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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念的大腦停止運轉了3秒, 突然冷笑一聲:“你以為自己很聰明?”
“什麽意思?”明芷抱胸, 臉上是坦然的笑。
“我現在就告訴他, 你是騙他的。你覺得陸清澤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你知道我們五年間是怎麽相處的?你憑什麽覺得他會相信一個處心積慮的女人而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五年的女人呢?”
明芷帶笑的臉部表情逐漸僵硬。
尤念嗤笑一聲:“我真是謝謝你告訴我哦。該怎麽說呢?還真是又壞又蠢。”
明芷講話結結巴巴:“我可以, 我可以找其他, 其他證人。”
“其他?”尤念嘲諷道:“誰?我同桌?我和你之間, 她怎麽可能幫你不幫我?”
明芷低下頭沉默。
這件事是高一時她無意中偷聽尤念和同桌講話時知道的。當時她已經喜歡陸清澤了,于是特別關注了尤念。沒想到, 就一個賭約,她還真的追上了。
“就這點智商還是別學小說裏的女配害人了。惡毒女配群都不想加你,怕是會被你氣到吐血。”尤念繼續嘲諷, “要不要我送你幾本小說,看看人家都是怎麽搞破壞的,嗯?”
明芷的臉色一陣陣發白, 匆匆跳下凳子, 落荒而逃。
咖啡廳放着舒緩悅耳的背景樂, 周邊環境安靜優雅。
将明芷氣走,尤念心口的那股氣瞬間洩了下去。
她這才有時間細想明芷的話, 腦子裏如有一萬臺馬達在“嗡嗡”作響。
12月……
陸清澤回國沒多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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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對自己那麽冷淡,裝作陌生人一樣。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
清吧醉酒?高中演講?
是了。
跨年夜, 是他們重新糾纏在一起的日子。
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态度, 主動親了自己?
猶如做了錯事被大人發現的小孩,尤念的背心一陣陣發涼。
她的腦子一團亂麻, 匆匆将筆記本裝進包裏離開了園區。
臨走前她給陸清澤發了微信, 告知自己臨時要見制片人, 晚上不和他一起了。
尤念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去了一家酒吧。
她點了杯伏特加蔓越莓,一個人坐在露天的座位。
2月的天氣已經有了回暖的跡象,微風徐徐,夜色藹藹。
桌上的酒一口未動,尤念從包裏摸出一包煙。
“啪”地一聲,火苗竄動。
尤念将煙點着,背靠椅背,深吸了一口。
白色煙霧從她的紅唇中滾出,很快被風吹散。
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剛剛陸清澤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可尤念沒有接,只回了一句【信號不好】。
她現在還沒有理好情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陸清澤。
鈴聲響了很久還未停。
尤念掃了眼手機,蔥白手指劃開屏幕。
“喂。”長時間未說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厲子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我剛下飛機,明天下午要去見客戶。中午一起吃個飯?”
尤念的思緒頓了3秒才想起來厲子陽确實說過今天要來夏城。
“喂喂喂?你在聽嗎?”厲子陽不滿地嚷嚷。
尤念沉默良久才開口,聲線冰涼:“他知道了。厲子陽,陸清澤他知道了。”
厲子陽的頭皮一緊,凝聲問:“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有什麽事等我到了再說。”
他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但尤念的狀态有些不正常。他必須立刻趕過去。
“師傅,換個目的地。”得到地點後,厲子陽立馬讓出租車換了方向。
30分鐘後,厲子陽在酒吧的露天座位找到了尤念。
她一身黑色的外套,頭仰着靠在椅背,長發被風吹得略微淩亂,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眼睛裏泛着迷茫的光。
厲子陽長腿一邁,坐在尤念的對面。
尤念看向他,低聲道:“你來了。”
“說吧,什麽事?”厲子陽開口,“陸清澤知道了什麽?”
