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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帖子聊得飛起的時候, 謝執和嚴肆剛剛謝幕完,謝執下舞臺,還沒來得及去找嚴肆,胳膊就被一拽。

化妝師拉着謝執的胳膊:“來, 趕緊回去卸妝——老板說你不習慣上妝, 帶妝時間越少越好的。”

老板?老板是指嚴肆嗎?

謝執沒來得及反駁,暈頭轉向地就被化妝師帶回了辦公室, 往床邊的座位一按。

辦公室裏面有空調, 化妝師怕他熱, 先将他的白色漢服外面那件脫下來,挂好。

化妝師從桌面上幾種卸妝水之間挑了挑, 最後選中了最溫和的一款柚子卸妝乳,剛上到謝執左側臉頰,謝執忽然睜開了眼睛。

謝執:“對了, 嚴肆呢?”

“不知道啊。”回答謝執的是進來正在換衣服的沈飛語,“沒看到嚴肆。”

“剛才樓下有個車诶。”王季泉展開雙臂, 任由化妝師為他取配飾。

于霁:“啊,那會不會走了?”

……走了?

謝執茫然地看着人頭攢動的化妝室,然後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化妝師。

化妝師不知道嚴肆的行程安排, 有些無助地擺了擺手。

化妝師的手還沒有擺完,她面前那張椅子卻已經被人往後一推, 謝執從辦公椅上站起來,來不及給單薄的中衣披個外套,腳步匆匆地往樓下跑去。

謝執的心跳聲在已經落幕的元旦校園裏面顯得非常的響, 他用最快的速度沖下樓,在樓門口,腳步頓住。

整個操場什麽都沒有,空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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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執走出樓門,走到冷風之中,冬季的風吹起他的衣角,寒風呼呼地往中衣裏面灌,但謝執就像是感受不到那樣。

謝執茫然地走到操場中間,向左看,是喧鬧的宿舍樓區,而往右,只有零星的人還在散步。

沒有車,難道……嚴肆真的走了?

謝執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中衣,想拿手機給嚴肆打電話,低頭的瞬間才發現——中衣沒口袋,手機也早就拿出去了。

就在這時,一件帶着熱度的羽絨服,輕輕地披在了謝執肩膀上。

謝執回過頭,看見嚴肆左手拿着電話,右手幫他按着羽絨服,眉頭微微皺着。

“你幹什麽?”嚴肆把手機拿得遠了一點,“這麽冷穿這麽點跑外面,生怕自己身體太好是吧?”

嚴肆謝幕完下來就接到了紀澤陽的電話,一路打電話回到化妝間外,還好沒進去,站在走廊上聊工作,否則他也看不到謝執穿那麽一件薄如蟬翼的服裝,跑到操場中間吹冷風。

嚴肆當即“操”了一聲,回化妝間摸了件羽絨服,趕緊下來。

“嚴肆。”謝執說,“你沒走?”

“我怎麽會……”嚴肆剛想說話,謝執的臉也在這個時候轉了過來。

路燈之下,可以看見謝執半張臉上面的彩妝不知道什麽原因糊成了一團,黏糊糊地粘在臉上。

顏值再高的人也扛不住這種裝扮,嚴肆沒忍住:“噗……”

謝執奇怪地看着嚴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嚴肆實在是憋不住了,狂笑起來,手抖得差點手機都沒拿穩,“班長,哈哈哈哈,你這個臉,你知道它現在是這樣嗎?”

是什麽樣……

剛才自己在做什麽來着?

謝執忽然想起來了——沖出來之前,自己是在卸妝???

謝執慌亂地擡起手,捂住自己右側臉,然後忽然感覺不對,又舉起一只手,把左側臉一起捂住。

謝執低着頭,不給嚴肆他看他臉:“我……你……你別笑了!”

“好好好,不笑了。”嚴肆雖然這麽說,但謝執明顯還是能感覺到,嚴肆幫他按着羽絨服那只手分明就是在顫抖!

謝執:“……”

嚴肆狂笑了幾分鐘,終于把笑意忍了下去,把捏着手機的那只手也挪過來,兩只手一起整理了一下謝執的羽絨服,把他披好。

謝執捂着自己的臉低着頭,嚴肆忽然好像看到了江逸那只兔子,攏好羽絨服,嚴肆的心軟軟的。

“為什麽這麽着急就跑下來了?”嚴肆問。

“沒什麽……”謝執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嚴肆:“那我猜猜,和我有關嗎?”

