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做個交易

喬婉瑩和唐棠兩人面容氣質都屬上乘，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時，簡直美得像一幅畫卷。

燈光如雨幕一般撒落在唐棠的肩上，使他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光暈，這就是文森特将這套禮服取名聖子降臨的由來，他精心挑選了這種特殊的布料，看上去平平無奇，卻能在燈光照射後大放異彩。

喬婉瑩的水晶紗裙在舞動之間如花一般綻放，優雅的琴音似乎化作了流水，從她纖細的脖頸一路落到腳踝。

這場面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天生一對。

李英耀站在一堆中年企業家中間，周圍人的贊嘆不絕于耳。

“看着真是般配，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哪家的公子？”

“身家背景也不是很重要，喬先生和喬太太這麽寵婉瑩，只要品行端正不會阻攔的，更何況這個年輕人長相這麽好。”

不得不說，唐棠通身的氣質太亮眼，這群見多識廣的企業家，都以為他是哪家的少爺，誰能想到在舞會開場前他還只是總裁身邊的一個小助理，就連參加宴會的資格都是向李英耀讨來的。

又或許他們知道卻不在意，誰讓他如此幸運，得到了喬小姐第一支舞的邀約，他若是抓住機會努把力，過不了多久就能成為喬家的乘龍快婿吧。

想到這點，李英耀眉頭緊皺，胸口像墜着千斤重的石頭，沉得發悶。

可他不知道這種心緒究竟是因何而起，就像糖糖删除一切從他的世界消失的那天一樣，他感到有什麽在胸中胡亂沖撞，讓他難受又狼狽，只能擡起頭一氣喝幹了手中的酒。

那家夥要是和喬婉瑩成了一對，不是正好嗎？這樣他就能擺脫糾纏不休的追求了。

可為什麽，他的心裏這麽不舒服，就好像在不甘心一樣……

小提琴優美的樂聲拉響，唐棠和喬婉瑩頸項交錯，喬小姐在他耳邊輕笑了一聲：“你不願意和我跳舞吧？”

唐棠微微一愣，牽着喬婉瑩的手優雅旋身，裙邊在舞池中央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線。

他垂項淡淡道：“怎麽會呢，喬小姐是今天的主角，誰都會願意和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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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婉瑩眨了眨眼睛，臉上透出年輕女孩的俏皮，玩笑道：“可你的手都沒有放在我的腰上，眼睛也總是看向外邊。難道是外面有什麽比我還有吸引力嗎？”

“不會，喬小姐很美，只是我……“唐棠頓了頓，望向人群中李英耀高大的背影。

李英耀發量很多，不打理就會炸開，亂七八糟像獅子的鬃毛很不雅觀，所以重要場合總裁總是往頭頂抹很多發膠，确保每根發絲都規矩地往後梳。但脖頸上的碎發就沒了辦法，只能任由它們四仰八叉地散着，誰能想到正面看來衣冠楚楚的總裁，他的後脖卻毛絨絨亂蓬蓬的。

很可愛。

“我的心和眼只有那麽大，只夠看一個人了。”唐棠唇邊不自覺露出笑意，他欣賞李英耀的運籌帷幄的手腕，卻更喜歡他幼稚的臭脾氣和大大小小的壞毛病，他想他是沒藥救了。

喬婉瑩了然地點頭：“果然如此啊……”

唐棠不明所以。

喬婉瑩輕盈地轉了個圈，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略顯興奮卻篤定地說：“我說，你和李英耀果然在談戀愛！”

有這麽明顯嗎？

唐棠眼尾細長的眼不由瞪圓了，雖然不知道喬婉瑩是怎麽發現的，但他能感受到喬婉瑩的話中并沒有惡意，便痛快地承認了：“還沒有成功，是我在單方面追求他。”

單方面追求？他們居然沒有在一起嗎？

喬婉瑩沒想到兩人确實關系不一般，但不是霸道總裁追妻記，而是小助理求愛錄，怎麽辦，好像更好磕了！

一曲終了，兩人相攜的手一松開，唐棠立刻不假思索朝李英耀所在的方向奔去。

喬婉瑩在心裏嘆道，兔兔對不起啊，實在是小助理和總裁雙箭頭太明顯，她要爬牆了！

唐棠在李英耀身邊站定，總裁正舉着酒杯，悶了一口香槟，他臉上有點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李英耀看着唐棠臉上的笑意，胸口窒塞着一股濁氣，讓他瞬間變得像個脹滿氣的氣球，一松手就要沖天而去。

他強忍着心裏的愠怒，看了唐棠一眼，問他：“開心嗎？”

“什麽？”唐棠不解其意。

李英耀把這當成了明知故問的挑釁，咬牙道：“你和喬婉瑩跳舞開心嗎？你剛誇過她像仙女，她就來請你跳舞，開心壞了吧？”

喬婉瑩給唐棠的感覺很像小麗，雖然看上去漂亮得不好接近，但實際上是很可愛的女生，他道：“喬小姐人很好，我還挺喜歡她的。“

“很好。”李英耀重重點了點頭，驟然放下杯子，發出的聲響讓周圍的賓客都看了過來。

唐棠也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軟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醉了？”

