看她一眼,“那是因為宜清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說不清。”

“……”公主微窘,好吧,表姐太那啥,她做不到。

平王妃突然想起來般,“你和那個秦景……”

“我們還好!還好!”公主趕緊打斷,“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敢做讓你生氣的事啊。娘你可別冤枉我啊。”

“……嗯,”平王妃話被打斷,只看了緊張的大女兒一眼,“你注意些,你若是給我搞出什麽來,我收拾不了你,秦景我還動不了嗎?”

公主默默答應,回到自己地盤後就倒在床上,嗚嗚咽咽起來。看來,她得離開娘的眼皮下了,不然娘遲早得發現問題。

爹怎麽還不造反啊,真是急死她了。

她現在想去自己的封地,都找不到借口。

公主想得頭都大了。

晚上秦景回來,并不知道公主一天在煩惱什麽。他還停留在公主不想要孩子的階段,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屬。

公主驚疑地看秦景跪下,将自己的俸祿錢袋給公主交代。

公主坐在床上,聽他說了半天,沒聽懂他的意思,“你的月俸都是我發給你的,我會稀罕你這點兒俸祿?你給我看幹什麽?”

秦景擡目,看向她眼睛,“屬下可以多養一個人。”

公主支着下巴,“不行吧,你養不了我。”她算了算自己的日常開銷,光她每日喝的人參燕窩,把秦景賣了,他能買得起嗎?

秦景道,“屬下說的是孩子。”

公主漫不經心的神情頓住,看向他眼睛,身子傾向他,“什麽意思?說清楚。”

秦景躲開公主亮得刺眼的目光,沉下眉目,想了許久,才緩慢道,“屬下可以養大一個孩子,公主可以把他給屬下嗎?”

“……屬下知道公主不能留他,屬下不會為難公主,不會讓他出現在王府……”他話沒說下去,因為公主擡腳,就踹向他的肩膀。

他跪得筆直,在決定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了。公主力道太大,自己收不住,跌倒下來,秦景伸臂接住她。

公主摟着他脖頸,将他拉向自己這邊,咬牙冷笑,“你要帶着我的孩子離開我嗎?!你要離開我嗎?!”

“你要孩子,你就不要我了嗎?!”她厲聲質問他。

她在他懷裏臉色發白,輕輕顫抖着。她手搭着他的脖頸,心裏滿是失望。為了一個孩子……她要輸給一個孩子?

“屬下不離開公主,”秦景抱住她顫抖的身體,“屬下只是想要他。”

他擦去公主額上的細汗,抓着她抖動的手,連聲道,“屬下不是要離開公主。”

在秦景的保證中,宜安公主的情緒才漸漸穩定。當秦景擦去她臉上的淚時,公主才知道自己哭了。她閉目,心裏有些難過:她竟然還是沒有過去心裏那道坎。

秦景和她這麽好,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不在乎以前了。她可以嫁他,可以為他生孩子……可是每到這個時候,刺激将她打回原形。公主就失望地發現:陳昭帶給她的傷害,原來還在。

公主窩在他懷中,低聲,“我不怕生老病死,也不怕富貴貧窮。我只怕你離開我,怕天長地久被歲月磋磨成謊言,怕你突然不要我了。”

“屬下不會的,”秦景口拙,他說不出更多保證的話,只能重複,“一定不會。”

公主微微笑,側臉與他相貼,“嗯。”

她知道自己想岔了,将秦景的難受轉到自己身上了——明明是他擔心她不要孩子,結果變成她擔心他抛棄自己。而且這個想法,居然在她腦海裏開始生根。

公主有些憂郁:侍衛大人,我有病啊,你有藥嗎?

公主原來只有五分想嫁秦景的心,現在都生出六分想望了。一想到秦景會因為孩子不要她,她就難受得要命。随便什麽了,他肯留下就好。

公主嬌氣道,“你那點兒俸祿,就想養活我的孩子?我身為公主,我日後的孩子,再怎麽也會得個郡主郡王的封號吧?你這樣就想給他弄沒了啊?”

