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遇魔(六)
君漸書看着沐風,給他沏了一壺茶:“你說。”
沐風來的急, 此時剛平複下來心情, 道了謝以後, 便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他蒙眼的白綢都有些散亂,顯然剛知道的事情讓他失了分寸。
君漸書心下微緊。
便聽沐風道:“我确實在藥宗尋找到了懷清師祖的手劄。”
“嗯。”君漸書淡淡地應了一聲。
沐風緊接着,講述了他在懷清散人手劄之中看見的東西。
“這本手劄之中, 記錄了很多師祖的私事……”
原本沐風是查到了懷清散人幼時所處的地方,有一個豔骨之人在被獻給當地君主前離奇失蹤了。而懷清散人又是不久之後出世的, 他便有些懷疑那人會不會是懷清散人。
他在懷清散人從前的住處裏裏外外地找了一遍,發現了一個和落霞谷的禁地禁制相似的地方。
他試着朝裏面走了走, 卻發現裏面是一個小房子。
小房子裏面有兩具相擁而死的屍骨。
在屍骨旁邊的桌子上, 有一本回憶錄,裏面是懷清散人的日記。
他确實是那個失蹤的豔骨之人。
但在他成為懷清散人之時,他的身上已經沒有豔骨了。
因為不想讓他被進獻給君主, 他家人費盡全力, 四處尋求秘法,将他身上的豔骨挖了下來,然後把他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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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清散人從此改名換姓, 以新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雖然豔骨被挖出, 但他身上還存留着一點豔骨的氣息,使人一看見就很容易生起好感。
并且由于他本身性情溫和, 因而結識了很多好友。有什麽問題時, 旁人也樂意幫這個好脾氣的大夫一把。
只是後來, 他救下了一個小孩子。
懷清散人幾乎是一見那孩子就心生親切, 為他醫治時才發現,這孩子身體裏有一塊豔骨。
是他被剖去的那一塊。
小孩醒來以後,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為什麽被種下這麽一塊豔骨。
懷清散人詢問無果,便詢問小孩要不要将豔骨剖去。
小孩垂首,搖了搖頭,說自己怕疼。
懷清散人近些年一直在研究豔骨,對于如何壓制豔骨,有自己的見解。
他于是想着,先壓制幾年,等到小孩能承受了,便将豔骨取出來。
他這些年找到了驅除豔骨以後,以覆雨果為引子,進行修煉的方法。等到挖了小孩的豔骨,便将這個方法傳授給他,也算是了卻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
他千叮咛萬囑咐小孩,一定要注意,不要讓豔骨和自己的身體融合了,不然神仙也難救。
小孩答應得十分堅決。
就這樣過去了十幾年,小孩子慢慢長成了青年,卻依舊怕疼。
懷清散人拿他沒辦法,便只能笑笑,繼續幫他壓制豔骨。
他怎麽都沒想到,小孩在幾年前,就開始偷偷修煉豔骨了。
懷清散人在外遇到了些危險,本應是個凡人的青年,卻将他救了下來。
面對懷清散人憤怒的質問,青年只能承認。
他說,覺得自己能夠将豔骨壓制住,他有自信。
他甚至騙懷清散人說,自己修煉豔骨這幾年,豔骨從來沒有發作過。山。與三夕。
懷清散人半信半疑地走了。
青年沒敢去找他,在懷清散人的房門口站了很久,最終還是走了。
三天後,懷清散人是在小倌館見到青年的。看他熟練的樣子,想來已經在此處混跡了很久。
他盡心養大的孩子,就這麽被人作踐。懷清散人心中冷透了。
将壓在青年身上的人一腳踹開後,懷清散人将豔骨發作的青年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個過程中,被豔骨控制的青年,一直在試圖勾引懷清散人。
屬于自己的豔骨,讓懷清散人無法冷靜。在回到住處的過程中,他已經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下無數道傷痕。
說來奇怪,對豔骨之人沒有感情的人,極其容易和此人交合。
但若是對豔骨之人動了真情,卻又非得折磨着自己,不要和他有親密的接觸。
懷清散人折磨了自己和青年整整三天,找遍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典籍,卻沒有一個字是能救青年的。
