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2

12

清晨的陽光透過淡藍色的窗簾,踏進這個冷色調的房間,頓時讓整個空間暖了起來。

揉揉腫得有點兒疼的眼睛,白若涵才發現他睡在了自己房間,可昨晚明明和丘哥睡在沙發上啊?丘哥!這一想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啪地拉開了被子,就沖到了客廳。沒有!沙發上整整齊齊,仿佛昨晚的一切沒有在那兒發生過;光着腳跑到丘晨的房間,也沒有!廚房、陽臺、廁所,跑遍了整個屋子,還是沒有!昨晚的恐慌似乎又開始延續,他能去哪兒呢?屋頂!任腳底的柔韌遭受樓道中異物的摧殘,一心只想找到他,可到了樓頂,還是沒有!

哭,并不是不想哭,而是不能哭,在經歷了昨夜的那場宣洩後,白若涵就下定決心不要再像個孩子似的只知道哭,雖然心緒依然如亂麻一般,但他不要丘晨因自己而擔心,因為他已經完全體會到了那種感覺,不好受,更不要丘晨來承受。此刻的陽光照在通紅的臉上,讓紅腫的雙眼感到異常的刺痛。

奔回敞着大門的屋子,白若涵抓起手機,撥通了排在電話薄第一位的號碼。幾秒中的靜靜等待卻顯得如此漫長,可等來的卻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失望的眼神空洞地看着偌大的客廳,手機仍貼在耳畔,聽着電腦答錄機反複播着那句話。

“出什麽事了?”

淩晨時分,剛把熟睡的白若涵抱回他自己的床上,丘晨就接到了方潔明的電話,這才知道姐姐出了事,好在只是皮外傷并未傷到筋骨,看看自己睡了一覺病已好去大半,便急忙去醫院看了一下姐姐。哪知道一回家,就看到大門敞開着。

聽到熟悉的聲音,沒有焦距的雙眼向門口看去,還沒等到丘晨走過來,就快步跑了過去,本想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到了面前卻打住了。

“小家夥,沒事吧?家裏出什麽事了?”丘晨環視了一下四周并未發現有什麽遭搶的跡象,一切都和他走時沒什麽兩樣,只是眼前的人讓他很是擔心,也許是昨晚哭得太厲害了,大眼睛腫得像桃子似的,現在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沒,沒事,就是早上起來發現你不在了。”白若涵強擠出一臉笑容,故作輕松地說。

“哦,早上接到姐夫的電話,說姐姐出了車禍,便去醫院看了一下。”丘晨回頭邊關門邊說。就在低頭換上拖鞋時,看到地板上有淡淡的血跡,順着痕跡看到了那雙白嫩的腳髒得不成樣子,還有一點血跡。

将白若涵抱到沙發上,硬是把腳底扳出來看,“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沒事,就是光着腳到外面走了一圈。”像駝鳥一樣将頭深埋在懷中不敢看丘晨的眼睛。

“真是拿你沒辦法,”看到腳底大大小小的傷口,雖不是很嚴重,但有些口子相對有些深,丘晨拿來家用藥箱,開始清理傷口,“我先幫你清洗一下,一會兒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你手機沒開?”看着忙碌的身影,白若涵怯生生地問。

“哦,好像在醫院就沒電了。”丘晨突然間擡起頭,對上那雙眸子,“你是不是光着腳跑出去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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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人一臉嚴肅,容不得自己半點兒閑暇來想應對的話,只好默認似的點點頭。

“下次不準這樣了,至少要穿上鞋,萬一踩到玻璃怎麽辦?你看看你,細皮嫩肉的,一感染了還不定怎麽樣呢?”

“昨天……”

“昨天啊,還真得謝謝你小子,後來吃完藥一睡,病就好了大半,現在就是嗓子有點兒啞。”丘晨拍拍胸脯,向他證明自己現在有多健康。

“為什麽喝那麽多酒?”白若涵彎下身,幫忙收拾藥箱。

“不用擔心,只是工作上的事,以後會解決的。我保證下次不這樣了。”舉着還沾有血跡的棉簽,丘晨作了個對天發誓的姿勢。看到對方終于笑了出來,他剛松口氣眉頭又揪到了一起,小家夥雙腳落地,一瘸一拐地走向衛生間,說是要刷牙。

“喂,我抱你過去。”

“我又不是女孩子,這點兒小傷算什麽啊!”

