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最開始的快樂，最後的痛苦

如果沒有最後的那一段黑暗，回憶裏的過去就像美好的童話。

騎士們打敗了敵人，保護了公主，在美麗的城堡裏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理音是個十八歲的少女，喜歡穿着紅白色的巫女服，銀色長發，淡藍色的眼睛，和清泉一樣。審神者在現世的身份并不會對刀劍付喪神公開，但從理音的一言一行來看，她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和三日月宗近私下曾經猜測過，可能是哪個陰陽師家庭的後代，甚至她自己就是一位陰陽師，因為她對靈力的運用和開發非常娴熟，所以刀劍付喪神的提升速度也比其他隊伍快。

除了最後那段時間的瘋狂，理音大多數的時候是娴靜優雅的，帶着一些小俏皮，舉手投足都顯示出良好的修養。她博學多聞，愛好廣泛，和老年組的三日月宗近、莺丸能聊得來，小短刀們也很喜歡她。

一切都沒有什麽異樣，直到不同尋常的出戰開始。

出發前風平浪靜，豔陽高照，微風和煦，和每一次出戰一樣。出發的六位付喪神——極化短刀五虎退、太鼓鐘貞宗、太郎太刀、和泉守兼定、三日月宗近和他鶴丸國永說說笑笑，對即将踏上的戰場充滿期待。

理音在例行的祈福後，送他們進入轉換通道，到了戰場，他們才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同。

順利擊退敵人後，他們并沒有久留，而是迅速發出返回請求，但卻沒有收到理音的回音。這非常罕見，要知道久留戰場很可能會引來檢非違使，這是非常嚴重的情況，所以審神者在收到刀劍付喪神返回申請的時候要立即同意。

他們這一群刀劍付喪神察覺到異常後，再度發出請求，可信息依舊沒有得到回複，伴随着石沉大海的請求，天邊已經泛起帶着死亡氣息的青色卷雲。

檢非違使已經來了。

隊伍裏等級最高的是隊長和泉守兼定，最低的是五虎退，他才剛剛完成極化，等級非常低，這次純粹是跟着來提升經驗的，沒想到就遇到了檢非違使，小短刀已經快要哭了。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沒有得到理音的回應，他們必須立即迎戰。

“檢非違使來了以後呢？”清泉輕輕的聲音像呓語。

現在回想起來，鶴丸國永還是有些恍惚，他幾乎快要分不清那場戰役到底倒下了哪些夥伴，又有哪些重傷回來了，因為後續的戰場上，他失去了更多的夥伴，誰先誰後，已經不重要了。

五虎退最先倒下，雖然大家極力把他護在中間，但檢非違使太過強大，包圍圈很快出現豁口，無差別屠迅速就讓極化短刀戰線崩壞。

可憐的是，他們甚至來不及心痛失去的夥伴，就已經自身難保。緊跟着五虎退，太鼓鐘貞宗也戰線崩壞。

和泉守堅定已經心痛地快要瘋了，大聲喊叫着“為什麽”，回答他的只有檢非違使冰冷的刀鋒。太郎太刀踉跄着中了一刀，一向悠閑脫線的三日月宗近也漸感吃力，他來得較晚，等級不是很高，而鶴丸國永也已經重傷了。

在全員都要絕望的時刻，返回的通道終于打開。三日月宗近抱着瘋狂砍殺的和泉守兼定，把他拖進通道。鶴丸國永一進入通道就再也支撐不住了，而五虎退、太郎太刀和太鼓鐘貞宗再也回不去了。

他看見了，他們本體刀的碎片。

刀碎，再也回不來了。

返回後，和泉守兼定受了很大的刺激，一向對審神者很尊敬的他直接沖到理音面前，質問理由。而理音則是一頭霧水地解釋，她并沒有收到兩次返回請求，唯一的一次和他們發出訊息的時間也滞後很多。

無論原因是什麽，五虎退、太郎太刀和太鼓鐘貞宗都回不來了。幸運回來的人也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即使理音已經手入過，精神上還是難以接受，和泉守兼定最為嚴重。

他一直在怪自己的等級為什麽這麽高，引來恐怖的檢非違使。

作為隊長，為什麽沒能盡快發出返回申請？

為什麽沒有最快發現檢非違使？

可這又怎麽會是他的錯呢？誰都不知道這次的出征會以這樣慘痛的方式收場。

膽小但始終笑得很開心的五虎退，出發前無比期待他極化後的第一次出戰，可這居然成了最後的戰場。

華麗麗的太鼓鐘貞宗臨走還在念叨院子裏的植物，特意在口袋裏插了一朵花，神氣地不得了。太郎太刀心情很好地調侃三日月宗近，要他不要再迷路了。

可太郎太刀你呢？你為什麽再也沒有回來？

哦，你刀碎在戰場了。

清泉的語氣有些沉重，“返回申請究竟是什麽回事呢？”

