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随即, “砰”的一聲, 杜宴禮與皮夾克狠狠相撞。
早有準備的杜宴禮在撞倒對方的同一時刻借力一躍, 穩穩落地。皮夾克則相反,他毫無準備,先被杜宴禮撞了個趔趄, 又被杜宴禮直接拽到地面,都倒在地面了,平衡車還再撞上他的腿骨, 鑽心的疼痛一下子傳來, 讓皮夾克慘叫一聲:“啊——”
叫聲響起的同時,他的手跌出夾克, 露出握在手中的一把水果刀。
陽光之下,銀色刀刃寒芒閃閃。
杜宴禮反應迅速, 一腳踢到皮夾克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刀子遠遠踢開。
将危險扼殺于萌芽之後, 杜宴禮再朝單引笙看去,不想一轉頭就看見驚險一幕:小偷不知怎麽的掙脫了單引笙的束縛,正狠狠一拳揍向單引笙的鼻梁!
勁風呼嘯, 單引笙閃避不及, 眼睜睜看着這一切。
來自前方的拳頭越放越大,左右的風似乎藏了刀刃,刮在臉上生着疼;四下忽然變暗,似乎連天上的太陽也被它給遮擋住了。
一道力量突兀自後方挾住了單引笙。
單引笙全無防備,猛然向後倒退!
前方的拳頭以毫厘之差擦過他的眼睛, 歪斜地朝空空的上方跑去,而他在一腳踩空之後,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杜宴禮于千鈞一發之際扯過單引笙,将其環入懷中。
他開口說話,聲音微帶責備:
“不會打架沖上去幹什麽?”
誰不會打架了?
我打架還挺厲害的!
單引笙想要這樣反駁杜宴禮,但是他的聲音沒有出現在他的耳朵裏,出現在他耳朵裏的只有“砰砰砰”的心跳聲。
緊張還殘留在精神之中,身體卻因為有了依靠而開始放松。
單引笙一時陷入了矛盾的狀态。
就是這時,一聲驚叫響起廣場之中。
“啊,我的手機不見了,快攔住想跑的那兩個人,他們是小偷!”
這聲吶喊之後,衆人紛紛向前看去,只見剛和杜宴禮與單引笙打鬥的兩個小偷不知何時已經一前一後逃出中心位置,快要沒入人群之中。
人群再生騷亂,大家紛紛檢查自己的錢包和手機,好幾個人叫出聲來:
“我的錢包丢了!”
“我的手機也丢了!”
“快攔住他們!”
杜宴禮沒有關注兩個小偷,他先看懷中的單引笙,立刻發現對方的顴骨被拳風擦破了一塊,現在有點泛紅。
我還是慢了一步。
杜宴禮眉梢登時一挑,心中不禁生出許多不悅來。
這些不悅讓他改變了主意。
杜宴禮:“還追不追?”
單引笙回過了神,他也發現自己臉上的傷口了,他嘶了嘶聲:“追,為什麽不追?敢揍我的臉,老子揍得他媽都不認!”
杜宴禮于是行動。
他直接帶單引笙來到廣場旁邊自行車的停放地。
他踩上一輛單車,對單引笙說:“走。”
單引笙驚悚了:“自行車?!”
杜宴禮:“這個地方,自行車比機動車還好用——”
說罷,坐下單車倏然朝前沖去。
單引笙:“……”
他張開嘴巴,又閉上。
他像杜宴禮一樣跨上自行車,腳下用力一蹬,追着杜宴禮向前。
自行車總比雙腿更快。
杜宴禮不過騎了兩三分鐘的時間,就看見于前方逃跑的皮夾克二人。
他立刻加速,本就騎得飛快的單車更快三分,距離前方兩人,霎時只剩二十來米。
單車辘辘的聲音耳聽着就在身後,二人回頭一看,與杜宴禮撞了個正面。
皮夾克面上兇光一閃,驟然往路旁的垃圾桶處一撲,推翻垃圾桶就将其朝杜宴禮所在用力推去!
只聽“嘩啦”一聲,圓筒形的垃圾桶骨碌碌直滾到杜宴禮車輪之前!
“小心!”比杜宴禮慢了半個車身的單引笙趕緊叫了一聲。
也是同一時間,杜宴禮雙手抓住龍頭,雙腳踩住腳踏,整個人中心向後,提着單車直立站起!
垃圾桶穿過了杜宴禮單車的前輪,這不是結束。
杜宴禮緊接帶車着向前一跳,他和單車一同原地跳起,單車的後輪再度劃出躍過滾來的垃圾桶,于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落在皮夾克身前!
身後的單引笙将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目瞪口呆,緊接着,“哇哦”驚呼和一聲長長口哨,全沖口而出!
震驚的不止是單引笙。
直面杜宴禮的皮夾克比單引笙更加震驚,甚至帶了許多倉惶。
他一連退了好幾步,剛想繼續逃跑,身後突然傳來“嗚嗚嗚”的馬達聲響,“嗚嗚”的聲音從響起到出現只用了三秒鐘,一輛機動車騎到了皮夾克身旁,汽車的小偷沖皮夾克伸手。
峰回路轉,絕處逢生,皮夾克面露興奮,毫不猶豫借力上車。
摩托車不停,風馳電掣沿馬路離開!
摩托的速度加到極致,如同一道閃電掠過街道,灰色的尾氣從氣管中噴出來,灑了滿路。
單引笙總算騎過最後的距離,他微帶喘氣地停在杜宴禮身旁,遺憾說:“追不上了,只能報警看看警察抓不抓得到了。”
杜宴禮朝前方看了一會,忽然側頭,問單引笙:“會騎自行車嗎?”
單引笙有點蒙:“我不是正在騎着嗎?”