謝執:“……”

嚴肆:“不回答,就是默認。”

天空落下了零星幾顆小雨,嚴肆把羽絨服帽子拉起來,搭在低着頭的謝執腦袋上。

嚴肆:“所以,是怕我走了?”

“……嗯。”這一次,謝執終于回答。

嚴肆嘴角微微彎起,片刻後,卻嘆了口氣,張開左手五指,嚴肆把手掌放到謝執腦後,輕輕一摩挲。

“不走。”嚴肆說,“我不走。”

嚴肆說完這句話,把謝執帶回化妝間之後,很快就消失了——他手一直捏着電話,應該是和紀澤陽在溝通,看上去很忙。

嚴肆和謝執這個夜晚并沒有一個正式的告別。

第二天一早,謝執就被帶到操場,去和嚴肆一起拍攝《明星同桌》的收官part。

今年元旦節只放一天,很多學生早上就出去玩了,圍觀的人都非常少,按道理說,應該是很好的拍攝環境。

然而……

雖然但是……

收官part和同桌相關的內容只拍了半個小時,紀景就宣布進入了畢業典禮的拍攝環節,全員轉戰大禮堂,而同桌也不需要在這個環節出鏡。

謝執猶豫了一下,跟着大部隊去大禮堂。

畢業典禮拍攝緊鑼密鼓地進行,全禮堂只有兩個閑人,第一個是紀景,第二個則是謝執。

紀景指揮大家把取景選好,回頭看見謝執,似乎是不經意地往他這邊走來。

“還沒走?”紀景和謝執搭話。

謝執含糊回答:“嗯……想看看。”

紀景笑起來:“怎麽?舍不得嚴肆。”

紀景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并沒有和謝執有任何接觸,只是平視前方,看着遙遠的禮堂舞臺。

但謝執的心髒就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謝執口是心非地否認:“沒有啊……不是。”

謝執想了想,又補充:“真的不是,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随時聊天,有什麽舍不得的?”

紀景笑起來,不置可否,換個話題:“剛開始的時候你說你不追星?”

謝執:“……嗯。”

紀景:“那現在呢?現在也不追嗎?”

謝執:“……”

紀景:“或者不只是追別的星……嚴肆的魅力,很大的哦……”

說這句話的時候,紀景終于轉過了頭來,帶着深意的目光在謝執臉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又轉回去。

謝執被看得一個瑟縮,直覺紀景真的太可怕了,自己的一切秘密好像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謝執看了看臺上的嚴肆,和紀景說了聲還有事,悄悄地撤了。

謝執一背冷汗地走到走廊上,剛準備出去,忽然看到一截往上的樓梯。

那上面……

謝執記得是燈控和音控室。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備用的小房間。

燈控、音控都是節目組在用,但是小房間可能沒有人?

謝執一邊想,一邊上樓,一分多鐘後,謝執把手放在燈控室旁邊沒有貼任何牌子的門的門把手上,輕輕轉動一下。

門打開了。

謝執把門拉開一個小縫,快速地躲了進去。

這個房間拉着厚重的窗簾,只有一絲小縫透露出一點外面的日光,還有面對舞臺的那扇窗戶有室內燈光透進來。

謝執走到窗戶邊,悄悄地看着臺上的嚴肆。

今天的嚴肆穿了一整套啓智的校服,西裝外套筆挺,被他良好的身材撐起來,就像是學校裏面最會打籃球那種優等生。

謝執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攝像,拉到最大勉強找到了舞臺上的嚴肆,但像素不夠,是高糊的。

謝執只能有把手機收回了褲子口袋裏面。

謝執認真地看着臺上的嚴肆。

嚴肆站到臺前,接過校長送上的畢業卷軸,代表明星同學們到臺前講話,一絲不茍又游刃有餘,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學生嚴肆畢業了。

足夠了。謝執用眼睛記錄,在心裏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看過嚴肆的畢業典禮呢?

自己,已經是很幸運的那個了。

畢業典禮的儀式并沒有持續多久,大約一個小時,全部的流程都拍完,謝執看着舞臺頂燈關掉,忽然想起什麽,跑到拉了窗簾的窗邊。

謝執拉開窗簾——果然,如他所想,樓底已經停上了好幾輛suv。

正是當初載嚴肆他們來的那幾輛。

嚴肆要走了?

