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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東宇最倒黴、最狼狽的一天。

先是被王朝露那個蠢女人玩弄了一場,接着又被別墅的保安像拽破布一樣拉出去丢在門外,還被那個高高在上的老陳警告不準再接近王家的女兒。

人財兩失,他緊抿着唇,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學校,不曾想,壞消息又接踵而來。跟他簽了第三方協議的那家公司的人力打來電話,說是因為種種原因要跟他解約,屆時會派人跟他聯系,違約金也會如約賠付。

接完電話,劉東宇氣得把手機砸了出去,誰要那點違約金啊?這個公司是世界五百強,他們專業排名前幾的大公司,平臺非常好,還是輔導員強力推薦,他的履歷也非常好看,所以才入選的。

錯過了這個公司,讓他上哪兒再找這麽好的工作?如今已經是四月份,早就過了校招的高峰期,那些該來學校的大公司早都來過了,如今只剩下些許零星的小企業。

這些小私企無論是待遇還是發展前景都遠遠趕不上大公司。劉東宇不甘心到手的好工作就這麽沒了,他撿起手機給一直對他非常好的輔導員打了個電話去詢問這件事。

輔導員答應替他問問,看看能不能有回旋的餘地。

放下電話劉東宇焦灼地等待消息,等了許久,直到傍晚,輔導員總算給他回了電話:“東宇,你是不是得罪了人?”

劉東宇一頭霧水,他為人小心圓滑,大學四年下來風評很好,應該不至于得罪誰才是。

見他也想不起來,輔導員嘆了口氣:“我那老同學說是上面有人直接給人力下了通知,不要聘用你。”

劉東宇驚呆了,腦子裏靈光乍現,他所有的黴運都是從今天開始的,而人力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從王家回到學校。除了王德江,他想不到還會有誰這麽故意針對他。

接下來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一點。輔導員非常看好劉東宇,見他丢了工作,又通過私人關系,給他聯系了兩家不錯的單位,可每次去的時候談得好好的,後來卻總是沒有了消息。

不說劉東宇,連輔導員都很快察覺了其中的貓膩。胳膊拗不過大腿,輔導員勸劉東宇:“你好好跟對方道個歉吧。”

挂斷電話,劉東宇倒在了床上冷笑,道歉?王德江這架勢分明是要把他趕出A市,道歉有什麽用。

他現在才體會到徹骨的寒冷。以前他還是太天真,太想當然,太低瞧這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了,原以為事情暴露也不過是挨一頓訓,說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就完了,誰料還會牽扯到他的前程。

他現在是攀高枝不成,反蝕了一把米,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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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一直費盡心思往上爬的劉東宇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他拿起手機,又翻開了王朝露的聊天對話框,不甘心地發了兩個字過去:女表子!

對方已開啓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

屏幕裏冒出來的這句話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劉東宇氣得直咬牙,好個王朝露,他真是低瞧了她。

目光上挪,他又看到事發當日,王朝露發給他的那條信息:你被王寶珠當槍使了,與江家的這門親事原本是她的,她不樂意才推給我的。

仔細回想,他可不就被這姐妹倆給玩了。王寶珠明明自己不樂意嫁人,把婚事推給了王朝露,回頭卻在他面前挑唆,說王朝露多麽不願意,跳樓什麽的……還資助兩萬塊房租給他,給他創造機會。

但王寶珠總不可能真希望他跟王朝露能成,否則誰代她嫁入江家。所以只是利用他來給王朝露添添堵而已。

他不過是這姐妹倆博弈的棋子、犧牲品罷了!

想到這裏,劉東宇心裏愈加憤怒。這些有錢人,簡直是把他當小醜一樣耍弄,這對她們而言,不過是小事,可搭上的卻是他的前程。

他不忿,他不甘,他不服!

劉東宇聯系不上王朝露,去宿舍樓下堵,又聽說她一直沒返校,只能去找王寶珠。

得益于王寶珠的高調,想找她容易多了。劉東宇根據王寶珠朋友圈的定位,在一家夜店正跟朋友跳舞、喝酒狂歡的王寶珠。

趁着夜店裏音樂響起,群魔亂舞的時候,他拽住王寶珠的手腕,将她拉了出去。

走到路燈下,王寶珠才看清楚是他,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不悅地質問:“劉東宇,你拉我出來幹什麽?”