杜宴禮:“我是說像這樣的。”
他收回看向馬路的目光,轉而朝另一個地方投遞視線。
單引笙順着杜宴禮所看的方向看去。
一條土黃色的臺階出現在視線之中。
它像一條蟄伏于地面的長蛇,彎彎曲曲,攀援向上,一路直通入小島中心建築群,一座依山而建的城鎮。
只見房舍鑲嵌山壁,林立玲珑,街道沿山開鑿,交錯半空,彩色的衣服懸挂窗戶之外,在風中招展搖擺着,像是五彩的小旗子,更大些的白床單更受風的青睐,在風中時而膨大,時而收縮,由風的纖手捏出各式各樣的形狀,遠遠看去,如同天上的雲朵倏忽掉入了人間。
這小小的島嶼,正在藍天白雲之下,盡情展示自己的美麗。
單引笙輕輕抽了一口氣。
他不覺放輕了聲音,問杜宴禮:“你的意思是,我們騎車上樓梯?”
杜宴禮:“會嗎?”
單引笙的心跳了起來,緊張帶來興奮,興奮刺激他的神經。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杜宴禮又有了動作。
杜宴禮再度騎起了車子。他不止自己騎,還順勢拉了單引笙的車頭一把。
他頭也不回,往土黃樓梯中間的坡道騎去,只有聲音落了下來,一如既往,頗為淡定:
“不會也沒有關系,我帶你。”
兩輛單車一前一後上了坡道,位于樓梯正中的坡道僅有一人寬窄,單車的前後輪子就在這窄窄的間道之中來回搖擺,稍有不慎,恐怕歪入樓梯位置,卡頓樓梯之間。
杜宴禮在上臺階的時候讓了一個位置,讓原本騎在身後的單引笙先走一步。這樣萬一發生什麽事情,他也可以及時照顧到對方。
情況還算順利。
兩人踩着單車,很快上了半道。
但車到半道,視野就發生了變化,天空還是那麽遙遠,地面卻忽然變低,他們上不觸天,下不接地,宛若懸于世界的半空,無依無靠。
單引笙開始緊張了。
他的緊張透過挺直的肩背、緊繃的肌肉、身體上任何一點異樣的情況,準确傳遞入杜宴禮的眼睛之中。
杜宴禮看了單引笙一會,忽然開口:“……你來的時候了解過這個島嶼嗎?”
單引笙:“什、什麽?”
杜宴禮語聲悠悠,和單引笙閑聊講古,仿佛正充當一個志願者,告訴新進門的游客那一些不為人知的有趣過往:
“這個島嶼地處熱帶,四季如春。這裏有一塊世界上最純淨沙灘,叫做‘純白沙灘’,有一只最神秘的眼睛,海中‘藍眼’。這個島嶼還有一個很美麗的傳說……”
單引笙有點聽進去了。
他集中在腳下道路的注意力被杜宴禮牽扯過去。
說也奇怪,自從注意力從車輪底下分散之後,單引笙的自行車反而騎得更穩了一些,車輪開始乖巧地向上攀爬。
單引笙:“什麽美麗的傳說?”
杜宴禮:“傳說之中,在藍眼之中潛水到四野幽藍之處,可以看見和你共度今生的那個人,而後你在純白沙灘對他告白,從此天涯海角,你們不會分離。”
話到這裏,杜宴禮忽然一聲:“引笙,看前方。”
單引笙下意識依照杜宴禮所說去做。
他沒有注意腳下,也就沒有發現車輪終于碾過長坡的最後坡度,走上平地。
驟然來到平地,單引笙身體不由向前一頃,也是同時,長坡之上的景致撞入眼中,如同古時代城牆似的牆垛護在山壁之外,石塊鋪成的街道沒有現代的馬路平緩,但另有一種古老的韻味,島上居民群居此處,似乎希臘風格的圓頂建築遍地開花,他們還在建築的頂端澆上不同的顏色,好像真是一朵朵花開在了山體之上。
居高臨下,視野頓時開闊。
兩人站在空中的街道,單引笙驚奇地看向周圍,而杜宴禮則透過牆垛,巡視地面。很快,他找到了騎着摩托車的小偷,他對單引笙說:
“我們往這邊追!”
這一次,雙車并騎,兩人并肩。
空中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從窗戶伸出花枝打了他們的臉,挂在半空的床單撫過他們的眼,站在街道兩旁的孩子踩着兒童自行車,歡快地追了他們好一段路。
興奮之後,快樂油然而生。
單引笙放開雙手,展開雙臂,朝天空大叫一聲:“杜宴禮——”
他接着又笑,開朗的笑聲響了一路:“你怎麽什麽都會?你告訴我,你還會些什麽!”
杜宴禮側頭看了單引笙一眼。
對方興高采烈的模樣感染了他,他擡起手,于半空中,與單引笙擊掌。
一聲脆響!
随即,杜宴禮反手握住對方的手,将其牽到單車扶手上。
“注意安全。”
這一次單引笙不上當了!
他對杜宴禮說:“你真的注意安全就不可能學會單車跑酷的動作了!你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學會這個的——”
杜宴禮再度提醒:“要下坡了,快看前邊。”
單引笙還想說話,但最後一個彎弧過去之後,真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向下斜坡出現眼前!
入了坡道,單車沿坡下滑,速度飛快。
大風陡然撲面,緊張卻不複存在,單引笙驟然吹起首歡快又活潑的小調。
這小調潛入風中,四下飛旋。
彎彎曲曲的陡坡也走到了盡頭。
當兩人從陡坡上直沖入地面的時候,兩個小偷正騎摩托從拐角沖出來。
電光石火,杜宴禮和單引笙正正好堵在了他們的面前。
一路追逐,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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