謝執心一緊,又快步走回剛才他偷偷看嚴肆畢業的窗戶邊。

嚴肆站在臺上,擡着頭,四處看,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難道……

謝執不敢想,但是他手上動作極快,謝執伸出手,推開了窗戶,把上半身探了出去。

嚴肆的目光剛好轉過舞臺的頂棚,瞬間看到光源旁邊的謝執。

嚴肆舉起手,比了一個“噓”。

謝執點點頭,也舉起手,在自己的唇邊比了一個“噓”。

嚴肆比完,垂下手臂,左右看了看——正在收工的舞臺有點混亂,工作人員和明星混在一起,三三兩兩地攀談着。

嚴肆帶着微笑,緩緩後退,直到退到幕簾後面,找到一節木質樓梯,靈活地從上面爬上去。

嚴肆爬到二層,越過走廊,走進謝執所在的房間。

剛一進去,嚴肆就扣住了謝執的手腕。

嚴肆:“走,快跑。”

去哪裏?

謝執沒有問,他點了點頭,瞬間就跟上了嚴肆跑起來的腳步。

兩個人跑過走廊,從剛才謝執上來的那條路跑下去,一路跑出大禮堂,跑過大禮堂前面種着梧桐樹的步道。

然後,繼續往前沖。

謝執被嚴肆拉着,跑在他後面,一擡頭,就能看見嚴肆西裝上面的褶皺,和寬闊的背影。

一些過往的時光忽然變成電影畫卷,略過他們身邊。

越野比賽背着他往下跑,運動會時兩人三足的最後沖刺,文化節後自己跑到停車場,遞過去的報名表。

這段時光很好很長,就在此刻,全都化成了腳步聲,變成了他們跑過的這段路。

寒冷的風吹過謝執的耳畔,這是新年新的氣息。

“這裏。”嚴肆忽然說。

兩個人轉了個彎,從一棟房子的後門跑進了一個場館內,謝執順手帶上門,這才發現,場館裏面鋪着木地板,有高大的籃球架。

籃球館?

嚴肆的腳步還沒有停下來。

嚴肆拽着謝執繼續跑,兩個人穿越整個籃球館的長邊,跑到存放籃球的雜物間裏面。

嚴肆停步,讓謝執跑到他身前,讓謝執進去,然後關上門。

這裏的空氣并不好聞,空氣裏面全都是籃球皮的膠水味,然而,謝執卻重重地呼吸了兩口,感覺這種空氣,能讓他理解到什麽是現實。

“這裏應該沒問題了。”嚴肆用背壓住門。

謝執喘着氣,擡頭看他。

籃球館燈光昏暗,嚴肆的笑容卻很明朗。

“等一下,手機先關機。”

嚴肆拿出手機,在指尖轉了個圈,然後按下關機鍵,往左滑動一下。

嚴肆把手機遞給謝執。

謝執:“給我?”

嚴肆:“嗯,幫我保管。”

嚴肆:“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只是屬于我和你的,任何人都不允許打擾。”

嚴肆把手機交給謝執,看着他放到口袋裏面之後,走到不遠處放了籃球的車裏面,挑出一個籃球,在地上拍兩下,然後扔回手中。

“走。”嚴肆食指豎起,将籃球一轉,“出去打籃球嗎?”

“打……籃球?”謝執有點擔心,“但是外面……剛才我們不是躲進來的嗎?”

“只是增添一點躲閃的氛圍而已。”嚴肆笑着說,“其實沒關系,今天籃球場本來也不開的,我們去把後門鎖了,就能放心打球了。”

“鎖了?”謝執又疑惑,“你那兒來的鑰匙?”

“……”嚴肆似乎有點不想聊這個,指尖籃球也慢了下了,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承認,“找周老師走了個後門。”

謝執:“後門?”

嚴肆:“……”

嚴肆:“一張簽名照。”

“別問了。”嚴肆在謝執開口前,堵住了他想問問題的嘴,“不是我的,是汪平的——準确地說,是汪平和他同組小弟弟一起簽的。”

嚴肆:“我一個大明星放在他面前他不要to簽,要汪平那只……人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謝執忽然想起了什麽,最近汪平在外拍戲,擁有了一個新的cp,單了多年的汪平終于有老攻了,超話排名和自己與嚴肆難舍難分,确實是可喜可賀。

嚴肆說一點都不想聊汪平,他又把籃球往地板上一扔,拍得“砰砰砰”,問謝執:“所以,會打籃球嗎?”

