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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老板, 說實話,我也看不太出來,兩個人在片場沒什麽互動。”李思銘低聲講着電話。
“不過那天宋小姐眼圈是紅紅的, 精神也不太好,好像很狼狽。”
“江先生您也清楚, 那就是張撲克臉,什麽都是一個表情。”
尹肆坐在車上, 冷哼一聲, 不予置評,擡眸看眼腕表上的時間。
“你幫我預約個推拿店。”
“啊?”
李思銘一時沒搞明白,“S市嗎?”
尹肆皺起眉。
“琴市啊, 您來了?”李思銘驚訝。
尹肆沒再多言, “晚上八點, 讓宋初亭早到半小時, 在那等着。”
電話挂斷。
李思銘扯了扯衣領, 轉頭看着小綿,小綿也聳了聳肩。
“你說這大老板什麽意思啊,他是對初亭好像是有那麽點點意思,但也沒表态啊, 現在突然這麽巴巴跑過來…”
李思銘止住話頭。
小綿閉緊嘴巴,裝作沒聽見他的吐槽。
“有什麽情況跟我說。”李思銘抛下這一句,查電話訂推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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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宋初亭從車上下來,望着這個地方。原來這家店, 這條街,是這個樣子的。好像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又好像差了許多。
除去那次來盲校拍MV,宋初亭再也沒有來過這裏。
她一直覺得那段經歷其實不屬于她,只是旁人發生的事情,然後被生生裁剪下來,縫制進她的記憶裏。
直到現在,宋初亭還不是很願意回憶那段時光——雖然他們總是在午夜夢回,黑暗,模糊,無可奈何,混亂不堪。
還好有他…
宋初亭攥了攥口袋裏的手機。
“不進去嗎?”李思銘問。
“等一下。”
這條路只有路口有燈光,看不清面孔。
貼着“盲人推拿”的玻璃門是大開的,宋初亭往裏看去,這裏和她想象中,幾乎是一模一樣。
簡單的紅棕色前臺,牆壁泛着暗暗的黃,牆面上貼着價格表,包括全身推拿,腹部減脂,刮痧,火罐等等。
頭頂是白色燈管,還有懸挂的綠色電風扇。
“宋小姐,李先生你們來了?”
一個娃娃臉的小姑娘看見她們,熱情地走到門邊,“天冷,快進來吧,我們等您很久了。”
宋初亭踏進門去。
小姑娘喊了一聲,兩三秒後,從休息室魚貫走出五、六位盲人技師,排成一行,朝他們欠身問好。
“大廳冷,也不知道您什麽時候來,就讓他們在休息室等您,不好意思。”
“沒關系。”
宋初亭說完後,看見一個女孩胳膊輕輕動了一下,宋初亭目光落在她身上——這女孩個子不高,瘦瘦的,戴着大墨鏡,臉還小,雖然她沒見過她的臉,但是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直覺告訴她,這可能是…
夏輕輕?
“宋小姐需要什麽服務?想要哪個技師?”
“再等一下。”
店被包下,沒有其他客人,李思銘對店員說稍等一會。
宋初亭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試探問道:“你好,你…你是夏輕輕嗎?”
女孩沒有說話,反而小聲客氣問,“你是?”
“我是宋初亭。”宋初亭揚了下眉,因為她明明見夏輕輕認出自己了,而且之前肯定也說過她的名字。
“哦,初亭,真的是你啊?”
夏輕輕愣了一下,旋即客氣地點點頭,“是我,剛才聽你說話我就覺得聲音很熟,沒想到真的是你。”
宋初亭朝她笑了笑,頗有些激動,夏輕輕在盲校對她非常不錯的,“嗯,是我!”
“我也是今天突然過來的,對了,李師傅呢?”
“今天李師傅休假了,要不然他見你來肯定很高興的。”夏輕輕溫和禮貌道。
“嗯!!”
宋初亭笑了笑,她感覺出夏輕輕的疏離客套的态度,氣氛有一點點尴尬,伸手要去拉下她的手,拍一拍,結束這個對話。
這其實是盲人之間的小動作了,盲人和正常人不同,他們看不見,所有對于肢體接觸是很多的。
過去也是,經常會拉着手,甚至異性之間也是這樣。
這不過是很普通的動作,但是宋初亭指間剛觸到夏輕輕的時候,夏輕輕便猛的縮回手。
其他人看不見。
宋初亭倒也沒覺得尴尬不尴尬,只是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不過想想也是,後來她也沒有再同她們聯系了,也不知道該聯系什麽。好像她眼睛治好後,就自然有一道奇妙的鴻溝。
是她唐突了。
“要不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還要再等一會。”李思銘上前,“認識啊?”
“嗯,以前同學。”
李思銘應了一聲,“那就她?”
