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什麽?”尤念一怔,手中勺子“哐當”一聲掉到了咖啡杯裏。

劉文炎思忖着緩緩開口:“我想你應該知道, 陸清澤現在的胃不太好……”

尤念垂下眼睫, 若有所思。

劉文炎看了眼尤念的神色, 擡起手中咖啡抿了一口, 繼續道:“六年前, 他在美國生過一場很重的病。那時候他剛和你分手,一個人去了美國,抽煙喝酒都很兇……”

尤念咬緊了牙關, 手指握成了拳。

“我想大學時你也了解,我們這個專業想要精通,是非常耗費精力和時間的。陸清澤在A大的時候就一直泡在實驗室,去了美國後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那時候本身就沒有胃口,忙起來更是顧不上吃飯。”

“大三上學期, A大有個赴美參觀的活動。我就着這個機會去了美國,見過陸清澤一面。”

劉文炎抿了抿唇,補充:“在醫院見的。”

尤念的臉部僵硬,聲音很輕:“他怎麽了?”

“嚴重胃潰瘍引發的胃出血和胃穿孔。幸好他同學及時發現了他的休克将他送來醫院。”劉文炎想起陸清澤那時的樣子, 忍不住嘆氣:“你知道他那時候多瘦嗎?”

尤念的鼻子一酸, 眼眶泛起了水霧。

“後來我才知道, 他沒有食欲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勉強吃了也會吐。在醫院, 他一直靠着營養針續命。醫生警告他, 如果不想英年早逝, 必須要好好重視他的胃……”

“後來呢?”尤念紅着眼睛問。

劉文炎嘆口氣:“這場大病之後,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但非常配合醫生的治療。吃不下東西也會硬吃,積極吃藥打針……”

“因為他說,他沒有資格死。”

尤念低下頭,手捂着額頭,睫毛顫了顫,心髒被重重一揪。

Advertisement

沒有資格死……他是懷着怎麽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尤念不敢想。

“你能想象我聽到這句話時的震撼嗎?”時至今日,劉文炎也沒辦法忘記那一幕。

陸清澤坐在病床上,臉色是病弱的蒼白,嘴唇沒有血色,表情卻很平靜,聲音也冷清。“死”這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比“吃飯喝水”還要平淡。

“世界上不如意一死了之的人很多,死了也就沒有煩惱了。可陸清澤卻說,他是個沒有資格死的人。”

“尤念,有時候死很容易,活着卻很難。”

……

尤念深深低着頭,重重吸了下鼻子。

“對不起。我知道我來找你太冒昧了。可是身為陸清澤的同學和朋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如果你只是玩玩,就放過陸清澤吧。他真的經不起你再折騰了。如果你是認真的,就請對他好一點……”

劉文炎看着尤念,話頭一頓。

尤念的頭低着,蔥白纖細的手指捂住了半張臉,精致的五官看不清神情。微風吹過,柔順的長發輕輕飄揚,空氣中隐隐有香味散開。

劉文炎不可否認,尤念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大學時就已經鋒芒畢露,幾年時光過去,褪去了青春的青澀,她的容貌變得更加豔麗明媚。

他的女朋友甚至驚豔到偷偷問他,尤念是不是什麽網紅或者明星。

“尤念,你長得漂亮。想要什麽樣的男朋友都很容易。如果你不能好好對待陸清澤,就趁早放他一條生路吧。”

沉默了許久的尤念再次開口,聲音微啞:“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劉文炎自嘲地笑笑,“我在美國看到他那個樣子,當時就想聯系你。”

尤念擡眸,看到的是劉文炎無奈的表情。

“可是陸清澤不讓。他說你們已經分手了,沒必要讓你愧疚。”

劉文炎搖搖頭,接着說:“他這個人又倔又悶,什麽事情都喜歡放在心裏。我猜,即使你當時對他的傷害那麽大,他也沒有和你提過。”

尤念抿着唇,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謝你告訴我。”她捂着嘴巴,聲音裏有不易察覺的顫。

