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根草莓棒棒糖

光亮的屏幕晃得顧風眼睛有些酸痛,他伸了個懶腰,扭過身看了下身後的鬧鐘,已經十點多了。顧風打了個哈欠,伸出手在桌子上摸了半響才抓到手機,一打開手機,屏幕上一下子湧出十幾條的消息。

再看看消息的主人,顧風有些失笑,嘟囔道:“現在的小孩都睡得這麽晚嗎?” 他揉了揉眼睛,将身子後仰靠到了椅子背上。

“顧醫生,睡了嗎?”

顧風修長的手指輕劃過屏幕,看着十幾條重複的消息,他有些無奈,捏了捏鼻梁,回複道“還沒睡,怎麽了?”

幾乎是在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手機就跟着震動了起來。

“顧醫生,吃飯了嗎?”

顧風挑挑眉,這孩子一直在盯着手機?他揉了揉太陽穴,慢吞吞地回複道:“沒有,正在忙。”貓爺大頭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了顧風的腿上,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一點都不符合平日裏高貴冷豔的樣子。

“大頭,你是不知道你有多重啊!”顧風撫了撫大頭柔軟的毛,小聲吐槽。

大頭不屑地撇了顧風一眼,眼中好似充滿了鄙夷,它甩了甩自己的大臉盤子,飛速跳下了顧風的腿,扭着自己的大屁股,一颠一颠地跑進了卧室。

顧風皺了皺鼻子,看着周身布滿女王氣場的大頭,小聲吐槽:“什麽啊!大胖貓!”大頭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一般,扭過頭碧綠的眼睛直直盯着顧風,“喵”了一聲,好似個炸毛的小孩子。

最終還是顧風堅持不住了,先移開了眼睛,結束了這場“殘酷”的戰争。大頭滿意地邁着貓步進了卧室,傲嬌地将房門關上。

顧風眯起眼睛,撚了撚手指,嘆了口氣:“兒大不由爹啊!信不信,明天給你斷糧?”桌上的手機一震,屏幕上靜靜躺着一張草莓味棒棒糖的糖紙的圖片,配字“顧醫生,糖很好吃,再忙也要記得吃飯啊!”

五髒廟感到饑餓,顧風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要嘗嘗草莓味的棒棒糖。他翻遍了書房的抽屜,也沒有找到一顆草莓味的糖,早上送出去的好像是最後一根。

顧風後往後靠了靠,無奈地嘆了口氣,抱起了身旁小黃人的抱枕,将頭埋了進去,喃喃道:“哎……明天再說吧!”可不知怎麽的,越是吃不到糖的味道越是在他的腦中不停環繞,連同抱枕都好似染上了草莓味。

随着饑餓感越發的強烈,顧風心裏突然有些難受的,想要吃糖的念頭越越來越強,仿佛得不到這糖他就會死一樣。意識到自己有了這個念頭的時候,顧風被吓了一大跳,他這要是死了,應該算得上被糖饞死的吧?

顧風聳了聳肩,艱難地站起身,錘了錘自己坐到發麻的大腿,從桌子底下翻出來一盒積灰的泡面,看了下日期,還有兩個月過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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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冒着熱氣的水倒進了泡面盒子裏,将調料包沖開了,蓋上了蓋子。顧風靠到了椅子上,靜靜看着從縫中冒出的熱氣,恍然間常梓盷的臉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越來越清晰,揮之不去。

時間接近十二點,萬家燈火早已經熄滅,只剩下路燈還敬業的站在馬路邊為過往的行人指路,樓下偶爾來往的車輛會發出些許的聲響,伴随着窗戶上的反光透進屋子裏。

手機屏幕突然一亮打斷了顧風的思緒,他急忙将泡面的蓋子掀開,露出裏面已經泡爛了的面,而簡潔的屏幕上寫着“晚安”兩個大字。

顧風撓了撓頭,起身走到了窗前,結着冰花的玻璃輕輕哈一口氣都能起上一層白霧,冬天寒冷的氣息纏繞在他的身上。手機上長長的信息讓他感到了一絲暧昧,一個未成年大晚上不停地給他發信息,這不得不讓顧風有些懷疑,難道他這張臉連未成年都能吸引了?