宋初亭看一眼夏輕輕表情,她臉上不是很願意,宋初亭了解盲人自尊,又是老同學,怪怪的,“算了吧,我兩天身上不少淤青,就不要了。”
半個小時後,尹肆才到。
男人一身高定西裝,坐在輪椅上,有一種與這家小店格格不入的矜貴氣質。
技師們看不見,但那種身上凜然的氣質似乎由內而外,都讓大家下意識小心翼翼的。
他直接選了兩個資歷最老的,一個指給了宋初亭。
兩人趴在兩張挨着的推拿臺上。
清冷燈光下,宋初亭朝那邊不自覺瞥一眼,她一直以為尹肆是下肢癱瘓之類,往常坐輪椅上也看不出來,看見的是完好褲管,皮鞋。
現在才看清似乎是金屬的小腿。
她瞥一眼,便沒有再看。
隔間一塵不染,所有毛巾床單似乎都是剛剛換過的,特意放了熏香,幽幽的高級冷香飄來,技師恰到好處的手法,宋初亭有些心神恍惚,全身心都放松下來,長舒了口氣。
“這幾天累嗎?”
或許是這香的問題,宋初亭從尹肆聲音裏捕捉到一絲溫柔。
“挺累的。”她有些倦怠,但是還是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
她知道尹肆想跟自己說什麽。
特意帶自己來以前推拿店,不就是想告訴她,不聽話,她就要回到過去的生活麽。
“要不要休息幾天?”
“不,我要好好工作。”
尹肆笑了一下,“你是我見過最敬業的小女孩。”
他的聲音和江慎的不同,稍有點啞,但很溫潤柔和,在說“小女孩”三個字時,有一種難得的輕柔。
“…嗯。”
“你表現得很好,想不想要什麽獎勵?”他尾音上揚,語氣含了點玩味。
宋初亭張嘴打了個哈欠,她這些天太累,這麽一按太困了,困得讓她理智有些不清楚,竟含糊地說:“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呀。”
氣氛微妙的僵持半秒,打散了剛才慵懶随意的氛圍。
宋初亭緊張了一會,但是在幾分鐘後,困意再度鋪天蓋地襲來。
尹肆也不再說話。
宋初亭等了一會,最終頭一歪,睡着了。
尹肆:“……”
他轉頭望着埋着頭的小姑娘。
她剪了頭發,發梢有點碎,薄薄的,軟軟的,垂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曲線很漂亮。
他歪頭看了一會,莫名想去舔舐她的頸項。
他後悔了。
原以為他們怎麽都不可能在一起,以那男人謹慎穩妥的性格根本不現實,再說小姑娘未必就是喜歡,只是分不清感動與感激罷了。
後來聽說兩人果然鬧崩,宋初亭性情大變,他便覺得她這回懂了感情,不再有瓜葛,注意力或許會轉移給自己,沒成想……
“如果想談戀愛,”
他淡淡呵了一聲,“為什麽不來找我。”
***
回到招待所後,宋初亭只覺得神清氣爽,一掃前幾日疲憊。
她鎖好房門,立刻洗了澡,裹着浴巾拉開行李箱,她這次帶來好幾套睡衣,挑來挑去,微紅着臉拿了塞在夾層的一套。
她換好衣服,開始挑香水,沒用以前的橙花味道,指間在桌面上輕點,拿了瓶暗紅色的。
旋即拿出化妝包,打開手機,選了個妝容豔美性感的,坐在梳妝臺前學着博主給自己化起妝。
随之時間越來越近午夜。
她心跳得越來越快,胸腔裏的氧氣好似都被抽走,擠壓,呼吸加快。
緊張,很緊張。
壓抑着一種興奮與刺激,全身上下的肌膚似乎都在微微發燙,繃緊,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緋紅的臉頰,濕潤的眼睛。
一種羞澀與羞恥同時蔓延上來,宋初亭發燙的手掌搓搓臉頰,真覺得像在等情人來的懷春女子。
十二點半。
10086的短信終于來了,「馬上到,不要開燈。」
宋初亭猛的坐起來,其實她一直沒睡,就在梳妝臺前顧影自憐,将旁邊臺燈伸手擰滅,躲在窗簾後面。
耳朵仔細捕捉着窗外聲音,卻除去風聲外壓根什麽都聽不見。
直到幾分鐘後,她突然聽見窗戶推開的聲音。
宋初亭心底大喜,立刻朝那邊跑去。
窗簾一角被掀開,男人一手撐窗框,另一手還提着一只飯盒,長腿利落邁過窗沿,一翻身,穩穩落地,幾乎稱得上悄無聲息。
外面沒有任何動靜。
“叔叔…”宋初亭歡喜朝他跑去。
“噓。”
他沒有先朝她走來,而是反身輕輕将窗戶關上,咔噠鎖緊,窗簾拉下,一切恢複原樣。
他這才轉過身,目光落在宋初亭身上,猛的頓住,提着飯盒的手指攥緊,視線一暗。
“你這是什麽打扮?”
他聲音極其沙啞,将飯盒嗒的一聲放在桌邊,垂下眸,目光緊緊盯着她,眼神越來越沉。
“你不喜歡嘛?”
