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暴君的白月光皇後(11)
被人吹捧恭維着,太子自然有些得意。
但轉念一回憶起越白安對他不假辭色,隐隐有些看不上的樣子,他又垮下臉來,強笑道:“謝過諸位,本宮大婚乃是應當,算不得什麽喜事。至于太子妃人選,等本宮大婚,自會昭告天下。”
何星洲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接過他的話,并不打算給他留面子。
“正如太子所說,年歲到了成婚是倫理綱常,到時再慶賀也不遲。至于朕要說的喜事,是皇夫有孕,宮裏将要添丁進口的大事。”
一時間,說話聲,杯盞聲,全部停了下來。
大殿裏安靜得可怕。
衆人被這個消息打擊得忘了反應,一個個張大嘴,顯得有些滑稽。
幾個小孩不知事,并不能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聽他開口,便學着大人,拍着手,口吐稚語:“恭喜!恭喜!”
清脆的童音在大殿裏格外清晰,大人們方才如夢醒來一般,擦了擦額角的汗,對皇夫道着恭喜。
人人嘴裏都在說吉利話,仿佛皇夫肚子裏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将會給大衍帶來祥瑞一般。
有些別有心思的宗室,偷偷打量起了太子的反應。
果然,何明輝正如呆頭鵝一般,吶吶看向皇夫的肚子,似乎裏面裝着什麽魔鬼猛獸,下意識往後面退去。
“不,不會的,父後年紀都那麽大了,他那年生下我時,已是傷了身子,太醫說早就不适生育!”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放肆,因為他知道,大衍朝的下一任天子非他莫屬,沒有第二個人選,所以天下人人都需捧着他,供着他。
皇夫有孕,他着實被打擊得不輕,又不肯接受現實,退出坐席,往殿外跑去。
太可怕了,父皇和父後都太可怕了!他一定是在做夢,等跑出去就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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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至也被這個消息給驚得不輕,不過他畢竟沒有太子般感同身受,很快反應過來,擔憂地看着太子。
眼見他要逃走,連忙眼疾手快将他攔下,把人固定在座位上,“殿下,您真是高興糊塗了,要去親自給皇夫道賀,也不必如此着急,等宴會結束再去吧。”
“道賀?我才不要道賀,那個孩子是不......”應該出現的!
常至捂住他的嘴,面相高位上的兩人,滿臉歉意道:“請皇上皇夫恕罪,太子剛喝了不少酒,又遇到這般大的喜事,難免行為無狀,不如奴才帶他下去醒醒酒?”
在方正心眼裏,太子還是他親兒子,哪會真正介懷,聽到這話,連忙關心道:“太子無礙吧?你帶他下去,找禦膳房要碗醒酒湯給他喝了。也不必回來了,直接去金龍殿偏殿歇下,讓他好好睡一覺。”
“是,奴才一定好好照顧太子。”
說完,他給身邊的太監打了眼色,幾人連拖帶拽,把極為不情願的太子拉了下去。
在座的宗室看得分明,卻甘當睜眼瞎,主動替太子辯解起來:“這太子年紀還是太小了些,酒量如此差,喝醉了還鬧騰,真是小孩子脾性。”
“是啊,不過這樣也好,醉酒誤事,也該讓太子有所顧忌才是。”
宴會重新開始,樂坊進殿獻藝,美女們身披宮紗,袅娜而至,悠揚的絲樂聲同時響起,歌風舞雲之間,殿內一片熱鬧祥和之景。
人人臉上帶着笑,端着酒杯慶賀皇夫有孕,氣氛十分融洽。
太子的離開,并沒有激起任何波瀾。而宗室內心中激起的驚濤駭浪,都被壓抑在了樂曲之下。
宴會結束,宗室們拿到了比往年多上四成的紅包,心滿意足地出了宮。
何星洲為表天子關懷,攜皇夫親自将他們目送出宮,看着他們的背影,他笑了下,對身邊人道:“想必明天這個時候,你有孕的消息,就會傳得天下皆知了。”
方正心點點頭,另有一番憂慮:“我剛聽下人來報,說太子沒去禦膳房,也沒留在金龍殿。他直接回了東宮,如今正在打砸東西呢。”
“東西朕有的是,要砸便砸,之後讓內務堂把數額記好,從他建府的開支裏扣!”