劉東宇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兇光和陰沉:“你說我為什麽找你?王朝露那麽耍你,你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那天她被父親訓斥了一頓,還扣了一個月的零花錢,可王朝露那個耍花招的陰險家夥卻被父親獎勵了五十萬買車,而且事後父親還警告她,不要再去招惹王朝露。

憑什麽啊?她才是王家的大小姐,王朝露算哪根蔥啊,想壓過她一頭,做夢!

見王寶珠緊抿着唇,劉東宇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這樣一帆風順的大小姐何時受過這種挫折,定然會耿耿于懷,他又加了一把火:“也許對你來說嫁進江家是一種屈辱,對她來說卻未必。她性格、模樣都不是特別出挑,在你們家裏不受重視,無足輕重,嫁入江家還是她高攀了,她嘴上說不樂意,指不定心裏多得意呢!”

王寶珠一想還真有可能。江霍雖然殘了,但那張臉還沒廢啊,碾壓各路明星,若不是聽說自出事以後,他的性情變得越發乖張暴戾,喜怒無常,而且沾上他之後就甩不掉,她還真不想就這麽快放棄江霍。

劉東宇說得對,王朝露嘴上說着不樂意,心裏指不定多開心呢。

“那又怎樣?還不是你無能,連王朝露這個蠢女人都哄不住,還被她戲弄了一番,連累了我挨罵。”王寶珠可不懂什麽叫客氣,張嘴就把責任推到劉東宇身上,将他從裏到外挑剔了個遍。

劉東宇忍了又忍才沒有爆發:“行了,現在不是埋怨推卸責任的時候,你就甘心把好好的親事讓給王朝露,讓她繼續這麽得意下去嗎?”

當然不樂意,她得不到的,王朝露也別想得到。這一刻,王寶珠終于看清楚了她的心,也明白了她為何會一直針對王朝露。

其實她還挺喜歡江霍的,但江霍太高傲了,從來沒給過她一個正眼。加上江霍殘廢了,從神壇上跌了下來,失去了以往的光環,跟他在一起将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她受不了。

她不會跟廢了的江霍在一起,但她也不希望江霍屬于別的女人。

這就跟渣男的占有欲是一個道理,哪怕不愛不娶,也希望對方能替自己守身如玉一輩子。

王寶珠擡起頭,看着人模狗樣的劉東宇,哼道:“我知道你想報複王朝露,我有個辦法,你把你跟王朝露交往以來的聊天記錄找幾條暧昧一些的截圖下來,再将你們準備私奔的事一起告訴江霍。就說你們是一對苦命鴛鴦,以江霍的高傲,他鐵定會成全你們的,這門親事就會罷休,王朝露也別想嫁入江家了。”

經過工作的事,劉東宇可沒那麽天真了,這些有錢有勢的人能量超乎想象,如果江霍是個心胸寬廣的,解除婚約也就罷了。但如果江霍跟王德江一樣小肚雞腸,那他鐵定沒好果子吃。

苦笑了一下,劉東宇說:“我去年簽好的三方協議,公司那邊反悔了,今年找了幾個單位,開始說得好好的,但後來都沒消息了。你讓我去找江霍,我怕畢業證都拿不到。”

孬種!王寶珠又不傻,他要真不同意,就不會廢這麽多話了,不過是想撈好處而已。

“十萬塊,這總行了吧!”王寶珠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機轉了賬。

*****

安惠醫院門口,劉東宇一早就等在了那裏,因為王寶珠昨晚給他發來信息,說今天江霍會到這家私立醫院複查。這是他能見到江霍的唯一機會。

劉東宇等了許久,總算看到了江霍坐在輪椅上被助理推了進來。哪怕殘廢了,他周身的氣勢依舊不減,仿佛天生帶着聚光效應,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中,還是最醒目的那一個,讓人不自覺地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這是一個天生自帶光環的天之驕子,劉東宇心裏酸溜溜的,眼看對方已經進入了電梯,他才驟然回過神來,趕緊追了上去,趕在電梯關門的最後一秒擠了進去。

