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重慶的六月是一個令人非常厭煩的季節, 整個六月被包裹在灰撲撲的雨裏面,但是帶不來任何的涼意,只是把熱氣撲到地上,空氣裏的濕氣和汗混合在一起, 整個人從到外都潮乎乎的, 非常難受。

葉致遠上完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笑着對大家說:“好啦, 這就是本學期的最後已結課了, 下課之後收拾收拾,把考場騰出來。”

外面下着灰雨, 大家懶洋洋地,非常不整齊的“好”響在教室裏面各處。

葉致遠看着這些孩子,又笑了笑:“這麽沒精神?那明天考試還能行嗎?”

“我—覺—得—不—行……”潘言趴桌上, 人在魂不在。

“那就徹底完了。”葉致遠笑,“之後一學期, 你們可能都不會回到這個教室,藝考集訓時,對文化課培訓的唯一依據就是這次期末考試, 千萬要重視,知道嗎?”

周亞癱軟椅子上, 雙腿岔開:“知道,知道……”

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家葉致遠老師是個碎嘴婆子來着……

“好吧。”葉致遠說,“考完了還會有一次教師談話, 讓你們談談下半年的計劃——不多說了,你們趕緊收拾吧。”

葉致遠是個民主又溫和的班主任,交代完應該交代的幾句,也不會耳提面命,自己就出去了。

一時之間,教室裏誰都沒動。

潘言趴在桌子上,沖謝執嚎叫:“我真的快悶死了,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天氣!!”

謝執扯扯自己西裝外套的領子,脖子紅了一圈,也很不舒服——這幾天天氣衣服都不好穿,穿衣服悶得要死,脫了衣服又冷,整個人都不好了。

潘言繼續抱怨:“明天就要考試了,考完試就要離開學校去集訓了,離開學校就見不到周亞,我這學期也沒追到周亞,我的人生一片黯淡……”

謝執:“……”

謝執茫然地看了潘言一眼——你對周亞……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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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言接收到了謝執眼神,郁悶一點頭,又說:“不說這個了,嚴肆這次回來考試嗎?”

“他……”謝執說,“不一定吧。”

嚴肆劇組殺青就卡在考試那幾天,能不能回來考試,全看導演對他最後機場戲滿不滿意,不行的話,也只能補考。

潘言點頭:“大明星哦,好忙。”

“各位同學。”謝執和潘言正坐着聊天,葉致遠從門口探個頭進來,“拜托你們還是收快點啊,收完了我貼考號,貼完了我早點下班,有人等我吃飯。”

“yoooooo!!!”班上的起哄聲馬上響起來了,“葉老師!有情況!”

“葉老師!是霸道總裁系,還是陽光小奶狗系???”周亞問。

“哈?怎麽就默認是bl線了嗎?”潘言精神來了,“我倒是想問是軟萌小蘿莉還是冰山大禦姐啊?”

“真難為你們,連我取向都沒弄清楚,還硬着頭皮八卦。”葉致遠連連搖頭。

周亞:“那葉老師你取向是什麽?”

這一波不虧啊,還能探聽到老班的秘密!

“這麽想知道?”葉致遠微笑。

全班:“想啊!!”

葉致遠:“嗯,那就多想想吧。”

葉致遠四兩撥千斤,管你這些小屁孩怎麽問,我不說,你們就拿我沒辦法。

敦促着小屁孩們收好東西,葉致遠把考號交給周亞和潘言去貼,自己做監工。

監工貼考號完畢,葉老師背上背包,在衆目睽睽之下,以大明星甩掉狗仔私生的能力甩掉了他們全班想看他取向的破孩子。

高二十六班迎來了八卦事業上最大的滑鐵盧,也只能各回各宿舍,複習功課,準備考試。

第二天,依舊是悶得不行的下雨天,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灰中,謝執把傘和書包放到走廊上的桌子上,拿筆袋和準考證,進考場。

考場一排一排桌子非常整齊,謝執從後門開始往前找,剛剛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第二列倒數第三個位置,上面寫着名字班級:高二十六班,嚴肆。

現在這個座位是空的。

但即使是看到這樣空蕩蕩的座位,謝執的心髒還是頓了一下,然後狂跳起來。

謝執看了兩個座位幾眼,聽到後門有同學聲音響起,趕緊往前走,走到最前面轉彎,謝執在第三列的倒數第四個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謝執坐下來,打開筆袋,按開填寫機讀卡的自動鉛筆,在紙片上劃拉,有顏色,芯沒斷,确認無誤。

“嚴肆,是嚴肆诶!!”

女生的聲音在謝執身後響起。

“啊啊啊我和嚴肆一個考場嗎???這是真的嗎??不是做夢嗎??”

“咳咳咳!你看那裏,看到了嗎?是高二七班的班長。”

“高二七班班長——謝執嗎??”