唐棠指尖上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李英耀像被燙着了，反手扣住他。

總是露出一副很喜歡他的樣子，救他的時候是這樣，追他的時候也是這樣，可明明又不是只對他一個人這樣……

李英耀在心底嗤了一聲，用力掐緊了掌中的手腕，拉着唐棠徑直往外走。

喬家的花園裏空無一人，噴泉池在月光下傾灑出一簾雨幕，倒映着身後舞會的語笑喧阗。

李英耀心裏壓着一股火，鞋跟在地板踩得咚咚作響。

一路穿過鋪滿金屑的紅毯，走過鮮花做成的拱門，如若不是李英耀抓着他的手讓唐棠吃痛，他都快以為他們要奔向一場婚禮的現場。

花園裏夜風微起，吹在身上還有些涼意，唐棠用另一只手拉了拉李英耀的衣袖，和他面對面：“你帶我來花園做什麽？喝醉了吹風不好。”

李英耀聽着唐棠的關心只覺得如芒刺在背，擡着下巴呼出一口濁氣，倏然扭頭，鋒利的眼神逼視他：“你一直都是這樣嗎？對誰都那麽親近，輕而易舉就能說出喜歡？你的喜歡真廉價。”

李英耀好像真的生氣了，不是什麽別扭的反話，也不是暧昧的迂回，而是真實的憤怒和嫌惡，這眼神刺傷了唐棠，讓他心慌地把手裏的衣袖捏得更緊。

“你在生氣我和喬小姐跳舞嗎？我不是喜歡她，我只是覺得她适合做朋友……我沒有對誰都這樣，我只有喜歡過你，沒騙你……真的。”

唐棠忽然發現原來他并不如自己想的那麽柔滑世故，也不是真的對什麽都無所謂，他可以沒有朋友被人罵成災星，可以承受李英馥八百萬的羞辱，但他受不了李英耀認真起來的厭惡。

李英耀抓亂了頭頂的發膠，酒精和憤怒讓他的大腦少有的徹底失了控，他不想再做出什麽更離譜的事來，顯得自己太在乎太愚蠢。

他松開了手，從唐棠掌心抽出自己的衣袖，留下一句似問般的低語：“你嘴裏有幾句話是真的呢，我分辨不出。”

唐棠張了張嘴，發現他無法辯駁，他是一個滿口謊話，以愛為名接近李英耀的人，他們的開始就始于一場欺騙，這是不争的事實。

噴泉的水珠濺到唐棠的臉上，他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裏漫起了霧。

李英馥端着酒杯，在人群中搜尋唐棠的身影，剛剛一曲終了，這小騙子就鑽進人群，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李英馥在心裏暗罵唐棠簡直和泥鳅一樣滑不留手，同時又憤怒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搶走了她給英耀準備的相親對象。

她得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這小騙子拿了她的八百萬還不夠，又看上喬家，想做喬家的女婿？

李英馥秀眉一豎，臉上閃過厭惡的神情，這種人果然是死性不改。

她想起父母去世的那段時間，她忙着接手家業，還有和顧遠山的婚姻交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關心李英耀，當她發現英耀居然支出了一大筆款項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網友，她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再去調查唐棠的經歷，媽媽水性楊花，爸爸殺妻入獄，連性別都是捏造的，不過幾個月就從英耀手中騙走了八十萬，這種人能有什麽好心？

在唐棠坐上火車，準備來雲城和李英耀見面時，李英馥找借口支開了弟弟，讓他錯過了那條消息，以詐騙的名義将唐棠扭送進了警察局，她一點也不後悔這麽做，只是覺得當初還不夠狠心，因為怕李英耀傷心沒告訴他真相，導致他對一個謊話連篇的騙子念念不忘。

讓她不得不找到唐棠，親手打碎他自己說過的謊言，可惜騙子就是騙子，果然是言而無信。

李英馥蹙眉，捏緊了手指，如非必要，她也不想讓英耀知道自己曾經和唐棠接觸過，畢竟偷看弟弟的電腦，找人和弟弟假戀愛，都不能算什麽光明正大的事……但要是這個騙子還想欺騙英耀，她會把這些原原本本都說出來。

“顧太太，方便說話嗎？”唐棠抿着唇，脊背挺得筆直，還是那套白色禮服，真個人看上去卻分外疲憊。

李英馥愣了愣，被他這幅樣子吓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原本心裏想的那些質問，都沒問出口，張了張嘴道：“你找我做什麽？”

兩人走入無人的角落，唐棠才開口道：“我要和你做個交易。”

李英馥聽得發笑：“交易？你和我做交易？怎麽，你沒從喬小姐身上撈到好處，又來找我了？”

唐棠對于她惡意的猜測并沒有生氣，只是一字一句澄清道：“我并不喜歡喬小姐，也沒有想從她身上撈好處。”

他的語氣過于認真，讓李英馥有些莫名：“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喜歡誰和我有什麽關系……和我說這個做什麽，還是說唐先生知道我想撮合喬小姐和英耀，所以又來問我要錢？”

李英馥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擡着下巴，傲慢道：“說吧，這次你要多少？”

李英馥擡下巴的神情，有那麽一點像李英耀，讓他不由愣了愣，心口微微抽痛。

想着噴泉邊李英耀說的那句話，唐棠呼出一口氣，既然謊言從他而始，就應該由他結束，不是嗎？

“一千六百萬。”他道。

李英馥失笑出聲：“你在開玩笑吧？”這家夥把她當傻子嗎，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唐棠沒理會她，從口袋裏抽出那張李英馥曾經甩給他的信用卡，放進她手中，字字铿锵：“這裏是一千六百萬，我加倍還給你。”

“顧太太，我要你和我做一個交易，給李英耀一個自己選擇交往對象的機會。”

白色的禮服朝着鮮花拱門奔去，喬婉瑩站在高臺上對着蛋糕塔許願，周圍喧鬧聲起，李英馥傻了眼，手中的信用卡落到腳邊。

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