他試了很多次,最後失望了。
青年的身體,在受豔骨控制時,終于體現出了虧空的本色。
再不給他精氣,青年會支撐不住。
與其讓自己養大的孩子在旁人身下受盡折磨後死去,倒不如他自己下手。
“所以,你在那裏看見的兩具屍骨,就是懷清散人和他救下的孩子。”聽完故事,君漸書神色陰郁。
因為自己一時不慎,導致原本救下的孩子,最終選擇了一條死路。懷清散人便将親手将他了結,并送了自己給他陪葬。
世上就算是有性格再好的人,也不會為了一個相識十幾年的人,做到這種地步的。
這是動了真心了。
所以才會拼了命的去救他,才會在遍尋不到解法以後,絕望地殉情。
君漸書輕輕摩挲着指尖,将眼眸垂下了。
“确實如此。那青年對自己能夠壓制豔骨,有着莫名的信心,”沐風的聲音帶了點後怕,“懷清師祖最終在手劄中說,豔骨在被移植到旁人體內後,會不斷給宿主釋放自己很虛弱的信息,引誘宿主和它交融。也就是青年視角上的修煉豔骨。而類似的話,大公子前些時日剛和我說過……他問我,豔骨既然也是靈骨,那為什麽不能修煉。”
不能修煉,是因為旁的靈骨只是個工具,而豔骨,則顯然已經将自己和宿主分別對待了。
只要能夠得到精氣,它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君漸書的面色陰沉下來,指尖輕輕點着桌面。
他最終道:“以師尊的意志,應該還不至于被豔骨蠱惑。不過……也不好說。等他醒了,我再去問問他。”
他實在有些看不透師尊。這個人,既是習慣了身處高位,有着極其強烈的進取心。另一方面,又慵懶的很,仿佛萬事不挂心一樣。
“嗯,只希望宮主無論如何也要勸住他。”沐風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君漸書告別,“我需要将懷清師祖的屍骨收殓,就先告別了。”
“好。”君漸書道,“方丈洲魔氣還未解決,我和師尊會在這裏多待幾日。若是換了地方,我先發傳訊符告訴你。”
沐風微微勾唇,朝他拱了拱手,腳步匆匆地走了。
秦舟從夢中醒來,發覺豔骨果然已經被壓制住了。
他方才決定了和君漸書商量一下再确定要不要修煉豔骨,于是和天道商量了一下,讓天道先把豔骨給他壓制了一下。
自從上次誤食了覆雨果,豔骨就一直不太穩定。秦舟讓天道先将豔骨壓下,免得時不時就發.情,那樣還挺難為情的。
天道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卻告訴他,這種壓制是一時的。若是有一日他選擇修煉豔骨的功法,便先要越過自己堵住的這些情.欲。
秦舟聽了,樂了:“那我一輩子不修煉,不久不用面對那些東西了?”
天道沉默了。
秦舟從它的沉默中,同時感受到了“憋死你”和“那你就一輩子沒有性生活”的情愫。
秦舟清醒後,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怼了天道,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翻了個身,發現原本應該在他旁邊調息的君漸書人不見了。秦舟于是下了床,推門去找君漸書。
卻正好碰上了回來的君漸書。
秦舟出來的急,沒顧得及穿鞋。君漸書見狀,直接将他抱了個滿懷,用手在他腳上劃了兩下:“怎麽不穿鞋?”
秦舟瑟縮了一下,伸手給了君漸書一拳:“別動手動腳的。”他又道:“出來找你,又不是去見客,要那麽整齊做什麽?”
君漸書聞言,勾起唇角:“師尊怎麽嘴這麽甜?”
秦舟抱着他的肩膀:“跟你商量個事。”
“嗯?”
“我剛才……”和天道談了談。
秦舟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他算是理解天道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了。秦舟苦哈哈地想。
秦舟只能簡單道:“我得到了修煉豔骨的功法,不過需要時間,還有你必須一直在旁邊幫我,你樂意讓我練嗎?”
君漸書:“……”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原本還不是太将沐風的警告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一不留神就要出問題。
秦舟感受到他的一言難盡,奇道:“你這是什麽反應?”
君漸書苦笑:“想弄個清楚的反應。師尊那功法是從哪裏得到的?裏面又寫了些什麽?”