“你養?你怎麽養?你一個小小侍衛,你懂什麽啊?你除了武功好,你還能教他什麽?十八年後,我是不是一睜眼醒來,發現我自己的兒子或女兒,跑到我跟前來當侍衛或侍女啊?每當我寵信一個人,你就跑來告訴我,那是我的孩子?!”

公主諷笑,“那可真有趣了,爹和兒子都在我手下給我當侍衛……這麽精彩的戲劇,你有編好嗎?編好後找我,我給你分紅啊!說不定能讓你那可憐的兒子或女兒,攢點聘禮或嫁妝呢。到時候本公主心情好,也許會給你們這家窮人添禮?”

公主戳秦景心口,“侍衛大人,你對我孩子這麽壞,你有問過他的意見嗎?”

秦景心知她在嘲諷自己,面容窘迫,有些懇求地看她。

他心中已經放下,在公主這麽說的時候,她便不是不要孩子了。其實,如果她真的不要……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根本不想離開公主。

公主本來還想多罵他幾句,但她看到秦景的臉,就忍不住犯癡。最後癡望了半天,在秦景咳嗽提醒時,她才紅着臉給自己的話做了結束語,“你、你怎麽能這樣呢。”

在秦景的美色下,公主不忍心說難聽的話。

公主摟着他,心有壯志,“你別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我會養你和孩子,你們都是我的責任。”說罷,她一臉希冀地看向秦景,滿眼都是“快誇我”的表情。

秦景無話半天,在公主目光轉兇前,幹巴巴來了一句,“……那就多謝公主了。”

公主這才滿意點頭,不麻煩,她養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心裏高興得很。

只是秦景在她背身時,忽然問她,“公主心裏的那件事,還不能跟屬下說嗎?”

公主回頭看他,他并不躲閃,直直看着她。

秦景便是這樣,他坦蕩自然,他很少退縮。他只是在等合适的時候,他并不是怯懦得一味自卑後退的人。

公主心裏有事,那件事影響到她的整個人狀态。秦景一開始不知道,但和公主在一起了這麽久,他又怎會不知道?

他不僅知道,他還猜測,那件事——也許和陳世子,不,現在已經是南明王,陳昭有關。

雖然在秦景的印象中,陳昭此前與公主并不相熟。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那個人,變成了宜安公主。好一會兒,她才低聲,“我現在不想說,你再給我些時間……我會告訴你的。”

她總有一天,要把自己的過去說給他聽。

那些遺憾和傷痛,她是想讓他知道的。

秦景低應,接了公主的話。

公主跟秦景說,她要他,也要孩子。為了躲開她娘,他們得離開邺京,去公主的封地蘭橋州。當時為了照顧平王府,公主的封地蘭橋州緊挨平州,好讓平王能幫女兒治理。但再緊挨,都是兩個不同的州郡,且又不是緊靠邺京。

“那得等莊先生回來。”秦景只這樣說。

公主點了頭,如果她要去封地,老神醫肯定得跟随。不然爹娘是如何也不放心的,只是在老神醫回來之前,她得想個借口,跟平王妃說自己要走。

她該找什麽借口呢?跟平王妃大吵一架?吵完後說自己不高興,要離家出走?

公主去嘗試了一下,幾下就被平王妃送回自己院子思過。小打小鬧平王妃不跟她計較,她鬧得厲害了,平王妃直接把她關起來不許出門。

她娘那麽高冷,豈是她可以撼動的?

公主扯着秦景袖子哭訴,“秦景,不然你找幾個人,刺殺我娘,然後說是我的主意?”

“好。”秦景颔首,起身就要出去。

公主一愣,連忙扯住他袖子,“我、我開玩笑的啊,你聽不出來?”

“屬下也是開玩笑。”秦景平淡答,“公主聽不出來?”

“……還真的是聽不太出來。”公主傻傻看着他素無表情的臉半天,默默移開了視線。侍衛大人用這麽嚴肅的表情認真的語氣跟她開玩笑,她真的聽不出來啊。不過……秦景會跟她開玩笑了,這是一個進步,對不對?