他的年紀不小了,身邊二十八歲的人大多都已經結了婚,甚至有的孩子都出生了。可顧風不一樣,上學的時候不是沒有人追過他,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始終找不到一個心意相同的。後來也嘗試着相過親,和相親對象處了三個月,最終女方選擇了分手,因為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太像朋友了,完全沒有火花。顧風至今都記得女方說自己把她當兄弟時的模樣,索性也就分了手,做回了朋友。

顧風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向,他甚至去找過自己心理系的老同學進行了測量,然而事實證明他對男人不感興趣,或者說他是無性戀。然而顧風自己是不相信這個說法的,他堅信自己只是沒有找到那個合心意的人。

今天他看到常梓盷時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下,不是因為常梓盷的樣貌,畢竟比這小孩子長得好看的他也是見過不少的。只是在看到常梓盷清澈的眼底時,他移不開眼睛了,但對這個未成年下手,請恕他實在做不到,兩個人的年紀差的實在是太大了。

可如今常梓盷看起來好像對自己有些意思,這讓顧風有些為難,到底該不該讓這孩子徹底死心成了一個問題。

顧風推了推眼鏡,若是說了平白惹這孩子傷心,更何況這只是他的一個猜測,要是沒有不就尴尬了嗎?他現在只期望着常梓盷沒有那個意思,只不過是自來熟罷了。

“頭疼啊!”顧風抱緊了懷中的抱枕,看着小黃人的兩個大眼睛,心裏放松了些,随手将放在桌上的塑料叉子拿了起來往自己的嘴裏塞已經泡軟了的方便面面,嗯……果然還是很難吃的。

時針和分針重合之時,顧風才磨磨蹭蹭地躺到了床上,重重的砸進被子裏,關上了燈。可眼睛剛剛閉上,常梓盷那張臉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讓他久久不能入眠。

早上六點多,顧風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一個毛茸茸的大肉團子趴在自己身側。他輕拍了拍睡着正熟的大頭,擡手拿起鬧鐘打量了下,慢吞吞地坐了起來,艱難地移下了床,睡眼惺忪的進了洗手間。

昨天晚上他做了個小王子和玫瑰的夢,醒了之後再也睡不着了,滿腦子都是常梓盷的事情,好容易淩晨才睡着了,沒想到還沒眯一會就到點了。

噴了點發膠才按下頭上因為昨天晚上不停翻身而翹起的呆毛,換了身整潔的衣服,顧風就匆匆忙忙的向門外走去,連早飯都懶得做了。

他正打算在樓下小賣部随便買兩個面包應付應付,卻在結賬的時候頓住了腳步。門前擺着一盒棒棒糖,在陽光下粉色的包裝紙閃着些亮光,不知出于什麽心态,顧風摘下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一起結了賬。

許是心中有些羞恥,這麽大的人還吃草莓味的棒棒糖,顧風将糖果塞到了口袋的中,藏了起來,直到走出地鐵站時才拿出來看了看,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又不想吃這糖了。

顧風輕笑了笑,将糖果緊握在手中,到了醫院也沒有松開手。大抵是因為遇到心動的人,顧風整個人周身都萦繞着一種喜悅的感覺,不知道的人怕是還以為他戀愛了。

換上了白大褂,顧風在兜裏揉了揉糖紙,快步走向科室。剛一進門,就被一簇淺黃色的頭發吸引了目光,再往下看,就見到常梓盷稚嫩的小臉,只是這臉上的神情卻不太好看。他的身邊站着個女人,年紀大概三四十歲之間,穿着打扮是标準的事業女性标配,只是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這……是小孩兒的姐姐?