宋初亭掀起裙擺,在原地轉了個身,慵懶嬌俏地坐在梳妝臺上。
少女穿着粉白相間的水手服,櫻花粉的棉布水手領,搭着透明紗制的短上衣,胸口處系着蝴蝶節。粉色裙擺上還有着精致格紋,低腰,露出性感肚臍,裙子很短,幾乎到大腿根處。
她一手斜斜撐着桌子,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腿型纖細修長,裹着白色薄絲襪。
清純的短發垂在洋娃娃般的臉頰,真是又純又欲。
江慎下颌微收,額角青筋直跳,只感覺胸腔都大了一圈。
他真要被這個小女孩玩死了。
上次她說的那些話,讓他覺得純情挺好的,他一直也不是縱情縱/欲的人,适當收斂也很好。
今夜,他還專門給她做了銀耳蓮子羹,準備喂她吃,陪她說說話。
“江老師?”
宋初亭最喜歡江叔叔忍而不發的樣子,當真特別有趣,聲音軟糯帶甜,像粘着蜂蜜的鈎子,撩得他心癢癢。
江慎:“……”
“體育老師?”
江慎:“…………”
宋初亭輕蹙眉,頭歪了歪,“校長?教官大人?”
她一個個切換稱呼,細細觀察着他向來寡淡的面部表情,“主人?會長哥哥?”
她指甲一掐,頭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哥哥——?”
江慎往前走了一步,眼底是沉郁又懾人的光,再隐忍不住,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般,落在她身上。
宋初亭莫名被看得竟有點戰栗,将懶懶翹着的長腿放下,意識到真惹火了,扶着桌子站起來。
“哥哥,好哥哥~”
她語帶撒嬌,還有着求饒意味,軟綿綿的。
“慎哥——”她最後一個哥還沒下來,江慎陡然往前一步,抱過她直接按在冰冷的梳妝臺的桌子上,俯下身,一手掐住她的下颌,擡起,狠狠地封住她的嘴唇。
“喂,我的口紅!!”
化妝臺小,兩支剛才擺在邊上的口紅被他們弄到地上,她推開他,“你這個狗男——”
“我給你買一盒,不,兩盒。”他不喜歡聽她這樣的稱呼,一只手掐在她腰上,低聲道,“像剛才那樣。”
“快點。”他用力掐了一把。
“哥哥…”
宋初亭無奈,弱弱地叫了一聲。男人滿意,再次吻了上來,她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手指扣着桌面,嘴唇都有點腫,這種偷情的感覺讓她渾身發緊,卻又被他這麽放肆孟浪的樣子吓住。
他沒有喝酒,而是清清醒醒的。
要比那天還要可怕。
宋初亭揉着嘴唇,扭頭看一眼側面的鏡面,映出兩個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
一個小時後,臺燈調至最暗那一檔。
宋初亭軟趴趴地裹在綿軟的被窩裏。
江慎坐在她身側,将保溫飯盒打開,銀耳蓮子羹還是燙的,他拿起勺子,吹涼到溫度剛好,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給她。
他剛才汗濕的身體外套了件背心,手臂和後背還有她指甲流下的抓痕。
“喂,哥哥,剛才不會有人聽見我們吧…”
“不會。”江慎将一勺湯送到她嘴邊,“我都給你堵住了。”
明明好好的話,從他嘴裏說出,就有了絲淫/靡的味道。
“好冷啊。”宋初亭被子從肩膀滑下,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快要過年了,過幾天會更冷,蓋好被子。”
“過年…”
宋初亭怔住,一提到過年,她很自然地會想到小時候,眼神有些飄忽。
“怎麽這麽這麽快就又是一年了啊。”她眼神好黯然,“感覺這一年變化好大啊。”
江慎望着她的眼神,一時間也想到過去,有些沉默,他将甜甜的蓮子羹喂她一口,低聲道:“今年可能不能陪你過年。”
“不過只要有機會,你覺得安全,我正好休息,一定過去找你。”
“好,地下黨~”
宋初亭安下心,地下戀就地下戀吧,也挺浪漫的。她雙臂抱起膝蓋,可是“過年”這兩個字還是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喂完她這一口,江慎手機震了下,他放下勺子拿出手機看了看,不是工作的事,立刻将電話挂斷。
宋初亭還在想着過年的事,以為是鬧鐘,也沒注意。
她抱緊被子,又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叔叔,還有個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問你。”
“嗯?”
“就是那一天,你是去參加你前女友的婚禮嗎?”
江慎靜默兩秒,“不是,那天我…我爺爺去世了,我去參加他的葬禮。”
“你爺爺?”
宋初亭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那天那麽難受,可又有點搞不明白,“他們是都在外地嗎?”
江慎見她不想再喝了,将飯盒和勺子收好,“對,等着有機會再跟你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翻窗一定要彼此知道才浪漫啊。
記得我高中時第二天會考,複習到淩晨三點,因為連續幾天會考沒怎麽睡過覺,全靠□□撐着,精神都恍惚了,然後突然聽見有人在敲打我窗,很輕很輕。
淩晨三點,而且故意敲得很輕微,一會敲一會沒有的(可能怕我父母聽見),我吓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壞人?鬼?汗毛全部豎起,那種恐懼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麽多年了,一個人住在家裏的話,晚上經常還會做噩夢,夢見有人在敲打我窗,站在窗外看我。
更可怕的是,我姐姐說,她一個人住時也做過類似的夢…
TVT。
*上章鎖了,明天應該會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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