“會一點。”謝執不是謙虛。

“那行,我們來1v1。”

嚴肆拍着籃球出去,把門鎖了,然後捧着籃球來到中線處。

“半場?”嚴肆問。

謝執點頭:“可以半場。”

“十分鐘內,投籃進去最多的就算贏?”

“同意。”

“我發球?”

“你發球。”

嚴肆商量完兩個規則,一瞥籃球場的大挂鐘,把籃球又拍了兩下,高高舉起。

發球權雖然在嚴肆手中,但他發球的時候,還是稍微給謝執放了點水的。

謝執也努力地伸出手,然後指尖和籃球一個交錯,愣是沒有搶到。

嚴肆不跟他客氣,一巴掌把球拍下來,剛準備往前走,謝執一個閃現,攔在了他的面前。

嚴肆往地下拍球,輕而易舉地越過謝執,剛才拍起來的籃球剛好跳到嚴肆掌心,嚴肆再一次掌握住籃球了。

接下來,一路暢通無阻,謝執就如他所說只是會一點,嚴肆掌控籃球沖到籃下,一個躍起——

把籃球扔到籃板上砸了一下,和籃筐擦肩而過。

嚴肆皮鞋落地,把剛才的籃球撈過來,随手拍着,看向遠處謝執:“謝執,你是覺得我很好騙,看不出你實力對吧?”

謝執:“……”

嚴肆:“別人放水是點滴液流量開大點,你是三峽大壩開閘洩洪啊——下游居民都被你淹完了。”

嚴肆一邊說,一邊拍着籃球向謝執走去。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配合上籃球的“咚咚咚”,讓謝執忍不住覺得有點恐怖。

嚴肆已經走到了謝執面前。

嚴肆五指捏住球頂,把它捏在掌心中,然後一個翻轉,抵住謝執的肩窩。

“拿着。”嚴肆說。

謝執兩只手一起舉上去,把嚴肆給他的球按在肩膀上。

“這次你發球。”嚴肆說,“不準放水,公平競争,明白了沒有?”

謝執乖乖道:“明白了……”

嚴肆:“認真打——如果贏了的話,就實現你一個願望。”

願望?

“什麽願望都可以嗎?”謝執有些期盼地看着嚴肆。

“當然——”嚴肆說,“不可以了。”

謝執:“哦。”

嚴肆:“哦什麽哦,你要是來一個什麽給你把月亮摘下來,把東風快遞送你家的願望,你覺得我能實現嗎?”

嚴肆退後了一步。

嚴肆看着謝執:“但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一定都答應。”

能力範圍內的,都答應。

謝執有了嚴肆這個承諾,眼神都瞬間銳利起來,輕巧地将籃球往上空一抛,謝執同步起跳,一把争奪下來的了球權。

不過,只是短暫的一剎那,謝執的手指尖沾着籃球都還沒有到五秒鐘,嚴肆淩空一個攔截,就又把籃球收回了自己的手上。

嚴肆靈活地往左跨步,避開謝執伸出的手,帶着籃球跑了。

謝執咬了咬舌尖,快速跟上,四分之一的場地跑過,謝執終于追上了嚴肆的腳步,搶回了他的球權。

謝執左右手一換,把球運到左邊的手,避開嚴肆,往前拍球。

謝執很快跑到藍下,就在他抱球準備投籃的剎那,嚴肆直接從他手中搶走了球,單手一個往上的投籃動作,籃球正中籃筐。

嚴肆皮鞋落地,拍拍手,撿過飛下來的球,扔給謝執:“說了不放水照樣贏,我會胡說麽?”

謝執雖然是技術性追星宅,但是!男生的尊嚴也還是有的好嗎?

嚴肆的這句挑釁激起了謝執的戰鬥欲望,帶着勝負心滿滿的眼神,兩個人重回中線,這一次,嚴肆發球。

嚴肆并沒有偏向謝執,但球一發出,謝執迅速地将球搶了過去,運球一個轉身,謝執避開了嚴肆和剛才如出一轍的攔截,往前跑去。

“酷。”嚴肆吹了個口哨,不敢怠慢,往前直追。

嚴肆跑步速度比謝執快很多,但就算他跑到謝執身邊,也抓不過謝執的球,謝執這一次的躲閃非常靈活,沒有給嚴肆任何的可乘之機。

謝執一路帶着球,飛到籃筐下面,嚴肆也如影随形地跟來。

謝執抱球,起跳,嚴肆同步起跳。

嚴肆起跳的剎那,忽然明白過來。

謝執還站在原地——剛才那只是一個假動作而已!