好在,公主想等一個機會,并沒有等多久。沒過了幾天,小郡主跑來跟她說悄悄話,“大姊,霍青答應來我們家向我提親了呢。”

“噗——”公主簡直不敢相信,瞪眼看劉郁靜,“你睡了他?!”

“才不是,”小郡主翻白眼,“我們就是簡單的兩情相悅啊,你想那麽複雜幹什麽?”

公主扶額:兩情相悅?霍青有沒有情她不知道,小妹妹肯定是沒有情的。

可小郡主就鐵了心要應下這門親事,“我都跟霍青說好了,我幫他在爹娘這裏說好話,他幫我安排季章的去處,我們簡直太合适了。”

“呵呵,”公主扯嘴角,“你們高興就好。”

她覺得自己是不太在意婚姻的,本來根本不想嫁給秦景;結果小姑娘比她還不把婚事當回事,她以為這是過家家嗎?兩個小朋友談好各自的條件,就一拍即合,你假扮“新郎”我假扮“新娘”?什麽亂七八糟的。

公主已經提醒過劉郁靜兩次了,她也不打算再多說了。娘會把關的嘛,反正做壞人的一直是娘……不過,小妹妹這件事,倒是給了她一個好借口。

小郡主要和霍青定親?但之前,平王妃明明是想把公主和霍青配在一起的啊。

公主可以借說這幾天總和娘吵架心情不好、妹妹這訂婚讓她覺得尴尬不好面對,從而去蘭橋州休養一段時間。

等在蘭橋休養的時候,迅速嫁給秦景,官府一批準,等娘知道的時候,她孩子說不定都生下了呢。

這樣一想,公主還挺期待小郡主去跟平王妃說,“你什麽時候告訴娘?”

劉郁靜想了想,“這幾天吧。”娘的疙瘩也就是姐妹同時看中一個人,除此之外,霍青沒什麽讓娘不滿意的,就這樣吧。

其實平王妃還是不滿意——她之所以給公主定下霍青,是公主經過陳昭一事,不可能嫁入和她身份一樣高的名門了。

但是小郡主不一樣啊。

小郡主年紀還小,可以挑的人家多着呢。怎麽能看上霍青呢?霍青之前不是和宜安公主關系挺好的嗎?

平王妃疑心公主又在中間攪和了什麽壞心眼,把女兒叫來一問,結果公主大受打擊,哭哭啼啼地說,“他和妹妹訂了親,那我見他多尴尬啊……娘我不要在邺京待着了,我要去蘭橋州,去我自己的地盤。”

公主哭得太厲害,小郡主都跟着吓住了。她之前怕姐姐心裏不自在,不是已經跟姐姐提前說了嗎?姐姐也沒啥反應啊,該不會她都說了那麽久,姐姐現在才反應過來吧?

平王妃被兩個女兒弄得又頭疼又心疼,又氣又難過。可是小郡主倔起來,跟公主一個樣。平時不敢跟娘對着抗,這會兒就敢了,非是認準了霍青。

平王妃本來對霍青的意見不太大,見小女兒這麽堅持,她就有些松口了。只是對于大女兒吵着要去蘭橋州,她仍有些不願意。

等平王回來後,平王妃将兩件事告訴丈夫。她本意是跟丈夫告知一聲,畢竟這些事,平王向來都是不管,任由她拿主意的。

誰知這一次,平王卻開了口,“宜安想去蘭橋州,那就由她去吧。蘭橋州挨着平州,有王府戍衛跟着,再有老神醫照顧,不會出什麽事。”

再沉吟了一會兒,平王道,“至于阿靜和霍青定親的事,等等再說吧。”

“等?”平王妃不解,“等什麽?”

平王沒有給王妃準确答案,只說,“總之先別急着辦,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平王妃半信半疑,只能回去自己琢磨了。她實在不知道丈夫這是什麽意思,但平王妃和平王夫妻這麽多年,平王很少對她提意見。每次提的意見,幾乎就是釘板了。平王妃心裏再不解,也會尊重丈夫難得的意見。

新任南明王陳昭從平王書房離開,在王爺的只言片語中,推測出了公主最近發生的事。他心中沉思:去蘭橋州?她是出了什麽事,要去封地?

