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暴君的白月光皇後(3)

當皇帝沒有一刻能閑下來的,何星洲在方正心栖鳳宮才待了一會,議政殿便傳來消息,說是丞相求見。

他嘆了口氣,将床上人好的被子掖住,走出了宮殿。

出了宮門,他的面容頓時冷厲下來,看着安遠和周嬷嬷,強硬道:“照顧好你們家主子,朕不希望再出現類似的事情。”

兩人大氣也不敢喘,連忙跪下來,點頭稱是。

掃了他們一眼,何星洲便踱步離開了。

原主不喜歡乘轎辇,他也一樣,所以之後的路完全靠步行,太監侍衛跟了一路。

全玉山跟在他身後,低着頭,十分恭敬乖順的樣子,看到他走的方向不對,連忙出聲提醒道:“皇上,走錯了,那是慈安宮的方向,議政殿應該在那邊。”

“沒走錯。”何星洲冷着臉,“朕找母後有要事相商,丞相他們多等等也無妨。”

“是。”

全玉山不敢再勸了,跟在陛下身邊這麽些年,他深知這位主的脾氣,雖不殘暴,但絕對說一不二,絕不容許別人忤逆他。

這種特性,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會有剛愎自用的嫌疑,但放在明君身上,便是一言九鼎的良好品行。

何星洲一路走到了慈安宮,裏面正說說笑笑,十分熱鬧,等到太監通報過後,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太後的貼身嬷嬷走了出來,躬身道:“皇上,太後請您進去。”

何星洲邁步走進宮殿內,太後體寒,整個宮殿都燒得暖融融的。

他瞥了眼跪坐一地的宮人,沒有叫起身,兀自走到了太後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們都起來吧,我和皇帝說會話,暫且不讓你們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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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宮人們這才起身,退出了宮殿。

太後年近六十五,早年又過過苦日子,臉上難免帶着風霜,不過接受天下供養這些年,身上多了許多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給何星洲親自倒了杯茶水,體貼道:“天氣冷了,皇帝不必每日過來請安,這又是打哪來啊?”

“栖鳳宮。”

太後手下動作一頓,又笑了起來,“說起來,自皇夫病種,哀家還沒怎麽去探望。聽說昨兒個太醫全出動了,可是很嚴重?”

“熬過一夜,已經大好了。”

“是嗎?”太後面無表情,既不像高興也不像失望,“倒是他有福,說不準是你父親在底下保佑着,他一向滿意你這位皇夫。”

何星洲抿了一口茶,沒工夫和她兜圈子,直言道:“母後,是我這個兒子太沒用,連區區三人都供養不起,害得您都開始縮減後宮用度了。”

太後臉色沉了下來,“是皇夫和你告狀了。”

“究竟如何,宮裏人都心知肚明。您宮裏燒得四季如春,日夜不斷柴薪,可曾想過朕的皇夫連燒炭都要算計着來?若非如此,想來他也不會生此重病。”

“皇帝是在責怪哀家苛責了你的皇夫?”

“兒子不敢,還請母後收回成命。您年事已高,已經到了榮養的時候,宮裏大小事務瑣碎,沒得損傷了您的精神。”

太後平靜下來,不冷不熱道:“不勞皇帝挂心,哀家應付得來,當年咱家未發跡時,我還不是将你帶大了?”

“今時不同往日,以往咱們不過是小家,如今我是皇帝,執掌天下,咱們家的事,算得上是全天下的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還望太後明白。”

“哼,都說兒不嫌母醜,你做了皇帝,倒是嫌棄我來了。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又該作何成想?”

“母後嚴重了,今日過後,我會将宮中事務全數交給皇夫管理。”他起身,行了個禮,“兒子政務繁忙,就不叨擾母後了。”

說完,便甩袖直接離開了。

太後看着他斷然的背影,用帕子捂着心髒,被氣得夠嗆,周嬷嬷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狀趕緊給她服下兩粒丸藥,輕撫她的背部,這才讓他緩過來。

“孽子!”她恨恨道,“他真是越長大,越不孝了,今兒個敢奪我的權,明兒個就能為了他那個好皇夫,将我趕出宮去!”

“太後言重了,再怎麽說,您都是皇上的生母,他要是這麽做了,光是朝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周嬷嬷跟了太後快一輩子,自诩是皇帝的長輩,說起話來并沒有多少顧忌。

偏偏太後還十分信任她,轉頭訴苦道:“我那兒子小時候多聽話乖巧,如今,只會過來氣我,叫我寒心!”

“太後明鑒,我看皇上還是孝順的,不過身邊有人枕頭風吹着,對您一時有偏見罷了。”

“你是說那方正心又說了什麽?”