謝執眼尾又有點紅了,他感覺自己穿着校服有點熱,就把校服脫下來,抱到腿上放着。

謝執低下頭,又看準考證,好像準考證上面有什麽特別有趣的東西,大值一讀。

謝執讀了幾遍準考證,剛準備繼續玩筆袋,敞開的窗戶就吹進了一股帶着水汽的輕風,謝執又覺得有點冷,把西裝抖開,穿上了。

剛剛穿上,那股風停了,謝執扣扣子的手頓了一下,又覺得冷。

謝執前座坐着個女同學,衣服領口垮在胳膊上,用一種穿披巾的狀态穿着校服,露出一段雪白的大臂,。

謝執嘗試着把衣服往下拉,最後還是拉不下臉效仿,教室裏悶得要死,謝執只能又開始磨磨蹭蹭地準備推到校服外套。

“穿這個。”

謝執剛剛動了一個袖管,他的腦袋就被一團布給扔中了。

布料爽滑得如綢緞般,在謝執的腦袋上散開,把他整個腦袋都擋進去。

非常熟悉的森林氣味霎時襲來,謝執擡起頭,目光所及都被衣服擋了,一片黑暗。

謝執手忙腳亂地取下衣服,取衣服的時候顧不上發型,謝執頂着一個雞窩頭,趕緊擡起頭,馬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笑臉,正笑嘻嘻地盯着他。

謝執沒注意到,整個考場鴉雀無聲,所有能夠聚集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嚴肆這裏了。

“你回來了?!”謝執只是驚喜道。

“嗯。”嚴肆笑着,比了個v,“劇組殺青成功。”

謝執:“然後就趕着回來考試了?”

“那倒不是。”

嚴肆想了想,勾腰,貼住謝執的耳朵。

“是順便回來考個試。”嚴肆說,“主要是回來看看你。”

“喲,咱們考場紀律不錯嘛。”

監考老師是葉致遠和一位女老師。

葉致遠抱着一大堆卷子進來的時候,整個烤腸鴉雀無聲。

考場考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都擡起頭來,所有人的眼睛裏,都閃爍着壓抑不住的興奮。

“……這麽想考試?”葉致遠放卷子,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想考試!

就是剛才什麽都嗑到了!

一堆大糖提神醒腦!即使不知道嚴肆和謝執剛剛悄悄話到底說了什麽,看到那個場面也足夠提神醒腦了!

“那就保持住現在的精神狀态,考試一定沒問題。”葉致遠鼓勵道,同時拆開卷子,點了點數量。

女老師和葉致遠分兩頭在第一排往下發卷子,大家往下傳。

謝執全神貫注地看着他前面傳卷子的人,第一排到第二排,第二排到第三排,很快,坐在謝執面前的女生轉過頭,把卷子放到他課桌上。

謝執飛快地數了一張卷子放在自己的桌上,然後,用比數卷子慢了快有十倍的速度,緩緩把卷子放到後面那個人的桌子上。

謝執的目光根本沒有在他後桌身上停留,整個眼睛都盯着隔壁排的嚴肆。

好像瘦了一點,也黑了一點。謝執轉頭的時候想,果然站姐們十級美白,根本就不能相信……

前排又傳答題卡下來,謝執又迅速轉過頭去,再看了一眼嚴肆。

其實還是很帥。謝執緩緩回身。而且……好像更帥一點了。

謝執徹底轉回到自己的桌子面前,看了一眼擺放整齊的答題卡和卷子,從筆袋中掏出中性筆,深吸一口氣。

答題模式,on。

謝執幾乎一氣呵成地寫完了卷子,又把前後的題目檢查了幾遍,沒有提前交卷,而是坐到答題鈴聲響。

“好了,收筆了啊同學們。”葉致遠說,“把卷子從最後傳上來。”

謝執坐在原位,聽着背後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很快,他的肩膀被後座輕輕一點,謝執猛地回過頭,抓起卷子的同時,他又看向了嚴肆。

嚴肆恰好在扣筆蓋。

筆蓋和中性筆扣上,在一片卷子的嘩嘩聲中,發出一聲非常輕的聲音,嚴肆雙手拿着筆,目光往謝執這邊偏了一點。

然後,嚴肆眼睛擡起來,看着謝執,微微一笑。

“咚——”

