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

成才笑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口型保持不變的說，“哎，呆了這麽多年，回頭率倒是降低了。”

袁朗也笑，學着成才的說話方法，“那是那是，當年您一級士官在這裏可是個稀罕物，現在，我們這兒校官有的是。”

成才繼續保持微笑，“很快您趕上我當年稀罕了，這兒上校也不多啊，老大！”

袁朗保持笑容不變，“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成才笑容僵住，轉轉眼珠，酒窩浮動，“我說，您升官了，咱倆是不是就都有獨立宿舍了。”

袁朗這時露出标準的狐貍笑，“成才同志，一個無産階級革命戰士，不要時刻貪圖享受——在宿舍如此緊張的條件下，你還是跟我老人家将就吧。”

成才狠狠地說，“我跟你一個宿舍貌似是你享受吧？”

袁朗立刻委屈的說，“不會吧成才同志，難道我技術如此之差，讓你一點兒享受都沒有？”

成才開始咬牙，“我們換個話題吧。鐵頭會跟我們說什麽？”

袁朗保持口型不變“宣讀命令呗。”

成才也繼續保持口型不變，“我才不信就這些呢，他沒理由不懷疑到我。”又想到什麽的說，“我昨晚忘說了，高老爺子決定讓我接替你。”

“不用說我也知道，他老人家看好的老A接班人是你，我們不過是為着你水漲船高而已。”

成才急了，“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功名就如浮雲蒼狗，在生死面前實在不足一提。”

袁朗用他特有的聲音安定成才的心，“我了解，上樓吧。”

鐵路穿着冬裝常服，跟成才和袁朗身上的迷彩形成鮮明的對照。辦公室裏東西都打包好了。

鐵路把命令遞給兩人，“袁朗，從今天起，你正式成為A大隊大隊長。成才，你接替袁朗成為三中隊中隊長。祝賀你們。”

成才笑笑，看着鐵路的兩杠四星不說話。

袁朗說，“鐵大，您也高升了。”

鐵路不答話，遞過一個包裹“你們的新軍銜，還有級別資歷章在裏面。”

成才雙手接過，擡手敬禮。

鐵路看着成才，“我老了，年輕人，前途無量啊，好好幹。”

成才輕輕一笑，“大隊長，幹老A這行，眼睛一閉，還能再睜開就是幸福，什麽前途不前途的。”

鐵路微微點頭，“我沒有看錯你。”

成才說，“我去醫務室拿藥，先走了。”敬了個禮，轉身，出門。

關公秦瓊

門被成才在外面關上了，袁朗對鐵路無奈的笑，“小狼崽子。”

鐵路意味深長的看着袁朗，

“還記得當年他軍校畢業，我派他去接應你，臨上飛機前，我囑咐了幾句。

他嫌我啰嗦。問了我一句，‘現在這裏是不是由我指揮？’我一直記着這句話。

遲早有一天，這裏都是他指揮。”

袁朗不置可否，“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部隊裏人走人留，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離開。

留下，并不代表一個結局，關鍵是個過程。

走了的人，為這裏為國家作過什麽，留下的人，能繼續帶來什麽。”

鐵路擺擺手，“別跟我長篇大論了。那小狼崽子很聰明，知道我有話跟你說。”

袁朗很無辜的表情，“說實話，鐵大您是很啰嗦。”

鐵路不接這個話茬，“我要說的，是你跟成才的關系。”

袁朗不動聲色的挑眉，“我跟他？我們同寝，戰友同志關系。”

鐵路盯着袁朗的眼睛“真的？你知道，外面關于你們的傳說很多，連軍區首長都問過我。”

袁朗這次真的迷糊了“我怎麽知道？”

鐵路繼續說，“前幾天軍區開會，我提議你接替我的位置，高副司令員當時并沒有表态。

我想他也是考慮了外面的傳言。不論真假，無風不起浪啊。

成才是一定要提的，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些，不要被人捉住把柄。”

袁朗沉思了一下，“鐵大，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麽，我不知道為什麽別人會誤會。”

“如果真沒什麽，那最好不過，這也是上面希望的。

不過你能這樣想，他說不定未必，衆口铄金，你自己還是小心點兒的好。

免得有朝一日……”被他算計了，落得我這個下場。鐵路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鐵大，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

“那就好，畢竟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接替我再好不過。”像是又想起什麽，鐵路接着叮囑：