謝執這次真的起跳了,他緩緩跳起的同時,嚴肆也緩緩落下,謝執修長的手臂一展,籃球飛向籃板,撞了一下後,掉進了籃球框裏。

1:1,開場五分鐘後,兩人平手。

謝執笑着看嚴肆,神采飛揚:“不要以為只有你打籃球比較厲害。”

五分鐘暖場結束後,戰況一時之間,非常焦灼起來。

兩個人用了接下來的三分鐘,再追成一個平手。

第八分鐘時,謝執和嚴肆回到中線,兩個人都是一頭汗,謝執看了看嚴肆,又看了看遠處的鐘表。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他必須再贏一次。

不然,就贏不了嚴肆那個願望了。

謝執仰起脖子,認真地看着嚴肆手中掌控的那只球,看着它脫離嚴肆手指,飛到空中。

謝執跳躍起來,但球,卻被嚴肆帶走了。

不能慌。還有機會。

謝執并沒有馬上就去搶嚴肆手中的球,他只是緊緊貼在嚴肆身邊,和他一起往籃筐那邊跑動。

嚴肆在跑動的過程中交替運球,謝執的眼睛也同時跟着球上下動。

終于,謝執抓住了一個瞬間。

嚴肆和球之間的由百分之百,變成百分之六十的瞬間。

謝執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将嚴肆沒來得及拍到的球一把帶走,然後,一個交替,球換到左手。

謝執沒有立刻往前跑。

謝執虛晃了一步,左手運球,往後跑去,嚴肆由于慣性,還往左前方跑了一步半,但已經無濟于事了。

謝執牢牢地把控住自己的籃球,躲開嚴肆的追捕,往後跑去,直到三分線處。

時間還有最後三十秒!

謝執拍着籃球轉身,将籃球換到雙手,緊接着,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扔。

完美的抛物線在空中出現,謝執的球按軌跡,一定可以飛入籃筐。

可就在這時,嚴肆也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籃筐下面,伸出自己的手,只要嚴肆現在起跳,就能抓住那個籃球。

但是嚴肆沒有。

完美的抛物線上的籃球完美落入籃筐,然後嚴肆才跳起來,把他從籃筐下面又塞回去,一把扔進自己的懷中。

嚴肆笑起來:“我接住了。”

謝執:“……你……你這,這不算啊!”

嚴肆:“又不是反悔不給你願望了——只是,你的籃球,我一定會接住。”

嚴肆:“以及,願望什麽的,告訴籃筐就能實現了嗎?那是不可能的——你的願望,必須由我實現。”

謝執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嚴肆究竟說了什麽。

但他反應過來,那種心跳過速的感覺再次出現,把他對嚴肆是什麽感情,和盤托出。

謝執認真地看着面前的嚴肆。

這一刻起,嚴肆不再是他的愛豆了。

第三個秘密,謝執找到了。

“嚴肆……”我有話想對你說。

如果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嚴肆站在遠遠的地方,抱着籃球,笑着看着謝執。

就在這時。

謝執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謝執本來就緊張,下意識地掏了一下手機,不僅按了接通,還按下了免提。

空曠的籃球場傳音很快,一個嚴肅,但是嚴肆又很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嚴肆經紀人——紀澤陽的。

紀澤陽:“謝執,冒昧給你打了個電話。”

紀澤陽:“嚴肆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嚴肆抱着自己的手,謝執抱着個籃球,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以一種早戀被抓的标準姿勢靠牆站,乖乖挨教導主任——哦不是,紀澤陽批評。

“大少爺啊,你可真是個大少爺啊!”紀澤陽恨鐵不成鋼。

紀澤陽:“你談戀……你和同學關系好我不管你,但是你總要知道自己的專業工作是什麽吧?!”

嚴肆:“也沒耽誤工作……就是晚上想坐個紅眼航班而已。”

紀澤陽一聲冷笑:“你自己要玩,就拉上那麽多人陪你一起熬夜,大家不辛苦嗎?”

嚴肆:“不是叫了大家都不跟我了嗎……”

“你還說?”紀澤陽瞪了嚴肆一眼,“你想想這可能嗎?”