“謝是不用。其實我至今還是不太贊同你們在一起。”早在上次遇到尤念,他就勸過陸清澤,沒想到兩人還是在一起了。

劉文炎已經不知道自己嘆了多少口氣了,“他不僅不讓我找你,也不許我回國以後和你說。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訴他我來找你這件事……”

……

劉文炎走後,尤念一個人在露天位置上坐了很久。

當年分手,她想過陸清澤也許會難過。可卻萬萬沒想到會變成劉文炎口中的情況。

“沒有食欲”,“吃什麽吐什麽”,“胃穿孔”,“營養針”……

這些詞實在太可怕了。

難怪他一開始那麽抗拒自己。

她真的有罪。

尤念難受地低下頭,心髒像被一只大手攪動着,鈍鈍的疼。

桌上的咖啡早已涼透了,沒有了醇香,變得又酸又苦。

尤念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旁邊的手機響了一聲,是陸清澤的微信。

他在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尤念揉了揉自己酸澀不已的眼睛,回複他自己有點事在外面吃,晚一點回家。

她不能就這麽回去,陸清澤一定會看出來的。

既然她答應了劉文炎,就不能讓陸清澤知道。

起碼現在還不行。

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态正漸入佳境,她不想有別的事再橫生枝節了。

尤念打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氣,習慣性地摸煙出來。

剛背靠椅子點着火,咖啡廳的服務員端着一杯咖啡過來了。

“您好,您的美式。”

服務員将咖啡杯輕輕放在桌上。

尤念手指夾着煙,擡眸看向服務員,淡聲道:“我沒點。”

服務員朝旁邊看了一眼,對了一下她的桌號,“是一位先生給你點的。”

尤念順着服務員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怔住了。

那不是賀纓介紹過的康饒嗎?

對上她的目光,康饒沖着尤念笑了笑。

他穿了身白色的衛衣和藍色牛仔褲,斯文俊秀的臉洋溢着年輕的氣息。

“念念姐。”康饒走過來,徑直坐在尤念的對面。

尤念輕扯嘴角,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在這多久了?”尤念抽了口煙,表情有些迷離。

康饒被尤念看着,俊臉浮現出一絲羞澀,“我來了一會兒了,看你一直坐在這裏沒好意思打擾……”

尤念“唔”了一聲,輕聲道謝:“謝謝你。”

“小事。”康饒笑了笑,“念念姐,我……”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後還能找你出來玩嗎?”

尤念微怔,精致眉眼定定地看着康饒,神情恍惚。

六年前,陸清澤也就這麽大吧?

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異國他鄉的醫院。

而自己呢?為了填補分手之後的空虛,她的時間被安排得很滿。

今天這個商場明天那個酒吧,她除了上課就是玩樂,很少讓自己有空閑想陸清澤的事。

尤念深深吐了口氣,一串白煙從紅唇飄出來。

煙霧飄到康饒面前,他別開臉咳嗽了兩聲,白淨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尤念如夢初醒,這不是陸清澤,不管她怎麽故意當面抽煙都面色如常。

“抱歉。”尤念低聲道歉,将猩紅煙頭按滅。

“咳咳,沒關系。”康饒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就是不小心嗆了一下。”

“康饒,你喜歡我啊?”尤念突然出聲。

康饒沒想到她這麽直白,臉“唰”一下就紅了。

尤念輕笑了聲,“賀纓沒和你說嗎?我有喜歡的人了。”

康饒嗫嚅着:“賀纓姐……嗯,沒詳細說……對不起。”

“沒關系。你現在知道了。”尤念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們還是朋友。謝謝你的咖啡。”她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和他告別:“先走了,有空再聊。”