以師尊的性子,不了解一下全貌,他肯定不會罷休的。雖然決定了一定要拒絕,但是君漸書還是想聽一聽,這豔骨還能怎麽蠱惑他師尊。
秦舟沉默了片刻:“……夢裏得到的。”
君漸書梗了一下,把秦舟放回床上,看着他的眼睛,溫柔道:“師尊,這話你自己信嗎?”
秦舟:“……”
那肯定是不信的,但是更多的受法則制約,他說不出來啊。
秦舟只能掙紮着跟君漸書把功法內容說了。
“所以說,還是需要我和你交合?”君漸書牽着秦舟的手,嗓音溫柔卻不容置疑,“師尊,你覺得究竟是你真的在睡夢之中得到了這麽一本功法的可能性大,還是你單純做了個夢的可能性大?”
秦舟想了想,從君漸書的角度看,他可能真的在說夢話。
他于是笑了:“行,就當我做夢,那就當它不存在。不過最近我的豔骨不會發作,趁着時間先把事情做完吧。我過幾天回一趟秦家,看看能不能将所有的記憶都找回來。然後把那個隐藏在秦家暗算我的人找出來”
“好。”君漸書答應得很快。
沐風走之前,還擔心過他和師尊可能會有交流上的問題。
不過看情況,師尊就算被豔骨蒙騙,還是對他的信任要更勝一籌。
君漸書緩緩道:“師尊,剛才沐風來找我了。”
秦舟眼睛一亮:“怎麽樣?他找到了什麽?”
“他找到了不少東西,不過可能不是師尊希望的那樣。”君漸書緩緩道。
他點了盞燈,将沐風告訴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秦舟。
秦舟聽完,面色也不是太好:“沐風現在回去埋葬他師祖了?”
“對。”
“好。”秦舟點點頭,心裏有股氣堵着,讓他想說些什麽,但是又找不到好說的。他只能又說了一遍:“好。”
君漸書趁熱打鐵地問:“師尊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秦舟明白他要問什麽:“我目前不會修煉豔骨,日後就算想修煉,也會和你說的。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這種關頭,君漸書剛聽了沐風的警告,能信他才怪了。
日後再說吧。秦舟想,既然君漸書不是那麽在意沒有性生活,那他也不用太急。
其實是有點焦躁的。秦舟欲哭無淚地想,沒有身體的交合,總覺得有一層關系永遠邁不過去。
說起來挺奇怪的,原本他應該不是個那麽在意這種下半身需求的人才對。
不過也不是不能用上半身談戀愛就是了,秦舟用手臂勾住君漸書的脖頸,枕在他的頭上,輕輕地問:“你是不是沒朝我告白過?”
“早千年以前就朝師尊告白過了。”君漸書見他都想明白了,便坐在床上,用了點力,将秦舟攬入自己懷中,“是師尊一直沒有給我回複。”
“那不行啊,我又不知道你怎麽告白的,怎麽給你回應?”秦舟往君漸書懷裏鑽了鑽,打了個哈欠,“那個等我想起來了再給你回應。但是你現在還沒朝我告白,快點找個機會解決了。”
秦舟說得簡單,兩個人的心裏卻都沒将表白當做一件小事情對待。
畢竟就算現在這麽親密,他們兩個之間,還差着一大堆正事要做。在解決完魔氣和魔種的事情之前,師尊是不會安心和他在一起的。
君漸書十分明白這一點,于是盡力幫着秦舟達成所願。
“分明我都忍耐那麽久了,誰能想到,先忍不住的,竟然是你呢?”君漸書笑着揉了揉秦舟的腦袋,手心的熱度把秦舟的耳朵也給潤紅。
秦舟抓着他的手,按摩自己有些頭痛的部分:“那能怎麽辦啊,我又不是你,忍功一流。生活嘛,不就是要解決問題,然後不虧待自己……我想讓你表白,所以我就說了。”
君漸書笑了:“确實如此。”
他輕輕貼下身子,銜住秦舟軟嫩的耳尖,朝他的耳朵裏輕輕吹了一口熱氣。
低沉的聲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我好喜歡你啊,秦舟。”
像是潺潺的流水,從心間略過。秦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散發着甜味兒。
同時,半個身子也都麻了。
燈火搖曳,照出秦舟紅透的面頰。
他輕輕地掙紮了一下,反身壓住君漸書,将這人的雙手制住,一同壓在他頭頂。
秦舟眼角泛紅道:“我也好喜歡你啊,君漸書。”
喜歡到,想要和你做一場。
或許不止一場,而是一天,十天,三十天……好久好久。
只是這話不能說。
說了,君漸書肯定要失控。到時候兩個人就是真正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君漸書挺動身軀,銜住秦舟的唇,含混不清道:“師尊再勾我,我就把自己的五感封住了。”
秦舟掙脫了,笑着道:“封住了好啊,我給你做導盲犬。”
“導盲犬是什麽?”君漸書順着他的意思,扯開話題。
等秦舟坐在床邊,給他解釋完導盲犬,兩人身上的熱度也就消退的差不多了。
君漸書覺得自己有點難過。但是為了日後的幸福,他不得不先難過着。
歸根結底,為什麽沐風還沒有找到應對豔骨的方法……君漸書有些幽怨地想。
在遠處,正在心情沉重給懷清散人收殓的沐風,突然打了個噴嚏。
沐風:?