尤念目光閃爍,沒有說話。
厲子陽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尤念又點燃了一根煙。
她吸了幾口,稍稍定神。
“他知道我高一時因為打賭才追他的事了。”
尤念說完又沉默下來,接着抽煙。
煙霧飄到厲子陽的眼前,他面不改色地聽完尤念的話,心底一沉。
“他和你提過這件事嗎?”厲子陽問。
尤念搖頭,“他肯定覺得我玩弄了他五年的感情。”
她用手肘支撐着臉,微微低下頭,左手插進自己的頭發,自嘲一笑:“我的報應來了。他現在是想報複我才和我有聯系的吧?”
厲子陽蹙眉:“我早就和你說過,陸清澤這人心思深沉。他一個沒有背景的人,年紀輕輕坐上這個位置。你還真當他是十年前那個容易被騙的乖乖仔啊?!”
尤念的頭低得更深,脖子上的項鏈在胸口晃動,銀光一閃一閃,右手的煙幾乎要燃到手指。
厲子陽看不下去,将她手上的香煙搶過來掐滅。
“不過這件事都過去十年了,也許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厲子陽不忍尤念這個模樣,低聲勸慰。
“不。”尤念擡起頭,聲音很急:“他說過的,如果我騙了他,他不會原諒我。如果他真的不介意了,為什麽不當玩笑一樣和我說開呢?”
尤念捋了一遍重逢後的時間線,陸清澤知道真相和他對自己改變态度的時間逐漸重合。
她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聲音輕而小:“我有點頭疼。”
“尤念。”厲子陽淡淡開口:“當初你追他,你和我說只是因為那個賭約和他的臉。後來分手,你也很快就好了。那你現在是怎麽回事?嗯?”
厲子陽的眼中,尤念一直是個沒心沒肺的顏控。當年看上陸清澤,他也覺得一大半是因為臉,畢竟陸清澤的外表确實沒話說。後來兩人分手,尤念也沒有難過太長時間,外表就看似恢複了正常。他一直以為,尤念對陸清澤的感情并沒有多深。
可現在,他對自己的認知産生了懷疑。
“他知道就知道了,你在糾結什麽?”厲子陽喉頭滾動,咽了咽口水,聲音驀地有些啞。
尤念低垂着眼,兀自梳理:“這次重逢,他原本當我是陌生人一樣,一個眼神都不多給我。後來他知道了這件事,沒有質問我、沖我發火。而是開始靠近我,親近我……”
尤念擡頭,皺着眉頭看向厲子陽:“這正常嗎?”
厲子陽沉默了半晌,不得不承認:“不正常。”
“是啊,不正常。”尤念小聲重複,“怎麽可能會不生氣呢?那我現在要和他道歉——”
“——尤念!”厲子陽出聲打斷了她。
“你現在和他斷了吧,不要管這些了。你們現在又沒有在一起,趁你還沒有太陷進去,早點結束吧。”厲子陽淡淡開口。
尤念沒有說話。
早春的晚風襲來,将她鮮豔的唇色吹得黯淡了幾許。
“你現在什麽都別想了,我送你回去。”厲子陽站起身來,走到尤念旁邊拉她的胳膊。
“車鑰匙給我,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麽事等明天再說。”
尤念被他拉得一個踉跄,站穩後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車鑰匙遞給厲子陽。
車裏,尤念閉着眼假寐。
好看的彎眉微蹙着,唇線也抿得很緊。
厲子陽在心裏嘆氣。
尤念被學校罵“渣女”的時候他是知道的。而他自己也是衆人眼中的“渣男”。
他那時候就想,男女間不就是這麽回事嗎?喜歡時你侬我侬,不喜歡了各走一邊。你情我願的事,哪來什麽渣不渣的?
如果尤念真是“渣女”倒好了,等她玩夠了,他們倆就一起過得了……
“厲子陽。”尤念突然輕聲叫了一聲。
“嗯?”
