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主卧陽臺的窗簾拉着, 遮住窗外的夜色月光。屋內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環境安谧。

半明半暗的光線下,陸清澤彎着唇,烏黑的眼睛裏透着驚喜。

面對他的表情, 尤念的喉嚨頓時哽住了。

雖然她在陸清澤面前一向沒臉沒皮, 可突然說起這個話題來還是有些不自在。

“我……”尤念咬了咬牙,被子下的左手握成拳頭, 呼出一口氣。

“——我當然想。”

尤念剛提起的話頭就這麽被陸清澤打斷。

陸清澤雙手捧着她的臉,深深眉眼對上尤念的,不容她躲閃。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想讓你做陸太太。”

尤念怔怔地看着他, 小巧的下巴被迫微揚, 不帶妝的眼睛純淨中帶着絲迷茫。

半晌,她垂下眼睫, “你沒聽到醫生說嗎?我的病不容易有小孩。”

“沒關——”

“——而且我好像也不想生孩子。”尤念進一步打斷他。

話已經開了口,說出來就容易多了。

“對不起,我想我應該提前和你說清楚……”尤念擡眸看向他。

“如果你想要一個孩子,我可能沒辦法——”

話沒說完, 尤念被重重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鼻尖撞到他的胸口,痛得一酸。

“念念。”陸清澤的力道很重,身體緊繃。

“你想說什麽?”他的聲音低沉, 緩緩發問:“你沒想過結婚對嗎?”

尤念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自從陸清澤給她戴上戒指後, 兩人似乎就默認了男女朋友的關系。可其實, 他們并沒有就兩人的關系說清楚過。

和戀愛不同,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

尤念一向不喜歡想太多。結婚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她本能對這個問題有些回避。

可仔細想想,如果是和陸清澤……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我現在是和你說小孩的事。”尤念悶悶地出聲。

陸清澤禁锢住她的手臂微微松開,低頭睨她:“孩子很重要嗎?”

“重要……吧?”尤念低下頭,“我從生病開始,每次醫生都會問這方面的事。我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是因為我本來就沒想過要懷孕生孩子。”

尤念皺眉,很苦惱的樣子。

如果只是談戀愛,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所以她一直也沒提,反正陸清澤陪她去過醫院知道這件事。

可牽扯到婚姻就不同了。

就算陸清澤不介意,可是他家人呢……

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別想了。”陸清澤皺眉,“你不想要孩子就不要,就我們兩個。以後也不許用這個借口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對于他來說,孩子從來都不會是問題。

“念念。”他抓住尤念的手,對上她的眼睛:“我們的關系,一直沒有明确過。我現在問你……”

男人帶着薄繭的指腹在尤念中指輕輕摩挲,語氣鄭重:“你是把我當男朋友嗎?不是X伴侶,不是炮友,是把我們一起納入未來考慮的男朋友。”

他們在一起的步驟似乎從來都稀裏糊塗。

高中時的跑步,現在的戒指……

尤念她不在意這些,自己也少了些儀式感的東西。

尤念愣了愣,喃喃道:“我把你當男朋友啊。”

剛重逢的時候,她确實想過當炮友。可後來發生那麽多事,在自己接受了那個戒指後,她就已經默認了情侶關系。

“是以結婚為前提的男朋友。”陸清澤補充。

“你現在不想結沒關系,我可以等。等你願意結束單身,進入下一段關系。”陸清澤的力度逐漸加大,聲音也沉了下來:“但只能是和我。”

陸清澤一直隐隐約約有感覺,尤念似乎有點恐婚恐育的情緒

大學兩人感情正好的時候,他提過一次關于未來的事,被尤念閃躲着轉移了話題。從此他再也沒說過類似的話題,怕無形中會給她帶來壓力。

這麽長時間下來,他已經把尤念當做了未來的一部分。其實無論結婚與否,兩人的相處模式都不會變。

所以,他也願意給她充足的準備進入婚姻。

只要最後在身邊的人是她就好。

尤念的心潮随着陸清澤的話起起伏伏,如同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胸口溫柔地來回撩撥。

鼻尖驀地一酸,她撲過去抱住陸清澤。

男人的腰身精瘦,肌肉緊實,頸肩處隐隐約約散發着沐浴後的味道。

尤念深深吸了下鼻子,聲音輕而肯定:“嗯,以結婚為前提的。”

她是喜歡單身,喜歡自由。但如果是陸清澤,婚姻聽起來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

陸清澤微微退開一點,低頭吻上她明豔的唇。

帶笑的聲音低磁:“乖。”

尤念糾結的事情得到了解決,同時期的工作也進行得異常順利。

她春風得意,大筆一揮決定請賀纓和薛柔吃飯。

三人約在江月路的一家叫登星閣的私房菜館。

登星閣臨河而建,造型古典,屋檐處挂着紅燈籠,頗有古典風情。

登星閣的菜品精致昂貴,地理位置優越,每天晚上都是絡繹不絕。

為了保證顧客的用餐環境和質量,每晚的餐位都要提前預定。

三人到登星閣時不過6點,餐廳的人還不多。

賀纓知道尤念拿到了版權費,也不和她客氣。

手指在平板上點的飛起,專挑貴的點。

“喝什麽酒?”賀纓低着頭問。

“紅酒吧。”尤念轉向薛柔,“你呢?”