待洗漱完畢,被丘晨塞了塊蛋糕,便被拉出了門。方向自然是醫院,去處理傷口,也為了去看一下丘琳。說實話,白若涵有些小小的自責,明明昨天看到方潔明那麽焦急的模樣,也知道丘琳姐出了事,卻因為後來的事情,完全給忘了,自己在想些什麽啊。

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丘晨,感覺他還是和平常一樣,只是因為昨天那一折騰弄得有些憔悴。那件事,他應當不記得了吧?也是啊,又喝醉酒又是發高燒,理智再好的人在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會清醒啊。算了,忘了也好,不然又會給他添麻煩的,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盡管是這樣想,可當眼光觸到那兩片薄唇時,立即羞紅了臉。

“小家夥,很熱嗎?你臉好紅啊。”丘晨停好車,看着緊盯着地面找螞蟻的白若涵,剛想擡手試試他額頭的溫度,他卻搶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都叫你慢點兒了,看吧,傷口又裂開了,”由于剛才近乎于跑起來的走路方式,造成白若涵腳底的部分傷口又重新開了口,好在不嚴重,酒精消毒時的疼痛讓俊美少年的臉都變了形,丘晨賭氣似的撓撓他的頭發,一把将他橫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別人都在看呢!”白若涵看到周圍的視線全部聚集在他們身上,臉部溫度直線上升。

“你小子今天怎麽這麽不聽話啊!剛才的教訓都忘了,還想聞次酒精味兒是不?”瞪了一眼縮在懷裏的小家夥,全然PASS掉周遭的光源,以此暧昧的姿勢一直到達了丘琳的病房。

“呀!若涵這是怎麽了?腿傷了。”額頭、四肢多處纏有繃帶的丘琳完全沒有病人樣,一見這兩人進來,就開始大呼小叫。

“我沒事,腳底破了幾個口子。丘琳姐,沒事嗎?”白若涵終于擺脫了那個極具影響力的姿勢。

“我也沒事的,一些外傷,醫生說住一個星期就差不多了。”丘琳拿起一個削好的蘋果放到他手上,“這眼睛是怎麽回事,腫得都小了快半圈了?”關切地看了一眼白若涵,馬上切換成一副嚴厲的眼光投向一旁的弟弟,“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躲起來喝悶酒,看把人家擔心的。”

“您老小點兒聲,別動幹火,傷身。”從早上趕到醫院,看到丘琳醒過來的那刻開始,就不停地聽到她的數落,耳朵是不想起繭都不行了。“小家夥,好好陪着我姐,我和你方叔叔有點兒事,一會兒回來。”笑着接納了乖乖點頭的可親面容,一個回頭撞上一雙不滿的視線。

“誰是方叔叔?”

兩個人互作挑釁狀就這樣出了病房門。

靠坐在方潔明的辦公桌邊,丘晨審視着手裏的幾份文件。

“那家小公司最早起家是秦海東贊助的,”方潔明揉揉生疼的額頭,“也就是說他在自家內部打官司。”

丘晨看着“秦海東”三個字幹笑了一下。從他在律師界出人頭地開始,這個名字就陰魂不散地跟着他。

秦海東是秦氏集團的董事長,凡是說到秦氏集團,人們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有錢”,而且是非常有錢,無論人材、資金、經營面積在國內都是首屈一指的,這自然成了地方的重要經濟發展對象,關系網也是越撒越大。秦海東并不是秦氏集團的創始人,而是個拯救者,自他那享于揮霍的父親手裏接過幾近破産的爛攤子,僅僅4年時間,不但從低糜走了出來,更是成為了國內規模頗大的集團公司。而讓律師界對他無人不曉的原因則是,只要是秦氏集團的案子,從未敗過訴。