“我不能現在就和陸清澤道歉。”尤念閉着眼睛說。
“為什麽?”厲子陽覆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緊。
“道歉并不能解氣。我應該讓他報複回來,讓他也玩弄我一次。”尤念的聲音不大,在封閉的車廂裏卻很清晰。
“呲——”地一聲,厲子陽猛打方向盤,将車停在了路邊。
尤念措手不及,身子猛地前仰又重重摔了回去。
她轉頭,對上厲子陽怒不可遏的眼睛。
“尤念!你這是在糟蹋自己!”
車廂裏很安靜,一時只有雙閃燈的聲音一下一下地響着。
半晌,尤念啓唇,聲音有些抖。
“可是,我現在想想,陸清澤真的很委屈啊。”
她這麽沒心沒肺的人,都覺得他好委屈。
他肯定很生氣吧?
自己因為一個賭約追他,把他拉下了神壇。又在五年後,因為意志不堅定甩了他。不管分手有沒有父母的原因,這個決定是自己下的,她就應該承擔後果。
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也就故意淡忘了這件事。可現在他知道了,尤念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認為這件事不存在。
“念念,你以後想去哪裏讀大學?”記憶裏,少年的聲音清潤溫和。
“夏城!我想去南方看一看!”少女的眼睛發光,語氣興奮不已。
“好。那我們就去讀A大吧。”陸清澤的成績很好,A大是他的備選大學之一。
“可是我上不了吧?”尤念趴在胳膊上,倦倦地打了個哈欠。她的成績馬馬虎虎,鬼知道能不能考上A大。
陸清澤頓了下,溫柔地哄她:“我會輔導你。你再稍微用功點好不好?”
困倦的少女閉上眼睛,随口答應了:“好吧。”
後來,兩人一個保送,一個參加自主招生,全部順利進入了A大。
而這最初的原因,只是她在北方待厭了,想來南方看一看而已。
“你知道嗎?他就連上A大,也是因為我……”尤念的聲音很輕,到後面已是幾不可聞。
她頓了頓,繼續補充:“而且我不會怎麽樣的。我知道他的想法,不會太深陷進去的。大不了就和五年前一樣,分開後不想這些事就好了。我就是配合他一段時間,讓他消氣……”
“夠了!”厲子陽煩躁地按了下喇叭,打開車窗,松開幾顆自己襯衣的扣子。
窗外的街邊車水馬龍,一輛輛車呼嘯而過,嘈雜聲音傳入車廂,緩解了些許令人窒息的安靜氣氛。
“總之我不同意。你現在腦子不清醒。你回去睡一覺,明天睡醒了再說。”厲子陽關掉雙閃,重新發動車子上路。
厲子陽将尤念送回家就回酒店了。
尤念一頭栽進沙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發呆。
她阖上眼睛,過于疲憊的大腦讓她很快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
一會兒是陸清澤站在講臺說“我替她跑三倍”的樣子;一會兒是第一次牽手,他手心冒汗、耳根通紅的樣子;一會兒是高三時期,他耐心輔導自己功課的樣子;一會兒是大學開學,他忙裏忙外幫自己整理行李的樣子;一會兒是分手那天,他紅着眼挽留自己的樣子……
這些事情被她深埋在心裏,分手後從不敢想起。
可是在這個愧疚的夜裏,這些回憶如潮水洶湧,盡數從腦海奔騰而出。
尤念的心髒一抽,從睡夢中清醒。
五年後的今天,她好像終于學會了心疼陸清澤。
——可惜好像已經晚了。
他已經不需要了。
尤念嘆口氣,站起身去浴室洗澡。
淋蓬頭的水“嘩嘩”往下流,尤念閉着眼睛,任水撫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寸。
在一起的五年,他對自己那麽好。知道真相怎麽可能不生氣、不委屈?
所以他想報複、想羞辱、想怎麽樣都正常。
這一次,她會乖乖配合,等他覺得解氣的時候甩開自己,當作是對他的補償。
尤念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10點。
醒來時,手機裏有好幾條陸清澤的微信。
最新的一條是:【我在門口,睡醒了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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