告別了康饒,尤念一個人開着車在街上亂轉。

天色漸暗,風從開着的車窗灌入車裏,街邊的霓虹陸陸續續亮起,馬路上人來車往,熱鬧又喧嚣。

心裏各種情緒交織,尤念的思緒變得亂七八糟。

她看了眼後視鏡裏的自己,打開轉向燈,轉動方向盤向商場的方向開去。

來到相熟的理發店,熟悉的理發師已經迎了上來。

“打算修一下嗎?”理發師笑眯眯地問。

尤念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搖頭,輕聲道:“不。染黑,拉直。”

理發師愣了下,“好,沒問題。”

尤念安靜坐在椅子上,看着理發師熟練地給自己上色。

理發店的人不多,除了旁邊的吹風機聲音,并不顯得嘈雜。

“被這風吹散的人說他愛得不深,被這雨淋濕的人說他不會冷……”

有溫柔悠揚的男聲回蕩在理發店。

尤念垂下眼睫,心中自嘲。

被風吹散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嗎?

和陸清澤談戀愛後,她享受着戀愛的甜蜜與陸清澤對自己的好,對未來想之寥寥。

對于20歲的自己來說,那時候陸母的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與其說當時的分手是為了陸清澤的未來,不如說她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承擔另一個人未來的責任。

所以這麽些年,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渣”了陸清澤。

在她的眼裏,不管是父母的威脅還是陸清澤出國的事,都不過是□□而已。

說到底,是她對于陸清澤的感情遠遠不及他對自己的。

甚至在分手後,她還自欺欺人地認為陸清澤也許并沒有那麽喜歡自己,不會因分手而改變什麽。看到他出了國,她心裏是寬慰又輕松的。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陸清澤對于自己的感情如此沉重。

沉重到她覺得自己罪無可恕。

想到陸清澤即使躺在病床上都不願聯系自己,尤念的心裏就又酸又澀。

他那麽倔強又自尊的人,肯定不願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軟弱的那一面。

尤念的眼眶發漲,有點想哭。

“好了,要等一會兒哦。”理發師的話将尤念帶回現實。

她點了點頭,低下頭給陸清澤發微信。

【我在做頭發,可能會比較晚】

陸清澤的回複很快,依舊言簡意赅。

【哪裏?】

尤念抿着唇,手指在屏幕上停頓良久。

她擡起頭,鏡子中的女人眼眶泛紅,眼睛裏彌漫着一層淡淡的水汽。

深呼吸了幾次,尤念再次解鎖,将定位發了過去。

一系列的步驟下來,等頭發做好,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好啦!”理發師關掉吹風機,對着鏡子贊許:“黑發也很漂亮,就是換了一種風格。”

尤念看向鏡子,自己的發型和高中時一模一樣,只是五官成熟了很多。

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向理發師道謝。

“不用付錢了,有位先生已經付了。”理發師笑着打斷準備付賬的尤念。

尤念轉身看向沙發,正對上陸清澤的目光。

陸清澤彎了彎唇,站起身走過來。

白色襯衫整潔合身,寬肩窄腰的肌肉線條清晰。

“等很久了嗎?”尤念擡眸,輕聲問。

好像總是這樣,只要自己一個轉身,就能看見他等待的身影。

“沒有很久。”陸清澤表情淡定,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膀,“走吧。”

陸清澤沒有開車來,回去時開的尤念的車。

“陸清澤,我哪種發型好看?”車上,尤念狀似無意地問。

陸清澤的目光和她的在後視鏡相遇,很快又移開。

“都好看。”他出聲。

對于他來說,她怎麽樣都是漂亮的。

尤念看着他扶着方向盤的手指出神:“難道你高中不是喜歡我的臉嗎?”

陸清澤輕笑一聲,熟練地打着方向盤,腕骨突起:“你當我和你一樣麽?”

尤念一哽,順口問出來:“那你喜歡我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尤念微怔。

陸清澤嘆口氣,淡淡睨了一眼旁邊的人。

“如果我因為你漂亮、活潑、可愛而喜歡你,那不是愛情。”他頓了頓,緩緩出聲:“我知道你自私、任性、沒心沒肺依然喜歡你,那才是愛情。”

“尤念,你懂嗎?”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