薛柔搖了搖頭,“我就不喝了吧?”

“幹嘛不喝?!反□□念有錢,喝不窮她的。”賀纓花起別人的錢來毫不手軟。

薛柔支支吾吾地語焉不詳。

尤念和賀纓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察覺到了不妙。

賀纓審視地看向薛柔,警示道:“小綿羊你不對勁啊。老實交代,你幹什麽壞事了?”

尤念也面向薛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薛柔在兩人的注視下低垂着眼睫,遲疑着丢下一顆炸彈:“我,我可能懷孕了。”

“什麽?!”賀纓的手一松,平板“砰”一聲掉到了桌上。

“哪個狗男人的?!”賀纓中氣十足地低吼一聲。

尤念思忖了下,猜測道:“和你裝情侶的高中同學?你們假戲真做了?”

薛柔頓了頓,點點頭。

尤念:“他知道嗎?”

薛柔又搖搖頭,“我還沒确定。不知道要不要說……”

“當然要說啊!”賀纓拿起平板,匆匆把沒交上去的訂單提交,又扣在桌上義憤填膺,“你別死腦筋了!他的種他不負責嗎?!”

“你們倆是在交往嗎?”尤念困惑。

薛柔搖搖頭。

“419?”賀纓睜大眼睛,“你可以啊。”

薛柔那張小圓臉已經紅得不行了,“就喝多了,然後……”

像薛柔這樣的乖乖女,一夜情這種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尤念想了想就有了猜測:“你喜歡他?”

薛柔嘆口氣,輕聲道:“我高中暗戀過他……”

難怪。

尤念皺了皺眉:“你還沒确定?是沒去醫院嗎?”

“沒去,但我試了驗孕棒了。”薛柔左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怎麽辦啊?”她擡起頭,圓眼睛裏一片迷茫,像一頭在叢林中迷路的小鹿。

“先別慌。”尤念也沒什麽經驗,但懷孕不是一件小事,馬虎不得。

“明天我先陪你去醫院,等結果出來再說。”

尤念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真的有了,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那個男人肯定要負責。”

哪有什麽酒後亂性,不過蓄謀已久罷了。

“是啊是啊,他必須負責。”賀纓連連點頭,“男人真醉了硬都硬不起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還能強了他不成?”

“男人喝醉了,真的,不行嗎?”薛柔露出了狐疑的目光,結結巴巴問道。

賀纓一副“這你都不懂”的樣子,“真的,不信你問念念。”

面對薛柔求知的目光,突然被cue的尤念也是一怔。

“我沒有經驗。”她擺了擺手,表示不方便發表結果。

陸清澤從來沒有喝得爛醉過,她也沒辦法驗證這個理論。

薛柔的唇抿起來,睫毛垂着看不清神色。

那天晚上,時遇看起來是挺醉的,還是她扶着時遇回家的呢。

他那麽高,那麽沉。

後來她扶着他到了床上,自己被他的長腿絆倒在了他身上。

黑暗中四目相對,她就昏頭了……

可時遇完全沒有不行的樣子啊。

她都快疼死了。

那晚之後,她就一直躲着不敢見時遇。連學校都請了一周的假。

後來時遇要出國辦事,她才敢去學校。

本來她都計劃好了,等時遇回來就裝作大度地說一句:“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沒什麽的。”

腹稿打了半個月,沒想到時遇沒等來,大姨媽也不來了。

“要是你們會怎麽辦啊?”薛柔已經六神無主了。

尤念抿了抿唇,冷淡道:“打掉。”

賀纓倒是想得開:“你不是喜歡他嗎?我要是你就和他結婚,把孩子生下來。”

面對截然不同的兩種态度,薛柔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等我明天去了醫院再說吧。我們不要讨論這個了,影響心情。”

尤念和賀纓見此,識趣地沒有再說什麽。

她們坐在臨窗的位置,窗外河面燈影搖晃,遠處傳來悠揚的歌聲,幾艘小船從窗邊路過,泛起陣陣波瀾。

河對面同樣是餐廳,那裏人聲鼎沸,燈火輝煌。

本是良辰美景享受美食的好時光,可三人卻沒什麽用餐的心情,在各有所思的氣氛中結束了這頓飯。

第二天,尤念難得的沒有睡懶覺,準備開車接薛柔去醫院。

剛走到車庫的位置,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出版編輯的電話。

尤念困惑,出版那邊還有事嗎?

“喂?”

剛接起電話,那頭急促的聲音傳來:“挽白,你看了微博沒有?”

尤念心裏一沉:“怎麽了?”

難道抄襲的事情還沒完?

“那你趕緊看一下吧,現在有人說你鼓吹早戀教壞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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