“可不是,也虧得他有心,剛一好便向皇上告狀。皇上心疼他,這不,立馬找您算賬來了?”

太後一聽,手裏的帕子攥得死緊,“不行,不能叫他猖狂起來了,要不然這後宮還哪有我說話的份?”

“太後的意思是?”

“穆欣明天進宮,你親自去接她,順便幫我跑一趟四時館,把最好的畫師召過來。”

太後早便動過心思,包嬷嬷毫不意外,道:“四時館的畫師畫技一絕,尤其擅畫人像,聽說全京城的大家閨秀都找他們畫過像。”

“我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人對美人不心動的。”

“可是皇上之前便命令禁止過美人入宮,若是讓他知道......”

“怎麽?哀家的生辰快要到了,召集她們幫我慶賀也不行?”

“這自然是妥當的,想必皇帝也不會多說什麽。”

她們口中的何星洲,此刻正穿過禦花園,向議政殿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他掃向身邊人,狀似無意道:“通傳下去,從今往後,後宮諸事全權由皇夫掌管,太後若有政令,必須先來回過我。”

全玉山腳步一滞,點頭,“是,奴才明白了。”

“你也該明白了,全玉山,有些事朕不追究,是念着你父母臨終的囑托。若你看不清身份,不明白自己是在誰手下過活,朕便随了你的願,将你調到太後宮裏,去陪着她老人家如何?”

全玉山面色蒼白,一下子跪倒在地,哀求道:“陛下,奴才知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會吧?您由我伺候慣了,換作是誰,奴才都不放心吶!”

不虧當了這麽多年的掌印太監,瞧瞧這話說的,明明是自己貪戀權勢,不想離開,偏偏說成是為了他。

若是原主,說不定還會念及舊情,被他感動,何星洲心裏卻沒有半點波瀾。

“行了,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了。”

“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全玉山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額頭見血了才停下。

敲打過太後和身邊的侍從,何星洲才姍姍來到了議政殿,這裏有桌有椅,讓過來的人不用一味站着等。

丞相帶着幾位大人正安安穩穩坐着,拿着桌上的點心吃得正香呢。

見他過來,衆人連忙起身行禮,大衍朝官員之間不時興跪禮,躬身拱手,以示尊敬即可。

“諸位愛卿不用多禮,都坐下吧。”

何星洲走到上首,看到下面的人,随手拿起旁邊整理好的奏章,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朱筆批示起來。

衆人都知道他一心二用的本事,也沒覺得不尊重如何,丞相喝了口茶清嗓子,道:“陛下,欽天監來報,今年冬日恐有大雪,雪大成災,還望陛下早做打算。”

“嗯,這事朕也聽說了。”

在他的記憶裏,今年的雪大得确實很不尋常,堪稱近百年來最大的一場雪,将京城蓋得嚴嚴實實,城郊外民居多有倒塌,着實傷了不少人。

原主雖也重視,但整個朝堂都沒預料到雪會有那麽大,等到想補救時,大雪已經把路封得嚴嚴實實,出入都不容易,遑論赈濟?

他想了一下,道:“戶部尚書何在?”

一胡須短小的胖子走了出來,“臣在。”

“國庫中布匹棉花可還充盈?”

“回陛下,去歲積攢的完全沒有動,若是救災,綽綽有餘了。”

大衍朝稅務不高,可用糧食和布匹代替,糧食不必說,可充作軍糧,怎麽都不會用不掉。

而那些布匹,尤其是綢緞,不好保存,兩三年不用便會褪色腐朽,所以朝廷通常會定期清庫存,批量出售給布莊。

如今國庫裏前年的布匹都賣出去了,去年的還好好放在那裏,算起來,着實是一筆不小的庫存。

“傳令下去,今歲天寒,朕體恤百姓,每戶分發兩匹粗布,五斤棉花。若是不夠,再向布莊買點。”

“這......皇上,這樣下去,國庫這兩年的布匹收入,可就空了。”

“稅收本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不比布匹重要?趙卿家,朕知道你家和那最大的布莊有些聯系,正好由你帶個話。”

何星洲坐直,帝王氣勢顯露出來,“若是他們這次赈災表現讓朕滿意,之前在國庫裏多拿的那些布,朕可以當做不知,事後補齊貨款即可;若是不滿意......”

他沒有說下去,只輕輕一笑,叫人心底發寒,“且讓他們慢慢琢磨去。”

戶部尚書哪敢再多話,生怕将自己牽扯進去,連忙稱“是”,坐了下去。

他喝了口茶壓驚,才恍然發覺,大冬天的,他背後竟全部汗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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