打破這一神話的就是丘晨。當時剛畢業沒幾年的他,在一個巧合下接手了一個臨時用地糾紛案,被告正是秦海東兒子,而他是原告的二審委托代理人。一審由于原告缺乏有利證據而敗訴,但經丘晨多方收集資料,仔細分析案件,他發現是對方故意在合同上做了手腳,而且令他氣憤的是原告的一審委托代理人竟是秦氏集團刻意安排的,這明擺着是打場漂亮仗表演給別人看。在二審時,他通過一個全新的角度為當事人辯護,轉敗為勝,自此在律師界名聲大噪。當然,在開庭前秦氏集團的人也找過他,本着年輕的那股桀骜不馴,不作任何讓步,所以當時被告的委托代理人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律師,以為一個毛頭小子也不會有什麽大作為。沒想到,那次成為了秦氏集團唯一失策的一次。之後的幾年裏,就像按時報到一樣,一年一個秦氏集團的案子,弄得丘晨已經麻木了。

這次又是這人搗的鬼,弄個不痛不癢的案子,還給他扣上一個收受賄賂的罪名。丘晨承認自從收養了白若涵,自己多半的心思放到了他身上,對這次的事情沒有調查徹底,也得怪自己處理不夠小心謹慎。

毫無疑問,自己帳上多出來的二百萬正是這個老頭子打進去的,可手上沒有證據,到頭來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打錢的那個家夥找到了嗎?”此時的丘晨已經鎮定了許多,無論怎樣那沒頭緒的黴事總算有了苗頭,不能像昨天那樣頹廢下去,現在能做的只有找證據,為自己洗清罪名。

“我讓人查過了,說是幫你的當事人打律師費,其它的死也不說,這會兒連影子都找不到了。不過,好在雙方都沒有證據,審查員他們也只是把你當作懷疑對象。”方潔明清楚地知道,要是丘晨被拘留的話,怕是有的進沒的出。

“哼,那老頭子會這麽輕易放過我嗎?怕是現在已經準備着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厭惡地瞅了一眼“秦海東”三個字,丘晨随手将手裏的文件丢到了沙發上。

“你準備怎麽辦啊?”

“我還能怎麽樣啊?律師證都沒了,自己去查呗。”

方潔明很清楚只要有證據證明這筆錢和丘晨無關就可以了,可偏巧舉報的人提供了一段錄音,是丘晨和當事人就律師費的談話,雖然裏面沒有提到錢的具體數目,但就外人看來,丘晨對這筆錢是知曉的。自己這方是行不通了,只有查那個打錢進去的人了,可怎麽從全國13億的人口裏撈根針呢?

“你把那個人的資料給我,我去查。姐姐的事你就多費心了,我有時間會去看她的。對了,我的事不可以讓姐姐還有小家夥知道。”

看着丘晨一副将要上戰場的架勢,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盡量做好後勤工作了,“好的,我還是讓小陳幫我盯着那邊的動靜吧,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對了,那天不是讓你把小家夥領回家的嗎?”

“還說呢?我哪知道啊,要不是你小子砸罐子快砸到我頭上了,估計這輩子我也想不到你在自家的房頂上郁悶。我從上面才下了一層樓就撞到若涵了,看他那麽急,要是不說他鐵定不會安心的。”

當時本來想去酒吧喝個一醉方休,但一上車就不由自主地往家的方向開,到了家門口又不想進去,便折了回去。将車子扔在半路上,從超市拎了一打啤酒,想也沒想就直沖屋頂。丘晨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可真夠傻的,明明不想讓別人擔心,卻又擔心着別人,自然就留在了最近的地方,反而加劇了對方的擔心。

“這次一定不能告訴他。”

“當然不說了,你看若涵那眼睛腫的,本來就瘦,這一折騰弄得病怏怏的,看着都讓人心疼。”

想起昨晚那淚流滿面的情景,丘晨就心疼得不得了,怎麽樣自己也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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