嚴肆家大業大,萬一有些什麽結仇結怨地跑出來秀下恩怨,嚴肆遭遇不測,那可就真的是……

他以死都謝不了罪。

“下次還要不要這麽任性了?”紀澤陽不給嚴肆反駁的機會,“下次你再任性,我就直接辭職。”

嚴肆:“……”

這問題可就大了。

紀澤陽平時雖然好脾氣可以随便欺負,但他要是真的辭職了,嚴肆也得罪不起他背後認識的那個人。

嚴肆頭發發麻:“別別別,那我還不得被簡大經紀罵死?”

紀澤陽:“知道會被他罵死就不要幹幼稚的事情——好了,走了。”

嚴肆:“這就走了?”

紀澤陽:“你還想幹嘛?”

嚴肆瞥了一眼旁邊在扣手的謝執,說:“那你總得留幾分鐘給我的和……吧?”

紀澤陽倒是下意識想說不行,但他看了一眼旁邊忽然擡起頭的謝執,和謝執眼睛裏面期盼的眼光,完全狠不下這個心。

今天是這個綜藝的收官,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哪怕這四個月關系再好,未來見面時間變少……嚴肆和謝執或許會漸行漸遠了吧。

紀澤陽擡起腳步:“知道了,外面等你。”

紀澤陽走出後門,幫兩個人把籃球館的門再次關上。

聽見一聲門響,謝執謝執擡起眼睛,看看嚴肆,又垂下眼睛,看看自己的腳尖,反複幾次,欲言又止。

嚴肆安靜地看着謝執。

最後,謝執還是問:“嗯……要走了?”

嚴肆答非所問:“很難過?”

謝執:“……”

對,很難過,好像整個籃球館裏面所有館藏籃球從剛才開始全部都砸到了心尖尖上面那麽難過。

謝執口是心非:“不是很難過,只是……”

“我很難過。”嚴肆說。

謝執猛地擡起頭。

嚴肆:“所以,不要說再見,不要去送我。”

謝執:“為什麽?!”

嚴肆側過身,不看謝執:“因為不是再見,所以就不送。”

如果不說拜拜這兩個字的話,可能就沒有分別——這當然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但是……

謝執忍住了自己的眼淚:“好。”

嚴肆餘光瞥見了謝執眼裏面的水光。

嚴肆:“那麽……謝執……”

謝執:“嗯,嚴肆。”

兩個人互相喊了一下名字,好像今天的時間并不是離開,而是第一次見面。

嚴肆徹底轉過身,在這簡短的對話後,他往後門走去。

謝執低着頭,沒有勇氣去看嚴肆的背影。

謝執聽見籃球館後門打開,然後又合上,他剛才還抱着的籃球忽然砸到了地上,籃球在謝執的腳邊彈了彈,砰砰幾聲之後,滾向了遠處剛才還很熱鬧的籃球架。

嚴肆……真的走了。

謝執……真的不難過。

只要一想到又能看見耀眼的明星嚴肆,謝執就真的不難過。

嚴肆本來也就不是屬于謝執的。

嚴肆是屬于世界的。

我又怎麽敢……私藏你呢?

還有兩滴水珠憑空從封了頂的籃球場裏面墜落,掉到地上。

謝執也蹲到了地上。

“……我想私藏你啊。”謝執擦了擦眼睛,卻又更多來不及擦的水落下來。

“我想私藏你啊。”

謝執最後,還是忍不住從籃球場的地板上站了起來,他快步跑過整個籃球館,随便選了一條路,往停車場跑去。

幸運的是,嚴肆走的恰好是他選擇的那條路。

紀澤陽在和嚴肆說話,嚴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執藏在小樹林裏,走在一條學生用腳踩出來的道路上,這個角度,謝執只能看清楚嚴肆因為吹風而飄起來的頭發。

貪欲在謝執的心中一點一點地膨脹。

謝執按住自己的心髒。

“我好貪心,嚴肆。”謝執看着嚴肆的背影,“做朋友,擁有這四個月的回憶我都不夠。”

這種感情是什麽時候出現了,它正确與否,謝執都沒辦法去想了,他悄悄地伸出手,往樹林外,嚴肆走的那條路舉着。

嚴肆的手臂微微揚起,好像隔空牽着他的手。

謝執低聲:“我還想永遠一直,長長久久……”

紀澤陽:“我剛剛給你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嚴肆沒有理會紀澤陽,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空無一人的小樹林。

紀澤陽看了看小樹林,嘆了口氣:“又怎麽了?”