怎麽回事？鶴丸國永迷惘地笑了笑。

每個刀劍付喪神身上都有一塊懷表，以便和本丸保持同步聯系。

理音說她收到返回申請的時間，已經晚了一個小時。

“她說謊了。”鶴丸國永聲音像結了冰一樣寒冷，“我們發出返回申請的時候，她根本就不在本丸，而是返回了現世！”

在刀劍付喪神出戰期間離開本丸回到現世是違背審神者責任的，是不可饒恕的錯誤。審神者到了現世後，和本丸的感應就會中斷，她根本無法獲知本丸和戰場上的刀劍付喪神發生了什麽事，更別提及時救援了。

“你們是怎麽發現她說謊的？”這麽嚴重的錯誤，如果是故意的話，審神者應該做的非常隐蔽才對。

鶴丸國永神情古怪，“因為藥研啊。”

藥研藤四郎，理音的初始刀，雖然近侍大多數是擅長文書的壓切長谷部在做，但理音最親近的是藥研。也就是在理音消失的這段時間，前去尋找理音的他發現審神者房間門口布上了結界。

藥研是當番途中偶然回來的。

理音事先交代過藥研，她需要休息，所以不要讓人來打擾她。但不需要和其他刀劍說，以免大家擔心，所以藥研就在離她最近的田地裏照顧太鼓鐘貞宗的植物，他只要擡頭就能看見理音房間的窗戶。

他會去找理音仿佛是命中注定的結局。

出陣的隊伍裏有栗田口的五虎退，所以藥研格外關心時間。他精準地估算出隊伍需要的作戰時間，可是到時間了他們還沒回來。藥研心裏隐隐有些擔憂，所以他想去找理音問問情況如何。

也就是這麽簡單、尋常的一步，成了藥研以後揮之不去的夢魇。

很快，他發現了門口的結界。

後來隊伍返回了，卻少了一半的人。

他的弟弟，乖巧的五虎退，再也見不到了。

發現審神者回到現世的真相是以後的事了，但當時的時間巧合讓他不得不疑惑理音這遲到的一個小時究竟在做什麽。

在悲痛欲絕的回歸隊伍面前，他沒有出聲。等他們單獨在一起時，他盡量輕描淡寫地問理音在房間幹什麽。

小姑娘仍然一臉的傷心，眼淚直掉，還是說她一直在睡覺，并且只收到一次返回通知。但在藥研提出想看看時空轉換器時斷然拒絕，只說會送到時之政府檢查并讨個公道。

藥研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太恐怖了，他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很難說藥研的沉默和後來的慘劇有沒有直接關系，但藥研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此後仍然是繼續出戰，理音給大家佩戴上極禦守和金色刀裝，但檢非違使簡直像鬼魅一樣糾纏着他們，傷亡依舊十分慘重。

時之政府始終沒有回應，只有狐之助代表發言會查明情況的。

和泉守兼定刀碎在再次出陣中，鶴丸國永知道他很愧疚，也因為他有應對的經驗。隊伍差不多等級，裝備頂級，但和泉守沒再回來。

堀川國廣崩潰了，他揪住理音的衣領怒吼，要求停止任何出陣，大家受不了這樣的慘劇再發生了。

理音拒絕了。

所有刀劍都憤怒了。

清泉曾經說的話，鶴丸國永還記得。作為審神者，對他的刀劍擁有絕對的控制權。盡管大家都極力反對出陣，但理音已然強令隊伍一次又一次地出陣，而他們毫無反抗的力量。

“所以，你們殺了理音？”清泉嘆了口氣，心裏很難過。

鶴丸國永趴在欄杆上，金色的眼睛對準他，“你猜猜誰動的手？”

清泉沒有看他，而是望向細雨綿綿的庭院。

“藥研。”

心裏藏着巨大秘密的短刀，面對的親近的主人和不斷刀碎的同伴，無法做出任何兩全的辦法。他開始暗堕，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在又一振栗田口在武裝部隊的圍攻中刀碎的那一刻，短刀無法再忍受這淩遲一般的痛苦，選擇了親手結束少女的生命。

從那一天起，天空再也沒有明亮過。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自己簡直像後媽一樣~~我真的是親媽啊親媽！！！！糖在哪裏？糖很快就回來，當然去的也快，不要打我！明天繼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