方正心用手肘撞了撞他,很不滿意他的做法:“你說,我們是不是對他過于苛刻了?也怪我,該提前告訴他,免得他在那麽多人面前沒臉了。”
“是朕刻意不讓宮人告知他消息,與你何幹?”何星洲往他身上披了件披風,摟住他往回走,“太子一生就是過于順遂,才會養成這樣的性子,朕必須給他狠狠一擊,才能将他打醒。”
“此番他要是醒悟過來,以後雖不能成國主,輔國王爺也能當得;若是還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那便是真正廢了。”
看在原主的份上,何星洲自認為已經是對太子格外寬容,要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外人在他面前如此作怪,早叫他踢到天邊去,眼不見為淨了。
方正心看到他堅定的神色,輕輕一嘆,沒有說話了。
在他的心裏,自然是皇上比較重要。
雖說有心教子,但錯誤已成,不下定決心,估計是難以扭轉了。
正月初四,朝堂重新運轉,早朝時間,百官列于下首。全玉山揚起嗓子,拖長音調:“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禮部尚書趕緊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說吧。”
“昨天,漠北使臣上奏,說是這次漠北進貢的規模宏大,還請陛下親自相迎。”
戶部左侍郎心道不好,在心裏迅速盤算陛下儀仗排場所需的花費,連忙吹胡子瞪眼反對道:“大膽!不過蠻夷之地,我大衍接受朝貢,已是給足了他面子。竟敢讓陛下親自迎接,真是不知所謂!”
禮部尚書也有些為難:“回陛下,臣也覺得不妥,可是使臣還說,此次朝貢,是漠北王親自率使團過來,還......還帶來了大量救治風寒的藥材。”
戶部左侍郎更恨了,誰不知道丞相家大公子研究出了實用廉價的藥方,如今正在他手下做員外郎,幹得風生水起,那是解救了無數百姓。
等事情一過,論功行賞之時,也免不了他這位直屬上官的功勞。
說不定還能和丞相交好,如今他是春風得意之時,一聽有人竟想過來沾染藥材,立馬如戰鬥的公雞一般,還擊道:“藥材?我大衍風寒盛行,他便正好帶了藥材過來,也不知安的是什麽心思。”
禦史也有些不快,越白安也是他手下的監察禦史,因為名聲足夠大,導致禦史臺在天下都揚名起來。
清流重名,濁流重利,他一人滿足了清濁流所有的需求,可謂身負重任,容不得半點差池,所以漠北王的到來,可謂瞬間觸動了官員的利益。
還沒等何星洲開口,他們便急忙跳起腳來,表示強烈反對。
“陛下。”戶部尚書這才站了出來,“請聽老臣一言,漠北王親自到來,是為了顯示對大衍的敬意,将之晾在一邊,倒顯得我朝狹隘,反而落了下乘,實在不妥。”
他話鋒一轉,道:“老臣認為,陛下可以親自接見漠北王,同時通知關隘,我大衍藥材足量,感謝漠北王一番好意,不過規矩不可改,那些運送藥材的人員屬于使臣以外,就不必過來了。”
一言出,滿朝的官員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姜還是老的辣,戶部尚書的做法,可是将漠北那邊可能會有的理由全部打了回去,同時又能彰顯出大衍仁義和威嚴。
丞相點頭,“臣附議。”
“那麽,就按戶部尚書說得做吧,兵部尚書何在?”
一個長相有些粗狂的文官站了出來,“臣在。”
“迅速通知關隘守将,加強防守,不可多放一頭牛羊入關!”
“是!”
下了朝,何星洲留在了禦書房,鋪開白紙,寫下一段話,卷好後遞給全玉山。
“你派一個可信的人,将這封信交到越白安的手上。切記,萬不可假手于他人,也不要讓別人發現了,一定要親自盯着!”
全玉山神情嚴肅,“是,奴才明白。”
離開禦書房,他向着宮門拐角處走去,這裏在前朝是冷宮的地帶,本就荒涼,本朝皇帝又無後宮,所以将這裏閑置了下來,如今已是雜草叢生,蛛網遍地。
就在這人煙罕至的地方,可藏着宮人們的秘密地點,這裏與外界相通,一些送菜送水的宮人常多跑幾步路,過來這邊,幫着宮裏的太監宮女帶點東西,一年到頭能賺得不少油水。
而各宮下人若是得到賞賜,也多會過來這邊,将賞賜的物件換成錢。
全玉山避開人,悶頭走進了最偏僻的一處房屋,打開落了灰的門窗,他溜進屋裏,在窗框上敲了七下,三長四短,格外有規律。
不多會,一個身量不高的太監提着桶,悄摸摸走了過來,掃視四周,見無人後,将桶放在屋檐下,隔着窗戶道:“全公公,是我,小山,您老人家找我有什麽吩咐?”
“有個好差事,是皇上親自吩咐下來的,你要不要幹?”
“還是公公疼我,有什麽事您只管吩咐就是。”
全玉山将信紙從衣袖裏抽了出來,遞給他時,猶豫了一瞬,見信紙并無封裝,起了心思。
“等等,此事不能被人發現,你幫我在外面望望風。”
“好嘞。”
全玉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打開信紙,發現上面全是蜷縮在一起的字體,他竟一個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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