嚴肆什麽都沒看到。

嚴肆收回了目光。

“沒什麽。”嚴肆說,“幻覺吧。”

謝執打開宿舍門的時候,沈飛語正穿着一條短褲,在爬他的架子床,看見謝執回來,他尴尬地吊在中間。

謝執看了一眼沈飛語,眼睛通紅,人看上去狼狽又疲倦。

沈飛語:“班……班長,你,你回來啦?”

謝執沒什麽力氣地“嗯”了一聲。

沈飛語從梯子上下來,卻沒有貿然去靠近謝執,只是問:“那你……吃午餐了嗎?”

謝執随便點點頭,在床邊坐下。

于霁也打開了床簾,問:“班……班長,你要不要吃點巧克力?”

範明同時探出頭:“我這還有麻辣牛肉幹?”

謝執什麽胃口都沒有,他感覺很累,就說:“不是很餓,謝謝大家,我想先睡一會兒。”

沈飛語:“好好好,那你先睡一會兒,別設鬧鐘了,等會兒晚自習我們會叫你的。”

謝執感激地看了一眼沈飛語,校服外套也不脫,把鞋子扔在地板上,躺進床裏,拉上了床簾。

沈飛語、于霁、範明兩個人在床上,一個人在床下,三個人面面相觑,用唇語交流。

沈飛語:“那誰……走了?”

于霁:“看上去是走了。”

範明:“靠,那班長得多傷心?”

沈飛語&于霁:“?”

人類的唇語是有極限的,範明這一長段,誰都讀不懂。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會兒,于霁忽然想起了什麽,拿出手機,無語地在空中晃了晃,指了指一個綠色的圖标。

傻了吧唧的,微信不用,在那裏讀唇語。

謝執并不知道外面的動靜,他只是安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謝執并沒有蓋被子,雙手疊在肚子上面,他愣愣地看着床板。

又過了一會兒,謝執翻了個身,側着睡,整個身體蜷縮起來。

然後的整個下午,謝執都用這同一個姿勢,睜着眼睛,一動不動。

下午五點多,天差不多開始變暗,謝執躺在無光的床簾裏面,突然之間,床簾被打開了一個小縫隙。

沈飛語探進來四分之一的個頭:“班長,吃晚餐了……”

謝執:“嗯……”

沈飛語:“我們準備去打包點什麽回來,你要嗎?”

謝執:“不要,謝謝。”

沈飛語:“……”

沈飛語:“那好吧。”

沈飛語将謝執的床簾給他拉上,退出自己的四分之一張臉,看着不遠處椅子上坐着的于霁和範明,無聲地嘆了口氣。

沈飛語拿起手機,點進一個【拯救班長大作戰】的小群裏:

沈飛語:【完了完了,班長這下真的要羽化登仙了,上次他換全班座位的時候有這麽嚴重不?】

于霁:【好像有。】

範明:【我擦,好像你個頭啊,當時班長就已經瘦了一圈了,現在再餓十幾天,真的人都沒了。】

于霁:【那咋辦,給嚴肆大佬打電話?】

沈飛語:【別,嚴肆大佬也不是抛妻棄子,人家是要工作,沒辦法,現在肯定也傷心。】

沈飛語:【你這不是添堵嗎???】

于霁:【o k,我不說話了,你想辦法,請開始你的表演。】

沈飛語擡起頭對于霁做了個咬牙切齒的動作,還沒等他用表情發洩完,他旁邊的床簾被一只手拉開。

謝執詐屍一樣地做起來,從地板上撿過自己的鞋子,胡亂往腳上一套。

謝執沒看幾個談話的室友,快步往寝室門走去,然後拉開寝室門,直接走了出去。

沈飛語、于霁、範明:“……”

沈飛語、于霁、範明:“卧槽,不好!!!班長要尋短見了!!!”

幾個人也顧不上自己現在穿的是拖鞋還是皮鞋,披的是睡衣還是風衣,馬上拉着手站了起來,跟着謝執一起奪門而出。

謝執走到樓梯間,卻并沒有往天臺走,而是走下了樓。

幾個人不敢離謝執太近,怕刺激他,也不敢離得太遠,只能行跡猥瑣地一路跟随,看着謝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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