他一個醫修,還會有不知為何打噴嚏的困擾?
沐風搞不清楚,他準備回去之後好好研究一下,是不是自己身體哪裏出了隐患。
·
和君漸書徹夜長談完,兩人的心情都不是特別美妙。
畢竟一直忍着不做是一回事,意識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忍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天光微晞時,秦舟歪着頭,軟軟地對君漸書道:“剛才夜裏,那個不算告白哦。”
“嗯?”君漸書的精神還很好,略帶笑意地問了他一句。
“太沒排面了。”秦舟小聲道,“而且記憶不深刻。說不定過幾天我就忘了這茬了。”
君漸書不由得失笑。
他就說,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告白幾乎相當于廢話。原來師尊要的不是表白,而是個盛大的排面。
不過天亮以後,兩人就沒有心情管這些了。栖梧的判斷很準,幾乎是天一亮,魔氣的溢散就開始了。
君漸書察覺到了魔氣溢散的地方,便帶着秦舟過去了。
在他們到達之前,他給上玄宗宗主發了傳訊,希望宗主能夠帶弟子先行處置。
一是要讓他們意識道魔氣有多麽難纏,另一方面,也能看看如今的修真界在魔氣面前究竟是個什麽水平。
結果也不出他們所料。在溢散的魔氣面前,弟子們毫無抵抗之力。別說除魔了,被魔氣侵染以後,他們連自己的靈力都控制不了。
秦舟嘆了口氣,覺得路漫漫。
上玄宗宗主自己在魔氣之下尚且能撐住,他見弟子們有些撐不住了,狠了狠心,對他們道:“用伏魔大陣!”
“哦?”看見他們布陣,秦舟饒有興趣地笑了一聲。
這陣昨天差點把他給殺了,按理來說,上玄宗宗主怕他遷怒,肯定不會在他面前再使用這個陣法。
但現在關系到弟子的性命,他竟然能這麽快地做了決斷。
“還不錯嘛。”秦舟笑着看向君漸書。
“嗯。”君漸書看着戰局。
這個伏魔大陣,對于魔氣倒是真有一定的功效,很快将魔氣削弱了。
但缺點就是,消耗的靈力實在太多,弟子們很快就後繼無力了,一直嗑藥保持靈力供應。
秦舟指着陣上幾處:“這幾個地方,都是被人惡意篡改過的,為的就是增大靈力消耗。現在才對抗這麽點魔氣,就出了這麽大問題。若是魔淵的大門打開了,這陣有與沒有是一樣的,除非用千萬人的命,來維持一兩人的全身而退。”
“嗯,能改嗎?”
“能!”秦舟笑了笑,“這陣和我的除魔陣有異曲同工的地方。不過你确定要将這陣法告訴他們?”
