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無助小可憐

雁北城，天盛王朝最西邊一座城市，也是唯一與天辰國交界的城市。

天将破曉，藏青色的天空中挂着幾顆殘星，城中大多數人都還在溫暖的夢中，街道上只有凜冽的寒風。

在這空曠街道的一個不起眼角落，蜷縮着一個小乞兒。

小乞兒閉着眼睛，微微顫動的身子證明他還活着。

“噠噠噠……”

有腳步聲自遠處傳來，聽聲音約摸有十幾人。

小乞兒猛的睜開了假寐的眼睛，不動聲色的做出了防禦姿勢等着那些人過來。

“喂，滾開，這是我們的地盤！”一個神情兇惡的乞丐男居高臨下的對小乞兒喝道。

“哦！”

小乞兒平靜的應了一聲，然後起身離開。

‘他’又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坐下，靠牆假寐。

這一番動作讓那個乞丐有些不爽，這小子明顯是不将他放在眼裏，不重視他沒關系，老大在這裏，總不能叫老大丢了面子。

“老大，要不要兄弟們去教訓教訓這個臭小子！”乞丐男轉頭讨好的說道。

“不用！”那老大斜眼看了小乞兒一眼，神情有一瞬間凝重，随後，他掩下眸中思緒，又道：“先做正事！”

“是！”乞丐男忙不疊的點頭。

“算你小子運氣好！”那乞丐碎了一句沒有繼續找小乞兒麻煩。

十幾個乞丐在少年剛才睡覺的地方坐下，這裏是這條街上唯一能避風的地方，也是視野最好的地方，在這裏能清楚的看見整條街的景象。

那老大口中的正事就是讨飯，找個有錢的主，坑蒙拐騙扣出點錢來。

雁北城氣候寒冷，海拔又高，常年都是寒風蕭瑟，除非有必要的事情，一般人是不願意在這種天氣出門。

可見這些乞丐的正事并不好做。

“呼……”一個瘦子乞丐搓了搓手，道：“現在天氣越來越冷，朝廷又管得嚴，我們這活計是一點都不好做，老大，要不我們幹別的吧！”

“幹什麽？”

“去接朝廷的懸賞啊，只要随便找到一個通緝犯，都夠我們一年的活計了！尤其是那個沐世子，一千兩黃金啊！聽說他最近往北方逃來着，你說我們能碰着不……”

瘦子砸了砸嘴。

對于他的這個建議，衆人只是一笑而過，不過那個沐世子倒是讓那些人有了想閑聊的興致。

幾個乞丐接起話頭。

“這沐世子也真夠慘的，眼瞅着就要繼承爵位了，沒想到連家都被皇上給抄沒了，沐府一百零五人啊，全都沒了！”

“沐侯爺被殺頭，沐夫人自刎，沐家那個小姑娘被她娘殺了，全府上下就跑出了個沐世子，這是造了什麽孽？”

“聽說現在沐侯爺還在被鞭屍，沐家那一百零五人屍體都臭了，也沒人敢去收撿！真可憐啊！”

“唉，這沐侯爺雖說是打了敗仗，可也不用抄家殺頭吧，聽說沐侯爺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雁北守将青帶着手下幾萬人逃了！這雁北軍也真是坑人，打仗還要逃跑，可害慘了沐侯爺和沐家軍！”

沐侯爺在天盛有很高的威望，他是個侯爺，卻選擇在雁北鎮守，不回京享受榮華富貴。

可以說，要是沒有沐侯爺和沐家軍，天辰的鐵騎早就踏過了雁北。

“都閉嘴！”

那老大頗為生氣的低吼了那些人一句，他的臉色很難看。

乞丐們不知道老大為何生氣，只能連連道：“知道了老大！”

“……”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少年早已經睜開了假寐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極為黑亮，此刻閃着不知名的光。

“咣當！咣當！”

一陣異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不知從哪裏來的一個木桶，被寒風吹到了少年的腳邊。

木桶在少年腳邊打着轉轉，少年平靜的伸出手将木桶扶正，動作優雅的讓人覺得他是在跳舞。

那些乞丐們對視一眼，紛紛看到了同伴眼中的笑意。

入這一行這麽久，見過那麽多人，就從這一番動作，他們敢肯定這小子不是個普通人家之子，怕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公子。