顧風不禁有些尴尬,站在門口糾結着該不該進去。常梓盷在看見顧風的那一瞬間,臉上瞬間換了個表情,看起來十分乖巧:“顧醫生!”他正要沖顧風揮揮手,卻沒想到剛一擡手,臉上的表情就扭曲了起來。

女人急忙上前扶住了常梓盷,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噠噠”聲:“還動。還嫌傷的不夠嗎?”雖然語氣不是很好,但是顧風還是在女人的話裏聽出來擔憂的意思。

他快步走到了常梓盷身側,查看了一下,這小孩怕是扭到了腰。顧風皺起了眉頭,雙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常梓盷:“你這是怎麽受得傷?”

常梓盷神情一滞,眼睛裏透露着心虛,低頭不語。女人呲了一聲:“這小子說腳傷沒事,逞強練舞,結果把腰一起扭了!”說完這話,女人看了看顧風,有些不信任:“你是醫生?”

聽到這話,常梓盷臉色冷了下來,忙拽了拽女人的袖子,試圖提醒女人不要說這話。  也不怪女人懷疑,顧風這人長相清秀,肩寬腰窄 ,鼻梁上架着幅眼鏡,穿上白大褂不像個醫生,倒像是來體驗角色的演員。

看着常梓盷的動作,顧風的眉頭舒展開,擡起頭沖女人笑了笑:“對,昨天他的腳傷是我看的。不過……練舞是怎麽回事?”

話說出口的時候,女人就察覺到有些不禮貌了,但看着顧風沒有太在意,她也松了口氣:“這小子的粉絲太狂熱了,昨天接機的時候把他推到了。他說腳有點疼但是沒大事就自己來了醫院,回去之後說就是破了點皮沒事,為了不耽誤演唱會進程,昨天就開始練舞。結果沒想到,腳一軟,整個人直接躺地上了,腰也受傷了!”

常梓盷心虛的低了低頭,吶吶地說:“姐!那有啊!”女人輕拍了下他的腦袋,聲音冷了下來:“這臭小子沒一天消停的,各種極限運動!我當初怎麽就覺得你軟萌呢?你就是個炸彈!”

“炸彈?”顧風挑了挑眉,實在難以把女人口中的常梓盷和眼前乖巧的小孩聯系在一起。常梓盷皺了皺鼻子,拉住了女人,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了,轉頭對羞澀顧風的笑笑:“沒有!就是玩個滑板車,我姐覺得不安全!”

女人翻了個白眼,呲笑一聲:“怎麽慫了?滑板車和漂移板是一個檔次的嗎?需要姐姐把你攀岩的事都翻出來嗎?都二十二歲了,你能長點心嗎?”像是要發洩心中的怒氣一般,女人狠狠地揉了揉常梓盷的頭發。

二十二歲了?這個消息讓顧風不禁心下竊喜。常梓盷眼看着女人馬上就要把他的老底都給扒出來了,連忙出聲阻止:“姐!姐!我錯了,那個你能去給我買點水嗎?我渴了。”

他擺出一幅委屈巴巴表情,看起來可憐又可愛,女人大抵也被戳中了心間,傲嬌的揚了揚頭,大步向門外走去:“我去給你買水,你在這待着!”

看着女人遠去的背影,常梓盷臉上委屈的表情漸漸隐去,仿佛松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顧風的眼神有些青澀局促。顧風揚了揚眉,溫和地笑道:“二十多歲了?”

常梓盷默默地低下了頭,淺黃色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仿似個自閉兒童一樣:“我都說了,不是小孩了!我有工作的!”

顧風捏了捏鼻梁,遮住了上揚的嘴角,輕聲道:“我也沒有說這些啊!就算二十二了,你也比我小四歲,還是小朋友。” 他伸手常梓盷的頭上,親昵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卻沒想到常梓盷微微側首,擡頭緊盯着顧風,眸子裏滿是認真,嚴肅的說道:“我不是小朋友!你才比我大四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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