“對了，你們倆的宿舍，還是不要換，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你們要是搬開了住，外面說不定又傳言你們極力撇清，欲蓋彌彰了。這個，那小狼崽子肯定也明白。”

袁朗點頭，嘴上還不忘說，“至于麽，跟真的似的。”

鐵路沉思了一下，“其實，只要不影響工作，別人說什麽也無所謂，畢竟，沒有證據嘛。”

袁朗再點頭，“我明白。”

鐵路拍拍袁朗的肩膀，“我該走了，這裏留給你了。唯一安慰的就是你不用出任務了，擔子交給那小狼崽子了。好好保重吧。”

袁朗鄭重的敬了個禮，準備轉身出門，被鐵路按住了，“你忘了，是我走，不用送了，留步。”

袁朗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心下一沉，坐在鐵路的位置上沉思，難道，我們真的這麽明顯？

回想跟成才這些年的一點一滴，不應該有任何纰漏啊？

甚至，近年來，成才和他在有人的地方，連身體接觸都沒有。

袁朗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聽到門響。

成才抱着兩個巨大的紙箱子進來了。“大隊長，您的家當我全給你搬過來了。您原來的辦公室歸我了。”

袁朗盯着成才看，“這孩子，比我還上心，就為了我不再上戰場了，就開心成這個樣子？”

成才笑了，兩個酒窩煞是動人“沒錯，你我都不希罕軍銜頭銜啥的。”

東西放在地上，成才突然上前，一個箭步，按住袁朗。

袁朗躲閃不及，被按在椅子上。

成才的酒窩更深了，“袁大隊長，您現在這身手，還是我來替您上戰場的好。”

袁朗無奈，幸好，大隊長的辦公室在最高層，對面的樓都比較矮，不會看到他們現在的暧昧姿勢。

成才伸手解開袁朗肩上的扣子。

袁朗被成才的手指撩撥得心裏癢癢的，“你要幹嘛？”

成才不為所動，拉下袁朗的兩個肩章，脫下自己的外套。

袁朗急得臉都紅了，“你，你……”心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麽還不注意？（袁大狼乃不是高老虎，不用結巴！）

成才解下自己的肩章，換上袁朗的，又把口袋裏的上校肩章套在袁朗肩上，系好肩扣。

“我說大隊長，您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浪費不好，沒意義，我就用你換下來的就成了。”

袁朗張口結舌，想問又問不出來。

成才伏在袁朗耳邊，“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咱們晚上再說。”

說完轉身，出門，留下袁朗紅着耳根繼續冥想。

成才回到袁朗從前的辦公室，坐在袁朗的位置上，心中暗下決心，袁朗，為了你，我會努力坐在這裏。

東山歌酒

算平戎萬裏，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況有文章山鬥，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堕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

綠野風塵，平章草木，東山歌酒。

——辛棄疾《水龍吟》

晚飯的時候，袁朗像平常一樣走進三中隊食堂。

剛一進門，就被鋪天蓋地的彩帶覆蓋了。

饒是功夫再好，也擋不住噴出的彩帶交織成網，一時間，變成了顏色缭繞。

在彩帶的縫隙中看出去，成才遠遠站在人群之外，朝自己微笑。

袁朗覺得，整個房間，都被這一笑照亮了。

三中隊的中隊長榮升大隊長，的确是個聚餐的好借口。

聚餐開始了，拼酒是軍人們必不可少的節目。

成才的酒量大家已經見識過了，外加以後就是中隊長了，倒也沒人敢前來挑戰。

至于袁朗，反正以後不是直屬領導了，外加那傳說中的二兩酒量，衆人都起哄要見識見識。

成才也不上前，跟許三多分坐在袁朗兩邊，好飯好菜，滴酒不沾。

今晚的菜色還真不錯，成才剝着油焖大蝦的時候暗暗的想。

蝦剝好，放在袁朗的碗裏，“別光顧者喝酒，辜負了咱司務長的手藝。”

旁邊的人借酒壯膽開始起哄，“袁隊，成隊好賢慧啊。”

袁朗聞言立即夾了塊排骨放到成才碗裏，“謝謝，你也吃。”

這下衆人都起哄了，“成隊，跟隊長表示一個吧？”

成才笑笑，用眼睛掃視了一遍衆人，大家只覺脊背發涼，酒登時醒了一半。

他們那過去的隊長，是個面善心狠的角，往往越想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