當陳昭回到自己地盤時,早已等候的下屬即刻來見,送上了陳昭等了很久的消息,“王爺,我們找到檀娘了!”

陳昭身子一頓,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下屬,沉默不語。

下屬如實報,他們是在南湘十裏外的一個叫坦溪的小部落,找到了符合陳昭要求的小姑娘。小姑娘确實只有六七歲,一只眼重瞳,另一只眼看不見。這些,都能和王爺的要求對上。

“把她帶來了嗎?”陳昭語氣有些異常,帶些激動。

他知道,自己垂在身畔的手,都在輕微顫抖着。

他在邺京按兵不動,他任由公主和秦景卿卿我我,他也不去打擾公主,他也不去對付秦景……那是他一直在等檀娘啊。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檀娘引起的。那麽這個結果,自然也應該讓檀娘參與進來。

公主重生這個意外,檀娘應該有辦法改過來。

下屬慚愧道,“那個部落的人不許我們帶走檀娘,說她是坦溪族的‘聖女’,不應該接觸外人。”

陳昭垂目,哦,前世檀娘會出現在康州,是她的部落出現了問題。

他道,“不肯來,不會綁來嗎?”

陳昭轉頭,嘴角輕扯出笑意,他眼底卻冰霜一片,“算了,我和你們親自去一趟坦溪族。檀娘,她是我的朋友,一定是你們做了不禮貌的事,才讓她拒絕跟你們出行。你們說,對不對?”

下屬們除了點頭,還能再說什麽?

陳昭已經幫他們下了結論。

在這一次出行前,陳昭去見平王。

他明明沒有去想見公主,卻沒想到,他進府時,正好看到宜安公主和秦景出門。兩邊人一左一右,都看到了彼此。

陳昭停步,向宜安公主拱手,“公主。”

宜安公主哼了一哼,不想理他。

陳昭看向秦景,微笑,“說起來有趣,秦侍衛以前明明是我的人,現在見到我,真是如陌生人一般,讓本王失望啊。”

宜安公主立刻看向他,“陳昭,你什麽意思?秦景已經不是你的侍衛了,你要斤斤計較這種小事?”

“斤斤計較?”陳昭眼中含笑,“我本來就是心胸狹窄之人,公主不知道嗎?”

公主看着他,“你現在可真狼狽。”

陳昭默一瞬,低眼片刻,再擡頭時,恢複了往日的和氣優雅,“是我失禮了,只是我想跟公主說幾句話。”

“本公主不想跟你說話。”

陳昭笑,“那我只好在這裏說了。”

“……”宜安公主恨恨瞪他,陳昭無所謂地笑。

公主并不想總是把“秦景以前為陳昭做事”拿出來到處宣揚,這對秦景如今的地位沒有一點好處。說多了,還會讓平王妃對秦景的印象更不好。可是陳昭還真不是那種會為了他們考慮的人。

公主心裏諷笑:陳昭當初來邺京時,跟她說彼此可以做一對兄妹。那時候她就不信陳昭有這種好心,現在看來,陳昭說的話,果然沒有一句是真的。

公主回頭看向秦景,秦景點頭,便出府了。他目光一瞥,看到陳昭盯着自己陰冷的目光。秦景心知在平王府,陳昭并不會把公主如何。而對待自己,在邺京,陳昭也不會那麽做。

那麽,只是被陳昭冷眼看一下,又算得了什麽。

他并不對陳昭愧疚——公主本也不是陳昭的,自己從來不是從陳昭手中搶的公主。

而秦景欠南明王府的,在他當時脫離王府的時候,已經還幹淨了。

公主不喜歡陳昭,陳昭便不能勉強公主!

等衆人都離開後,公主安排了地方與陳昭會面,她要聽聽陳昭跟她打算說什麽。

大家彼此知根知底,陳昭也懶得寒暄,直接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

“不可能,”公主冷笑,“我不要的東西,我從不會撿起來,我從不走回頭路。”

“你确定?”

“當然。”

“好,”陳昭點頭,“那你不要怪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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