電梯裏只有江霍和他随身帶的助理、保镖,一水的黑西裝,神情冷肅,面無表情,給人一種沉悶壓抑的氣氛,仿佛電梯裏的空氣都稀薄了一般。

這讓劉東宇打好的腹稿都說不出口,眼看電梯快到他們要去的六樓,倉促之下,劉東宇慌慌張張地掏出包裏準備好的東西,鼓起勇氣開了口:“江先生,冒昧打擾了,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

說着他将一疊洗出來的照片和打印出來的聊天記錄攤開遞到了江霍面前。

照片中,王朝露跟劉東宇坐在藍色的塑料椅子上,脖子上還戴着綠色的身份牌,笑顏如花。

江霍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既然知道冒昧了,就不該如此輕率魯莽。”

語畢,收回了目光,再也沒多看劉東宇一眼。

劉東宇心裏沒底的同時又生出了幾分被人看輕的惱怒。他怕江霍發怒針對他,但江霍如此平淡的反應又讓他覺得受到了輕視和鄙夷,于是在電梯門打開時,他不過腦子地喊了出來:“江霍,我跟朝露是兩情相悅,你不要仗着江家有錢就橫刀奪愛……”

“兩情相悅?”本來要出電梯的江霍猛扭頭,右手抓住劉東宇的胳膊用力一拽,直接将劉東宇給拉得摔在地上,然後甩開了手,嫌惡地睨了劉東宇一眼,“就你這樣的弱雞?”

劉東宇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他這麽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給拽倒了,先是頭撞在冰冷的電梯金屬上,然後人跟着摔在地上,身上有好幾處都痛得不輕。

但更讓劉東宇覺得恥辱的是,他一個好好的健全人竟然不是一個雙腿殘疾的對手,江霍最後那個輕蔑的眼神戳中了他內心最敏感的點。他赤紅着言看着江霍出了電梯,氣得一拳砸了電梯門上。

*****

這家私立醫院,是江霍母親名下的産業。他母親去世後,這家醫院也歸了他,所以他來這家醫院做檢查都是不用排隊,直接上六樓的貴賓區。

總助常州先一步上樓,跟醫院這邊确定好檢查項目,他就折回去接江霍。

還沒走到電梯就看見江霍鐵青着臉,自己推着輪椅過來了,後面的生活助理三寶一臉為難,見了他立即投來求助的眼神。

常州立刻走過去,推着輪椅道:“江總,都準備好了。”

江霍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被推進了檢查室。

常州這才有空問三寶:“發生什麽事了?”

三寶立即将電梯裏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心有戚戚焉地說:“我從來沒看過江總動手。”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常州嘆氣,心說,豈止是你沒見過,我跟他認識了十幾年也完全沒想到他會像個愣頭青一樣在醫院這種地方跟人動手。要解決那個叫劉東宇的辦法多的是,何須他親自動手。

“行了,這事你裝不知道,也別說出去,好好照顧江總。”

三寶忙不疊地點頭。

等了一會兒,江霍的檢查做完了,一切良好,不過雙腿還是沒有反應。

這是意料中的事,常州沒在意,拿着報告推着江霍上了車。

等車子發動,常州扯了扯衣領,咳了一聲,問江霍:“今天電梯裏的事怎麽處理?如果要解除婚約……”

江霍側頭,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常州說不下去了,扯了扯嘴角:“我開玩笑的。”

“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更不喜歡你的試探,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江霍冷聲警告。

常州立馬舉起雙手:“行行行,我的錯,我多管閑事。不過這件事真的不管嗎?”

說完常州就後悔了,他怎麽又忍不住逗這個老同學呢。

不過幸運的是,江霍沒跟他計較。汽車裏陷入了安靜,過了許久,久到車子停下,久到常州都快忘了自己的話時,江霍推開了車門,坐上輪椅進.入別墅前,抛下了一句話:“把照片給王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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