剛才是他們眼拙了，正事就在眼前。

“喂，小子，你是哪家的？”一個乞丐率先朝那少年走去。

有他開頭，陸陸續續又去了三四個乞丐。

那些人将少年團團圍住，這架勢足以讓普通人害怕。

但那少年面容還是很平靜，‘他’默默往牆角縮了縮，這樣可以保證‘他’的後背不會受敵。

“問你話呢，啞巴了！”一個乞丐不耐煩的說了一句。

少年手悄悄的握住藏在袖筒中的匕首，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幾個乞丐對視一眼，準備對少年出手。

少年也早有防備，拿出匕首朝自己計劃好的地方刺去。

然而，‘他’的匕首在快刺中一人的時候被一顆石子打落。

那石子打的精準無比，帶着的力量也是吓人。

這是個有內力的人，少年心中默道。

“謝謝老大！”一個乞丐谄媚的回頭笑道。

他們的老大一身的好本事，剛才那一手石子就是他們老大出的手。

“早就看出你小子不一般，說吧，你是誰，從哪裏來的？”那老大并未理會那乞丐的奉承，而是目光如炬的朝小乞兒走來。

“路過的！”小乞兒道。

“老夫年輕的時候曾去過京城，你的口音是京城的！”那老大篤定的說道。

“你的氣度像是貴族子弟，現在如此落魄，你，在逃命！”那老大又朝小乞兒逼近了一步。

“我曾見過沐侯爺，你和他的眼睛很像！”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人就是沐侯府唯一活着的沐世子。

年齡對的上，身份對的上，只是這身形未免太單薄了。

“你也不是乞丐，虎口有繭，常年握槍所致，你是戍城軍，見過沐候爺，有軍隊不敢回，你是雁北逃兵！”被識破了，少年也不慌亂，他反而分析起眼前這人的身份。

“呵！你猜出來了，我能窩在這裏還不是拜你爹所賜！”那老大的似笑非笑的說道，眸中凝聚起濃烈的殺意。

想起父親吃敗戰的原因，小乞兒嗤道：“放眼天盛，也只有沐家軍配稱為軍！”

逃兵又怎麽配稱為兵，若不是這些雁北逃兵，父親也不會打敗仗。

“小兒狂妄！找死！”似乎是被戳中了痛處，那老大突然暴怒。

“試試看！”少年平靜的面容多了一絲堅定。

那老大出手迅猛的朝少年攻去，少年靈活的閃躲着，周圍那些乞丐則是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現在都有了自己的思量，雁北逃兵是他們的老大，他們還遇見了沐世子。

逃兵為人所不齒，但是移動的金山，這是人人都想要的。

這沐世子會點拳腳功夫，他們何不趁老大和他鬥個兩敗俱傷再去撿個便宜。

老大手中沒有兵器，小乞兒手中有一把匕首，再加上靈活的身形，一時也難抓。

“你們繼續愣着啊，錢都不想要了!”那老大冷哼了一句。

“要!”這十幾個乞丐齊齊朝少年圍去。

就在這時，空曠的街道行來一輛黑色馬車。

黑色馬車在這裏尤為顯眼，少年見狀，鑽了個空子直接朝馬車那邊跑去。

那些乞丐以為這只是一輛普通的過路馬車，仗着人多，也沒放在心上。

“滾開!”

趕車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黑衣，他暴喝了一聲，聲音夾雜了些內力。

哪裏來的乞丐，竟敢攔路。

這一吼，那些乞丐停了下來。

那少年卻沒停下，他直直的朝馬車處沖去。

看樣子是要沖進馬車裏。

不知死活的小子!

趕車的黑衣人心中冷哼一聲，手上已經提着劍等那小子靠近。

等少年快靠近，那黑衣人從馬車上飛身而下。

這小子還真敢跑!

那十幾個乞丐都看好戲似的看向這邊。

只有那個老大神情有些嚴峻，這個馬車他怎麽感覺好像有些印象，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少年與那黑衣人纏鬥起來，不過他的招式根本不夠看。

黑衣人沒存殺心，他下手不重。

少年看出了他的意圖，處處對他下死手。

黑衣人有些怒，他的好心可不是任由人欺負的！

腦門一熱，直接将少年打飛出去。

看着少年飛去的方向，那黑衣人低咒一句，“該死!”

他怎麽将那個小乞丐打到馬車邊上了，他一直控制着打鬥範圍，确定不會将灰塵揚進馬車裏。

主子的潔癖是出了名的，他現在放進去一個乞丐，豈不是要死。

少年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進了馬車。

這一系列動作迅速的像是已經算好的。

“出來！”黑衣人大喝，他将自己的輕功用到極致，想在乞丐進去之前将他拉住。

然而，他晚了一步，那小乞丐已經掀開簾子進去了。

主人的馬車，沒有命令他們不能進。

他現在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幫我殺了他們!”