君漸書想了想,便道:“先不用教。還沒到時候。”
其實略想一想,便能知道給上玄宗伏魔大陣的人是誰。
對秦舟有敵意,又了解魔族,能夠将魔氣除去的……應當就是魔種了。
魔種現在在秦家,所以他們非得回秦家不可。
秦舟沒将這些說出口,他不想在這個關口上,在君漸書面前提起秦過。
就像他肯定不想在做正事的時候,君漸書在他面前提起栖梧一樣。
秦舟看着底下的修士快要出問題了,便解除了隐身,縱身而下:“我下去把魔氣除了。”
君漸書知道這是師尊在洗刷自己的名聲,于是沒有動,只靜靜看着。
師尊跳下去,動作潇灑的一如往常。
就像是,關于功法的記憶全都回憶起來了一樣。
昨日在天道的廢話之下修煉了一會兒,沒想到成效這麽顯著。
秦舟的步法已經臻至心随意動的境界,像一條活躍的游魚,在下面穿梭。
他瞅準了伏魔大陣的一個陣眼,将劍先扔進去,破了陣眼,而後自己跳進大陣,和魔氣糾纏。
弟子們原本看他破壞了陣眼,剛想罵他。
緊接着,便見秦舟灑落無比地跳入了那團讓人避之不及的魔氣之中,和魔氣纏鬥起來。
有人忍不住道:“小心!”
秦舟還有閑心笑了一聲。
這一聲很細小,卻傳進了在場所有人耳中,無端讓人有些心跳。
始作俑者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揮手間已經化出幾個除魔的陣法。
他的動作渾然天成,魔氣像是他表演的道具一般,痛苦而猙獰地消失。
一點也沒遮擋秦舟的風範。
除去所有魔氣以後,秦舟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周圍似是還有一絲魔氣存在。
他看了周圍的上玄宗弟子一眼,确認這些人都平安無事,只有一些因魔氣受了傷以外,便頭也不回地朝着感受到魔氣的方向走了。
君漸書也察覺到了那絲魔氣的所在,而且在魔氣中察覺到了一絲十分熟悉的氣味。
他于是綴在秦舟身後,越過幾座山,便見到了另一團新生的魔氣。
然後他們發現,這魔氣并非出自魔淵。
而是一個魔修将自己的所有力量全部爆發出來,造成的魔氣壓縮,讓他們感知錯了。
不過錯了也沒關系。
秦舟笑着,輕輕叫出那個魔修的名字:“好久不見啊,拾柒。”
拾柒似是受了重傷,趴在地上,恨恨地看着秦舟。
秦舟蹲下身來跟他打招呼:“怎麽把自己搞的這麽凄慘?上次坑我坑的不是很開心嗎?”
拾柒冷哼一聲,別開臉,一副不想和他争辯的樣子。
可惜了,秦舟平生最喜歡“欺軟”。好不容易拾柒奄奄一息地落到他手裏,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至于潛藏的危險,他選擇相信君漸書這個世上最強戰力。
君漸書略顯無奈地看了一眼秦舟,見他興致沖沖的樣子,便只能上前幾步,擋在兩人身前。
而在幾人身前,出現了一個身着水藍色袍子的人。
君漸書看着突然出現的秦過。
追殺拾柒的秦過看着擋在身前的君漸書。
兩個人的臉色都很差。
兩個人的心裏都嫌惡地寫着“你怎麽在這裏”,面上卻不得不客氣地打招呼。
畢竟兩個人都知道,秦舟還在這裏。
“二公子好興致。”君漸書眯眼笑道。
秦過輕輕笑了一聲:“君宮主亦然。”
君漸書在想,秦過追殺拾柒做什麽。他的目的究竟是拾柒,還是自己?畢竟拾柒是他的心魔,和他有一定的聯系。
秦過則在想,兄長和君漸書怎麽忽然出現了,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做的事情?準備把靈骨從他身上搶走?
兩人各懷鬼胎,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氣氛極其友好。
在兩人還在想着怎麽試探對方的時候,卻聽見了秦舟一小聲悶哼。
而原本奄奄一息躺在他身前的拾柒,不知何時已經咽了氣。
“他傷你了?”兩人同時關切地發問。
秦舟搖了搖頭,覺得這兩個人的腦回路搞笑。
常人看見這個場景,怎麽都會覺得是他殺了拾柒吧,是怎麽聯想到拾柒傷了他的?
“你們別緊張,給我點時間……”
拾柒方才暴斃時,将一道神魂打入了秦舟體內。
屬于自己的神魂回到了身體裏,秦舟頭痛欲裂,實在沒有力氣平息那兩人的心情。
識海中那個從打開檀木盒子後,就一直裝死的瑩白色團子,如今終于顯露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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