謝執心跳一個重拍,連忙把後座的答題卡拿過來,轉身一疊,慌亂地傳給前排。

考試結束,謝執坐在座位上收拾筆袋的準考證,磨磨蹭蹭的,主要是等人。

謝執剛剛把自己的中性筆放進筆袋,從他腦袋斜上方,就飛下來了一張紙條。

紙條團成球狀,飛到謝執面前時,甚至還蹦了蹦。

一陣森林味的清風從謝執身邊掠過,謝執擡頭,嚴肆已經走到了最前排。

謝執抓起桌上的紙條,打開。

第一行字:自己數,偷偷看了我幾次。

第二行字:樓梯間來,看了我幾次。

第三行字:我就親你幾下。

謝執快速把所有東西都往筆袋裏一扔,然後沖出教室,把筆袋又往書包裏一扔,背着書包便快步往樓梯間走去。

走到乏人問津的安全樓梯間外,謝執試探性地推了推門,才剛剛推開一個縫隙,裏面就伸出來了一只手。

嚴肆拽着謝執手腕,直接将他拉近了樓梯間。

笨重的安全門“砰”了一聲,巨響回蕩在整個走廊。

不過此刻,同學們都去食堂搶飯了,除了少數還在考場辦公室整理試卷的老師,無人聽到這一聲“砰”。

嚴肆把謝執拽進去,拉到牆上靠着。

整個樓梯間沒有窗戶,只有吊頂一盞燈,可能是陳年失修,所以燈光暗淡。

嚴肆讓謝執靠着牆,對他似笑非笑,問:“數清楚了嗎?”

謝執:“就……就一次呀。”

反正被嚴肆抓到的就那麽一次,衆所周知,沒抓到就是不存在!

而且……

總……總不能說看了三次吧,那也太丢人了。

“撒謊?”嚴肆往前逼進了一步,“再給一次機會,數錯了,就按一百次親。”

一百次?!

謝執心中有點期待,又覺得有點怕。

謝執沒說次數,曲線救國:“你不看我,你怎麽知道我看你的……”

“噗。”嚴肆笑起來,“也是,我不看你,怎麽你知道你看我。”

謝執絲毫沒意識到會發生什麽,點點頭:“就是嘛。”

“我看到,某個兔子看我三次,傳卷子一次,傳答題卡一次,收卷子一次。”嚴肆笑,“我看對沒有?”

謝執:“……”

嚴肆:“對沒有?”

謝執:“……對了。”

嚴肆:“你看我了這三次,我也看你這三次,除此之外,我看了你玩筆一次,你玩衣服扣子一次,在卷子上寫寫畫畫一次——很多很多次,一共97次。”

謝執微微張開嘴,看着嚴肆。

嚴肆:“談戀愛要公平,你看我一次,我親你一下,那我看你一次,你也要親我一下。”

謝執盯着嚴肆,感覺自己數學曾經的那些考出來的一百三,一百四的好成績都是假的,現在連這種基礎小學數學都做不來了。

那得親幾下?三加九十七,不就是……

“誰次數多,誰就先親。”嚴肆攤開手,笑着說。

這可真的是——全世界的歪理都被嚴肆一個人講了,如果有什麽打投是評選“全宇宙最會講歪理大明星”,謝執豁出去了,一定把嚴肆投到第一名!

可是……

嚴肆的嘴唇亮晶晶的,唇線像是被上帝雕刻,堪稱鬼斧神工。

謝執親這個嘴唇一百次……怎麽算都是……賺了呀。

謝執吞了吞口水,從靠着的牆站起來,伸出胳膊,環住嚴肆的脖子。

“你腦袋……下來一點。”謝執看着嚴肆說。

“好。”嚴肆從善如流地低下頭。

下一刻,嚴肆的嘴唇就被謝執的嘴唇貼住了。

謝執把自己的唇瓣和嚴肆的印在一起,嚴絲合縫,非常輕柔。

謝執抱着嚴肆的後勃頸的手臂有點因為緊張的顫抖,但是,謝執還是試探着更大膽了一些,輕輕地微張開了嘴巴。

非常輕微的地在嚴肆的嘴唇上舔舐了一下,然後并不深入,幾乎只在嘴唇的交接處,輕輕抵觸着嚴肆的舌尖,溫柔地摩挲。

一陣酥麻的癢意。

在這陣癢意之中,嚴肆擡起一只手來,墊在謝執腦後,然後,猛地把他往牆上一推。

謝執的背脊撞到牆,腦袋勺撞到嚴肆墊着的手掌上,然後,被反客為主的舌頭占領了口腔。

嚴肆的舌頭狠狠地在謝執的口腔中搜刮殆盡。

謝執第一次被這麽粗暴地吻,有點喘不過氣起來。

謝執:“唔……唔唔……”

嚴肆根本不理他,反而更變本加厲——墊在謝執後腦勺的手掌足夠大,足夠兩根手指放在謝執的耳垂上,輕輕捏弄。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執被親得全身發軟,忍不住往下滑,嚴肆才終于放開了謝執。

謝執喘着氣,眼睛紅紅地看着嚴肆。

嚴肆被上帝雕刻的,現在有點紅的嘴唇一勾,舉起食指,彎了彎。

“還有……九十九次。”

作者有話要說:  嚴肆:我數學好得很。不會算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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